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术回战]绝望之兽——彼岸有马
时间:2021-02-27 10:19:34

  她小声说着,声音轻得就像是喃喃自语。
  “以前她什么都会说的,不管是开心的事情还是愤怒的事情,她会把所有的情绪都告诉我。但现在……先前有好几次,我都注意到了她心情很坏,可她只会说她没事。她已经不会把每一件事都告诉我了。”
  这样的回答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次数多得她都已经想不起来了。她也不敢再问了,她不喜欢这种柔软的关心撞上坚硬屏障的感觉。
  可还是想要关心,所以她才问了五条悟。
  如果是他的话,姐姐一定会把什么事都和他说的。一定。
  “她只是不想让你太担心而已吧。”铃音听五条悟说着这些理所应当的话语,“她总是说,身为长姐就是应当坚强一点才行。不过,我觉得啊……”
  他的话忽然停下了,也不再继续下去。铃音困惑地抬头看着他,却见到他对自己眨了眨眼。
  “我觉得她的想法很有问题。所以用你最炽热的关心去击破她的坚强吧!”
  他很用力地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可铃音却一点也不觉得痛。这一记拍打,只是打散了她的犹豫与踟蹰而已。她好像豁然开朗了,一股脑的点头,嘴角的笑意一刻也没有显示。
  她飞快地切完了剩下的蜜瓜,端起果盘,轻快地跑出了厨房。
  “那我去花房找她啦!”
  “先等等。”
  五条悟对她招招手,表情严肃,指着盘子里的蜜瓜说,一本正经地说:
  “把最中间的那块蜜瓜留给我,我就不告发你偷吃的事。”
  大概是因为他的表情看起来实在是太像不良青年了。铃音大概愣了两秒,这才意识到这原来是相当认真的勒索。
  虽然勒索的是一颗蜜瓜中最宝贵最甜的部分,但既然他提出了这么不错的建议,那就让给他吧。而且,铃音也不好意思让别人知道自己偷吃的事呀。
  满足了不良青年五条悟的要求,她继续穿行在弯弯绕绕的走廊间。推开通往庭院的障子,她连鞋子都忘了换,就直接跑到了玻璃花房里。
  这里一年四季都是暖乎乎的,湿气凝结在玻璃上,在花房的深处摆着一把樱桃色的长椅,小时候他们总喜欢在上面蹦蹦跳跳的,此刻是之也果然在这里。
  她坐在长椅的边角,双手垂在身边,微微弓着身子,目光半垂,不知在看着什么,都出神了,也完全没有注意到铃音已经坐在了身旁。直到被唤了好几声,她才抬了抬眸,却依旧是失神的模样。
  “吃蜜瓜吗?”
  “呃……不用了。”
  看来姐姐的心情是真的不太好。
  铃音莫名有点紧张起来了,抵在果盘边缘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了几分。明明是那么的想要问出“是什么让你不高兴了”,可有那么几个瞬间,她却踟蹰了。话语凝滞在唇齿之间,怎么也说不出口。
  好怕听到她说“我没事”。唯独这个回答,铃音最害怕听到。
  但她还是问出了这句“为什么”。
  她看着是之在听到这句询问的瞬间颤抖了一下,交叠着的十指不停地乱动,佝偻的肩膀似乎也在颤动着,能听到呼吸声也变得短促了。
  她心爱的姐姐,像是快要哭出来了的模样。
  愧疚感一下撞入了铃音的心间。铃音放下果盘,轻轻靠在是之的身边,伸出双手,想要抱着她。
  好想告诉她,自己会听她说出一切不开心的。
  可她说:
  “我没事。”
  僵硬在半空的手臂,抱住的只是空气而已。
  75.
