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苟寻还是站了出来,迈着似灌了铅的双腿,一步步挪到赵郁面前,噗通一声跪下,“求爷处置。”
赵郁睨了眼苟寻,他没料到他会进来请罪,心里有股不好的感觉,他语气裹着寒气,“说。”
苟寻登时察觉到那道仿若凝成刀剑的眼神,他咬着牙扛着,额头贴着冰凉的地面,不敢抬头与其直视,“姨娘曾来过风和院,恰逢时辰已晚,我便将姨娘请到主子的房间,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姨娘便匆匆而去,谁都不知道房间内发生了何事。”
“为何不早说?”
赵郁坐在地上捡着泥塑,没有意料中的暴怒与失控,反而是诡异的平静。
可苟寻却感觉下刻就要山雨俱来压倒性的冲击,他低头被压得喘不过气。苟寻将这段时间以来,赵郁所行所为全看在眼里,正是知道赵郁动了心,他才愈发不敢跟他说实情。现在他选择主动交代,是因为觉得或许那晚发生的事,才是芙姨娘不见的关键,若说出来指不定能找到姨娘。
赵郁何其聪明,听到苟寻将娇芙领入过他房间,第一时间就想到那副画,她怕是瞧见那副画。
他看着手中泥塑娃娃,不由得勾起凉薄的唇,那弯唇的弧度掺杂着苦味,似笑又似哭。
“出去吧,自己去领罚。”
哪怕要受罚,可说完后,苟寻还是觉得一身轻松,心里没憋事就没了负担,退出书房前他往回望了眼。
赵郁踉跄的站起身,将自己拾到的泥塑碎片摆上案桌。若不是苟寻提起,他都要忘记自己内室原来还有间小隔间,里面挂着副画。找人已经是刻进他骨子里,必须要做的一件事,可是他真的好久好久都没再看过那副画。每回出门只要想到有她在,他再不需从别的东西上寻得半点安慰,只要想想她心里便是慰藉。
若当日她来的是他的书房,见到的是这对泥塑,是不是又是另一番结果?
赵郁红了眼眶,她怎么就不能多问问他几句?但凡她肯开口问他。
丞相府内,娇芙正与王令秋在淑芳阁偏殿用膳。
从前养成的不铺张浪费的习惯,娇芙带入了丞相府,她头回见到满桌子足八道猜还吃惊了下。
不是她见过的世面少,醉玉楼贵客满门、迎来送往,她见识过好东西,这张嘴也尝过不少珍馐。只不过觉得家常饭没必要每种都摆上来,菜色太多吃不下,哪怕赏下去还是剩下的居多,剩下便浪费了。
好在她提出来减掉菜色,王令秋应允了,没强求她必须按照闺阁贵女的来,是以他们两人用膳虽是丰盛,不过分量减少许多,桌上摆着一碟素炒枸杞芽儿、一碟微辣酸菜、一碟酱红葱烧牛柳,汤是熬的浓浓的鱼头汤,外加小碟子的粉丝鸡蛋麦穗包。
饭后娇芙额外多碗羊奶或者牛奶,府里厨子手艺好,羊奶牛奶处理得没有半点腥味,反而是浓浓奶香味,她喝着倒是不反感。
偏殿气氛融洽自然,满屋子的奴仆瞧着这对父女,是跟着脸上沾满笑意,这种场景她们已经见惯不惯。
自娇芙回家后,王令秋不管多忙,每日总会抽空陪她用膳。实在忙得脱不开身的话,外面的那些好友他就不去回了,一两日不聚又不会死,凡事没有他女儿的事大。
等到用完饭娇芙会在屋里消食,外头又是大雪纷飞,每日有下人铲雪清雪,不过她怀着孕不总出去,就怕不路上雨雪路滑,不留神磕到碰到。
王令秋陪着娇芙散步,慈爱地望向娇芙,笑道:“爹有事要同娇娇商量。”
“难不成是我前儿做的鞋子不合爹爹的意?”话是娇芙下意识问出口。
“那哪能。”王令秋唬着脸道:“爹爹喜欢都来不及,怎么可能嫌弃?是有别的事要说。”他发觉娇芙是真的源自骨子里的不自信,可责备的话要出口就被他压下,这怪不了她,她能在他面前流露出隐藏的不自信,那是因为真的信任他。
“那爹爹有何事?”
