便如此刻,就要说懂事的人会说的话:“今后我们的命,就是您的了!”
森鸥外露出满意地笑容。万事开头难,他总算迈出这一步了。
产屋敷君当领导当的那么优秀,实在是太给压力。目标港口Mafia首领的他可要努力加油、努力赶超才行。
“那么,我的第一个命令是……”森鸥外沉吟了一下,“你们把卷卷头都剃了吧。”感觉怪没格调的。
“诶?”
连毁容时都没有落泪的卷卷头心神巨震,跪倒在地,捂着脸嚎啕大哭起来。
他的青春……结束了。
——
珍香找到中也时,中也正在用十分帅气的动作把一根木柱砸入地面。
几个无所事事的「羊」成员围在一边拍手叫好。他们一开始是积极主动来帮忙的,但是发现中也一个人就能搞定几个人的工作后,他们便顺势放松下来,转而嘻嘻哈哈地当监工。
所谓监工,当然只是开玩笑。随口吆喝两句不知从哪里学来的监工话,就像街头模仿秀一样好玩逗趣。
中也纵容着他们,偶尔停下来叫他们递工具,他们便远远抛给他。谁抛的不准就迎来一片嘘声,谁抛的准就迎来一片喝彩。
他们似乎并不是在修房子,而是在休闲地玩游戏。
珍香只看两眼,就明白了这帮孩子对中也的依赖和信任。
仅仅让中也一个人做建筑主力,当成游戏一样漫不经心地对待委托,这种乱来行为还真是只有一帮孩子能做得出。
真可怕,房子建好后,她死也不会住进来。
“是你,产屋敷先生?”中也掂量了一下手里看上去过于巨大的木桩。
“中也,叫我箴乡就好。”
“你是来看委托进度的吗?”中也把木桩放下,跟同伴们招呼了一声,离开工作场地走向珍香。
珍香笑着和那些孩子遥遥点头致意,发现与中也心生嫌隙的省吾并不在这里。她不动声色,口中对中也道:“我是听说你已经升入「羊」的‘评议会’了,来恭喜你的。”
中也笑了,有些腼腆,像是个受人夸奖的大男孩。其实他也确实是个大男孩,只不过平时都一副靠谱又强大的样子,总是帅气地做着耀眼的事情。
评议会是个有点像圆桌骑士的制度,成员限十三人,理论上由最德高望重的十三人共同管理整个「羊」组织,遇到分歧就进行投票表决。
这大概是最初的成立者们一拍脑袋想出来的中二点子,稍微一分析就知道肯定会沦为形式主义。「羊」是个依赖强者保护的组织,所以只要中也一直是最强的那个保护者,他就会成为实质上的羊之王,而非权利的十三分之一。
“中也要做「羊」的首领吗?”珍香直白地问。
“拥有‘强大’这一手牌,不过是负起这份责任而已。”中也坦荡地回答。
两人边说边走,选了一处适合讲悄悄话的背风地方。
刚刚搬砖许久的中也出了身汗,珍香只是靠近就感觉到一股热气儿。细小的汗珠挂在中也鬓角处,被阳光一照,就像是用闪粉化了妆一样好看。
对于颜狗而言,不好看的人出汗只是一身臭汗,而好看的人出汗就叫湿身诱.惑。
珍香承认自己是个颜狗,所以她觉得此刻的中也很帅气,以至于就算明知中也是个超强的存在,也忍不住打起了和森鸥外一样的主意。
[系统,我想把中也挖到鬼杀队来。]
[不,你不想。]系统冷冷地说。
这根本没得讨论。中原中也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几次接触下来就算是系统也能看出一些,它知道此人如果站在了鬼舞辻无惨的对立面,会造成多大的麻烦。
[好吧。]珍香表示遗憾。有时候颜狗就是得对现实低头,也许这就是人生吧。
她调整好心情,对中也温声道:“关于你的过去,森先生已经都告诉我了。”
“嗯,这件事很谢谢你。”
“上次中也已经说过谢谢了,不用和我这么客气的。”珍香轻笑,“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中也眨了下眼睛,他大概猜到珍香会问什么了,但还是说:“可以。”
既然可以,那珍香就不客气了:“你现在如何看待自己呢?”
