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妮在心底咆哮着,立刻站起了身,推开了窗户。
深夜里的风清凉,逐渐吹散了她心中的燥热,也吹散了她脸庞的滚烫。安妮双手叉腰,对着窗外鼓起了脸颊,深呼吸了好几次,才逐渐冷静下来。
——难怪他要我用香膏!
——可是我需要的不是香膏、而是遮瑕膏啊!
明天还怎么见人?安妮发愁了。
她用被风吹得冰冷的手在那一处处隐隐酸痛的地方抚过,似乎想用这冰冷让它们变淡。效果聊胜于无。
安妮忍不住在心底又责怪了达西几句。
可是,她也爽到了——安妮唾骂自己。她刚才失控的程度不比达西要弱,不然他的嘴唇怎么也那样红……停停停!安妮·德·包尔!别想了!
安妮面向窗外,试图借银白的月光让自己冷静下来。
忽然,安妮的视线在窗外远处的一个点定住了——有一个人在月下骑马朝远处离开了。他的身形安妮再熟悉不过了,那是艾伦。
如同来时,他的离去一样无人知晓。
安妮皱起了眉头,突然间有些奇怪:艾伦·爱杰顿不是一个愿意做无用功的人,可是,他来这一趟是为什么?就为了给自己的成年礼添堵?
安妮的疑问在第二天得到了答案。
当安妮一边遮遮掩掩地用白色的蕾丝荷叶边遮住胸口和脖子上的红印,一边下楼来到餐厅准备和家人们一起吃早餐时,兰斯忽然举起了一张请帖,大声地说道:
“看来,我们要一起去伦敦了!这是布里奇沃特公爵府的请帖,公爵和公爵夫人要为他的次子举办婚礼!看来,这位艾伦·爱杰顿先生已经彻底占据了上风。”
安妮一愣:“新娘是谁?”
“空白。”达西为安妮拉开了位置,倒上了一杯茶,“请帖上没有写新娘的名字。”
作者有话要说:我是怎么做到章章高审的……开车是不可能开车的!作者没有驾照!
骑骑自行车就不错啦嘻嘻嘻。
每天都被自己的脑补甜到尖叫_(:з」∠)_嘿嘿嘿
写这章时我循环的BGM是深深的歌手版Monsters!这首歌完全就是我脑补的安妮的心情啊呜呜呜呜呜
(小声说:想要那个那个……营养液QAQ)
第92章
“空白?”安妮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这个艾伦·爱杰顿究竟在卖什么关子?安妮的预感很不好, 就像是被一匹饿狼盯上了一样,让人毛骨悚然。
这个不速之客来到彭伯里庄园,又不告而别。他的目标很明确, 就是安妮。可是他的目的是什么?只是来看看她和达西是不是真的在一起了?——可是, 他们在一起了又关他什么事情?
艾伦·爱杰顿明知道自己对他无比厌恶, 就算不是达西,安妮也不可能回心转意。而特意跑一趟, 反而是自讨苦吃,让安妮对他的厌恶进一步升级了。
艾伦·爱杰顿很聪明, 他不可能预料不到这一切, 可他还是来了。
一双手抚上了安妮的眉心。安妮抬眸看去, 达西附身在她的身侧,指腹在她的眉心轻柔地按着,就好像要将她眉心的褶皱抹平。
“无论他怀着什么样的目的,放马过来,我不会退缩一步。”
安妮的眉心舒展了开来, 达西见状,手指缓缓移动, 将安妮的头发捋了捋,披在了胸前,挡住了暧昧的红色点点。安妮的耳根微微泛红,达西轻声一笑。
他的指腹缓缓移到了安妮的嘴唇, 轻柔地拂过。安妮下意识配合地微微抬头, 呼吸渐渐靠近。
“咳咳。”
兰斯尴尬地咳嗽了一声。
安妮脸色一僵,达西哈哈大笑,轻巧地在安妮的嘴唇上吻了一下,便直起了身体。
安妮抿着嘴唇, 不好意思地捏起茶杯,掩饰性得喝了一口茶。
达西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好,这时凯瑟琳夫人和乔治安娜走进了餐厅,各自在各自的位置上坐下了。雷诺兹太太带着仆人们端着餐盘鱼贯而入,井然有序地为众人送上了早餐。
“这是什么?”凯瑟琳夫人看到了桌上的请帖,乔治安娜听闻也抬起了头。
“爱杰顿先生留下的请帖。”安妮回答。
“哦?请帖?”凯瑟琳夫人挑了挑眉,视线在餐桌上扫过,没有看见那人的身影,“爱杰顿先生还没有下来吗?这可不好,年纪轻轻的绅士怎么能这样懒惰,这还不是在他自己家里呢——”
“爱杰顿先生昨晚就离开了。”达西打断了她的话。
“昨晚?”乔治安娜低呼,但她很快想起了什么,了然地点了点头。
凯瑟琳夫人也有些惊讶,她打开了那封请帖,匆匆扫完更加惊讶地嚷了起来:“婚礼?他要结婚了?那他怎么还做出那副深情的样子跑来彭伯里庄园?实在是太无礼了!”
