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摧毁一个人,自然是从心灵防线开始瓦解。”她虚弱的微笑着吐露出现实:“假使……在与谢野小姐面前不停的杀死另一个人,强迫你一次又一次的治疗他呢?”
与谢野沉默了。
半晌后,她问道:“为什么他们会选择你来——”
“……谁知道呢。”终里叹气,“可能是方便吧。”
又要做□□组织的工具人,又要做可以反复利用的“濒死者”。
她说——
“……我绝对要杀了那个混蛋。”
与谢野:“这一点我也很赞同。”
鱼骨在门外,看着她们一动不动,没有任何一方打算动手。他心想如果继续这样,陷入僵局的就是自己了。原本他对终里有绝对的信心——只要她请求与谢野治疗她,十有**她就能重新得到完整的身体。
可现实是她根本没动。
她们似乎说了些什么,然后终里就闭上了眼睛。他看见她胸口的起伏也变得微弱了起来,旁边的与谢野咬着嘴唇把头扭了过去,像是故意在回避她。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鱼骨几乎都要怀疑终里真的就这么死去了。她双目紧闭,脑袋无力的垂下,头发扫下来将脸挡住,原本穿着的白衬衣因为多次的转移伤势,已经有了不少伤口。
鱼骨还真不太确定她是否在装死。
尤其是她现在浑身是伤的情况下,只要进入了她的能力范围,她就能立刻反派。然而只要和终里保持距离,她的能力就没什么可怕的,所以鱼骨不会傻到真的走进去检查她的生死情况。
但他有一招屡试不爽——那就是用人质来威胁她们。
越是道德感强烈的人就越是容易被这种无聊的善心束缚,他想。
(我正好也能利用这点。)
他背过身去,拧开房门的把手,伴随着“嘎吱”的响声和推开的门。他感到额头一阵冰凉——
“不许动。”
……
……
国木田端正的陀枪姿势是战线逆转的第一条信号。
和浩浩荡荡的清扫□□组织的武装侦探社不同,五条悟的意图要单纯得很多。然而在打开房门的瞬间,眼前的场景还是让他呼吸一滞——
毫无人间烟火气的躯体、垂落的头和被头发遮掩的脸。
即使是磅礴的愤怒也在这一刻被强行抑制住,因为还有更重要的事需要确认——
“……终里?”
他加快了脚步。
没有立刻得到回答,这种等待就像是酷刑。心本就被一只无形的手所扼住,此时这股力量仿佛加大了力度,他第一时间破坏掉禁锢她的手铐。想把她从椅子上抱起来,却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嗯?”终里脑袋疼得要死,身上也疼,在听到外面传来嘈杂喧闹的响声后,远远的就听见有人呼唤自己的名字,她看到五条悟,只是不咸不淡的说了句:“……是你啊。”
五条悟看到她意识清醒,那种被扼住心脏的无形之力总算松弛了一点。
他甚至没空去在意终里现在冷淡的态度。
“我们去找硝子。”他说着就脱下自己的外套给她盖上,然后将她抱起来。五条悟的外套足够长,长到能盖住她残缺的那部□□体。
起身时这么一颠簸,蹭到伤口让她立刻就吸了一口凉气——
“好疼啊。”她捏着五条悟的袖子,微弱的摇了摇头,说:“……不用去见硝子,带我去见绑架我的人。”
“——我有东西要给他。”
那是疼痛、是生长的怒火、是践踏他人的意志留下的碎渣。
要原封不动的还给他才行。
……
……
鱼骨的动作又快又准,在笃定国木田不会轻易下杀手后,他反而放开了拳脚。国木田在体术上的确不俗,但鱼骨也是用冷兵的好手。在狭窄、没有遮挡物的房间内,战斗逐渐胶着起来。
在房间的门“咚——”的一声被大大打开之后,空间仿佛有那么短暂的扭曲。
在一切归位之后,鱼骨发现自己和国木田的距离远到不自然。
“哟。”在他旁边,为了给终里行方便而发动了术式五条悟说:“还真是承蒙你照顾了,接下来想死可就不那么容易了。”
在她怀中,鱼骨见到方才还像死了一般的终里朝他看了过来。
那张乖巧的脸上浮现出森冷的笑容,就像是哪里的诅咒人偶,毫无感情的宣告着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
“——找到你了。”
第八十七章
