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他大哥也受身份地位的限制,认识像陈珞这样出身的人不太容易。
如果他大哥能够和陈珞做朋友就好了!
这念头一闪而过。
王晞觉得她可太机灵了。
从她身上发生的事可以看得出来,陈珞这个人还是不错的。有道是,朋友不要多,关键的时候一个就足够了。她大哥又是个和谁都能搭上话的人,如果介绍他大哥和陈珞认识,以她大哥的本事,肯定笼络得住陈珞。
有了陈珞,他们家的生意肯定能更上一层楼!
她这也算是为家里做了贡献,没有白吃白喝了吧?
王晞暗中嘿嘿地笑,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陈珞看她那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骨碌碌转得欢快,像个偷吃了鱼的小猫似的,让人一看就知道她戴满了华丽珠宝的小脑袋又不知道天马行空地想到什么地方去了。
他不由轻轻地咳了一声,寻思着自己是不是要提醒她两句,免得她这副七情六欲全上脸的模样被人一眼就看穿,对上像施珠那种人,肯定会吃大亏。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就蹙了蹙眉。
在他认识的所有女子中,施珠也算是个奇葩了。
不知道她那脑子是怎么想的,好像除了她和身份对待或是比她出身的高的之外,其他人全都是地里长出来的似的,不是这里被她瞧不起,就是那里被她瞧不起。
偏偏她还和王家小姐一块儿住在永城侯府。
王小姐的父母也是有点眼瞎了!
但这都不是该他管的事。
他摇了摇头,把这点不快甩在了脑后,认真地考虑起王晞的建议来。
王晞要算计陈珞,自然不能像桐油灯盏似的,陈珞拨一下,她就动一下。
但也不能太热情。
太热情了,就太容易得到,太容易得到,就不会珍惜。有时候还会弄巧成拙,给人巴结奉承之感。
想想就是件艰难的事。
王晞在心里感慨。
她可太不容易了!
回了蜀中,她得向祖父祖母邀功才行。
别的不说,祖父的小厨房以后得给她当陪嫁,她走到哪里,就能带到哪里。
她仿佛看到了脆脆香香的烤乳猪朝她飞过来。
哎哟,又要流口水了!
王晞赶紧站直了,正色对陈珞道:“您把这香粉给我点好了,我让人去问问,最多一个月,就能给你个准信。”
陈珞要不是没有办法了,不会出此下策的问她了。
反正是死马当活马医,她就是问不到什么消息,他最多也就像现在这样,也不算是什么损失了!
陈珞来大觉寺,说不定就是为这撮香粉来的。
不过遇到了他们,计划发生了变化。
可不管怎么说,他们也比朝云那小人有诚信,更值得信赖啊!
说不定,因为他们能取代朝云的作用,陈珞一高兴,撒手不管朝云的死活了,这样他们就更有把握能随意处置朝云了。
这可是互利互惠的事啊!
王晞暗暗颔首,对这香粉更重视,更用心了。
她吩咐白术:“去找个油纸,包点香粉。要紧的是别被人闻出来。大觉寺能藏下一个朝云,说不定还藏了朝霞,朝露,别被人发现了。”
她办事之余都没有忘记在陈珞面前给大觉寺上眼药。
陈珞忍了又忍才没有笑出来。
不过,这小姑娘做事还真挺不错的,看到那纸匣子里的香粉是用油纸隔着,立刻就反应过来他不想别人知道香粉的事,知道怎样妥善处理这样的事。
也许,这香粉的配方她还真能打听出来也不一定。
陈珞想着,觉得自己回头得好好查查永城侯府的这位表小姐才行。
蜀中王家,也有好几代了,是平时就这样高调,还是就单出了位这样与众不同的大小姐呢?
陈珞没要王晞制的香,留了几个人护送她回去,就带着岳鹏走了。
王晞不知道冯大夫几个去了哪里,往朝云那边去寻冯大夫,却在半路上碰到了来寻她的冯大夫几个。
冯大夫又惊又喜,上上下下地打量着王晞,急急地问她:“怎么样?那陈珞有没有为难你?”
“没有,没有!”关于香粉的事,王晞决定回了药铺再说,她也需要冯大夫的帮助,她急急地回冯大夫,“陈珞走了,朝云呢?他被大觉寺的人看管起来了吗?”
她不太相信大觉寺,总觉得应该让朝云换个地方拘着才行。
最好是在陈珞的眼皮子底下。
冯高却兴奋地笑道:“你别担心,他人虽然被大觉寺看管着,大觉寺却不敢徇私,陈大人走的时候给了大觉寺主持长长的一张香单,让大觉寺的人督促朝云在一个月之内把香全都制出来。还说这是奉了皇命,没有办法。
“大觉寺肯定会派人看管他的——要是他不见了,陈珞肯定不会找朝云,只会找大觉寺算账啊!就算大觉寺想包庇朝云也不行啊!除非大觉寺的和尚不想活了。”
一个月吗?