凯瑟琳夫人问出了众人都好奇的问题。
安妮和达西对视一眼后,说道:“我和爱杰顿先生已经不想再有任何牵扯了,就算他要结婚,无论是和谁都与我无关。”
“你不去?”兰斯问道。
“不去。”安妮摇了摇头。
兰斯却有些欲言又止,纠结片刻后,说道:“我倒是必须去一趟……母亲和伯爵在伦敦,应当也收到了请帖,伯爵无论是出于身份还是那些原因,都会在爱杰顿先生的婚礼上出现。”
“为了坎贝尔小姐?”达西问道。
兰斯点了点头。
“可是——”安妮也拿起了那封请帖,“他并没有写下新娘的名字,你能确定,坎贝尔小姐就是那位新娘吗?”
兰斯听闻,疑惑地歪了歪头。
凯瑟琳夫人听得懵了:“这和坎贝尔小姐又有什么关系?”
对内情心知肚明的三人互相交换着眼神,最后由兰斯出面,含含糊糊地说道:“今年春天,坎贝尔小姐与爱杰顿先生定下了婚约。只是这件事情并没有公开,毕竟劳伦斯……”兰斯作出了无可奈何的表情,凯瑟琳夫人不知脑补了什么,一脸唏嘘地点了点头。
餐后,安妮和达西一如往常的安排,打算趁着太阳还没有将大地炙烤得滚烫时,起身沿着庄园前的湖散步。
杜丽为他们递上了伞,二人刚走下庄园门口的阶梯,就被凯瑟琳夫人喊住了。
“我还是决定要去一趟伦敦。”凯瑟琳夫人语出惊人,“和爱杰顿先生的事情无关,我有一些私事……必须要去办。”
安妮的脚步一顿。
“和隆美尔先生有关?”安妮直截了当地问道。
凯瑟琳夫人面露惊讶,尴尬地沉默了片刻后,点了点头。
安妮心中疑虑骤升——她想起来了,昏迷前,杜丽从伦敦带回了隆美尔送给她的木匣,而就在同一时刻,伦敦的港口迎来了王室的贵客。结合达西之前说过的关于凯瑟琳夫人来历的猜想,安妮确定自己已经触及了真相。
“既然您决定去伦敦,我必然不能让您独自一人。”达西悄悄握住了安妮的手,“我和安妮也有事情要办,正好可以与您一起。”
安妮配合地点了点头。
如果因为艾伦,就让她对伦敦避之不及,这才是最大的讽刺。
昨晚,艾伦话里话外用布里奇沃特公爵在运河和造船方面的势力“威胁”她,可是,这件事情安妮早就已经有了对策。
达西是她新的合作伙伴。
他们若是不想受到钳制,则必须主动出击。
“我们一起去伦敦!”安妮一锤定音。
*
当兰斯得知他们也要去伦敦时,十分高兴。达西原本想让乔治安娜留在彭伯里庄园,跟着布莱克太太上课。但安妮提醒了他,马棚里还有一个卑劣可耻的毒蛇,尽管乔治安娜已经看穿了他的本性,可是安妮仍然担心,他或许会用花言巧语瞒骗过乔治安娜的单纯和善良。
在伦敦的住处也不必操心,安妮决定住在故去伯爵留下的宅邸。正好,舅妈和表兄在伦敦,她想借此机会还是将它交给他们。
仆人先行,早早地运送了一批必须的用品先去打扫屋子,大半年没有人居住,宅邸早已落满了灰尘。
临行的这一日,他们只准备了一辆马车供凯瑟琳夫人和乔治安娜乘坐。
安妮和两位绅士骑马跟随在马车的周围。
兰斯被她豪放的跨骑坐姿吓了一跳,红着脸连忙扭过了头、不敢看她。安妮丝毫不管,仍然我行我素。
金碧辉煌的彭伯里庄园就在身后,越来越远。在夏日的骄阳下,湖里的波纹闪闪发光、如同流淌的金子。
安妮回头看了一眼这半年居住的庄园,就像是告别了一场旖旎的梦。
来时,她整个人都好像身处一团迷雾之中。费茨威廉伯爵的离去如同一朵乌云,时时刻刻地笼罩在她的心头;而达西在那时忽然闯入了她的世界,如同金色的阳光,直击心底,将她从前所未有的深渊里拉了出来。
“你在想什么?”达西的声音忽然在耳畔响起。
安妮紧紧抓着马绳,沉默片刻后,低声说道:“我想起了舅舅曾经跟我说过的话。”
‘用你喜欢的方式骑马,用你喜欢的方式说话,做你自己的选择,和你喜欢的人结婚。’
伯爵的教导安妮原原本本地记下了,并且做到了。
“什么话?”达西好奇地问道。
安妮没有回答,只是抿嘴一笑。
在兰斯和达西疑惑的注视下,安妮忽然灿然地开怀大笑,扬起了马鞭,狠狠地抽着。马儿嘶鸣一声,大步奔跑了起来。
