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小姐——吱吱
时间:2021-03-01 01:04:43

  每当皇上遇到自己不愿意面对事,就喜欢这样东扯西拉的。
  陈珞想着,脑海里浮现出王晞那张百看不厌的脸来。
  她也是这样的性格。
  可她是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做出这样的举动只会让人觉得可爱。皇上,登基快二十年了,这么做只会让人觉得尴尬。
  这么一想,他越发觉得自己要搏一搏。
  总不能让她扯了那么多的谎,最后全都白费了吧?
  陈珞更加冷静,眉宇间却一派暴戾,行为举止也仿佛回到了过去,如个七、八岁的小子,冲着皇上就喊了声“舅父”,道:“谁做太子,那也是我表弟。我这是要胡搅蛮缠地干涉你立储的事吗?我这是在说我的事。
  “这么多年了,我爹待我如何,有谁比您更清楚。
  “您当年是为什么把我抱到宫里养了些日子,您都忘了吗?”
  说到这里,他把镇国公的脸也撕下来踩在了脚下:“我母亲又不是嫁不出去了!镇国公若是真的心疼陈璎,就不应该答应和我母亲的亲事。他从前还参加过科举呢,要是不聪明,能做县令吗?可您看他干的这一桩桩的事。真是当了婊、子还想立牌坊。”
  然后他望着皇上,没有说话,那模样,犹如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
  但当初宝庆长公主的婚事怎么一回事,大家都清楚。
  他这么一说,何止是镇国公没脸,就是皇上,也一样没脸。
  皇上恼羞成怒,顿时目露冷意,指着陈珞就要暴喝一声“滚”,眼角的余光却一下子看到了低头躬身,把自己融入了殿中什物般的马三,他立刻冷静下来,声音比从前还要温和几分,道:“你这孩子,性子也太暴戾了些。那你是你父母!有你这样不孝的吗?”
  皇上可是金口玉言,他这一句“暴戾”一句“不孝”,就有可能让他声誉扫地。甚至在关键的时候失了名声,失了性命。
  他这个外甥,就真这样一无可取吗?
  陈珞虽然对自己身上发生的事偶尔会觉得伤感,却并不是个自怜自艾的人。
  他要是自己都不救自己,还有谁能救他呢?
  皇上的话不仅没有让他感觉渐生颓意,反而激起了他的不满和不甘。
  他道:“不慈不孝,其罪均也!我也想做孝子,可我爹他愿意做慈父吗?”
  “不孝”这顶大帽子他可不戴,至于说“暴戾”,既然皇上都说他脾气不好了,正好打死了人不用偿命!
  陈珞在心里冷哼。
  皇上却怒火攻心,眼前一黑,差点倒下去,
  陈珞这是要和自己讲律法吗?
  还是在指责自己也不是一个慈父?
  他的脸色刹那间更加苍白了,让他身边服侍的太监宫女俱是心中一惊,忙上前端茶的端茶,叫太医的叫太医,拿靠枕的拿靠枕,团团围着他好生一通忙碌。
  陈珞则惊恐地上前,惊慌地喊了声“舅父”。
  皇上则摆摆手,叫住了去喊太医的马三,示意他们这些服侍的退下去,这才对满脸不安地望着他的陈珞道:“舅父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舅父要是哪天去了,你可怎么好?!”
  “不会的!”陈珞说着,像个失去庇护的小兽,不仅惊恐,还很是无措,道,“舅父,我帮您找大夫,一定帮您把全天下最好得大夫找来……”
  却没有一句认错的话。
  皇上眼神更加冷漠,说出来的话却温暖如春:“我们家琳琅长大了,也知道心疼舅父了。不过,我的身体我知道,太医院的太医医术也还算可以,开了药,就是要慢慢调养。你别气我就行了!”
  最后一句话,他用调侃的语气,笑着说出来。
  陈珞却无端生出几分寒意来。
 
 
第一百五十四章 蹭饭
  御书房的谈会,最后以皇上身体有恙匆匆忙忙地结束了。
  陈珞出了禁宫时,已是下午酉时左右,离下衙都过去了好一会儿。
  他让官轿停在了西直门口,望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来来去去却不时有好奇地回头望他的百姓,五味俱陈,一时间居然不知道何去何从。直到有个牵着孩子的妇人提着药包从他面前走过,抬头望过去,发现前面不远是居然是济民堂,他心中一动,对随行的陈裕道:“我们回长公主府!”
  陈裕慌慌张张地应了一声。
  刚才他们家大人还说要去六条胡同有事找他爹,怎么转眼就改变了主意?
