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弟……你要相信,这些年父王将你视作亲生儿子,我也将你当做亲兄弟。你切不要胡思乱想,父王当初救你,根本不带有任何目的。”
陆盛景眯了眯眼,“大哥,你急了。你又在怕什么?”
陆长云,“……”
石案上的茶壶里,茶气飘香。
两人对视了片刻,一个在审视,另一个在心慌。
须臾,陆盛景先开了口,“大哥,你与曹家结亲吧。”
陆长云不明所以,“二弟,你这是什么意思?”
陆盛景没有隐瞒,甚至异常坦坦荡荡,“我需要曹家的势力。”
陆长云一时失语,“……”他要曹家的势力作甚?这才刚得知身世,二弟他就要开始行动了?
陆长云怔然期间,陆盛景慢慢悠悠道:“明晚琳琅台,我与大哥一道去赴宴。”
“……好。”
***
从长乐斋出来,陆长云直接去见了康王。
婚姻大事对世家子弟而言,皆是锦上添花,亦或是联盟的手段。
陆长云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娶到自己心悦的姑娘。
“两情相悦”太过奢侈,对他而言,也根本不重要。他只是庶子,生母身份卑微,他没有选择自己婚姻的权利。
故此,曹家这桩亲事,他可以答应陆盛景。
“父王,我同意与曹家结亲。”陆长云言罢,又将陆盛景的事禀报了一下,为了让康王不至于受到太大的刺激,陆长云还有意缓和了一下,“父王,二弟他……已经知晓自己身份了。”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老二他知道了什么?!”康王果然激动万分。
陆长云长话短说,又将事情原委说了一遍。
他并没有想到,陆盛景是从沈姝宁那里得来的消息,只以为是陆盛景自己查到的,“二弟手上的那些暗桩遍布京城,估计是哪里走漏了风声。再者……上次冀州派人过来刺杀二弟与弟妹,此事本就蹊跷,也不知是冲着二弟来的?还是为了杀弟妹?”
康王眉心拧紧。
他当初将孩子带回来,就知道总有一天会出事。
苍天可鉴,他绝对没想过利用陆盛景做什么大逆不道之事。
康王一脸愁眉不展,“老大啊,老二那边近日要盯紧了。”
“是,父王。”
即便康王不交代,陆长云也不敢大意。
因为陆盛景太过镇定了,没有人在突然得知自己的身世之后还能那般如若无事。何况他的身份还是原太子!
***
当日,长公子即将与曹家姑娘结亲的消息就在府上传开了。
神医祖孙二人虽被“禁”在府上,但也得到了善待。
花玲珑亲耳从婢女口中得知这桩事时,她立刻在神医面前哭红了眼,“爷爷,陆大公子他要娶妻了!”
神医一开始还劝说了几句,“玲珑啊,你看开些,京城人士没几个是简单的,你莫要被男子的表面给诓骗了。”
花玲珑不依,“爷爷,你这里不是有情蛊么?你给我一对,我、我要给长公子下蛊,他若是心悦于我,定然不会同意娶旁人!”
神医一愣,起初当然不愿意。
花玲珑哭着闹着求他,“爷爷,我都十八了,好不容易遇见一个心仪的男子,若是错过了陆大公子,我就终生不嫁!爷爷难不成要花家绝后么?!”
神医这次是真的被触动到了。
他曾经白发人送黑发人,丧子之痛这辈子都无法愈合,如今只有一个孙女了,他当然盼着孙女早日成婚生子,好歹也给花家留下一条根啊。
神医犹豫片刻,神情一定,仿佛是打定了某个注意,这就从腰间的百宝袋中取出了一只小瓷瓶,交代道:“这情蛊需得在男女都在场的时候,且发生身子碰触,情蛊同时进.入.体内才能有效。”
花玲珑懂这个道理,欢喜至致的接过瓷瓶,藏入了怀中。
一旦她与陆大公子齐齐中蛊,他这辈子就只能爱她了。
***
沈姝宁醒来时,外面已经天色大黑。
她揉着头痛欲裂的头,正要坐起身来,却在一片黑灯瞎火之中,突然瞧见了一双炯亮得眼睛。
“啊!”
这可真不是她太过矫情。她是真真切切被吓到了。
待看清那双眼睛的位置,沈姝宁才认出了陆盛景,他此刻正坐在轮椅上,恰好就在脚踏边缘,离着床榻只有一丈的距离。
沈姝宁惊魂未定,饶是一醒来就对上这样一双眼,也会被吓个半死。
“夫、夫君,你……你这是作甚?我怎会躺在了床上?”她明明记得自己去了书房见陆盛景。
屋内没有点烛火,但陆盛景的视野早就适应黑暗。
他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噗通……噗通……
最终,他什么也没有质问,只嗓音沉沉道:“娘子,你今日在书房无故昏厥,为夫遂将你抱了过来,怎么?难道娘子觉得,为夫不能抱你?还是你不想睡在为夫床上?”
