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真的喝了?”史承脸上做出惊讶表情,“这么信任我?”
徐枝月嘴角轻抽,“不是你叫喝的吗?”
“一般人都不敢食用魔术师给的东西。”史承一本正经地说。
同学们被逗笑,气氛调节得轻松欢乐。
徐枝月分神环顾了一下全场,岑格非至今没有出现。
也对,他向来游离在人群边缘,不喜欢参加这种聚会。
“今天我站在这里,说是魔术表演也不对,应该说是魔术教学。”史承看向徐枝月,“跟我一起学,好吗?”
徐枝月木着脸点头。都来到舞台上了,难道她还能说“不好”吗?
“现在两个纸杯里都有半杯饮料,你半杯,我半杯,然后,你先看一遍我的动作。”
史承将纸杯高举在头顶上,两手扶着,边说边演示,“缓慢地原地旋转三百六十度。不会难吧?”
“等会儿你顺时针转,我逆时针转,就可以合力把各自杯里的饮料变消失。”
史承:“准备好见证奇迹了吗?”
徐枝月:“开始吧。”
“请你先和我站到一条水平线上,把杯子放到发顶,OK,注意啊,转的时候一定要慢。”
“不慢这个魔术就不能成功。”
徐枝月按照史承说的,头顶着盛有饮料的纸杯缓慢地顺时针原地转。
这样的姿势肯定很二傻子。她嫌弃地在心里吐槽。
舞台背后的幕布切到纯灰色,四角的亮光聚拢在台中央的史承和徐枝月。
男生穿深蓝魔术师礼服,气质温润翩翩。女生着白绿格纹连衣裙,两条系带横扎在半露的后背,身形美好曼妙。
在围观的同学看来,两人尤其是徐枝月做这样的动作,并不傻气,甚至觉得更可爱了。
随即,他们见证了“奇迹”的一幕:史承在转到和徐枝月背对背时,趁着她看不见的角度,迅速把自己的纸杯拿下来,喝光里面的饮料,再放回头顶。
同学们:……这么狗。
史承若无其事地转完一圈,吩咐站定的徐枝月:“你的杯子先不要拿下来。”
“看我这里。一,二,三——”史承将自己的杯子取下,口朝下,“成功了!”
“那么许枝月同学有没有成功?”
史承小心地去拿徐枝月头上的杯子,“如果你完成了一个原地转,里边的饮料应该已经消失了。”
“好你可以听到有同学在底下笑对不对?不要理他们,他们脑子不太好使。”
“为了更直观地验证饮料是否消失,我们刺激一点,”史承用商量的口吻,“杯子在这里,让它旋转,口朝下,可以吗?”
徐枝月抬头,杯子悬在她上方。
底下的同学顿时骚动起来,“不要信他啊。”“他骗你的,枝月!”“里面有饮料!”“史承是坑逼!”
徐枝月看向同学堆里比较熟悉的叶莎——她喊得也挺大声——递上一个“你淡定一点”的眼神。
史承再次问:“可以从这倒转杯子吗?”
“倒吧。”徐枝月嫣红的唇小幅度弯了弯。
“再提个小要求,可以请许枝月同学把脸抬起来吗?”
“好,倒数三个数,一,二……”
观众们的心都被提起来,有人仍试图劝徐枝月让开,有人闭上眼不忍看美女被饮料泼。
徐枝月落落大方地站着,眉头都不皱一下。
离得最近的史承诧异了。
“……三!”
许多人屏住了呼吸,现场有一刹那的安静。
杯口一百八十度倒转,没有出现饮料倾泻的画面,甚至不见一滴液体。
“卧槽!”“发生了什么?”“牛批啊!”“怎么变没的?”
史承文雅笑着看向徐枝月,“非常感谢许枝月同学对我的信任。非常棒的一个搭档。”
将杯子放到桌上,他从口袋里抽出一条红丝巾,“请允许我额外增加一个小彩蛋。”
“这是一条普通的丝巾,”史承张开丝巾,前后翻个面,抖了抖,“来,你要检查一下吗?”