果然是问这个啊。
中也感觉到几分困扰。他并不是不愿意回答,在告诉森先生可以对产屋敷箴乡毫无保留时,他就已经做好被询问的心理准备了。
只是这个问题他自己想了许久,也还有些茫然,一直未能得出准确的结论。
不管是谁,突然得知自己是力量表面的装饰,都会感觉很混乱的。
“我不知道。”中也说。
珍香理解地点点头:“我个人分析,你和你体内的阿尔塔纳能量已经无法分割,因此不管曾经你是什么人,今后都会一直如此了。”
“关于这个,我已经想到了。”
“那,不会觉得痛苦和怨恨吗?”珍香轻声说,“你本该是个正常的人,没理由背负毁天灭地的力量。如此沉重的命运强加到你身上,你却连拒绝它的权利都没有。”
中也的表情稍微变化了。
珍香又说:“导致研钵街出现的大爆炸为什么会产生?我想你比我更清楚。从此,横滨这座美丽的城市身上多出一片丑陋疮疤。对于自己会给周围造成的伤害,你就不感到恐惧么?”
珍香原本不想说的这么尖锐,但话到嘴边却有点收不住,她是真的在好奇中也会怎么想。
中也握了下拳头,随后又松开了。
箴乡的问题蛮扎心,这让他回想起曾经被箴乡的哥哥质问时的场景,但那时因为急着去帮助与鬼战斗的剑士,他没有给出回答。
该说不愧是亲兄弟么?虽然箴乡比宇智波恭弥温柔善良了无数倍,却也会问出这样具有攻击力的问题。
但他不会试着逃避这些问题。从一开始、从他意识到自己活着时,他就没想过逃避。
“我的记忆,是仅从人生中途开始的。”中也以平静的声音说,“是爆炸发生的那一天开始,整个人生才存在于世的。在那之前,我感觉自己悬浮在一片黑暗中,被关在一个设施里,我不知道自己为何存在。”
珍香凝视着中也钴蓝色的双眸。
那双眸子十分澄澈,里面没有任何负面的东西。不论是恐惧、痛苦、怨恨还是其他,都没有一分一毫,就像天空一样纯粹。
“我想知道自己为何存在,所以才努力调查自己的过去。或许正如你所说,我本该是个正常的人,但还有另外一种解释,即我的人格是因为阿尔塔纳能量才诞生的。那家伙沉睡在我体内,在我感受到‘自我’之前就与我绑定了。”
中也就像是在娓娓道来一个故事,他的讲述平静而从容,当中并没有什么激烈的东西。
他的身上有着一种不好形容的“开阔感”,就像是……就像是神明。
“我明白了,中也。”珍香缓缓笑起来,“我的想法实在太狭隘了,中也是完整的中也,我却要把你看做残缺,还说了非常失礼的话。可以原谅我吗?”
“本来就没怪你。”
“谢谢,其实……我哥哥也有个问题想问你,你不介意的话我就代他问了。”珍香随口把锅扣到自己马甲身上。
将要问的问题比刚才那些都冒犯得多,所以不应该由产屋敷箴乡问出口。但如果是阴沉的哥哥发问,就变得合情合理了。
没想到当初被迫认下来的马甲还挺有用呢。
珍香感觉美滋滋。
她一字一顿地问道:“中也,你认为你是人类,还是别的什么?”比如神明?
“哈?那家伙还真是让人火大。”中也毫不掩饰自己对宇智波恭弥的讨厌情绪。
但他不会因这份讨厌之情迁怒箴乡,所以还是非常配合地回答了:“我当然不是人了。我这份人格就是个安全装置,不过是在那熔矿炉一样的巨大力量聚合边缘、贴着的装饰而已。这不是很明确的事实么?”
“诶~是么?可我觉得你就是人类呢。”珍香紫色的眼眸里都溢满了笑意。
虽然中也口口声声说自己不是人,但他分明就把自己视为人嘛,脸上这不太痛快的表情真鲜活,而且明明在为自身的存在苦恼着,却还是选择毫无保留,对帮助他查清身世的人坦诚相待。
不必听中也说什么,只看他的行为就知道了,他是眷恋着这个世界的。
那么,就请怀抱着这份眷恋之情,好好活下去吧。
“话说中也,你确实是想要做好「羊」的首领吗?”珍香眼波流转,话题忽变。
“怎么了?”
“只是想告诉你一件事,之前你的同伴,那个叫省吾的孩子私下找过我。”珍香毫无心理负担地说。
第39章
一贯把领导格调摆在首位的珍香,难得做了件没品事儿, 她把省吾背后说中也坏话的事情当面捅给中也了。
背后议人是非, 这是省吾都知道不太好的行为, 所以他当时犹豫再三, 想到是为了产屋敷先生不要受骗才能说出口。
可是被省吾十分仰慕的产屋敷先生本人, 却压根不觉得亏心, 轻轻松松就做出了同样的事情,直接出卖掉对其有好感的省吾, 也真不愧是被系统寄以厚望的邪恶之徒。
但就算是败人品的行为,珍香也做得十分清新脱俗, 她态度坦荡而恳切,眼眸温柔有深意, 像是在隐晦的指教些什么,让人很容易忽略掉实质。
最后,珍香用一个疑问轻巧转移了关注重心:“这些省吾的想法,你有察觉到吗?”
