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她真成了一名鬼杀队“外围成员”,神秘度和时髦值都刷得很高,也有了个人称号「帷帽先生」。
珍香把活跃度拉得老高,但她能给鬼杀队带去的帮助仍旧很有限,虽然只是一丝帮助,她也因此获得了许多快乐。
在这场时空旅行中,她不再只是个历史的见证者,也成了深度参与者,她终于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做回自己,而不必担心系统的看法。
时间匆匆,如此过去十个年头,珍香每年都用十一个月给鬼杀队帮忙,另外的一个月则专门回继国家看望岩胜。
岩胜早已顺利继承家业,在第十年还娶了妻子,并很快有了孩子,但日子过得颇为无趣。
珍香总觉得岩胜把灵魂丢在了十年前的那个晚上。
如今岩胜完全忘记了儿时的雄心壮志,不再拼尽全力去提升剑术,只是按部就班地当着一名家主。
他仍旧很优秀,依然会得到周围人的称赞,但生命的蓬勃之气从他身上消失不见,他的时间仿佛凝结。
珍香原本以为,三年之后又三年,三年之后又三年,这都十年了,她要等的缘一兑现承诺之日,注定是等不到了。
接下来,她只能等继国兄弟加入鬼杀队,然后再做打算。
可就在她放弃指望时,一个普通的晴朗午后,一封轻而薄的书信飘飘悠悠、被一名兼职信使的过路行商送到了继国家。
当那封信被岩胜展开时,旁观的珍香差点感动哭,仿佛十年光阴不过瞬息,统统值得。
缘一的笔迹就和十年前一样柔软,信中只有寥寥数语,写明自己已经与心爱的女孩诗结婚,并且诗怀孕了。之后就是地址。
这样的信算什么意思呢?是邀请做客吗?还是单纯知会一声?是表达思念?还是某种低头认错的信号?还是在炫耀自己不但活着而且活得很好?
岩胜搞不懂,岩胜看得很生气,他抬手就想把信撕了,珍香连忙夺过。
当面抢信这种大动作,就算是心理学隐身也瞒不住了,珍香索性主动现形,第一次让岩胜看到自己。
“我是岩胜与缘一两兄弟的守护灵,岩胜第一次看到我吧?那么初次见面,请多关照。”珍香从容地笑着,向目瞪口呆的岩胜招了招手。
从这时起,岩胜停滞已久的时间又流动起来。
“浑浑噩噩度过十年太平日子,终究醒来,又回到荒诞的漩涡里。”很久很久以后,岩胜回顾往昔时,这样笑着评价了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岩胜:神童弟弟过分叛逆,离家出走十年不回!乖孩子哥哥别无选择,只能含泪继承家业。痛哉!悲哉!
第115章
珍香把保存了整整十年的缘一日记拿出来,郑重地双手交给岩胜。
岩胜也莫名受到感染, 伸出双手郑重接过。
对岩胜来说, 读完这薄薄一本日记, 一会儿工夫就足够了, 但他实际上整整花费好几天时间,才慢慢将日记合上,并无意地轻轻摩挲了一下泛黄的封皮。
莫名的,他似乎有些弄懂缘一了。
曾经他根本不明白那个天赋惊人的弟弟为什么尽喜欢做游戏, 为什么偏要向往那些无力的、弱小的东西。追求剑术的极致不好吗?
若弟弟肯好好使用自己的天赋,成为让所有人崇拜的最强者也就罢了,可弟弟却偏不珍惜,那可是旁人眼红不已的天赋啊!
岩胜每每想起,便吐血一般痛苦。
但终归是因为成熟了吧, 如今岩胜不再那么容易感到恶心,他可以更加理智地看待弟弟了。
“小灵,你给我看他当年的日记, 是想让我做什么呢?”
“去找他吧。”珍香说,“你们是注定的好兄弟。”
“开玩笑吗?我这个家主当的好好的, 他日子也过得不赖,有什么必要互相打扰?”
“但我知道你思念他。”
岩胜露出了恶心到想吐的表情。
珍香把这表情当成傲娇, 淡定地笑着:“十年来岩胜过得并不快乐, 我都看在眼里,因为做一个安稳度日的家主并非你所向往的生活。”
“难道去找缘一,我就能过向往的生活了?”
“不妨一试。”
岩胜嗤之以鼻, 像是听到了多么荒唐的言论,连连摇着头,转而问道:“我为什么突然能看到你?”