只想快点下去吃烤肉的徐枝月:“不了。”
“好,注意看。”
“请你给这里吹一口仙气。”
“……”徐枝月随便吹了下。
史承右手将丝巾一抖,拉开,左手里握着一枝鲜红的月季。
“谨以此花代表我对你的……感谢。”
“不用。”徐枝月礼貌性地笑了笑。
同学们“哇哦”“哇哦”地起哄,史承轻声:“收下吧。”
无人留意的昏暗楼梯口。
漂亮高挑的少年沉默地注视着炫亮的舞台中心。
第17章 017 相遇是为了分别。
岑格非很久没回过住着岑田的屋子。
他成年了,该去换新的身份证。派出所工作人员说必须要携带户口簿。
下午他去了趟那间屋子。和昔日一般,狭小的客厅里杂物乱放,喝过的酒瓶横七竖八,弥漫一股混合酒味的臭馊味。
岑格非面无表情地踩过地上的垃圾,径直去岑田的房间找户口簿。
用不了多久,在抽屉里找到。
岑格非特意挑了个岑田惯常不在家的时间,结果走出大门前碰上了他。
头发油腻糟乱的中年男人一身酒气,摇摇晃晃地走进屋。瞧见有人形,他晃了晃头,睁大浑浊的眼一看,张口就骂:“崽种,死崽种。”
岑格非冷着脸,不理会他不干不净的话,径直往外走。
“你这崽种还、还没死啊?”岑田醉醺醺地拦岑格非,“回来干什么?是不是偷、偷我的钱?”
岑格非用看渣滓的眼神瞥他一眼,“让开。”
对面男人用方言吼小孩的声音从门缝泄出来,楼上夫妻互相指责乒乒乓乓地摔东西,这里随时上演着闹剧。没有人会关心一个十八岁少年和他父亲的对峙。
“你敢用这语、语气和老子说话!养不熟的白、白眼狼,呃,”岑田打了个酒嗝,手指着岑格非的脸,“吃老子的,用老子的,住老子的,赶紧给老子钱!”
多么可笑,多么恶心。
有这么一瞬间,他甚至想……让岑田永远不存在于世间。
岑格非闭了闭眼,呵了声,“等你到法律规定的条件,我会定期支付最低数额的赡养费。”
一把拨开身体亏虚的岑田,岑格非头也不回地离开。
走出昏窄的巷道,车辆渐渐变多,行人来来往往。
万家灯火在夜色里点亮,岑格非驻足在交叉路口,心里很空,什么情绪都没有。
风起,云漫无目的地飘,露出柔和的月亮。
岑格非抬眼看向仿佛很近的月,脑海里浮现的是某张美好的笑颜。
突如其来几分想马上见到她的冲动。
于是他改变了不参加聚餐的主意。
***
史承坚持要把鲜红的月季送出,徐枝月不好在众目睽睽之下拂了他的面子,只好接过花,“谢谢。”
“不用客气。”史承盯着娇艳的花瓣,似乎仍有话要说。
徐枝月秉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转身就走。
“先别下台!别下!”叶莎跑上小舞台,一把挤开史承,拉住徐枝月白皙的手臂,“我们在这合张照嘛。”
叶莎调出相机APP,“哎韦健你过来点儿,拿住我手机。给,帮我们拍。”
势利眼的韦健哪里敢对两个千金小姐说“不”。
“保持这角度,举着手机,先等着啊。”叶莎转向徐枝月,换上黏糊糊的语气,“我们一起比个心嘛,脑袋挨一块儿,手弯到上边嘛。”
“……换一个姿势吧。”徐枝月有点嫌弃。
“快点嘛,就这个。”
“好吧。”
叶莎朝韦健扬了扬下巴,“可以开始了,多拍几张让我挑,记得喊数啊。”
韦健老老实实地喊:“一,二,三。”咔嚓。咔嚓。拍了两张。
“拍好了?”叶莎上前伸手,“我看看拍得怎么样。”
徐枝月摸摸肚子,“我去吃东西。”
羔羊肉串早烤好了,蒲麒麟特意给徐枝月留了三串放到餐盘里。
“去那么久,肉都要凉了。”
徐枝月连咬了两小块烤肉丁,嚼啊嚼,咽下去,“没凉,温度正好。”
“味道行不行?好吃吗?”蒲麒麟边翻烤着新一批烤串边问。
徐枝月随手将月季放到一旁,点点头,“嗯嗯,挺好吃。”
外层焦香,肥肉不腻,瘦肉不柴,口感细嫩中不乏筋肉相连的嚼劲。
“要再来几串吗?”
