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已经拟旨册封沈贵人为后,十日后进行封后大典,至于庄贵妃一众人等,也交由沈皇后来处理。”
“朕累了,看腻了你们这些勾心斗角。”
他缓缓从紫檀木椅上走下来,负手而行如雪松一般寒气四溢。
众人行礼送皇上出了大殿。
“红珠,让人将湘瑾宮宫门封起来,着人看守,贵妃礼制照常,没有皇上的命令谁也不能进出。湘瑾宮上上下下所有宫人全部在宫内不许外出。”
沈月柔看着地上已经快崩溃的庄贵妃,淡淡地说道。
她又看看江氏,道:“江氏对公主不敬,杖三十拖出宫去。”
她一旁抖成筛子的影琉将头伏的低低的,小声哀求道:“皇后娘娘开恩,奴婢知错了。”
沈月柔睨了她一眼,道:“医女影琉不受宫规,做假证,信口胡言,杖三十贬出宫去。”
她每下一道命令,就有內侍垂手进来将人拖出去。
那些素日里对沈月柔明嘲暗讽的人,此刻都恨不得钻进地下表演个原地消失,沈月柔盯着马美娇,冷笑道:“马美人不受宫规,送进浣衣局,褫夺封号贬为宫婢,五年内不许出浣衣局。”
马美娇不敢置信的盯着沈月柔,片刻后大声叫喊:“你怎么敢!我的父亲是户部尚书!你怎么敢将我贬为奴籍?”
沈月柔觉得口渴,端起身侧的茶盏细细品了一口后,才淡淡扫了一眼马美娇道:“前朝不得干预后宫之事,这是当初马妹妹对我说的,我一直记到现在。”
马美娇指着沈月柔骂道:“你凭什么?你不过是沈相捡来的野种!”
沈月柔又端起茶盏,不紧不慢的道:“再加一条不守尊卑,再多呆五年。”
殿外的內侍小碎步跑了进来,一人夹起马美娇一个肩膀,将她往殿外拖走,哪知那人却仍是不肯罢休,嘴里一直骂骂咧咧。
那个小内侍官倒也见多,从身上摸出一条抹布,塞进马美娇的口中,便见她“呜呜”的涨红脸颊,却是再也无法发出声音。
大殿开始安静下来,沈月柔将茶盏中的茶汤饮尽后,站起身子对着大家说道:“今日之事所涉及之人具已受到应有的处罚,我……嗯希望日后此类事情不必再出现。”
众人起身理理衣裳,又整齐的俯下身子恭敬道:“谨遵皇后娘娘懿旨。”
沈月柔猛地抬起头,突然说道:
“皇后?我还没同意要当这个皇后呢!”
说完便拉着一左一右的廉雪和廷易往殿外走,留下身后惊异的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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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皇上都下了命令,您为何还要当众说不当皇后?这不是……打皇上的脸面吗?”
廉雪一只手撩起湖边垂下的细软柳条,柳叶早已变成黄色,她这一捋都稀稀疏疏的飘落落下来,仿若一场树叶雨般。
“封后是大事,他不曾与我商议,我为何要同意?这么一摊子烂事,你看他拍拍手就撂下一句让沈贵人来处理,我才不干呢!”
沈月柔眼波凝雾,流转之间生出无限美好。
“是是是,我皇嫂自然是要有点架子的,我哥不求你咱绝不答应当这皇后!当皇后有什么好的?整日里都要防着有人要觊觎这后位,一点意思都没有。”
廷易笑的莞尔,轻轻伸出食指在沈月柔脸颊上一点,逗弄道。
沈月柔被她逗笑了,娇嗔:“对!你跟你哥说,就是这么个理儿。”
廉雪嘴角扯了扯却笑不出来,将足下的碎石子轻轻一踢,石子飞出一个弧度,“咚”的掉进湖中,泛起一圈波澜。
沈月柔看看她,眉眼间带着几分忧愁,问道:“怎么?并不高兴?”
廉雪怔了怔,摇摇头。
她又凭什么不高兴呢?
第73章 第七十三个红包 叫朕的名字,好不好?……
这几天珑月阁的门槛快要被人踩烂了。
从前说过话的、没说过话的, 点过头的、哈过腰的,甚至是见过面的、没见过面的都揣着价值不菲的“心意”往珑月阁送。可偏偏这座隐在杏树里的荒僻院落,门难敲的很, 大多数人只能是怎么来又怎么回去, 将“心意”偷偷留在门口。
所有人在心底紧张起来,扳着手指数数自己与这位新晋皇后有没有过过节, 哪怕只是一个白眼。没一个能在夜里睡得安稳。
尤其是贤妃。
她从来都跟着庄贵妃穿一条裙子, 庄贵妃指东她不会往西打, 就是这样的忠心。忠心这事情,人在位是好事,人一旦失了势, 便是沉沉的负担。
她像个铁锅上的活鱼一般,翻来覆去在床上睡不着。心烦意乱的手里捻了个佛珠, 终于还是没忍住, 暴躁的将佛珠使劲一扯, 滚圆的珠子便哗哗哗的从床榻上滚落下来。更多好文尽在旧时光
宫婢听见这声音,赶紧急匆匆进来,捧着盏宫灯抖抖搜搜的蹲下身子将佛珠捡了起来, 放在一旁桌案上的八宝盒里,这才回身安慰道:“娘娘若是担心,不妨也带着些心意去珑月阁探探?”
