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韶回过头,对裴庚真诚道:“我觉得怀柔很菜,我能加入你们魔域吗?”
裴庚蹲下来意味深长的笑道:“你好像有点误会。”
第18章
我从小就有一个梦想,就是加入魔教,效忠魔尊。奈何造化弄人,一直没有实现心中夙愿,今日见到先生得脱樊笼,我的心中甚是欣慰。
不行,这样说,真的太不要脸了,人家又不是傻子。
陆韶暗中看了一眼裴庚手腕上的栓天脸,他想要挣脱这链子真的只是时间问题。
若是裴庚逃出来,搞不搞死她难说,但必定会向凉山复仇,会向百芜复仇,积攒了百年的仇恨,她想要改变就只能是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曾经在裴庚处于弱势的时候,她就已经得到了对方的一根羽魂之力,现在再想成功,难度直接上升一百倍,若非裴庚心甘情愿给她,她几乎想不到更好的法子。
裴庚问:“但是,你真的是这样的想的吗?背叛百芜,站在我这里。”
说来奇怪,他的问话再是不能风轻云淡,不带一点逼迫威慑,就这么自然而然的问出来,可是陆韶却无法撒谎。
陆韶震惊的想:难道他夺取了自己守山人的能力?不能够啊!这可是她最引以为傲的绝招啊!
陆韶的脑门出了一层的冷汗,咬了咬嘴唇,每一个要从牙关里蹦跳出来的字都被迫诚实守信。
陆韶咬着牙:“不是,我想干掉你。”
她话一出口,就想找块豆腐撞死,真是报应不爽,一个人如果被剥夺了撒谎的资格,人生真的是没有球意思了。
她以为裴庚会勃然大怒,视她为强敌,然后恼羞成怒的一巴掌把她糊到墙上,结束她令人唏嘘的一生。
到时候她的墓碑上要写大大的八个字:因公殉职,除魔斗士。
谁料裴庚略一沉默,便轻轻一笑:“我知道,你一向有此志向,若非如此,百芜不会派你这样的人来做守山人。”
陆韶一方面为裴庚没出手而感到松了一口气,另一方面又因为裴庚那句“你这样的人”而感到有些淡淡的不爽。
裴庚又问:“可是你打算怎么干掉我呢。”
陆韶从善如流:“接近你,骗取你的信任,得到你的羽魂之力,再次将你制服。”
陆韶第一次无比希望自己是个哑巴,她说完后立刻紧紧捂上自己的嘴巴,在心里召唤画中镜:失败了,计划全部泄露了。
画中镜回应:“谎言对大能级别的对象无效,裴庚最憎恶谎言,请真诚以待。”
又要接近他,又不能撒谎,这是要怎样,难道真的让自己从这个魔头身上去发现真善美吗?他虽然杀人如麻,但是他有一个悲惨的童年,悲惨的青年,悲惨的家庭?
艹,真是诡异。
裴庚道:“若是如此,那还真的是防不胜防呢,陆韶,你很厌恶我吗?”
陆韶:“不。”
裴庚缓缓道:“为什么,若不是我,你不会被困在这凉山,你也不必每日战战兢兢,在这凉山寂寞的挨日子,你看到我这张脸便会厌恶而又憎恨,只想赶快逃离这里。”
陆韶抬头飞速的看了他一眼,这张令人不敢生出任何遐想的完美无缺的容颜。
但凡洞里有一面镜子。
说实话,就陆韶的审美而言,裴庚之前的相貌太过柔美,而现在,完完全全击中了她的心脏。
我有罪,以貌取人是我不对,我可以改,但是能不能在我还没有修炼到一定境界的时候,不要让这样一个帅比来磨练我的心志。
陆韶:“没有,我与你没有仇怨,你做的事情我也没有亲眼见过,再说了带着情绪上班是很不好的。”
裴庚收敛了笑容,站起来往前走了几步,又回过头俯视她道:“该死的栓天链还在手腕上,你依旧是守山人,那你倒是试试看,能不能得偿所愿。”
陆韶觉得现在的局势对她非常不利,艹,她能不能不要走除魔卫士路线了,做一个不求上进不管别人死活,世界灭亡了也与自己无关的堕落人士可好?
