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溪听完,仔细琢磨着。
林清铎小时候长得就壮实,还跟着安阳侯习武,男孩子摔摔打打皮实得很,他拳打脚踢奋力挣扎从拐子手里挣脱了也不奇怪。
两个人虽然是双生子,可生下来的时候林溪就有些不足,虽然后来也健健康康,可还是瘦瘦小小,那点力气在一个成熟男子的面前怕是跟个小鸡仔似的。
林清铎脑袋耷拉着,满脸愧疚:“溪儿,哥哥对不住你,如果我当时不挣扎,你就不会被拐走,这么多年你是替我受了苦遭了罪。”
林溪回神,抬手用力拍在林清铎胳膊上,瞪着眼睛凶巴巴地道:“哥哥又在胡说八道,我不都说了嘛,是坏人太坏,跟你有什么关系。不许再这么想。”
林清铎伸手攥了一下林溪的手:“哥哥以后会护着你,一辈子都护着。”
林溪点点头,郑重地说好。接着又问:“那大哥呢,那人为什么不抓大哥,你们不是在一起嘛。要是普普通通的拐子,想拐个孩子,为什么大哥在一旁他不抓,反倒要来抓我?”
“那人先前抱住我的时候,大哥吓坏了,扑上来抱住他的腿就咬,被那人踢开滚到了路边的水沟里。后来我挣脱了,对拐子来说,比起去沟里捞大哥,抱走你更快。”林清铎说道。
林溪想了想也算合理,又问:“那林清漓和姜姨娘呢?”
“姜姨娘抱着嚎啕大哭的林清漓躲在车上没下来,说是娘俩都吓坏了,吓得腿软动不了。”林清铎说道。
林溪轻嗤一声:“吓坏了?自己儿子都在下边生死未卜,再吓坏了也得下车看看吧。你看看娘,摔下马车头都磕破了不还是拼了命地奔过去。”
林清铎皱了皱眉头:“我记得,后来爹爹得了信从军营赶回来,看着掉进沟里差点儿淹死的大哥,也是这么斥责姜姨娘的。”
“大哥差点儿淹死?”林溪拧着眉头问道。
“嗯。”林清铎点头。
“安阳侯府四个孩子,哥哥你差点被抱走受了惊吓,大哥被踹进沟里差点淹死,而我被拐走了,就剩下一个林清漓好好的。”林溪理着当时的情况。
“当时林清漓三岁多,说是听到车外喊打喊抓的吓坏了,死死搂着姜姨娘的脖子不让她走,也情有可原。”林清铎说道。
林溪在心底冷笑,顶着三岁多的皮,谁知道里面是个什么鬼。
林溪又拉着林清铎问了好半晌,可再没问出来什么有用的信息。末了问了一句:“为何堂堂安阳侯府的家眷出门,不带上一些有武艺的护卫?”
“那些年大兴安稳,京城更是治安良好,带着丫鬟婆子小厮车夫的,又是在光天化日之下,有谁能想到那拐子竟然猖狂到敢直接抢人。”林清铎恨得一拍桌子。
林溪点头。明白了,就是抢了个出其不意。
因着林溪在这吃饭,林清铎特意叫成安去大厨房吩咐做了几道好菜,兄妹二人吃了饭,林溪就告辞离开。
见林溪还披着那件破披风,林清铎问她要。可林溪裹紧了披风丢下一句:“你穿一天破衣裳,我就陪你一天!”也不管林清铎微微发怔,身子一扭,哼了一声就走。
林溪回了自己院子,让翠莲去许凝岚的院子打听了一番。翠莲回来说,姜姨娘还在,已经交了对牌和钥匙,正在哭哭啼啼地诉苦。
“我娘呢?可有哭?”林溪好奇地问。
翠莲扑哧一声笑出来:“夫人一边喝茶吃点心,一边看着管事们当着她的面核对账目,夫人说了,什么时候账目核对清楚了才能走。”
林溪乐得倒在榻上滚了两圈。行,她这个娇娇娘亲除了在她面前爱哭了点儿,还挺厉害。
知道许凝岚自己搞得定,林溪也就不过去。一个人窝在屋子里仔细想着这乱糟糟的一切,想理出一些蛛丝马迹来。
一直到了晚上,林溪洗漱完毕换上干净的里衣,上了床钻进被子,还没想出个头绪。
哎,好想砍人啊。林溪有些烦躁地掀开被子坐起来,很想出去翻几个跟头,再耍一会儿大刀。可外头黑灯瞎火的,衣服也脱了,又懒得折腾。
想了一会儿,两只手化掌为刀在被子上一顿砍:“我砍砍砍,剁剁剁……”
突然一声轻笑传来,吓得林溪一个哆嗦,正想出口喊人,就见苏钰渊嘴角含笑,背着一只手从暗处优哉游哉地走了出来,闲庭信步地走到了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林溪。
又神出鬼没,吓死人不偿命啊。林溪本来心里就烦躁,被他这么一吓,瞬间暴躁而起,扑上去就掐住苏钰渊的脖子:“我掐死你!”