沈姝宁,“……”
她竟然无话可说。
可不知为何,沈姝宁总觉得陆盛景有些不对劲,但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她具体也说不上来。
这时,陆盛景缓缓靠近,停下时,他从轮椅上站了起来,沈姝宁如此看着他,只觉得他无比高大。
“夫、夫君?”
陆盛景没说话,顿了顿即往前迈出了两步,动作虽然僵硬,但他的确在走路。
三步之后,他身子突然前倾,双手撑在了床榻上,似是很吃力,然后直直的看着沈姝宁,“为夫就要站起来了,娘子觉得高兴吗?”
沈姝宁一动也不敢动,她很少看见陆盛景站起来的样子,她此刻的动作,几乎是整个人倾覆而来,有种无形的威压。
“……嗯,高兴。”
呵呵,小骗子又撒谎!
陆盛景腰力一挺,直接上了榻。
这是他第一次当真沈姝宁的面“走”上榻。
这人随后就侧躺在了沈姝宁身侧,他是躺在床榻外沿的,以绝对的姿势将沈姝宁挡在了里面。
即便他没有碰她,却也让沈姝宁觉得头皮发麻,就好像他随时又能压过来一样。
沈姝宁大气也不敢喘一下,身子.僵.硬.着,试图往里侧挪一挪,谁知,下一刻,陆盛景的声音就传来,“你再乱动试试?”
沈姝宁,“……”
不动……她不动……
内室突然安静了下来,两个人都能听见各自的心跳,且又各怀着心思。
这一夜注定了漫长又煎熬……
***
翌日一早,沈姝宁醒来时,本能的身子骨一颤。
因为陆盛景依旧还在榻上。
他正看着她,沈姝宁差点就被吓成了斗鸡眼。
外面天光大亮,晨曦透过茜窗照入,此时从陆盛景的角度去看,美人衣.襟.半开,露出雪腻细致的肌肤,里面的小衣系带露出一小段,用了指尖稍稍一勾,就能瞧见令人血.脉.泵.张的画面。
那雪色肌肤上,还有前日残存的红梅,叫人难以自控的浮想联翩。
陆盛景懊恼的发现,便是明知妖精欺骗他,他还是无法控制的肖.想她。
沈姝宁察觉到了陆盛景的视线,她低头一看,这才发现那.两.团.雪腻若隐若现,她本能使然,立刻惊坐起,双手揪紧了衣襟,一副小娘子险些被人侵.犯的可怜模样。
陆盛景眸光一沉,有些气不打一处来。
都是夫妻了,还不准他看两眼?!
“过来,伺.候为夫穿衣洗漱。”陆盛景闷闷道。这是他第一次让沈姝宁.伺.候.自己。
沈姝宁没法拒绝,只能照做。
她先是理好了衣襟,这才试图搀扶着陆盛景起榻,他的腿似乎比上辈子提前有所好转,最起码已经能够站起来走上两步了。
“怎么扶的?你想摔死我?”男人突然鸡蛋里挑骨头。
沈姝宁只能挨到他的肩头,整个人已经被她夹在了咯吱窝下,她已经想不出更好的姿势去扶他。
“我要去净房。”陆盛景瞥见了美人一脸不情愿,就更想狠狠磋磨她,“……去小解。”
沈姝宁,“……”
她还没动作,陆盛景就已经用胳膊夹着她往前走,将她当做了拐杖。
进了净房,沈姝宁刚站定,就见陆盛景当真一手解开了亵.裤,她无处可逃,立刻闭上了眼,随后即听见暴君飞流直下的声音。
过了许久……
沈姝宁脸色涨红,不明白暴君为何就连小解也会这样久。
终于结束时,她依旧紧紧闭着眼,陆盛景不想这么轻易就放过她。在陆盛景看来,他还没弄死沈书姝宁已经是慈悲为怀。
“给为夫系好裤带。”陆盛景理所当然的提出了要求。
到了这一刻,沈姝宁哪里会不明白,他是故意羞辱自己。
“怎么?你不愿意?你不是心悦为夫,对为夫早已倾慕么?”陆盛景舔了舔后槽牙,古人诚不欺他,越美的女子,果真越会扯谎。
沈姝宁无话可说,只能硬着头皮给他系腰带。
等到一切都办好,她心头突然涌上一股屈辱感,不知哪来的勇气,抬头问他,“为何?我哪里做错了?”