  —2018年6月,东京,廉租公寓—
  隔得远远的,是之看到五条悟站在自家公寓的楼下,用黑布裹着的薙刀被他提在手中,是之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感谢一下如此贴心的送货上门服务。
  她继续走着,却低下了头,佯装在翻找包里的钥匙,实际上钥匙就捏在她的手中。这么做的理由很简单,她只是想要为自己的视线找一个合适的安放处,不想直到走到自家楼下都很不礼貌地盯着五条悟看而已。
  但他在看着自己,这一点是之能感觉到。
  待到距离差不多了,她才抬起头。
  “你不会在我家楼下等了很久吧?”她这么问着,故意甩了一下钥匙圈,任由钥匙碰在一起,发出丁零当啷的清脆声响,“让五条老师等待太久,我可是会很过意不去的。”
  五条悟笑了,依然看着她:“这有什么好过意不去的?又不是约会迟到了。而且我也没有等待很久。”
  只等了三分钟而已,就见到她的身影了。
  是之耸耸肩,不置可否,推开公寓楼下的第一道门,用肩膀抵着边缘不让门关上。
  “辛苦了,把它给我吧。”
  她向五条悟伸出手,想要拿走她的薙刀,可五条悟却是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样,显然是不想把东西交给她。
  是之搞不懂他在想什么。幸好他也不准备藏起自己的心思。
  “我这么费劲才好不容易把薙刀带到这里来,你居然都不请我去家里坐一坐吗?”他很做作地抬起手,为自己扇了扇风,尾音被拖得好长,“今天可真热啊——”
  是之一脸冷漠,甚至都没有想笑的念头,只觉得五条悟有点蠢蠢的。
  “我家没有空调。”她说。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把拒绝的意思表达得如此之清晰。但这可不是什么胡诌的借口,此处的廉租公寓确实没有空调。是之还以为他早就知道了。
  不过现在知道也不要紧。就算没有空调,也不会影响到五条悟想要去她家的念头。
  “只要有电风扇就好了。我的要求很低。”
  “你啊……”是之叹了一口气,“唯一的电风扇是挂在天花板上的那种。这你也能接受吗?”
  五条悟毫不犹豫地点头:“当然。”
  “要是你热到中暑,那可不怪我啊!”是之恶狠狠地这么警告着,把公寓楼下的大门推开了一点,“不许找我问罪。”
  “我怎么会怪你啊。”
  跟着她踏入昏暗的公寓楼内部,位于走廊最末端的那一扇门后就是她所住的地方了。五条悟不由得想起,上一次来到她家,还是一月份的时候——是他们时隔三年久违的见面。
  那时,她把家里整理得异常干净。被子叠得整整齐齐,桌上没有摆放任何多余的东西,厨房里的垃圾也被全部清理掉了。她是真的下了决心去死的,所以她所住的地方也透着死气。
  但今天,她没有叠被子,枕头上留着睡过的压痕。没吃完的麦片放在桌上,切成了半个的苹果就在麦片盒的旁边,已经氧化变黄了。这不能算是乱糟糟——这只是生活气息而已。
  而那“唯一的电风扇”正高悬在床顶的天花板上。是之拧开了开关,从不知何处搬来一个小板凳,摆在床尾。意思很明白了,这个小板凳是五条悟的专座。
  对于五条悟的身高而言,这椅子显然是太矮了一点。无处安放的双腿委屈巴巴地曲着,他看起来简直就像是坐在了地上似的。是之无意间瞄到了他这番可怜的模样,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看来她是完全忘记了自己才是始作俑者的这个事实。
  她抿了抿唇,不再多笑了,拿起薙刀,慢慢地解开缠在表面的黑布。
  一把藏在地板下十余年的薙刀,怎么想都该变成锈迹斑斑的模样,是之已经做好了这样的心理准备。可没有想到,这把刀却并没有任何的锈迹,刀刃泛着独特的深青色。
  “别想太多,只是我让二年级的小朋友帮忙除了锈而已。”五条悟适时地打破了她的美好幻想,“而且她说,这把咒具中的诅咒已经变弱了很多。”
  “也就是说它变烂了很多。对吧?”是之耸了耸肩,重新包起薙刀,“没事,我不在意。想喝点什么吗?”
  “只要不是酒就行。要是一不小心喝醉就不好啦。”
  是之回过头,诧异地看着五条悟:“你会喝醉?真想象不出来。”
  “当然会醉啊。你提分手的那几天,我可是很认真地把自己灌醉了。”
  他好像用格外轻描淡写的语句说出了相当糟糕的话,是之却没有在听到这话的瞬间意识到他的话语意味着什么。她太累了,累得连理解能力都慢了半拍。
  直到关上了冰箱门,她才慢吞吞地反应过来,五条悟好像说出了很了不得的话。
  可都已经过去好久了,要是再拾起刚才的话题,似乎有种意味不明的感觉。是之只在心里纠结了一秒钟,就决定不再多说什么了。她磨磨蹭蹭地走到床边,把一罐青柠汁丢给他。
  “我要在床上躺一会儿。我太累了。”
  她说着,仰面倒在床上,沉沉地叹出一口气,小腿还搭在床的边缘,冰凉的果汁罐拿在手中,冻得她的指尖有点痛,宽大的衣衫也被电风扇吹出的风拉扯得动来动去。
  忽然感觉到床垫颤动了一下,原来是坐在小板凳上的五条悟转移阵地,霸占了她的另半边床。是之懒得讲他,他也没有对自己说什么。
  他们沉默地躺在一起,被同样的风吹着,发丝微动。这风一点也不凉快。
  “去年发生的事情……夏油的事情,硝子和我说了。”
  是之出声打破了弥漫在彼此之间的寂静。
  “所以在我面前哭的话也没关系哦。”
  “这两者之间没有因果关系吧。而且怎么抢我台词?”五条悟皱起眉头,“我可要生气了。”
  “怎么?‘在我面前哭也没关系’这句话被你申请了专利了吗,凭什么说这是你的台词?可真是自我意识过剩呢。”
  “行吧行吧,就当我是自我意识过剩。但我可不会哭。”
  是之歪了歪头,把易拉罐放在了他的手掌上,却没有看他,只说:“我觉得你还是哭一下比较好。”
  “我不想哭。”
  五条悟果断的回答让是之有些语塞。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只能干巴巴地吐出一句“是吗?”。
  继续沉默地躺着。这一次就连五条悟都不主动找话题了,大概是因为这惬意的风让人感到困倦的缘故。
  “我说啊……你这三年是怎么过的呢?”