  他心里嘀咕是嘀咕,却不会试图去让陈珞改变主意,忙应了一声,吩咐轿夫起轿。
  很快,他们就回了长公主府。
  宝庆长公主还在宫里,府里的长史尽忠值守,家里万事都打点得井井有条。
  他换了身衣裳,拿了箭,去了永城侯府那株树冠都伸到长公主府院落里的那棵柳树下,跃身跳上树杆,坐在了树杈上。
  此时正值晚膳前,柳荫园静悄悄的没有什么声响,陈珞望着园子里姹紫嫣红、花团锦簇的花园,微微地笑了起来。
  果然是爱好随了性情。王晞性格活泼,穿衣打扮颜色艳妍,这花园的花卉、屋里陈设也都色彩明亮,让人看着心情都跟着振奋起来。
  他静静看着天边的云霞慢慢铺满了西天,又看着它渐渐的淡去,王晞的小丫鬟们提着食盒,有条不紊地服侍着穿梭在她院子里,服侍她用晚膳,她养的那只猫却在草丛里扑来扑去的,也不知道在扑腾些什么,小丫鬟端着小碗蹲在那里“喵喵”地叫唤着它,它也不理,还是王晞身边那个大丫鬟,好像叫什么“果”的,叉着腰在台阶上说了什么,那猫像听得懂似的? 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讨好地扒着丫鬟的裙子“喵喵喵”地乱叫。
  有点像王晞。
  娇得不得了,顽皮得不得了? 也机敏得不得了? 很会看人眼色? 看着你不是真的发脾气,就得寸进尺的,一定会让自己先舒服了? 高兴了。要是你真生气了? 她又会讨好地和你说话,甜甜地冲着你笑……
  不知不觉间,陈珞不知道什么时候翘起了嘴角? 望着乖乖蹲在台阶竹垫上用食的香叶心情平静了下来。
  “香叶? 香叶!”王晞用了晚膳? 准备去书房里找几张香纸写几个字? 结果发现多宝阁格子上放纸的匣子印着一排墨色的梅花爪子印? 她从书房追了出来? 弯腰点着香叶的脑袋,“你怎么这么调皮?我要把你送回蜀中去,让你母亲好好地管教管教你。”
  香叶正吃得香,闻声抬头朝着王晞不悦地叫了两声,又低头吃食。
  王晞哭笑不得? 道着:“今天怎么这么乖? 还知道好好的吃饭。不会是除了书房? 又闯了什么祸吧?”说着? 惩罚般地拎起了香叶抱在了怀里,道,“你这个小坏蛋? 总有一天会被狗叼去的。”
  有“扑哧”地笑声隐隐传来。
  王晞愕然,举目四顾。
  旁边柳树上突然传来陈珞的声音:“你这么跟它说话,它能听得懂吗?”
  王晞抬头,看见陈珞坐在柳树的树冠上,若是他不出声,她们还真发现不了院子里进了人。
  这也太危险了一些。
  王晞就琢磨着要不要把这院墙也加高些,颇有些心不在焉地道:“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我不是说,我要寻你,就在柳树那边挂个铜铃吗?你也可以挂个铜铃,我看到了就会去找你。”
  陈珞看着周围没人,从树上跳了下来,道:“我刚才看面前有个霁红瓷的海碗,里面装的汤水上浮着白白绿绿的东西,那是道什么菜?我还没有用膳,你让你厨房的厨子也给我做一道那样的菜呗!”
  那理直气壮的样儿,好像王晞是管他饭的人似的。
  王晞气结,可转念想到他今天应该是进宫的日子,再看他,面上无半点喜色,还有闲工夫蹲在她的院子里,猜测着多半没什么好事,索性放他一回,没和他多计较,只是转头吩咐白果:“去跟厨房里说一声,陈大人口味清淡,做几个下饭菜。”
  他们蜀中的人都嗜辣,又是下饭菜,又是口味清淡,多半是相对京城的菜而言要添点辣味。
  白果笑盈盈地应诺,不一会儿就提了食盒过来,问把饭摆在哪里。
  王晞问陈珞:“你要不要喝点酒?”
  陈珞摇了摇头,怀疑地望着白果手中的食盒,道:“这么快,不会是你吃剩下的吧?”
  的确是王晞吃剩下的。却不是她吃过剩下的,而是今天一大早她就陪着三太太去看了给常珂打的家具,热狠了,晚上还没有缓过气来,另点了几道酸辣的菜,原本准备的就剩下了。
  白果有些不自在。
  王晞却觉得不应该惯着陈珞,道:“你吃不吃?你不吃我就赏白果她们了?”