“关于这孩子的事,往后就说这孩子的父亲意外身故了吧。”正是因为王令秋知晓娇芙会同意他的话,所以他的语气并不轻松,因为不知她是不是真心愿意。
“这孩子的出生不是不受欢迎,至少受他祖父的期待,亲爹可有可无。”他鲜少对娇芙露出别的情绪,尤其是对某个男人的不满,但出口就是要将那个男人的存在抹除,在娇芙的曾经里那个男人不该出现,往后娇芙会有更好的人生。
娇芙瞧了眼王令秋,见他神色不似作假,眸里含着泪低头笑了,依赖地靠在王令秋肩头,跟自家爹撒娇毫无负担,她柔柔地喊着:“爹~大夫说我不能哭,可是爹爹为何非得让我哭。”
她要是撒娇起来真是要命,只恨不得将她要的全都奉上。
王令秋抬了抬手,动作略微僵硬地拍了拍娇芙脑袋,宽慰道:“别哭,如果娇娇不同意,那就不了。”
“不,爹爹所说正合我意。”娇芙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眼底除了眼花还有笑意。她是在替孩子高兴,这孩子以后会有娘亲,会有祖父,不是无人疼爱。如果她爹今儿不提这事,她会主动提起。
虽说她已经认祖归宗,是王令秋和孟蕴云名正言顺的女儿,可大家都知道他们并未成婚,且不论当年事到底如何,但总归不怎么光彩。若她再传出未婚先孕,肯定会有人背后议论,上梁不正下梁歪,做爹娘的婚前闹出孩子,做女儿的也染上这种毛病婚前怀子。她总归是要维护自己亲爹亲娘的名声,没能力给他们脸上增光添彩,却不能给他们抹黑。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加更!晚上十二点应该还有一更,然后作者要推自己的预收【理直气壮jpg.】《短命女配(穿书)》如果喜欢的话就动动小手收藏下吧,不喜欢的话看在加更的份上收藏个呗~江南杜家大小姐杜浮亭,生来带病,药石无医,大夫断言她活不过十六。
好在杜家和睦喜乐,父慈母爱、兄友弟恭、姐妹同心,青梅竹马的未婚夫陆笙对她百依百顺,除了注定早逝,杜浮亭的生活顺遂安乐。
直到十六岁那年,她同胞亲妹妹杜月满,天真的站在她面前,让她跟陆笙退婚。
杜浮亭试探的询问陆笙,她注定活不长久,要不要退婚?
陆笙当时坚决而固执地说着,他这辈子只喜欢杜浮亭,再不会喜欢任何人。
只是杜月满死了,为救注定早逝的杜浮亭,被取心头血后,心神恍惚跳崖而死。她死后,如愿以偿入了陆笙的心。
陆笙为救她失去记忆,将她认成心尖尖上的人。
而杜浮亭虽不必早逝,却成了杜月满的替身,成了口不能言的哑巴,往后活着的日子,要背负欠杜月满一条命的罪名而活。
她看着陆笙为月满失控发狂,看着他满天下寻找与月满相似的女子,看着他不可自拔地日夜思念月满,让她扮成月满……
最后,看着陆笙亲手将她送给别的男人——传闻中暴戾荒唐的昏帝。
杜浮亭是众人眼里盛宠三千的贵妃,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但于她而言,不过是换个地方扮演杜月满。
直到杜月满重新出现在众人面前。
她的鲜活而生动,杜浮亭这辈子都学不来,将她强抢而来的男人不再临幸她的宫殿,听闻他自继位以来悬空的后位,终于要迎来它的主人。
杜浮亭这才得知自己身在书中,她的亲妹妹是女主,而她的未婚夫与昏帝竟是同一人,还是书中男主。
她活着就是为了推动男女主的感情。
不过好在这辈子终于走到头了。
自十六岁后,杜浮亭在不断被人抛弃与遗忘中度过。只有这回,她终于可以在别人抛弃她前,先抛弃别人。
杜浮亭一把火烧了椒房殿,如青竹般站在烈火中,淡然地望向赤红着眼欲冲进来的新帝——大概,他舍不得她这最完美的替身。要是真的心疼她,何苦让她两次为他人替身?
