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术回战]绝望之兽——彼岸有马
时间:2021-02-27 10:19:34

  恨意蒙住了他们耳朵,阻挡所有的声音,就算她不停地说她愿意为自己的过错负责,也没有人会听的。
  为了不再诞生像她这样的败类,御三家决定“清洗”八重家,所有的术师都难逃一死。
  每一个咒术师都被带到是枝的面前,在她的眼前被斩首。她被迫去看每个人的死状,被迫去感受他们的情绪如何从惊恐转为绝望,最后变成恨意与不甘的混杂体,被下落的刀刃切碎。
  啪嗒——脑袋掉在地上,情绪消失了。
  纷杂却相似的情绪接连刺入是枝的心中,就连呼吸都让她疼痛不已。从那浑圆的伤口之中喷出的鲜血能溅得好高,总是会洒在她的脸上。他们像是排着队来到她的面前赴死,每个人都在绝望中尖叫。
  是枝也曾尖叫,也曾痛哭,就在她看到第一个人死去的时候。她说一切都是她的错,不要惩罚其他人。杀死她就好,让她痛苦就好,是她擅自实施了荒诞的妄想。
  话语无用。屠刀依然落下,鲜血依然喷溅。
  恐惧、绝望、憎恨、不甘……
  她无法再落泪了,麻木的心接受着一切情绪的刺痛。
  在目睹所有术师的死亡后,她终于迎来了自己的惩罚。
  她与她的孩子被推入了长满荆棘的井中。尖锐的刺扎入皮肉,她像是被束缚在了荆棘之中。遥远的苍穹变成了小小的圆形,遥远得再也不是触手可及的距离了。
  “我们犯错了吗?”——她被年幼的孩子如此询问。
  不,不是“他们”犯了错。只是她的错而已。
  是她杀死了所有人。
  小小的孩子依偎在她的身边。他似乎被施加了某种术式,一点一点逐渐地在她的怀里萎缩,情绪逐渐淡去,最后再也无法感知。在井中的的第三天,它萎缩得连身躯都消失在了是枝的掌心之中。
  至此,只剩下了她孤单地等待着自己的死亡。
  不这么做就好了,不妄想希望的传承就好了。这些念头缠绕着她,像是荆棘。死亡的触感变得渐渐真实,她好像已经看到了死亡的实态,仿佛只要伸出手,她就能触摸到了似的。
  但在她与死亡之间,却隔着一个白色的人影。
  五条觉站在井边,低垂的眼眸看着她。不知为何,是枝想起了很久以前,他也曾以这样的表情,看着井底的荆棘。
  他的情绪仍然无法知晓,是枝也无心去感知了。
  不要再看了,让她去死吧。
  她闭上眼,却听到他说:“我没有告诉任何人。”
  她知道,她一直都知道。如果五条觉想要当告密者,那么在那个沉默的雨日,她就会被处死了。
  事已至此,她已经无心去猜测是谁发现了这个秘密——就算知道答案也没用。
  已经无法挽回了,所有人都死了。
  “还有一部分八重家的人没有被处死。他们全部都是看不到诅咒的非术师。”他说,“但他们没有资格再留在这里了。他们会被驱逐至和歌山……我早晨才被告知了所有的事,而这是我唯一来得及做出的决定。现在,我以五条家家主的身份问你,你意识到自己犯下了怎样的过错吗?”
  是枝想笑。她扯着嘴角,发出了几声不像样的哼声。
  “事到如今还问我这个……”
  “不要说这种话!”他的声音回荡在井中,“别想太多,只要回答我,你知道自己错了吗?”
  原来这不是狠厉的质问,只是他的表情有点扭曲而已。他简直像是为了证明什么似的,才问出了这样的话。
  是枝很累了,视线不知何时已然变得很是朦胧。她眨了眨眼,在这短暂的刹那,她想了很多。
  想起了掉落的头颅和喷溅的血,想起母亲握着她的手说人类的希望是一代一代延续下去的。
  可是她已经没有希望了,她也斩断了其他人的希望。这一定是最大的罪过。
  “是我的错……”她的双唇颤动着,“全部……都是我的错。”
  “那就好。只要你说出这句话就足够了。”他像是松了一口气,“我会想办法让你离开这里的。不用感到害怕,你不会死在这个地方。”
  “别在将死之人面前说谎。”
  “这不是谎话!”他的声音急切而尖锐,像极了愤怒,“我可曾骗过你?”
  “……没有。”
  五条觉从来没有骗过她。
  “我绝对能救你出来。你没有伤害任何人,于情于理都不该面临死的责罚。对不起,我没有来得及救下更多的人,但我一定要救你。你不会死!”