“不用了。我去喝点果汁。”
蒲麒麟:“许枝月。”
徐枝月:“啊?”
“你有喜……”木炭烘烧食材冒出滋滋热油,蒲麒麟笑了下,“算了,我觉着你这个人特不解风情。”
徐枝月没听清楚,“你说什么?”
“没啥,说你这个人有股子距离感。”蒲麒麟玩笑似地说。
徐枝月以为他指的是她和同学们的关系不近,“……也许吧。”
先不说她是这个书中世界的外来者,就说对现在这个班级而言,她也是中途加进来的插班生。
再加上她没有家人,自小在福利院长大,不习惯和别人建立太近的关系。
徐枝月又咬下一小块烤肉,慢腾腾地嚼。
系统昨天发放最后一个限时任务:【乘车前往花梨市长扬机场。截止时间:八月三日十四点。】
明天,八月三号,她就该离开这个世界了。
奖励八百万哎,也不知道是给现金还是打到卡上。
……就是,好像有点可惜呢,走之前没有能再见任务对象一面。
徐枝月吃空几根烤串签子,用纸巾擦了擦嘴,起身去找垃圾桶。
然后,她看到形单影只站在西北角的岑格非。
“你居然来了?怎么不告诉我也不找我啊?”徐枝月绕到他跟前。
岑格非目光落在她脸上。
徐枝月:“吃过饭了吗?”
岑格非:“不饿。”
凉风拂过这个角落,景观架上的藤蔓植物沙沙摇动叶片。
徐枝月眨了下倒映月光的眼,鬼使神差地,“高中毕业了,咳,可以拥抱一下吗?”
岑格非二话不说,上前将她拥在怀里。
她身上有清幽的香气,像是雨下得冷瑟瑟的尘世间,拨开铅云的那枝桃花。
“祝你往后余生光明锦绣。”他听到徐枝月清甜的嗓音。
温软的身子让岑格非血液加速流动,头脑有些昏眩。他只以为这是普通的毕业祝福,“你也是。”
岑格非不知道,有些相遇是蓄意的,有些分别是注定的。
相遇是为了分别。
***
“嘀嘀嘀嘀——嘀嘀——”
徐枝月鸦青的长睫颤了颤,睁开眼,离开大段重现回忆的梦境。
早上六点半,天光从窗帘缝洒透。
新的一天。
刷牙的时候,徐枝月走了神,导致上班迟到了一分多钟。
幸好该家糕点甜品店的店长今早没来巡视工作。
“枝月,你把左边的面包码上架。”同事小哥跑上跑下地核对新送来的货箱。
徐枝月“噢”了声,动手干活,没忘记带上口罩。
半个小时整理好,店铺开门营业。
这家店开在繁华商业区,物品定价小贵,但客流量也挺大。
八点半忙到十二点,中午囫囵吃顿饭,十三点接着忙到十七点半,徐枝月脱下店服,结束了一天的工作。
“去对面天湖广场逛逛吗枝月?”连晓淑和徐枝月同样上白班,也可以下班了。
徐枝月立刻想到昨天岑格非出现在天湖,果断回绝:“不了,你自己去吧。”
连晓淑:“别啊,你这么早回家干嘛?”
徐枝月:“吃饭,休息。”
“这多没意思啊,年轻人哪能这么早窝家里?”连晓淑去挽徐枝月的手,“和我在外面逛街呗?”
徐枝月:“没钱,不逛。”
连晓淑继续磨,“逛逛又不要钱。”
店里员工不多,和连晓淑同龄的,算上徐枝月只有三个。虽然徐枝月才来没几天,但她一见面就对这个漂亮小姐姐心生好感。
逛街吃饭什么的,连晓淑都想拉上徐枝月一起。
徐枝月抬手将口罩的鼻梁条捏得更紧,“逛可以,去中山公园附近。”
叶莎带她去过的中山公园在老城区,岑格非这种回归豪门的贵公子,现在应该不会去也没空去那儿吧。
“行啊,听你的。”连晓淑打了个响指。
两个没什么钱的女生乘公交车到达中山公园站。
老街没了,胡同巷拆了,高楼大厦盖起来了。
徐枝月意识到自己的认知该及时调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