“因为你有了传承,血脉的延续会带来更多羁绊,而羁绊的力量足以使你看到我。”珍香神神叨叨着,随口增加设定。
“是说我的儿子?”岩胜恍然,“我会好好培养他的。”
话题就这么自然的别开了,此后岩胜没有再提缘一,全当无事发生,这让珍香颇有点坐立不安。
她总觉得缘一随时会遇到糟糕事,因为如果让她去写关于缘一的虐心段子,她肯定写缘一妻子一尸两命这种情节,要的就是突出一个“惨”字。
珍香开始想尽办法骚扰岩胜,鼓动他去找缘一,就这样一直磨了几个月,算算日子,诗都该临产了,可岩胜还是不为所动。
珍香终于待不下去,决定跟岩胜辞行:“我去找缘一了,应该会一段时间都回不来,如果岩胜有事找我,就去缘一那里。”
听了这话,岩胜瞬间急切起来,他像是回到了十年前的那个夜晚,明明打定主意冷战到底,结果突然听说弟弟要走,就把那些主意全抛到了脑后,只知道连声追问。
“你的意思是你要走过去?守护灵不该是一个念头就能在两地之间自由传送吗?”
“你见过我一个念头就传送走吗?”珍香觉得自己受到了无理指责,“我是拥有实体的灵,你们人类对灵的误解太多了。”
“那你可以分.身吗?”
“自然不行。”珍香想分.身需要靠系统支持,现在她叫不出系统,任何用惯了的卡就都没法使用,很是不便。
岩胜感到不可思议:“那这十年我与缘一分隔两地,你该怎么守护两个人?”
“我只在你身边,这十年我一直陪着你,没去找过缘一。这是缘一的意思,他希望我能看好你。”
珍香说得振振有词,就好像她真陪了十年。实际上加在一起也就一年多而已,剩下的时间都贡献给鬼杀队了。以“守护灵”这个身份来论,算是长期翘班接私活。
岩胜完全相信,所以表情变得相当精彩。如果可以用一张扇形统计图来形容,那么就是一分无措,两分愤怒,三分伤自尊了,和四分不敢置信。
珍香就猜到会是这样,她就是故意这样说的。
这段时间她思来想去,觉得疼痛正是兄弟两人修复关系的必要过程。
伤口不清理干净是不会长好的,兄弟两人之间的问题不能遮掩,必须得摊开到阳光下暴晒一番。
“岩胜一直感觉很嫉妒吧,你不是讨厌缘一,而是讨厌不够完美的自己。你恨缘一把你追求的东西弃之如敝履,可实际上,你只是恨自己仍不够强。”
第116章
珍香嘴上说得煞有介事,实际上她哪里知道岩胜究竟是怎么想的呢?
人与人之间是很难相互理解的, 珍香虽然对继国兄弟观察了很久, 绝对是世界上除岩胜本人之外最了解岩胜的存在, 但她也不敢百分百肯定自己说的就对。
她只是按照一种人之常情的方式, 向更好的方向去引导。
珍香很清楚自身优势,她给自己的“守护灵”设定同时拥有着继国兄弟两人的信任,这种信任在兄弟俩的童年时代就建立起来,所以相当稳固。
有时信任就意味着“说啥是啥”, 岩胜也不一定就懂自我剖析、能搞清楚自身想法,所以他受到珍香的引导之后,自然而然就会偏向珍香所说的去思考。
这个现象也可以称为“被忽悠”。
最后岩胜出于对守护灵的信任之情,自愿被忽悠瘸了,决定带上部下们出远门去找缘一。
不管见面之后是和好如初还是彻底决裂, 岩胜都决定不躲不闪。他生来就有超过常人的自我意识,自尊心像荆棘上的尖刺一样,逼迫他直面那些渴望逃避的事物。
出发后, 珍香自告奋勇担任临时斥候,走在队伍的最前侦查环境, 这年代常有战争,有条件的人出行都得带上武士保护自己。
珍香虽然步子迈得小, 但她不需要休息和睡眠, 很容易就走在队伍前方,一路兢兢业业,保护着队伍大体顺利的走到了缘一家。
他们于一个晴朗的下午抵达, 此时缘一并不在家中,只有妻子诗挺着大肚子,很艰难地扶着墙出来为他们开门。
诗是个模样普通的女孩子,性格天真烂漫,眉眼柔和,因为临产而行动不便,她一眼就看出来岩胜是缘一的兄弟,因为长相几乎一模一样,便自然地拿出了十成善意,甚至想亲自为客人端茶倒水。
岩胜不是什么都不懂的粗人,他立即阻止了诗的动作,并且不许自己那些五大三粗的部下进入屋内,以免冲撞孕妇。
他从小到大饱受赞誉,可不是别人闭起眼睛瞎吹的,说话做事都四平八稳,从没出过问题,在这时也表现得很恰当又周全。
诗很快解释了缘一的去向:“缘一去找接生婆婆了,原本这个时间该回来的,不知因为什么耽搁了。”
之后诗还说了缘一出发的方向,以及接生婆婆应该会居住的地点。
珍香眉头一皱,意识到事情并不简单,一般故事里这种剧情都代表有坏事发生了。
她毫不犹豫,打开「私聊小窗」告诉岩胜稳住诗,她出发去找缘一。
珍香大概走了路程的一半时,天色已经全黑,不免悲观起来,心想走完全程也肯定碰不到缘一,所以转身向回折返。
结果回程路上碰到了一位鬼杀队剑士。那个祖传的猫头鹰发型和红黄相间发色太经典了,百分之百姓炼狱。
是巧合吗?