中也没回答。
他像是什么都没在想, 听完后表情空白一片, 钴蓝色的眼眸满是茫然, 有一瞬间居然显得脆弱, 让珍香下意识地想出言安慰。
但中也很快就回过神,脸色立即变得相当难看。
察觉?怎么可能会察觉啊!
他狼狈的简直想扭头就走。他脸颊在发烫,手指却发凉,一瞬间他自己也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总之很复杂。
他听到了始料未及的内容。
在查清身世后若无其事返回「羊」、像往常那样对同伴们有求必应的这段时间里, 中也以为自己再听到什么消息都不会激动了。
他基本搞明白了自己是怎么一回事,虽然还有几个问题没有答案,比如阿尔塔纳能量从何而来,比如那个研究设施的成立者是什么人,又比如是否曾有人像父母一般祝福并期待过他的降生……
但这些问题就不是短时间能得到答案的了,他也已经做好永远得不到解答的心理准备,于是生活短暂的失去了目标。
他不断思考着又不断迷茫着,直到他突然发觉自己已经习惯性的回到了同伴们身边,还产生了今后要好好领导「羊」、好好保护同伴们的期待。
于是生活一下子就变得安稳了。这不是说失去了进取心,而是指有了个明确的奋斗方向。所以思考“我为何活?”一类的哲学问题也变得没什么意思。
他全心全意的爱护同伴们,从不介意把自己的所有弱点和强大都摊开在同伴们面前,同伴的存在令他特别放松……
真的是放松过头了!哪还有什么“察觉”可言啊!
珍香凝视着中也,猜测道:“中也生气了么?”
发现信任的同伴在背后说自己坏话,任谁都会火大吧?
“啊。”
中也发出一声压抑的、轻而沉的短促音阶。他的手指有些无措地攥了起来,好像不克制一下就要往地上砸个大坑。
这实在有些出乎意料,珍香发现中也现在的反应居然比她问扎心问题时还大。
难道她那些扎心问题的分量,在中也看来还比不上一个省吾?
她只能猜测中也那声“啊。”是代表肯定的意思。
“中也接下来会做什么?”她问。
“当然是去找省吾了。”中也回答。
难道是去质问吗?好冲动,这么一来不就暴露了她在背后告密的事实?
珍香这么想着,平静地又问:“找到之后做什么呢?”
“当然是向他道歉了!”说到这里中也已经有点咬牙切齿,光看表情真像是气急败坏要揍人了。
但这样的表情又转瞬即逝,消融成了平常模样。
珍香突然看懂了。
是的,中也确实生气了,但他不是生省吾的气,而是生自己的气,他气自己忽略了省吾的感受。
珍香简直目瞪口呆。
这家伙居然这么真情实感?
这比她以为的更夸张!她顿时决定收回之前对中也的看法。
中也怎么可能是个人啊?这心态绝逼是神,都已经超神了!
——
当蝴蝶忍第N次把太宰治从树杈上的绳套里面解救下来时,她已经彻底见怪不怪,且深刻体会到了习惯的力量。第一回 见到太宰治作死时,她曾倍受惊吓,难以置信对方会嘻嘻哈哈一副心血来潮的样子就直接跳进河里。
这与想象中的自毁倾向颇有不同。若说不同在哪里,大概就是太宰治一点也没表现出来负向的情绪。
不,也不能说是没有,太宰治一天至少能念叨八百遍“无聊”,而且不是均匀分配在一天的各个时段中,真的十分恼人。
他总是沉默很久,然后突然就开始“无聊无聊无聊……”的吟唱,并随机在某次吟唱时毫无征兆地作个大死。
而他作死总是非常突然,叫人难以防范,常常上一秒还好好的,下一秒就已经处于创新自杀的进行时了。
一开始蝴蝶忍真的决心要好好照顾太宰治,她知道自毁倾向是一种多么严重的心理问题。大多时候苦难不会帮助人成长的更坚强,而是会摧垮一个人的意志。
她在蝶屋见多了伤员,深知不是所有人都能走出困境。她曾亲手帮一名断了双腿的剑士包扎,然后第二天那名剑士就躲在卫生间自杀了。为什么要躲起来自杀呢?因为一旦被人看见就一定会被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