贤妃烦躁的转过来, 抱着头说:“本宫头疼, 怎么就突然……让她当了皇后?从前我那样对她,她肯定想着法要收拾我呢!”
“这……您也没做过什么不是吗?那些事都是庄贵妃做的, 您不过就是一旁附和而已,还能怪罪到您的头上吗?”
“你又不是没看到,那日她那婢女多么刚烈, 簪子往脖子上戳的时候,眼睛都没眨一下啊!听说那宫婢是她从沈府就带着的,怎么能轻易就忍下这么大的亏?”
宫婢道:“娘娘,那不是都过去了吗?奴婢听说那个婢女还活着,就……不会再去追究了吧。”
贤妃噌的一下坐起来,瞪圆了眼睛道:“怎么不会?你看那沈月柔是个善茬?她不吭不哈就把庄贵妃扳倒了,那得是多大的能耐啊!还有她的爹,是宰相啊,从前我怎么就忘了她是宰相的女儿呢?”
“还有那个静妃,也是她一手扳倒的,这女人不动声色就把这些厉害角色都收拾了,我……我这种小鱼小虾怎么活?”
宫婢惊慌,下意识扶住贤妃,犹豫了半天道:“娘娘,奴婢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贤妃转过头,定定看着她:“讲!”
“您入宫后一向不受皇宠,虽然是妃位,却也没什么实际的东西,您性子软心也善,本就不适合宫中的尔虞我诈,不如……自请去静云庵清修,一来暂避风头以观后望,二来也可静静心,安安神?您看……?”
贤妃先是愣了会,忽而脸上挂上笑颜道:“妙妙妙,你这主意好,与其在宫里担惊受怕,不如去静云庵里清修为先皇祈福,为惠妃祈福。对对,现在就去说!”
她一挪身子就要下床穿鞋袜,却被宫婢赶上来阻止道:“娘娘!夜深了,不合适的,明日咱们请早就去?”
她定定神,长舒口气,这才又翻上床榻,侧身躺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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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柔!你听朕说。”
沈月柔披着青色斗篷,戴着兜帽立在廊下,杏枝伸了一枝过来,她抬手去摸那上面熟透了还没掉落的果子。
“皇上说呗,月柔又没有捂住耳朵。”
她没转身,依旧望着那杏枝发呆。
“朕以为当皇后是你的心愿,所以便和众臣拟旨,未曾是先通知过你,是朕的错。”
苏衍微微抬头,手指勾了勾沈月柔的袖口,哪知人却将袖子一扯收了回去。
“皇上不曾有错,皇上封后是抬举月柔,月柔哪敢生气?”
她虽这样说着,但心里确实是有气的。封后这样的大事,她竟然是跟众人一同知晓的。
难道她不是最特别的那一个吗?
她不是唯一吗?
冷冷的月光斜斜射了下来,将银光洒在地上。
苏衍突然从背后环抱住沈月柔的细腰,轻柔的将手指搭在她的小腹上,哀声道:“月柔,当朕的皇后,好不好?”
“孩子都有了,还闹脾气呢?”
诺大的庭院里,只有沈月柔的声音淡淡的回荡着:“再等等吧,不急。”
怎么不急?再等下去,孩子都要出来了啊!
“求你。”
苏衍低下头,将她的兜帽放下来,露出那一头青丝,他轻轻贴在沈月柔的耳畔,唇瓣将耳珠含在口中,酥软的柔语:“我爱你。”
沈月柔的心跳加快,身子因着某人的簇拥而微微发热,仿佛有暖流从脚底向头顶涌动。
这三个字似乎比这世间所有的语言都更加美好。
还没来的及回应什么,那软糯的唇瓣便一下一下的落在脸颊上,鼻尖上,脖颈上,甚至是……锁骨上。他轻轻在她突出的锁骨上轻轻一啄,又趁她不注意间咬了一下。
沈月柔闷哼一声,不情愿的说道:“皇上属小狗的吗?还会咬人了?”
苏衍手指顺着她的手臂向下滑动,温柔的将那软若无骨的小手握在掌间,把玩一会后又换成十指交缠的样子,道:“嗯,属狗的,还没咬够呢,去榻上接着咬,可好?”