这岂不是和她给陈珞承诺的时间一样!
王晞叹气,不知道是巧合还是个提醒。
唉,想办点正经事可真是太难了。
第六十八章 大哥
虽然感慨办点正事太难了,但这也激励起了王晞的斗志。
不就是个香方吗?她就不相信了,集王家全家之力,还不能查出是哪些配料!
创新太难,难道照抄也不行吗?
王晞斗志昂扬地和冯大夫等人收拾东西,回了药铺。
只是下马车的时候,王喜发现有人鬼鬼祟祟地靠边窥视他们,他不动声色地把人给揪了出来。
不过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厮,长得白白嫩嫩,像富贵人家的小公子,一双眼睛圆溜溜的,看着十分机灵。
他被王喜揪住了一点也不胆怯,反而还威胁王喜:“光天化日之下,你这是要干什么呢?我不过是站在这里看了会热闹,你凭什么抓着我不放?你再这样,我就要喊‘救命’了!惊动了五城兵马司的人,你就等着和我上衙门打官司去吧!”
王喜脸都黑了,还以为他是哪位权贵家的子弟。
还好陈珞留下来的人一路护送王晞进了城,闻言一句话都没说,拽着小厮就往顺天府拖。那小厮这才害怕了,道:“我是庆云侯府小公子的贴身随从,你们快放了我,这件事就此打住了,不然我们家小公子找来,别以为你们是龙骧卫的人就可以甩脱干系。”
几个龙骧卫的人都穿着便衣,闻言不仅没放人,还笑了起来,道:“你知道我们是龙骧卫的?那你知不知道我们是谁麾下?”
那小厮支支吾吾的,明显是害怕了,却硬撑着不愿意认输,道:“我看见你们的腰牌了。你们这么说,肯定是陈大人麾下了。可陈大人麾下也不能随便杀人啊!再说了,我,我也没干什么!只不过是站在这里随意看了看。”
王喜这才发现龙骧卫的几位虽说是穿着便衣,可腰牌却大咧咧地直接挂在腰间,半点也不怵别人知道他们的身份似的。这都不说,一路行来也是悠闲的说着小话,松快得很,连他都发现有人偷看,这几位像没事人似的。
态度颇为嚣张。
难道这就是皇帝亲卫的作派?
王喜觉得这几个人不怎么靠得住。
那几个龙骧卫的听小厮这么说都哈哈笑了起来,道:“既然知道我们是陈大人麾下,那应该知道我们是不杀人的。不过,我们却能把你交给镇抚司。当然,我们把你交给镇抚司你也不会害怕,南北镇抚司千户都是你们庆云侯府的人,可我们要先把你打个半死,再拿了陈大人的名帖交过去,你说,镇抚司的千户大人会不会请个大夫给人疗伤之后再好生生的送回庆云侯府去!”
那小厮听着脸都白了。
龙骧卫、镇抚司,哪一个是好惹的!
王喜不想神仙打架,他们遭殃,只问那小厮:“你既是庆云侯府的人,偷偷摸摸的跑到我们济民堂来做什么?”
那小厮对着龙骧卫的不敢吭声,却不怕王喜,闻言愤然地道:“什么偷偷摸摸,我是光明正大的好不好!我是奉了我们家公子之命来看看王小姐回来了没有?见到那朝云了没有?只是你们身边居然有龙骧卫的人,我一时拿不定主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想看清楚了再说。你怎么能这样诬陷我!”
还不是欺软怕硬,不敢惹龙骧卫的人。
王喜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龙骧卫的人哈哈又是一阵大笑,其中一个领头的对王喜道:“你就把人给提进去吧,问问你们家小姐怎么处置。要是不用送去镇抚司,那我们就先走了。”
要是真把人送到了镇抚司,庆云侯不会去找陈珞,但肯定会找他们王家,找济民堂。
王喜在心里摇头,忙说了一通好话,又拿了银子打发了龙骧卫的人,这才领了那小厮进了济民堂,道:“你要和我去见我们家小姐吗?”
那小厮见王喜和龙骧卫的人打交道不卑不亢的,颇有些手段,不免高看他几眼,加之又奉了薄明月之命,立刻道:“要去,要去。我们公子还让我带了话给王小姐呢!”
王喜一面带着他往后院冯大夫住的院子去,一面不动声色地套着这小厮的话。
这小厮若不是机灵也不能贴身服侍薄明月了。
别看他年纪小,见过的人却不少,就是宫里皇上皇后身边服侍的人,他也打过交道。
王喜虽说是话里有话,却除了这小厮的名字叫“小四”之外,什么有用的话也没有打听出来。
王喜只好放弃。
谁知道刚踏进院子,却听到王晞一阵惊呼:“大哥,你怎么来了!你是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让人提前给我带个信?我好安排王喜去接你!你来京城有什么要紧事吗?能住几天?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吗?有没有空去春风楼或者四季美吃饭?要不要我提前订一桌?”