“五条先生, 有小刀或者匕首什么的吗?麻烦借我一用。”
(异能力发动——)
(■■■——)
……
……
战况立刻扭转,原本还与国木田不分胜负的鱼骨浅色的衣服上透出了道道血痕,红色渐渐从衣服里泛了出来, 足以撼动神智的疼痛让他一个趔趄, 脚发不上力,后背已经撞上了墙壁,而在身体失力朝下滑落后, 面前一道银光已经瞄准了他——
国木田持枪对准他的动作重新上线。
鱼骨扶着墙,想起来。
“我不会就这么完了……”他说。
在国木田看不见的衣服底下,凭空出现的伤口一道又一道刺激着大脑神经。
这伤口,每一条都是他看着信徒们制造的, 没想到最终又回到了自己头上——
简直要叫人哭笑了。
“嘶——”
然而钻心的疼痛又一次上线, 让他不自觉的身子往后抵住墙。手臂上衣服连带着肉翻飞, 是一道全新的伤口渗出了血花。
在不远处,终里放下了手中的匕首, 直勾勾、冷冰冰的看着他。
“你给我停——”
他正欲奋起,腿却仿佛被重物碾压, 一阵钻心的剧痛,直接让他折了腰仿佛被人抽掉了骨头似的蜷在地上。
他双目泛红,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怎么可能,你明明没有……”他分明没有看到终里在身上制造新的伤口,而且这个疼痛的程度, 根本——
“我的异能力。”终里将那把小刀扔到地上, 她搂着五条悟的脖子,好像躺在一个月亮港湾里, 用轻快的口吻说道:“可不只是有‘转移’。”
她另一只手搭在胸口, 慢慢道:“但凡是我的身体所受到的疼痛, 都是可以被记录下来的,并且被记录下的痛觉是可以转移的。唯一的遗憾的是一次只能保存一个——”
“等等,难道——”伏在地上,感受到大腿传来近乎要被撕扯开的疼痛。他看向终里的双腿。
后者淡淡道:“为了你这样的人脏了手也太不值得了,但是,至少也要让你感受到一次‘近乎死掉’的感觉——”
“这是我一直以来的珍藏——我失去这条腿的那天所记录下来的‘疼痛’。”
“——用在你身上倒也不错。”
……
……
太宰转动着手里的钥匙圈,已经通知了警方的人。
只是,网住漏网之鱼和安抚人质全都交给他了……
“到最后都没有我的出场机会啊,这算是好事吗?”太宰说着,但还是保持着制服粉毛的动作,嘴上抱怨道:“……为什么我要抓着男人啊。”
“犯规!这种能力太犯规了……”粉毛也没想到会遇到天敌,堪称无敌的能力竟然会败在他手里。
与此同时,已经摆脱了束缚的与谢野晶子穿过侧边的房间,一来就看到了房间里的三人。她一言不发的扬起危险的笑容,一手握拳敲击另一手的掌心超前走去——
顿时感觉不妙的小粉毛:“等等我可以解释——”
话音未完,脸上就重重的挨了一拳。
旁边的小男孩“噫——”的吸了口凉气。
太宰:“小朋友闭上眼睛哦。”
立刻听话的闭上眼睛的男孩,在听到旁边拳拳到肉的声音后好不容易适应了。却又听见一声更为凄厉的惨叫,似乎是从旁边的房间发出来的。
“……那、那是什么声音?”男孩不太确定的说,“似乎是绑架我的人的……声音……”
“那个啊——”
太宰看着光洁的墙面。
“是老鼠被踩到尾巴时发出的惨叫吧。”
……
……
五条悟把终里抱在怀里,这种亲切的距离好久没有过了。关键是,终里现在表现得很“依赖”他,几乎整个人都贴在他身上了。
(虽然被这么亲近很叫人开心,但已经到了和平时相比反常的地步了。)
五条悟很快就察觉到了这种反常是为什么——
(就像是在逃避什么不愿意面对的现实似的。)
然而还没等五条悟开口提问,终里就先一步发出了低喃。
“好冷啊。”她没说什么,搂着五条悟的脖子往他身上蹭了蹭。
五条悟发现她完全是心不在焉的模样,即使是亲密的接触,好像也不放在心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是被刚才的事影响到了吧。)他想。
这也是他头一次见到终里如此锐利的一面,他先前虽然有见过类似的风景,但只是她在感情一事上,但今天又是截然不同的另一幅面孔。
“我们回来了哦~”他走到停车场,伊地知正在等着,“把车门打开。”
后者先是看到“完好无损”的终里,松了口气,然后立刻执行五条悟的命令。
还问道:“……一枝小姐还好吧?”