【凄惨悲催短命的虐文女配X试图给女配逆天改命却用错法子的昏帝男主】本文有名《我穿书又重生》,《那男人虐死我又说爱我?》【阅读指南】
①男主有病,病得不轻,而且特别狗
②先虐女后虐男,sc,1v1,he
③从穿书到重生,追妻火葬场
④前期和男主是误会,重生后甜度爆表
⑤写文不易,角色有病别骂作者,有事骂角色
第132章 生子(1)
王令秋想让娇芙与过去断干净,娇芙何尝又不想?哪怕身为丞相府千金,日后她可能还会与赵郁相遇,至少眼下她不愿意和赵郁扯上关系,过去了的事她不想再提。
娇芙专心将心思放在丞相府,冬日天寒地冻不适合出门,她便干起自己老本行来,一心一意专注吃食,还将目光瞄准了府里的花房。自她发现她淑芳阁南墙的花墙冬日里还能开花,她便打起了冬天种菜的主意,冬日新鲜蔬菜瓜果难得,要是自己能种出来能省不少事,再则这种天气可是要冻死饿死的,真要能想法子解决温饱问题,想来她爹也不要愁钱愁得掉头发了。
她听相府的下人在她耳边念叨,从前只有相爷在相府,相爷没有哪日按时吃过饭,要不是去酒楼喝酒,要不然将自己关在书房喝酒,这还是因为娇芙回来,他才老老实实娇芙一顿饭都不落下,因着娇芙闻不得酒味,他连酒都不沾了。
娇芙将这些都记在心里,虽说同她说这些话的下人,存了讨好她的心思,不过这确实也让娇芙更加了解丞相府的事,也更加了解她爹这人。
从前听过许多关于她爹是千年老狐狸的话,都道王丞相为人老谋深算、心机深沉,把着大周国库尽不干人事,铁公鸡一毛不拔,却光往自己口袋里扒拉钱财,这些流传出去的名声都着实不好。
如果真的了解他,便会知道这些评价对他太片面了些。
娇芙见过王令秋最多的便是为国库银子发愁,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大周连年灾害战乱,税收收不上来,国库空虚,任王令秋再有通天的本事,也不可能凭空变出银子来。
但皇帝交代下来的事得办,他只能从别的地方想法子找银子,他费心思将银子找来,有些事还不能戳破,哪怕国库里稍余留下点银子,他也不能声张,所以手里握着大周国库的王令秋,哭穷就成了他最常做的事。
哪怕外界都道王令秋是贪官恶官,赵家人却宁可将后方粮草的事交给他,也不要旁人插手,王令秋哭穷归哭穷,不会在这些大事上儿戏,别人那可就不一定了。
王令秋哪怕政事上再为难,他也不会拿这些来烦扰娇芙,只是娇芙自己能看出些罢了。
她跟王令秋说了自己的打算,要拿府里花房用,王令秋对她与给于求,要花房拿去用就是,就连花匠都一并交给娇芙,只要她过得开心摘星星摘月亮都行。
花房被她撅了一大半留出来种菜,花匠娇芙只要了两个,剩下的找的是会种菜的菜农,她心里谋划如果能让植物在冬日里长得郁郁葱葱,甚至是开花,那是不是能用这些条件种出大棚蔬菜,甚至是裹腹的粮食,她以前听赵郁提起过,像是这种冬日得死不少百姓,有的是冻死的,有的是活生生饿死的。
但娇芙没那么大能力,种菜这事还精通,主要种菜还是得靠别人,她只能提供脑子里的想法,和前世看过的一些知识罢了,到底管不管用只能实践。况且他们走出来的路,才走得踏实稳重,若她将自己会的一股脑全倒出来,给这个时代带去它不应该承受的,虽然短时得利,但焉知会不会揠苗助长,反而带去灾难?