  “吃!”陈珞答得干脆。
  他躲在柳树上时就远远地望着她的菜桌叫肚子,此时厅堂还残留着王晞用过晚膳后的食香,这让只有早上喝了半碗稀饭的陈珞闻着都要流出口水来了。
  王晞不再说什么,指了院子葡萄架下的石凳,对白果道:“就摆在那里吧!”还吩咐她,“前几天三太太不是拿了酒酿过来的吗?你让厨房的做碗酒酿桂花冰沙小圆子过来。”
  白果笑着应是,自有小丫鬟去厨房传话,她帮着端菜。
  陈珞看见王晞的霁红海碗里装的是碗虾米青菜鱼丸豆腐汤,白果又给他添了一份香煎海杂鱼,一份小炒驴肉,一份四喜丸子,还有两道凉菜,腌酸黄瓜和腌橄榄菜,一份杂粮米饭。
  他喝了口汤,就着菜连吃了两碗米饭这才停下来。
  正好酒酿桂花小圆子也端了上来,他又喝了一碗甜汤,漱了口净了手,这才道:“这么早你就开始采桂花了?我瞧着你这院子里的桂树连个花骨朵都还没有。”
  王晞白了他一眼,道:“当然是大掌柜送来的啊!江南的桂花早,也香。据说是那边的上等良田很少,有人家专门种桂花卖,品相味道都非常的好。”
  陈珞不懂这些,点了点头。
  白果端了桂花糕上来。
  他们家做的是粤式桂花糕,晶莹剔透的糕点里夹着金黄色的桂花,非常的好看。
  白果还给陈珞上了白茶。
  陈珞尝了一块桂花糕,劲道有弹性,淡淡的桂花香和淡淡的甜味,正是他喜欢的口味。
  他看了王晞一眼。
  之前他吃饭的时候,王晞一直在逗猫玩,此刻重新换了衣裳擦了手在他身边坐下来,见他望过来,支了肘笑盈盈地望着他,道:“说吧,你找我有什么事?”
  那笃定的口吻,让陈珞有些哭笑不得,不由道:“难道我来找你,就一定是有什么事吗?我就不能是来蹭你一顿饭吃?我可是听江川伯太夫人说了,你是个会吃的,家里的厨娘调、教得很好,八月十五,她还准备向你借厨子呢!”
  这件事王晞倒没有听说过。
  她微微有些惊讶地坐直了身子骨,道:“她老人家不会是真的要向我借厨子吧?”
  陈珞道:“可能是真的要向你借厨子。江太妃很喜欢吃点心,中秋节马上就要到了,大家都要送节礼了。”
  “可我还要让厨子给我做水果月饼呢!”王晞有些为难地皱了皱眉头。
  “水果月饼?是什么月饼?”陈珞道。
  “哎呀!”王晞道,“前些日子桂顺斋和吉祥斋、桥家铺子都给我送了月饼过来,我觉得吃来吃去都是那些式样,就寻思反正变化的都是那些馅,那能不能像饺子似的,把水果也当成馅包进去。可水果水份太重,一烤就变了味道,我做了好几炉都没有成功,正和厨房的人商量着这件事呢,借了厨子给她老人家,这月饼的事就得停下来了。”
  既然是要借人,肯定是捡了最好的人送过去,试新菜,也得是最好的师傅。
  陈珞笑道:“那就只送点心不送人。”
  “再看看吧!”王晞情绪还是有些低落地道,“她老人家待我还挺好的,若真的开了这个口,自然是要紧着她老人家了。我这边,今年不成就明年吧,也不急着这一时。”
  陈珞倒对她那个水果月饼很感兴趣,道:“要是不行,我借你两个厨子也可以。”
  他并不是个重视口腹之欲的人,长公主有什么事直接就用了宫里的御厨,长公主府的宴席在京城虽然有名,家里却没有养什么特别出名的厨子,不过,他既然打了这个主意,不妨买几个或者是从其他地方弄几个厨子送给王晞。
  比如说金家,他们家的厨子就不错。
  自从那天她母亲的生辰之后,他和金家好久都没有来往了。
  实际上金家对他很不错的。
  他小时候甚至还梦想过自己是金家得孩子。
  陈珞笑着,问起王晞需要什么样的厨子来。
  王晞却更关心他进宫的事。
  陈珞望着王晞绷着的小脸,刹那间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来时,他满脸的怨怼,但此时,他却平心静气,宫里受的那些委屈和不平仿佛都在这一顿饭,一碟子点心的时光中流逝殆尽,让他再也生不出抱怨来。
 
 
第一百五十五章 偏偏
  王晞再问陈珞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陈珞淡淡地笑了笑,说了句“没事”。
  他是真心这么觉得的,却让王晞非常的生气,想着这个人吵得她不得安宁还不说实话,腮帮子就鼓成了河豚,威胁陈珞道:“机会只有一次啊!你要是这次不用,下次再半死不活地跑到我这里来打扰我,我可就翻脸不认人了!”
  王晞在陈珞的印象中是狡黠中带着几分俏皮的,像这样情绪外露还是第一次看见,他不由起了促狭之心,故作沉吟道:“这么难得的机会啊,我能不能记着,下一次再用?”
  又开始和她胡说八道,明明有事却不告诉她。
  王晞更气了,道:“不行!我这里不记账不赊账的!快说!趁着我还有耐心。”
  哄着你的时候。
  最后一句话她觉得不太合时宜,好不容易才咽了下去。
  陈珞继续和她开着玩笑:“可我觉得我这次的事不没那么重要么,我放到关键的时候用不行吗?”
  王晞觉得这样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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