“嗯。”回答他的是终里本人。
看得出来她没心情说太多,伊地知自然不会没眼色的多问。
五条悟把她抱上车,不过他没有上去,而是站在车门口问她:“还在想刚才的事?”
然而终里没有回话,她抱起腿把下巴埋进去像是在思索什么。
(唔啊……)五条悟心想,她现在好像是一种很难搞的状态。对什么都表现得不关心,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了。
既没有感动的重逢、也没有甜蜜的旖旎。
她仍然把自己关在一个低温世界里。
于是他说:“剩下的事会有人处理的,别想那么多,吃点喜欢的东西然后好好休息吧……嗯,对了,三文鱼刺身怎么样?”
没反应。
“欸……不要三文鱼吗?前几天一直在吃草莓和草莓蛋糕,今天要不要换成芒果呢……”
还是没反应。
五条悟低下头,看见她双目紧闭,下巴抵在腿关节上,像是在沉思又像是睡了过去。他伸手在她面前挥了挥,没反应。
他蹲下来,但五条悟太高了,就算是蹲下来,视线上也几乎和对方是齐平的。
“终里。”
“我这边也有不少想说的,不过现在都不合适啊……”他说,“你在为自己使用了能力的事而耿耿于怀吧?”
终里微微睁开眼睛,眯着眼睛看着他。
“啊,果然,我猜就是这样。”五条悟撑着腿重新站起来,他说:“但是啊,这本来就不是你的责任。对我这边来说,最重要的是你回来了这件事。自讨苦吃的那些傻瓜会变成怎么样,我可不关心。”
“……”
“所以——”他上前揉了揉终里头顶软软的头发,“现在就什么都不要想好了。啊,但是想‘五条悟’相关的事情还是可以的。”
他听到下方传来一丝叹息。
终里用手捂着眼睛,疲态俱现:“……你是在关心我吗?”
五条悟收回手,笑着说:“当然啦,我可是一直都在担心你。”
“……谢谢。还有刚才。”她说,“谢谢你没有出手。”
五条悟无奈的举起手说道:“我是想动手的,但还是让你亲自发泄一下比较好。”
终里终于笑了起来。
“什么啊……这是教师的经验之谈吗?”
五条悟一顿,最后肯定道:“算是吧。”
这之中短暂的停滞,如果是平时一定会被终里捕捉到。然而此刻她已经自顾不暇,只觉得脑子和身体都疲惫不堪,自然忽略了这不自然的细节。
她用手扶着后座的沙发椅,将身子往里面挪了挪,给五条悟腾出了半边座位。
五条悟:“我还以为你会让我坐前面呢。”
终里古怪的看他一眼,说道:“假使突然急刹车,我从座位上摔了下去,就凭借我现在的状态,想自己爬起来都很吃力吧。”
五条悟摸了摸鼻子。心想这不还是把我当工具人了吗?
等他坐上来后,终里沉默了两秒,说:“有水吗?”
还没等五条悟开口,前面的伊地知就主动说:“稍等。”然后在副驾的置物柜里取出一瓶还没拆封的矿泉水。
终里伸出手就要去接,结果被五条悟抢在前面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