  还是她打破了无言。
  “实不相瞒,我对这件事挺好奇的。我一直以为你会过得很自在很潇洒,哪怕分手了也是一样。但听硝子说起了夏油杰的事情之后,我觉得我可能想错了。”她扭头看着五条悟,“所以能和我说说吗?我会认真听的。”
  五条悟闭起眼眸。他听到电风扇在嘎吱嘎吱地转,转好久好久,久到是之不耐烦的话语插入。
  “怎么不说话,你这是不打算告诉我吗?”
  “嗯。”
  这一点他倒是不准备否认。
  是之闷闷地应了一声“哦”。
  “行吧,不说也没关系。但是……”她用力推着五条悟的肩膀,故作恼怒,“不坦诚的家伙不许躺在我的床上。滚开滚开!”
  “哎哎哎这可不行!”
  五条悟还想继续躺着呢,可是之也已经下定决心要把他从床上赶走了。一方进攻,一方抵御。他们拉扯着,差点把被子弄掉在地,幸好五条悟眼疾手快,赶紧捏住被子的一角,把被子往床头的方向推了推。
  这一推,不小心害得枕头也有些移位了。一小块黑色的东西从枕头的下方钻了出来,五条悟几乎是立刻就意识到这是什么了。
  “哎呀——哎呀哎呀哎呀!”
  拖长的话语与故作惊讶的语气,五条悟飞快地把这东西从枕头下抽了出来,又轻轻地抖了抖,举到是之的面前。
  “这件衣服好像有点眼熟哦?”他明知故问,“是之小姐,能不能解释一下,为什么我的薄毛衣会出现在你的枕头底下?”
  面对着这样的质问,是之不可避免的脸红了,慌忙别开脑袋,实在是不想回答,可五条悟却不怀好意地不停重复着这句询问,是之根本就逃不开。
  她也没有想到任何搪塞的借口,毕竟她根本没有预料到枕头下的薄毛衣会被当事人发现的这种可能性。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说实话了。
  “因为这件衣服上有你的气味。我太习惯了。”话语有点干涩,是之的视线不住地乱瞟着,“在奇多离开之后,要是身边没有熟悉的气味在的话,我会……会睡不着的。”
  就像是婴儿的毛毯,从小抱到大的毛绒娃娃。留有熟悉气味的他的薄毛衣,是她唯一能够得到安全感的东西。她羞于承认这一点,也不想让自己显得那么脆弱无能,哪怕这样的心情是完全能够理解的。
  五条悟大概也猜到了答案。但“猜到”与“听到”是不同的。于是早已经想好的友善的嘲笑也消失无踪了,他忽然有些词穷,却感到一阵安宁。
  就好像久久无法安放的某种情绪,终于能够被安置得妥妥帖帖了。他喜欢此刻的感觉。
  他把毛衣铺在床上,慢慢叠好。
  “搬回来住吧。”
  他忽然说,话语是很不像他的平静。
  “我很想你。”
  是之没有回答。她站起身来,背对着五条悟。电风扇的风吹得她的头发很乱,也让藏在宽大衣物下的身躯显得格外纤细。
  她弯下腰,一点一点地拆下右腿的义肢。然后是左手。这是费事的工作,她花了很长的时间才完全拆下。
  虚假的肢体被她丢在地上,这些坚硬的东西砸出了沉重响声。
  缓缓的,她转过身,看着五条悟。她的目光有些躲闪,是因为最糟糕的一面已经展露在他的眼前。但她似乎没有那么害怕了,所以才愿意执着地注视着他。
  “悟,再等一个月。”
  她说。
  “在一年的八月十八日,‘她’会再次出现。”
  76.
  —2015年8月18日,东京,公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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