苏钰渊闷笑着,大手一揽,就把林溪按进了怀里,嗓音低沉动听:“这么想我?”
林溪翻了个白眼,扫了一眼门口。得,问都不用问,翠莲肯定又睡过去了,她可怜的翠莲啊。
“松开我!”林溪推着苏钰渊。
“几日不见,长胖了些。”苏钰渊手下摩挲了一下,说道。
林溪一把推开他:“你才长胖呢,姐我苗条得很。”
苏钰渊低低笑了声,把一直背在身后的手拿出来,手里拎着个食盒。
“什么东西?”林溪问道。
“你不是喜欢甜食嘛,之前在山上,我见你吸食野花的花蜜。”苏钰渊见林溪不接,把盒子放在了床头的桌子上:“我叫厨房做了几样点心。”
林溪翻了个白眼,那这盒点心的代价可够大的,都搭上她的闺中清誉了。问题是现在已经不是在山上了好吧,她安阳侯府要啥没有啊。这男人大半夜地□□越户,就为了巴巴送一盒点心上门?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深深爱上她无法自拔了呢。
苏钰渊轻车熟路地坐在了床边,不顾林溪的挣扎攥住她的手,目光深深地看着她:“上次我同你说过什么?”
“什么什么?你放开。”林溪的手挣不脱,拿脚蹬着他的腿借力往后仰。
“我说成亲要晚一阵子,叫你不必着急,你可记得?”苏钰渊另一只手把林溪白嫩有些微凉的脚丫子抓在手里。
“啊,记得啊,怎么了。”林溪也没多想,顺嘴答道。反正她又不嫁人。
“那为何又让你哥哥在军中帮你寻亲事?”苏钰渊手下用力,把林溪拽到面前,语气带着质问。目光带着一丝危险。
“什么玩意儿?”林溪被这消息惊到,也顾不得挣扎:“我哥哥帮我在寻亲事了?什么时候的事儿啊?”
苏钰渊微微蹙了下眉,打量了林溪一会儿:“你不知。”肯定的语气。
林溪摇头。她不知道啊,她要知道就拦着了,她又不嫁人,白白费那力气干嘛呢。
苏钰渊看着林溪清澈的眼睛,眉目渐渐舒展,手往前一伸,把人捞到腿上坐着,一只手箍着她,一只手攥住她一只冰凉的脚丫子。
林溪挣了两下没挣开,也懒得再动。算了,滚都滚了几个回合了,就当他是个带热乎气的坐垫吧。
想明白了,林溪毫不客气地把两只脚丫子都塞进苏钰渊手里:“快给姐捂捂。”
苏钰渊嘴角慢慢勾起,攥着林溪的两只脚丫子来回捂着。
“刚才在砍什么?”苏钰渊温声问道。
想了想今天自己头疼的事,看着苏钰渊,林溪眼睛突然一亮:“哥哥,你那表弟沙公子不是个好人,你也好不到哪里去吧?”
苏钰渊淡淡看了林溪一眼:“为何这么问?”
“就是,我遇到了坏人,我怀疑一些事是那坏人做的,但是一时半会儿地又没什么证据。”林溪靠在苏钰渊的身上,揪扯着他的衣裳:“哥哥,快用你那坏人的脑子帮我想想,怎样才能让坏人露出破绽?”
第43章 43
见林溪穿着里衣蜷在他怀里, 似乎是有点儿冷,苏钰渊扯过被子把林溪包裹住,淡淡问道:“什么坏人?”
“我不能和你说。哥哥, 快用你那坏人的脑子帮我想想啊。”林溪踩了踩他的手, 催促道。
苏钰渊摸了摸林溪的头顶,柔声说道:“摧毁他最看重的, 抢了他最想要的, 坏人就会乱了阵脚, 露出破绽。”
“哦,那我想想。”林溪窝在苏钰渊怀里安安静静地思考着。
林清漓最看重什么?林清漓又最想要什么?林溪想了一会儿没想出来,拿手指在被子下戳了戳苏钰渊的胸口:“哥哥, 你这个坏人最想要什么?”
“你。”苏钰渊目光深邃,声音低沉。
林溪翻了个白眼, 又在他手上踩了两脚:“说正经的呢。坏人都想要什么?”
“权势, 地位, 金钱,女人。”苏钰渊掐了掐林溪的脸。
“女人那不可能。”林溪脱口而出。那林清漓应该不会想要女人的。那就是权势、地位、金钱了。
“那坏人是个女人?”苏钰渊问道。
“嗯,还是两个呢。”林溪点点头。林清谦是个什么人她暂时还不知道, 但那些坏事姜姨娘绝对是有份的。
苏钰渊问道:“可要我帮你解决了?”
林溪眼睛一亮:“怎么解决?”