兰斯张大了嘴,达西无视被马蹄扬起的烟尘,也扬起了马鞭,不甘示弱地追了上去。
“……诶?!等等我!”兰斯回过神来,大叫道。
那对情人早就跑远了。
*
安妮不常常骑马——相对于绅士们而言——这次一直骑马到伦敦,半路上她的大腿内侧就已经磨得疼了。于是,她便不时地侧骑,腰扭得发酸后,再不时地换成跨骑。
一旦当她自己并不受性别和他人目光的约束后,安妮反倒是有了更多的选择。
到达伦敦的郊外时,又是一个傍晚。
与多年前不同,泰晤士河里的轮船早就不是齐刷刷的风帆。岸边停靠的巨轮上,无一不印刷着“里希特新发明公司”的标志——这表明,他们的发动机的核心技术源自里希特。
虽然早就已经知道了这是安妮的产业,达西仍然被这景象震惊得说不出话。
——谁能想到,引起了整个轮船行业、甚至航海事业变革的,竟然是一个刚刚成年的少女呢?
“我并不是引领变革的人。”安妮听到了达西那不由自主脱口而出的话,摇了摇头。
达西的目光骄傲、又充满了迷恋:“你太谦虚了,亲爱的。”
安妮的脚步停住,她牵着马儿,朝岸边走去。
“不,这不是谦虚,我只是认清了自己。达西,我曾经想要试图改变这个世界,但是我并没有成功……如果没有我,这个世界依然会沿着它既定的轨迹发展,我只是——”安妮回头粲然一笑,“我只是轻轻地推动了那颗球,给了它一个加速度。”
“可是,不瞒你说,我远远不满足于现在的成果。”安妮耸了耸肩,“也许你要说我太过不自量力——但是,我想要改变世界,而不仅是一个推动者。”
“你对你的力量总是太低估了。”达西追了上去。
“不,我太渺小了。”
她仍然戴着面具生活。是的,是里希特先生促成了现在的这一切,而不是安妮·德·包尔。
她的名字难道要永远地掩藏在这个虚假的名字之下?她难道要永远躲躲藏藏,连真面目都不敢露出?
安妮是一个淑女,无论她愿不愿意,她都是一位淑女。
淑女的权力和权利都十分有限。她已经算是幸运儿了,路易斯爵士和他的祖先并没有按照限定继承法,限制她对于家族财产的继承。可是,她难道要将这归结于幸运和祖先的仁慈吗?
她的密友伊丽莎白·班纳特小姐和她的姐妹们面临的窘境,安妮一直都知道。
因此,安妮在意识到利兹的聪慧和隐隐约约的对规则的抗拒和不满时,做了那个“推动”的人。
来到了岸边,安妮撩着裙子,在草坪上坐下了。眼前的这段河流里,许多绅士和淑女们坐着小游艇,在河心穿过,热闹的笑声和刺激的尖叫声越过水面而来。
“游艇的速度可比从前划桨要快数倍!”达西也在她的身边坐下,“这是伦敦城里现在最流行的玩法,刺激又新颖。我已经预定了一艘,等我们安顿下,便可以带着凯瑟琳夫人和乔治安娜一起来试试。”
安妮点了点头,并不点破,她其实就是这个玩法的发明者。
“啊啊啊!!!安妮!是安妮吗?!”
泰晤士河里忽然传来了一声尖叫。
安妮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懵了一瞬,接着立刻爬了起来,惊讶地挥手叫道:“利兹?!你竟然也在伦敦?”
一艘小游艇朝岸边缓缓驶来。
小游艇上的人脸逐渐清晰,分别是两位年轻的淑女和绅士。
达西在看清了那正和安妮高声尖叫说话的人的脸时,忽然浑身一僵,皱起了眉头。
——伊丽莎白·班纳特?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码完一章_(:зゝ∠)_去吃晚饭啦,晚上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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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