如果是,那这样的巧合合理吗?
珍香想了想,什么预感都没有产生。她每次这样穿越时间,预感似乎都会变得不太灵验,但她的脑子一点没受削弱,还是很聪明的。
她撤掉隐身,瞬间显形。
“帷帽先生!”那剑士先是一惊,随后恭敬行礼。
珍香随意点点头就当回礼:“这附近有鬼?”
“是,但那鬼十分善于隐匿行迹,我还不能确认它的位置,正在寻找当中。”
“好,跟我来。”
珍香负手而行,自说自话,颇有大佬风范,也不管剑士是否同意就迈开步子向缘一家走去。
她身后的剑士完全没听明白,搞不懂珍香是啥意思。
但就算一头雾水,他也跟着走了,这都有赖于帷帽先生在鬼杀队经营出来的超高传说度,大家会下意识将帷帽先生当成前辈那样遵从。
珍香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她无法肯定缘一家会不会出现鬼,叫上鬼杀队的剑士一起回去只是上一道保险,以防万一。
但如果最后没有发生万一,缘一家里一切安好,那她所做的事情就无疑把这名剑士给耽误了,也只好心底先说声抱歉。
事情莫名地完全按照预想发展,珍香回去后正巧撞到岩胜带领着部下们大战恶鬼,那些平凡武士当然不足以成为鬼的对手,所以正在接连死去,血腥味浓烈无比。
这下,那名必定姓炼狱的剑士顿时没有疑问了,匆匆向领路的珍香道了声谢,就拔出日轮刀加入战局。
珍香操心诗的情况,趁乱重新开隐身钻到屋子里去。
一路上泛着甜的铁锈味直往口鼻里钻,就算闭紧嘴巴也觉得舌底泛出古怪粘意,让珍香忍不住回忆起曾经的某个夜晚。
在那个夜晚她压抑着隐约的不甘,压抑着内心被刺伤的疼痛,冷眼旁观一名心头只剩仇恨在燃烧的青年,看他仅靠拳脚就夺去了一条又一条性命。
那时她没有救人,她什么都没做,感觉狛治犯下的罪孽也有自己一份,所以她必须一直看着,一直记着。
如果她不记着,就再也没人会记住发生的一切了,狛治那个混蛋根本指望不上,就像指望不上的混蛋太郎和混蛋小梅。
有些人死去,有些鬼遗忘,有些事就像在海岸边用沙堆出的城堡,潮水涌过便无影无踪。
大家都是叛徒,只是背叛的事物不尽相同。
[终究是我一个人扛下了所有。]
珍香怅然地在脑海里念叨一句,总算在一团混乱中找到了诗。诗缩在房间最内的角落,暂时状况不错,没有受伤。珍香决定留在旁边暗中保护。
对人类方来说,战况并不别理想,现场只有一把日轮刀,也没人会用呼吸术战斗。和这些年珍香经常看到的情况一样,人类总是处于弱势。
这次人类方人多势众,算是优势,但有一名孕妇需要保护,这是劣势。
鬼则没有顾忌,它身强体壮,懂得血鬼术,并且知道向孕妇攻击就能令人类自乱阵脚。
如果再不来一个人破局,珍香也不敢保证诗能好好活到最后。若诗死去,继国兄弟大概就永远不会和好了,就算缘一大度不怪罪,以岩胜的性格也绝难看开,将在心中永远埋下一根刺。
好在破局之人很快就来了,是因为有事耽搁没能请回接生婆婆,而回家很晚的缘一。
多年不见,珍香再看到缘一时却没有生疏的感觉,缘一额头上的斑纹仍然那么显眼,气息也仍然那么“淡”。
如果缘一能保持冷静,珍香或许可以看出性格气质方面的微妙变化,但缘一明显被家中的场面吓到了,脸色僵硬无比。
鬼杀队的剑士受到鬼刻意针对,被击飞出去陷入昏迷,缘一顺手捡起掉落的日轮刀,向鬼挥剑。
是呼吸术。
缘一终于把呼吸术带到这世间了。
……
尘埃落定要比珍香想象的慢许多,因为在鬼被消灭之后,诗紧跟着就开始生产了。
惊吓和混乱造成的刺激显然影响到了胎儿,那孩子在母亲腹中待不下去,非要赶紧出来不可。
现场没有接生婆婆,环境也不卫生,不远处甚至还横陈着武士的尸体,幸存的武士个个身上带伤,只有继国兄弟最完整健全,两人焦头烂额,最终赶鸭子上架,被迫临时充当了接生婆婆的角色。
珍香提醒他们烧水消毒,把诗带到更干净的地方去,叫岩胜吩咐还活着的武士部下们背过身子挡风,又叫缘一握住诗的手给妻子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