“杀了。”苏钰渊语气淡淡的。
林溪摇了摇头。好歹那母女俩明面上是爹爹的姨娘,爹爹的闺女,现在她还没查清楚, 不能简单的一杀了之。
林溪不同意, 苏钰渊也不强求,攥了攥她暖和了一点儿的脚丫子, 温声说道:“若是需要我,不要害羞,毕竟……”他们快成亲了。
“我懂, 我懂。”林溪点点头,一日夫妻百日恩嘛,觉友有难,不出手相助那还能是人?别说,这美人哥哥还挺仗义的。
“哥哥,你是个好人。”林溪由衷夸赞。
前一刻还顶着坏人帽子的苏钰渊:“……”
林溪打了个哈欠,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又踩了踩他的手,语气软软糯糯,带着不自知的撒娇:“哥哥,我困了。”
苏钰渊起身把林溪放在床上,给她盖好被子,用手把她糊在脸上的头发捋到耳后,坐在床边看着她:“睡吧。”
“啊?你不走啊?”林溪眨巴眨巴眼睛。
“你睡着再走,闭眼快睡。”苏钰渊轻轻拍着林溪。
“哦。”林溪哦了一声,哦完发现不对,她干嘛要听他的话。脚丫子伸出被子,又踹了他两脚:“你快走,快走。”
苏钰渊纹丝不动,伸手掐了掐林溪的脸:“确实长胖了些。”
林溪一巴掌把苏钰渊的手打开:“你才胖!”狗哥哥手欠不说,嘴也欠。亏她刚才还说他是个好人。
见小姑娘炸毛,苏钰渊闷笑一声,修长带着薄茧的手指微微用了一点力道,捏了捏林溪的耳珠。把林溪捏的唉呦一声,忙捂住耳朵,一双好看的杏眼瞪得溜圆。
在林溪跳起来打人之前,苏钰渊笑着起身,抬脚往外走。
林溪对着那道高大挺拔的背影挥了挥拳头,小声嘀咕着:“再敢来,看我不让我哥哥打断你的腿。”
苏钰渊的脚步一滞,低低笑了一声,摇摇头走了。
听到外面的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林溪叹了一口气,爬起来下地,趿拉着鞋子走到外间,把门闩插好。照样把榻上睡姿奇怪的翠莲脱了鞋子扶着躺好,盖好被子。
美人哥哥可够缺德的了,她可怜的翠莲啊。要不以后不让翠莲守夜了。
走回屋子,关好里间的门,林溪一眼就看到桌子上放着的那盒点心。
本来不想吃的,可折腾了这么半天,睡意全无。先去倒了一杯茶,端到床边放在桌子上,又爬上床,裹好被子,把点心盒子抱在怀里打开。
看着那精致小巧做成几种花朵模样的点心,林溪忍不住眉眼弯弯地笑了。啧啧,美人哥哥不愧是个美人儿,连吃的点心都这么好看。
林溪捏起一块点心一口放进嘴里,嚼着嚼着眼睛就眯起来,连连点头:“好吃,好吃。”
点心甜甜糯糯,带着花朵的香气,林溪一吃就停不下来,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一盒点心已经被她吃得差不多了。
打了个带着香甜气息的饱嗝,看着盒子里最后两块点心,林溪只犹豫了一瞬间就又都拿起来吃掉了。
吃完看着那精致的盒子发了愁。完了,点心她可以吃完,可这盒子她总不能也啃了吧,她又不是耗子。
望着这夜会外男的罪证,林溪托着下巴,愁眉苦脸。这可怎么办?该怎么销毁呢?要不然点一把火把它烧了。不行不行,放火那就太明显了。
林溪大眼睛转了转在屋内四下扫了一遍,也没找到哪里可以藏这个盒子。翠莲是个勤快的丫鬟,每天都要把这屋子收拾一遍,藏哪儿估计都得被她找到。这盒子一看就不是安阳侯府的,到时候解释不清啊,别到时候再平白无故地给她惹麻烦。
林溪一阵阵懊恼,早知道刚才她就让美人哥哥等一阵子,等她把点心吃完,让他把盒子拿回去好了。
想了又想,看了又看,最后趿拉着鞋下了地,把盒子塞到了床底下,还拿鸡毛掸子把盒子往里捅了捅,捅到了最里边的角落。
站在地上换了几个角度去看,发现都看不见这个盒子,林溪总算放下心来。还好还好,这盒子也不算大,好藏。烦恼解决,林溪安心地爬上床钻进被子睡了。
可林溪不知道,盒子大是不算大,但架不住盒子多啊。在后面的许多天里,苏钰渊又给她送了好多次点心,却是死活不肯把盒子带走,说他一个男人又不是丫鬟,提着个点心盒子走来走去算怎么回事儿?
林溪没办法,每次吃完点心,就把盒子往床底下塞。就这么的,越塞越多,越塞越多。
一次她一进门扫到了一个盒子的角,吓得她把翠莲和小丫鬟都支开,钻到了床底下把盒子靠着墙边儿仔仔细细码好。
林溪总惦记着找机会把这些盒子都劈了烧火算了,可还没等她采取行动,盒子却暴露了。当然,这都是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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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林溪醒了却没有起床,她赖在床上,按照苏钰渊说的,仔细琢磨着。
对于林清漓来说,什么东西最重要呢?她又最想要什么呢?权势,地位,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