呵呵,还好意思问她哪里做错了?!
真是个不知悔改、人面兽心的女子!
陆盛景自认为,自己被一个妖精给骗了情,他的情本来就少得可怜,更是难能可贵!她却非但没有好好珍惜,反而肆意践踏!
陆盛景突然捏起了沈姝宁的下巴,稍稍用力,迫使她离着自己更近,然而居高临下的对她说,“没有为何,我是你的夫君,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我让你往东,你就不该往西,你这辈子都得听我的!”
巨大的屈辱涌了上来,就仿佛回到了上辈子,父亲让她替嫁,被暴君全天下通缉,赵胤将她送出去,有人轻易就能杀了她……
她好像从来都不能左右自己的命运!
她讨厌这种无措感!
“你过分!”
沈姝宁的确不知道自己做错了哪里,她双手在陆盛景胸膛使劲一推,逃离了他的掌控,转身往外面跑去。
陆盛景还没恢复,只是能够站起来,沈姝宁一离开,他只能扶着墙壁。
男人一拳头砸了上去,闷声道:“该死的!”
都是她骗他、利用他,他都没怪罪,她还好意思先闹脾气?!
沈姝宁跑出了卧房,直奔长乐斋外面,她需要找一个远离陆盛景的地方,一个人待上一会。
因着沉浸在自己的委屈之中,沈姝宁没有看见面前的一男一女。
花玲珑迫不及待给陆长云下蛊,得知陆长云来了长乐斋,她也就跟了过来。
而就在花玲珑下蛊之时,沈姝宁一路跑来,她发髻微乱,眼角还有泪痕,差点就撞上了陆长云。
陆长云眼疾手快,正好扶住了她的双肩。
此时此刻,花玲珑藏在一束鲜花中的两只蛊虫,仿佛是感知到了召唤,以飞快的速度进入了眼前一男一女的体内。
蛊虫几乎肉眼不可见,陆长云一心顾忌着沈姝宁,并未察觉到异常,“弟妹?你这是怎么了?”
沈姝宁站稳,抬头看着陆长云,有股异常的亲密感涌上心头,她不受控制的欢喜,“大哥!”
花玲珑,“……!!!”
第六十五章 情蛊劫(一更)
“弟妹, 你有没有伤着哪里?”陆长云忍不住宽慰着沈姝宁。
沈姝宁身段纤细,此刻又是泪眼朦胧, 发髻微乱,衣裳不整,这副被人欺负过的模样,陆长云对她的疼惜前所未有的强烈,双手扶着沈姝宁的肩膀,他忘记放开。
而沈姝宁在康王府无亲无故,夫君又是阴晴不定,时好时坏,唯有一个兄长待她极好, 人在脆弱时, 一旦看见可以依靠之人, 就会不受控制的放下伪装, 显得更加柔弱,她突然哭了, 梨花带雨,“大哥, 我、我……我没什么事。”
看见大哥, 沈姝宁的心情大有好转。
她突然意识到, 她本身就从不要求暴君对她如何。
原本,她就从来没有对他有任何期待啊。
有了这个认知,沈姝宁心情好转了不少。
她仰面望着陆长云,眼底仿佛有了星子, 水润的眼微弯,她笑了。
陆长云也看着她,心中百感交集——多好的一个姑娘, 她看着娇弱,实则坚韧顽强,只是可惜……嫁给了二弟。
即便是自己的二弟,陆长云也觉得陆盛景配不上这样的好女子。
两人四目相对,眼神之间有什么诡异的情绪在不断发酵漫延。
花玲珑僵了好久,她看了看陆长云,又看了看沈姝宁,顿觉犯了大错,弃了手中花束,哭着抛开了。
沈姝宁还没见过花玲珑,很是纳闷,“大哥,那位姑娘是?”
陆长云这才回过神,他的手握着纤细的肩,能够清晰的感受到沈姝宁的瘦弱,他仿佛被烫到,立刻收回了手,旋即又懊恼自己为何会一直惦记着弟妹,他不动声色掩盖了心虚,道:“那位是花玲珑,花姑娘。是神医的孙女,如今神医正在给二弟治腿,约莫用不了多久,二弟就能站起来了。”
他留意着她的神情,想要从她脸上看出什么。
却见沈姝宁听见这个消息,并没有露出任何欢.喜.之色。她小脸隐露阴郁,看似根本就不盼着陆盛景康复。
不知为何,陆长云的内心诡异的愉悦了。
“弟妹,到底出了什么事?可是二弟又欺负了你?”陆长云柔声问,大掌不由自主的握成了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