沈月柔脸颊发烫,红了一片,半推半就笑道:“皇上的龙嗣可在嫔妾肚子里听着呢,听着他的父皇是如何耍无赖装狗子的。”
苏衍抬起手指,摸了摸她的脸,静静看着她不再多说话。
半晌,沈月柔才道:“皇上瞧什么呢?”
“朕看看,哪里来的姑娘这么美,只一眼就将朕的心勾走了。”
深秋已有些微凉,苏衍捏着的小手有些发冰,他回过神便揽着人的细腰,回了屋里。
苏衍进屋后细细打量屋内陈设,看了一圈后道:“这珑月阁虽然美,但也太荒静了,离朕的曦月殿也远,明儿朕让内务府将沉香阁收拾出来,你搬到那里去住,可好?”
沈月柔站的久了,腿有些酸,便依着迎榻靠了上去,眼波流转道:“皇上,嫔妾有个疑问,不知能讲否?”
苏衍看了看桌案上备着的酒壶,自己倒了一杯,点点头。
“皇上忌讳梅,是为何?”
苏衍微微一怔,倒是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自己抬手将杯中酒饮了后道:“其实也不算什么忌讳,朕并非太后所出,朕的生母是父皇的梅妃。”
沈月柔凝视着圆凳上的苏衍,不敢置信。
当今皇上是先皇皇后嫡出长子,所以一出生便被封为太子,养在东宫里十九载,直到先皇三年前驾崩,他便毫无悬念的登上皇位。一切仿佛都十分顺利,从未听过坊间有传闻,皇上并非太后亲生子。
“这是个秘密,只有太后、朕还有已经死去的梅妃知晓。朕也是在十岁那年,梅妃薨逝,太后要朕一定要去跪拜,朕不解,朕可是太子,一个父皇的妃子而已,朕凭什么要跪她?这于礼制不合。”
“最后太后命令朕务必要去,跪拜完,她将这个隐在心中多年的秘密才告诉了朕。”
沈月柔倚在窗下,听着苏衍将心中那件密事娓娓道来。
当年,太后与梅妃同时有孕,太后的孩子生下来便夭折了,先皇便将梅妃的儿子抱给了太后,告诉太后她需要这个孩子来稳固后位,统领后宫,太后便将这个孩子认到了名下,而梅妃的孩子却对外称病薨。
梅妃自然也是心甘情愿的将孩子交给当时的皇后抚养,皇上也履行了对梅妃的诺言,将这孩子扶上太子之位,以后是要继承大统的。
梅妃便自此以后在宫内落发为尼,将自己锁在珑月阁内,日日青灯古佛经卷相伴,直到身死。
苏衍直到生母死的那天,都没见过她一眼。
自此以后,这梅字变成了他心中的忌讳,不愿再让人提起。太后将此事告知与他,也是为了让他能送生母最后一程。
“皇上,一切都过去了,梅妃娘娘她很欣慰,你能在最后来看她,不是吗?”
苏衍将手中酒杯一饮而尽,唇角勾起笑了笑,眉眼弯的十分好看,他起身走到沈月柔的旁边,蹲下身子将她的手掌捧在自己的唇边,认认真真的一下一下吻了起来:“朕已经不在意了,现在唯一在意的,便是你,也只有你,若你不喜欢朕当这个皇帝,朕也可以放弃皇位,与你……”
他还未说完,便被沈月柔的柔唇吻了上来。
“皇上不许胡说,您、生来便是要、成为皇上的。”
她也没说完,便被一只温暖的手掌托住了后脑,唇间又被狠狠亲了去。
苏衍将她拦腰横抱起来,走向了床榻。
“嫔妾有身子,不……”
“小东西,你想什么呢?我们就是睡觉,抱着、安安生生的睡觉。”
苏衍弯腰将她放在床上,自己则轻柔的将她身上的斗篷解下,放在一旁,又帮她将外衫褪去,盖好锦被,自己则顺势从床角也拿了一床锦被,躺下盖在身上。
沈月柔侧头看着苏衍英朗的侧颜,浓黑的睫毛长长的盖在冷冰冰的眸子上,没忍住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
“笑皇上……”
“叫朕的名字,好不好?”
“苏、衍?”
沈月柔别过头去,气鼓鼓道:“不要,不要叫你的名字。”
苏衍突然撑起身子,一只手肘托住自己的头,将身旁之人转了过来,问:“为何?”
哪知沈月柔却突然一扑,将雪白的手臂从锦被里抽出来,紧紧勾着苏衍的脖颈,开口道:“你是夫君啊!”
说完嘴角上扬,轻轻吻在的苏衍的眉心,缓缓后才道:“我也爱你,苏衍。”
第74章 [最新] 第七十四个红包 撒花完结
次日清晨, 沈月柔刚刚起床,贤妃已经到了,正在殿外候着。
“主子要不要让她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