娇芙就是闲不下心来的人,弄完这些后,眼见着肚子一天天大,他得知王令秋准备的接生婆被接入相府,府里还请了两大夫坐镇,时刻关注她的身子,她竟然还能抽出空来训练她院子里的丫鬟做应急救援,预演各种她即将生产的突发状况。
这样日子过起来也快,眼见年关将近,这个年相府因着有娇芙在,倒是比以往热闹,至少看起来都是朝气。
娇芙待下人宽和,她身边的人不怎么怕她,钟嬷嬷原是板着副脸对人,如今偶尔也能跟着打趣娇芙几句,直言道:“今年算上小姐肚子里的孩子,丞相府足足可有三位主子。”
这话说得其实让人觉得心酸,自她爹不顾王家阻拦执意入京,在朝为官后,王家那边果真没有再问探过她爹爹。哪怕她爹爹已经官至宰相,王家依旧没有派人来过京城,她爹打发人回去那边也是不冷不淡的,丝毫没有缓和的意思。这都快二十年了,逢年过节她爹都是自己一人,要不然他就死赖在皇宫里,反正别人也知道他的天子宠臣,府里无人作陪,那就赖在皇帝身边。
只是今年他无需死皮赖脸赖在皇宫里了,参加完宫宴便马不停蹄的归家,宣和帝恨不得踹他,简直是用完就丢,越发胆大妄为,不过宣和帝就吃王令秋这套,身为帝王不是讨好他就是忌惮他,他任用王令秋很大部分原因便是这人是孤臣,出身王家却与王家关系僵硬,只能依仗他这个皇帝。
王令秋还未到相府,宣和帝的赏赐便下来,犹如流水般流进丞相府,都是赏赐给娇芙的,就连不曾参加宫宴的人都能得到这般赏赐,真真羡煞一旁人。
朝臣携家眷入宫参加宫宴,以娇芙的身份她该在其列,众人也都等着见这位相爷千金,毕竟自从相爷将人接回相府,这位千金还从未露于人前过,谁知道这场宫宴并未见到这位相爷千金。
他们原以为王丞相连宫宴都不带自己闺女,定厌弃这从外头接回来的女儿。什么怀孕身孕不方便见人,只不过是觉得人拿不出手所以不让人出门。他们都准备看王孟两家的笑话,谁知他们竟猜错了。人家哪怕不带女儿入宫,依旧惦记着让女儿在皇上面前刷存在感。
不管旁人如何猜测,都不管王令秋的事,他舍不得娇芙劳累,压根就没想过带她入宫赴宴,大冬天的入宫当真不是好事情。
都说一年不如一年,确实如此。这种天气除开上头那几位,外加位高权重的大臣,剩下的在宫宴上,入嘴的吃食大多都是半温不凉,有些品级低的朝臣入口都能吃到冰渣子,可是能面圣就是恩典,管他是不是冰渣子,就是刀尖子那些人也得笑着咽下去。
他心疼自家女儿身子重,原本怀孕就辛苦,何苦再让她费心应酬,等生完孩子再谈那些也不迟,又不会因为中途因为生下孩子便不是相府千金了。
等到开春也到娇芙的预产期了,她深居闺阁,也能听到些外头的消息,不过大多是京城趣事,娇芙还偶然听得了关于肃王府的趣事。
先前裴家女落水伤了身子,不过因祸得福如愿以偿嫁的肃王为侧妃,身为督察御史之女,从小也是娇宠长大,她倒是能低服做小,恭恭敬敬的伺候肃王妃。
张嬷嬷坐在脚踏上,替娇芙揉着有些浮肿的脚,笑道:“姑娘您是不知,这肃王妃刚怀孕三月,后脚侧妃竟然也被查出有孕,当时裴家人信誓旦旦说裴筠落水伤了身子,也不知成了侧妃后用了何种法子,不能怀孕的人有了身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