裴庚坐在石台上:“曾经有无数人想要杀我,想要觊觎我的位子,这些人是谁,我心里都明白,他们也从未想要对我有所隐瞒,夺权争利,都是光明正大,就如你一样,你有你的立场,我不怪你。”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半章
第19章
裴庚终究还是大发慈悲把她放了出去,栓天链断了一根,南天界和百芜门已经有所察觉,他们派来了信鹰问情况,陆韶迅速回信。
“致凉山有变,望师门静候佳音,莫要轻举妄动,切记切记。”
陆韶现在就担心他们无知者无畏,没头没脑的上凉山,反而引来一场更大的祸事。
陆韶立即去了一趟百泉林,将还在睡着的蜥蜴使了个荆棘墙术,困在原地,自己则跳下泉水之中,一路顺着流水漩涡的方向找到了泉眼。
泉眼深处污泥深处插着一柄锈刀,它静静地在水中沉睡,其貌不扬,却是凉山最后一道禁制的总开关,听怀柔说,只要拔出这把刀,栓天链的威力就会发挥到最大。
但陆韶在锈刀前游了几圈,泉中的水竟渐渐分散,劈开一块潮湿的圆形空间,而那柄锈刀就被插在圆形空间最中央的位置。
一道微弱的声音在水中响起:“山君,终于等到你了,请山君拔出此刀,我等使命也将完成。”
那细小的声音的每一个音节如破碎的泡沫在陆韶耳边碰撞,陆韶停下脚步,抬头问道:“谁在此说话。”
那声音又道:“我们乃此地精灵,一百多年前,百芜掌门宋星从古山君墓中手中借来此刀镇压在此处,这剑等待了百年之久,今日终于重现光明。”
陆韶没想到百泉林居然会隐匿着天地精灵,又恰巧被自己碰到,这真不知多大的运气,才会在这里见到神秘而又智慧的小生灵。
天地精灵,它们弱小而又智慧,不入六道轮回,不受天庭制约,站在尘世之外,看尽人世悲欢喜乐,而它们的踪影,大多世人一生难得寻觅,有缘者才能在时间的缝隙中,得窥它们的身影,而它们最令人向往和渴求的地方就在于,它们的超脱世外,令它们有着看穿过去未来,洞悉天机机缘的能力。
见到它们,是一定要问问题的,就跟流星许愿一样,不忍让人放弃祈祷。
陆韶问:“怀掌门告诉我,拔出锈刀,会有两种结果,一是将裴庚彻底镇压,二是反过来帮助魔物逃离凉山。究竟为何会有这两种结果。”
水灵道:“锈刀并未开智,抉择从来都在用刀的人。”
陆韶问:“这是何意。”
水灵的声音宛若天籁:“山君乃山魂所在,这刀自在山胎孕育之初,就存在胎魂之中,刀本无心,遇到山魂也就有了心。”
陆韶思忖半晌道:“你们的意思是,守山人才是最后一道禁制?抉择在我的手上?”
精灵道:“请山君拔出此剑,一切或有分晓。”
陆韶深深吸了口气,将手握在了刀柄上,刀躯上的锈迹一点一点瓦解碎裂,露出冷墨色的刀身,刀身闪过一丝暗影,陆韶居然在刀光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那是一个她从来没有见过的自己。
她拎着一把刀直至苍穹,声音是前所未有的冷漠与决绝:“这里的一切都是属于我的,没有任何人能夺走!”
苍穹之上,是无数洁白的遮天蔽日的翅膀,翅膀的主人们是冰冷而又高贵的神明,他们密密匝匝的立于云端之上,云层深处是令人惊心动魄的雷鸣之声。
威严的声音自天而降,一语惊醒梦中人:“你可知他是谁?”
无数的声音回荡着同样一句话,折磨着陆韶的耳朵:“你可知道他是谁?”
雷声震耳欲聋,石破天惊。
刀出,水渐,幻影破碎。
陆韶的心还在砰砰跳动,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她最终的选择是背叛百芜?对抗天界?
那样偏执与决绝,一人单挑满天神佛绝非是她的性格,她也没有理由那么做,她为什么要做出与现在心境截然相反的选择。
他们说的话,为何自己听不懂。
“刀已拔出,请山君带回去吧。”精灵的声音道。
陆韶将刀握在手中,睫毛还有几分**的,她的表情困惑而又局促:“刚才那就是我的选择吗?”