  他说得那么认真,是枝几乎都快要相信了。她知道五条觉没有在说谎,只是这件事是绝不可能实现的。
  没有人认为她值得活下去,就连她自己也这么觉得。
  只有五条觉在不停地说着,她的过错并不是无法饶恕——只有他一个人这么认为而已。
  是枝听得倦了。
  “你明明知道我在做多么糟糕的事,可是你没有阻止我。为什么?”
  “就算是阻止了,也不一定有用吧。”他自嘲地笑了笑,“以前,我告诉你不要下到井底,我也说了那会很危险,但你依然会为了知晓荆棘为何生长而进入井中。你总是这样,一往无前而胆大。所以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不会……”
  “我会的。如果是你告诉我不该这么做的话……我一定会停下。”
  他似乎是怔住了,许久之后,才吐出僵硬的一句“对不起”。
  其实是枝不想听他的道歉。她只是想着,如果在那个雨日,他可以问出“为什么”就好了,那么此刻他就不用说抱歉了。
  “这是我们两个人的罪。就让我一同背负这份罪孽吧。”他坚定地说,“所以相信我,我一定会带你出去的。离开了这里之后,再慢慢弥补过去的错误就好——我们一起弥补。”
  五条觉向井底的她伸出手。有那么一个短暂的瞬间,是枝在他的脸上看到了如同少年般的清朗。
  “就这么约定好了,可以吗?”
  他的手明明遥远得不可触及,是枝却愿意相信。
  “……好。”
  他笑着离开,自此之后再也不曾出现在井边。这并不是背叛,也不是忘却了约定。
  在御前比武中与禅院家主同归于尽的五条觉,无法再回来了。不久之后,缠绕在井底的荆棘也与无知的期待一同死去。
  从井底捞起尸体,用术式瓦解残躯。当五条家的咒术师确定了犯下过错的罪人不会变成咒灵时,八重家的赦免者终于抵达了他们的流放地。
  谁也没有看到,在死亡的希望之中,爬出了名为绝望的诅咒——那是一只丑陋的青蛙。
  是枝蜷缩在其中,已然坠入混沌而孤单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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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录·其之肆
  —■■■■年■月,■■,■■■—
  好像有人敲响了门,是枝从梦中醒来。
  小小的陌生的孩子们站在不远的地方。在他们的身上,是枝感觉到了最熟悉的气息。
  他们是八重家的孩子。
  一、二、三……有八个孩子来拜访她了。
  她想她应该很高兴,因为她扬起了嘴角。笑容等同于心情愉快,曾有人对她这么说过。
  只是这些孩子好奇怪。一见到自己,他们就跑走了。
  为什么要跑开呢?别离开啊,我会好好地爱你们的。你们都是可爱的孩子们。
  她大声说着。
  她合起手掌。领域展开,箭雨落下,山与海包围着他们。她的指尖牵引着他们的情绪,将他们拖入与自己一样的感(绝)情(望)之中。这样孩子们就会愿意留下了。
  然后,把他们拉到自己的身边,紧紧地拥抱他们。
  可为什么他们一下子又消失了?
  曾经用十指操控着最细微的情绪的咒术师,直到此刻也没有意识到,她的情感早已经错位了。
  她曾知道爱是亲吻,爱是拥抱,爱是一切的柔软。
  她曾知道恨是痛楚,恨是折磨,恨是一切的尖锐。
  但现在,什么是爱呢?她又该怎么做,才能表述她的“爱”?好迷茫啊。
  于是爱变成了暴戾,思念变成了屠杀。
  她永远无法拥抱这些被她用绝望操控了的孩子们。
  可唯独有一个孩子是特别的。从一开始是枝就感觉到了,这孩子的情绪是看不见的,也无法操控她。她没有陷入是枝的感(绝)情(望)之中。
  这孩子让是枝想起了某个人,藏在记忆之中很遥远的某个人。
  好想和这个孩子说说话啊,可是她跑得太快了。
  是枝迈开步伐,抓住了她的手。这孩子的脸脏脏的,原来是个调皮的脏小孩。
  温柔地擦净她的脸……呀,这个孩子长得和自己真像呢。
  是枝似乎想到了些什么,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回忆起来。
  她看着这孩子,如同在看着自己。
  “不要相信六眼。”
  她对这孩子说,如同在告诉自己。
  说出这句话时,她想起了那个无法被她窥探情绪的人。
  其实她从来都未能感知到五条觉的情绪。她也从不知道,自己对于五条觉的感情究竟如何。
  在这漫长的百年“生命”之中,哪怕一次都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  咒灵化的是枝为什么会是只青蛙,一是借了井底之蛙的意思,二是因为“蛙”在日语中的读音和“帰る”(回去)相同,是八重家的后代们想要重回五条麾下的情绪所塑造而成的怪物
 
 
第45章 终末旅行
  85.