是大东家来了吗?
王喜听着,就像找着了定海神针,心头一松,觉得这空气都清新了几分。
他让人领了薄明月那叫小四的小厮去旁边茶房喝茶,自己则加快脚步进了厅堂。
王晞正挽着个年约三旬的男子又蹦又跳的。
王喜眼眶发热,三步并作两步上前给那男子行了个礼,恭恭敬敬地喊了声“大爷”。
王晞的大哥叫王晨,中等偏上的个子,皮肤算不上白皙但也不黑,五官端正,应该是个丢在人群里就找不着的相貌,可一双眼睛炯炯有神,身材挺拔刚健,气质温和儒雅,却让人一看就觉得不普通。
可就算是这样,他的相貌和他两个同父异母的弟妹相比,还是过于平凡。
他长得更像王晞的曾祖父,也像王晞的曾祖父一样,倍受家族中众人的敬重和信任。
“这又大了半岁,还来了京城见世面,怎么和在家里相比,更显小了!”王晨笑吟吟地望着妹妹,眼中的喜欢藏都藏不住地溢了出来,他摸了摸王晞乌黑顺滑的青丝,歉意地道,“这次大哥只能在京城呆两天,西北要开市了,爹年纪大了,今年不准备过去了,让我帮着他走一趟。”
说完,他把身边茶几上的一个锦盒递给了王晞,“你不是说要个和大哥一样的千里镜吗?大哥特意让广东那边的朋友留意,给你弄了个新的。你看喜不喜欢?要是不喜欢,我再让人留意,给你找个你喜欢的。”
王晞的眼睛笑成了月牙儿,连连点头,锦盒都没有打开,已迭声道:“喜欢,喜欢!大哥特意给我弄来的,我都喜欢。”
说着,她拉着王晨在旁边的太师椅上坐下,还接过丫鬟端过来的茶盅放在了他右手边,转到他身后给他捏着肩膀,殷勤的像个小蜜蜂,倚在他身边继续和他说着话:“你要去西北吗?那些土司今年也会去吗?大哥是从哪里来的?赶得及那边的开市吗?”
所谓的西北的开市,实际上是云贵川藏的土司和商贾私下举行的一次集会,他们会在这次集会上预定来年各家所需的茶叶、盐巴、丝绸等交易。
一般都定在每年九月或是十月。
再晚,有些地方大雪封山,就来不了了。
王晨呵呵地笑,夸奖王晞:“这次得亏我们的糯糯,要不是你写信告诉我,说湖州冯家在用柞蚕织布,织出来的布比一般的棉布有光泽,又比一般的丝绸要结实,我还不会专程跑一趟湖州。
“这次我们向冯家下了一笔二十万两银子的订单。若是西北开市能销得好,我们会和冯家签一笔长约。说不定还能通过冯家打开江南的丝绸生意。
“糯糯,这次你回去,祖父小厨房恐怕不保了!”
糯糯是王晞的乳名。
她听着笑得眼睛眯成了一道缝,跑到王晨的面前得意地道:“我还有件事告诉大哥,大哥听了,肯定觉得祖父的小金库也不保了!”
“哦?”王晨放下手中的茶盅,摆出认真地听王晞说话的样子,“糯糯这么说,肯定又有好事!快告诉大哥是什么事?让我也高兴高兴!”
王晞眼睛珠子直转,抿了嘴就是不作声。
王晨闻音知雅,立刻笑着让屋里的一些小丫鬟小厮甚至是跟着他的随从都回避了,这才笑着对坐在他对面看着他们兄妹嬉闹的冯大夫调侃道:“可别是告诉我们她发现京城的门丁肉饼和压扁了的生煎包子差不多是一个做法。”
冯大夫等人哈哈大笑起来。
王晞气得叉了腰。
冯大夫趁机给留在屋里的冯高和王晨的管事几个使了个眼色。
屋里只留下王晨兄妹和冯大夫了。
王晨收了嬉戏之色,眼角的笑纹却丝毫不减,仿佛刻在了他的脸上,让他不笑也带着几分和善。
“出了什么事?”他正襟危坐,显得严肃而又庄重,这才显露出传承百年大家望族话事人的威严。
王晞三言两语简洁地把大觉寺发生的事告诉了王晨。
冯大夫又补充了自己知道的一些事情。
王晨仔细地听着,等他们两人都说完了,沉思了片刻,这才问王晞:“你的意思是说陈珞可交吗?”
王晞点头,问王晨:“需要吗?”
“暂不需要!”就是拒绝,王晨也说得如春风拂面让人觉得舒服,“陈珞的位置太危险了,我们不知道他会站谁?在新帝没有确定之前,我们家不应该站队。而且我们也没有必要卷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