水灵道:“山君莫要被影响,这世间从来没有既定的命运。”
它们的声音忽远忽近,飘渺不定,但每一个字都让陆韶听的很清楚。
“您只是在刀影中看到了预测未来的幻象,但人这一生有诸多选择,预测到的幻象更是每时每刻都在变化,有的人会在幻象中看到自己加官进爵,然而真到了那一天却因为好吃懒做而终成路边乞儿,有的人看到自己家破人亡,可这一生都是平安喜乐,幻象变化莫测,成事在人不在天。山君所见乃是未来的天机,可信,又不可信。”
“时间到了,山君且回去吧。”
陆韶抱着刀,只觉身子一轻,被无数泡沫一样的生灵托举着浮出水面,回到了地面之上。
她甩了甩**的衣服,抬起被水打湿的睫毛,在细碎而斑驳的阳光下,又重新见到了百泉林的绿水青山,还有那只睡得人事不省的蜥蜴,陆韶这才觉得喘回了一口气。
然而方才在刀柄中所见到的场景,却在咸鱼的内心埋下了一颗很不安的种子。
陆韶拖着自己的新刀走出了百泉林,找了一处僻静的地方细细打量着这柄刀。
刀不重,锋刃更是薄如蝉翼,若是舞动起来想必是连影儿都看不见了,这刀乍看起来平平无奇,但却是老掌门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掘了古山君的衣冠冢偷来镇守此地的。
陆韶将刀扬起,光辉下映照出她的双眼,我要怎么抉择,当由我来定,若真是问心无愧,心之所向,走哪条路也都无所谓,与其苦恼,倒不如走一步算一步。
倏尔刀出,三尺三的刀锋,惊柯裂霜,卷起秋风凌冽。
刀停,风止。
陆韶早已借刀而起,跃过了纵长而遥远的距离。
…………
傍晚,远处飞来一只长腿仙鹤,口中衔了一封信当着陆韶面扔下来,然而陆韶还没能捡成,那信就凭空消失了。
刚练刀回来的陆韶心里一咯噔,立刻意识到了一件很不好的事情。
果不其然,当她火急火撩的跑到裴庚的山洞里去时,那信已经在他手上了。
裴庚半躺在石台上,手里拿着拆掉的信,正在欣赏。
陆韶真想现在就冲进百芜,晃着送信人的脑袋问他们是不是智障,这种机密的东西让个扁毛畜生拿嘴叼着就送过来了,他们怎么不把这信直接送到裴庚手上,还省得人家亲自拆开了!
陆韶都已经绝望的猜到信里都有什么内容了,以百芜的风格,定然是洋洋洒洒三纸无驴,说不定还有详细干掉裴庚的作案计划。
陆韶默不作声的站在一边,伸着脖子希望能够跟他共享内容,然而却一个字也看不清楚,信里到底是写了什么鬼,这个名义上的收件人全然不知。
裴庚终于在陆韶把脖子之前,将信看完了,这厮可真够绝的,看完之后,指尖燃起一簇火焰,当着陆韶的面,居然把信烧了。
陆韶脸上嘻嘻一笑,暗中已经要咬牙了。
裴庚微微坐端正了些,笑道:“怀柔在担忧你的安危,你和他,很好吗?”
陆韶心想关你什么事,但她秉持着真诚以待,实话实说的原则道:“倒也不是,但他救过我,他对我而言,就总与旁人不同。”
陆韶见裴庚不说话,她沉默了片刻后,声音很虚的问:“信中,我们掌门还说了什么?”
裴庚:“他说他受了伤,难以支撑,要闭关一段时日。”
陆韶觉得很诧异,她从来没有见过怀柔受伤,而且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受此重伤,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会让他在万分危急的时刻,去闭关疗伤。
这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她对怀柔的实力很自信,他肯定不会真的有事的,但怀柔一旦闭关,门派的权利落到尹副掌门那坑比手中的话,那以后的剧情基本上就是走送死路线了。
陆韶一脸明媚的忧伤。
裴庚看见她的反应后,笑容依旧,却不肯再说话了,只是闭上眼睛用手指轻轻敲打着那条细弱的链子,寂静的山洞里,就回响着金属碰撞的响声。
陆韶隐隐感觉到对方有种难以言说的负面情绪,只可惜对方实力太强,作为守山人并不能轻而易举的窥探他的心境。
陆韶想,他好像有点不爽。
以陆韶对他的了解,他生气的方式有两种,一种是直接表现出来,但是这种情况很少,作为境界高深的大佬,喜怒不形于色是必修课。
还有一种就是不说话了,但若细细观察就能发现他眉心微微皱起,幅度不大,但足以表露心境。
陆韶一直自己长了一双很能听懂弦外之音的耳朵,她总是比其他人要先发现一个人情绪的变化,她感受到了裴庚的情绪,却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有这种情绪。
难道他不喜欢自己说怀柔的好话?
陆韶这么想着,便试探着开口,她整理了一下思路,恶魔低语道:“怀柔伤的怎么样了,身为百芜最厉害的强者,如此顽强而又自强不息的他竟然闭关修炼,还真是令人担忧呢。”
裴庚半睁开眼睛,他徐缓一笑,空气都仿佛凝滞了。
“那谁知道呢。”他道,这次别说是陆韶了,只有是个人都能对现在诡异的氛围有所察觉了。
陆韶心领神会。
果然如此。
这是两方势力的角逐,两方大佬对彼此真诚的厌恶与敌视,连好话都不能说的那种。
她突然就找到了和裴庚相处的好方法。
第20章
如果是说怀柔的坏话,只要给她一个观众,她能讲上三天三夜,可惜在百芜都找不到什么知音,因为百芜全员都是怀柔的脑残粉,如果她胆敢说怀柔一句不是,那就是人类共同的敌人,是要被消灭掉的。
七剑还稍微好一点,但他们都是怀柔一手带出来的,就算是有那么一点反抗的苗子,早就被掐死在摇篮里了,所以放眼整个百芜,对怀柔心存不满的,除了陆韶就是来暗杀怀柔的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