  —2018年8月18日,东京,旧船厂—
  是之把断刀丢到一旁,坚硬的钢坠入苍色的海水中,悄无声息地沉了下去。
  毫不犹豫地折断了从爷爷那里拿来的刀,是之不觉得自己做出的是一个鲁莽武断的决定。她也并不多么喜欢这把刀,这里面充斥满了不属于她的咒力,用起来就像是穿上了别人的衣服。
  而且还是尺寸相当不合适的那种,让她颇感不自在。现在终于能够甩开它了,是之只觉得心情轻松。
  她看着这个从青蛙中爬出的漆黑人影。
  其实是枝仍然没有显露出真实的模样。她用黑色的水包裹着自己,看起来就像是黑色的人偶。是之想起以前买到过的一个拼装类人偶扭蛋,成品与此刻的是枝很是相似。
  “为什么不出来见我呢?难道你羞于面对我吗?”
  是之取下背后的薙刀。今天她带了不只一把武器。
  以前的她可不会这么做。
  “知道吗?我从小就学会了如何使用多种不同的武器。长戟、矛、野太刀……各种各样的武器。我学得不精,但我至少学会了,只是我不常利用术式折射这些武器的伤害而已。现在我也不准备这么做。我,不会用八重家的术式祓除你。”
  她在为自己增加束缚。而那黑色的人形,似乎也在一点一点褪去伪装了。
  “对了……话说起来,你现在能窥探到我现在的情绪吗?窥探不到吧。因为我比你更强。被你夺走的性命也早已经变成了我的束缚,你永远无法像操控他们那样,操控我的情绪。不过我还是愿意告诉你哦,我现在心情很好。非常的好。”
  这可不是什么谎话,她此刻的确心情轻快——相当轻快。
  “知道吗?小时候,只要我保持着轻快的心情去考试,就一定能够考得很不错。情绪的力量真强大啊,这一点你理解得一定比我更加透彻……你终于出现了,午好。今天我会祓除你。”
  黑色的人偶变成了原本的模样。是之觉得自己像是站在了镜子前,因为她与是枝实在是太像了。
  人在见到与自己相似的东西时,总会感到可怕。是之小时候最害怕的,就是摆在商店货架上像极了人的洋娃娃。而在三年前第一次见到是枝时,她心里想的是,这个狡猾的咒灵为什么要变成她的模样。不只是单纯的恐惧而已,她甚至有点憎恨,觉得像是被诅咒夺走了自己身份。
  而后她才看到了是枝的过去,知道了原来这份相似不是任何人的错。
  真要论罪的话,那要去向DNA追责才行了。
  但是之是人类,而是枝已经变成了诅咒。无论多么相似,她们也不可能相同。譬如像是,是之拥有一只机械的左手,是枝的双手却是由咒力凝聚而成的替代品。
  如同神明用土捏出人类,她用黑水让自己拥有了的新的手。倒是不错的想法。
  是之看着她一步一步向自己走来,悄然握紧薙刀,微微侧过头——否则脑袋可就要碰到背后其他的咒具了。
  “你是……”她的声音像是从水中涌出的气泡,“被赦免的,八重家的孩子?”
  “别用‘被赦免’这种说法,我没有犯下任何罪孽。”
  “哦……过来吧,好吗?”
  她向是之伸出手,降下的箭矢却隔断在她们之间。那并非是真正的箭,只是经由术式折射出来的伤害而已,不是具象化的物体,也根本无法阻挡,除了躲避之外,没有任何其他的方式进行抵御。
  是之穿过这细密的箭之雨。尽管已经很努力地避开落下的箭矢了,她还是不可避免地被刺伤。左手的掌心被穿透了一个孔,不过依然能够正常活动。
  机械的手可真不错啊……才怪。
  “我曾听过一句诗。‘枝是空中的根,根是地下的枝’。是枝,我一定是汲取着你的痛苦而长大的,你也依赖我们的情绪苟延残喘直到现在。我们八重家的所有人都是紧紧盘虬的枝与根。我其实可以理解你的经历,因为我也曾拥有过类似的感受。但我无法原谅你。你杀死了我的家人——我们一起杀死了我们的家人。”
  她们都没有将本该早些说出来的话语坦然说出,她们都沉溺在后悔之中。就像五条悟说的那样,事到如今是所有人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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