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枝月:“好的吧。”
鼎雅艺术中心的老师挺负责,在徐枝月表明来意后,没立即放乐乐小朋友出来。
“花姐应该给你发信息了,今天我来接乐乐。”徐枝月说。
“啊对,收到了。她还发了张合照过来。”老师低头看了看手机里的照片,又看看徐枝月,“能请你露脸,让我认人吗?”
“不好意思,”徐枝月摘掉脸上的口罩,“是我没错吧?”
“嗯对。”老师扭头朝里喊,“李晓乐,家长来接你了。”
没多久,乐乐抱着小书包出来。见到来人是徐枝月,她脆生生地喊:“月姐姐!”
乐乐经常去妈妈的店里,接触过徐枝月,对这个漂亮姐姐不陌生。
徐枝月接过她的小书包,“练舞鞋不换掉吗?”
乐乐蹲下去,“要换的!舞鞋不能到外边踩脏。”
徐枝月笑笑,耐心等她。
“徐小姐,冒昧打扰一下。”先前的老师说,“你有兴趣做服装模特吗?”
徐枝月疑惑地轻抬眉。
“我和朋友开了家女装网店,走的清新文艺风。然后我觉得你的外貌条件很不错,很符合,希望你能考虑一下。”
“你感兴趣的话,可以加这名片上的微信,和我们这边聊聊。工资待遇方面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徐枝月礼节性地收下名片,“好的。”
鼎雅艺术中心毗邻千达广场。乐乐吵嚷要去千达里的芭迪船主题餐厅吃午饭。
去那餐厅吃饭开销可不低。徐枝月打电话给花姐,让乐乐自己和她说。乐乐撒娇干嚎都用上,磨了几分钟,那头的花姐同意了。
踏进芭迪船儿童餐厅,仿佛进入色彩绚丽的童话王国。主体布景犹如一艘海盗船,一侧是海洋,另一侧是沙滩。
乐乐拉着徐枝月选了“海洋区”。
桌子印巨大的贝壳图案,椅子是独一无二的水母造型,地上“长”有不少大蘑菇饮料站。
“我选好啦!月姐姐,你要吃什么?”乐乐捧着螃蟹模样的菜单。
徐枝月从头扫到尾,挑了个便宜且管饱的茄汁鸡肉饭。
乐乐:“你只点一样哦?虾虾大力士好吃的,月姐姐不要吗?”
徐枝月:“不用了,月姐姐不饿。”
“那等会儿我分点给你尝尝哦。”乐乐从水母椅子上跳到地上,“月姐姐,我先去玩一下滑滑梯。”
“不要忘记回来吃东西啊。”徐枝月摸了把她蓬松的波波头。
“东西上来了你就喊乐乐!”
“嗯嗯,会喊的。”
这个餐厅的上菜速度着实不快,欢乐的儿歌播了一首又一首,面前的贝壳桌上还是空的。
徐枝月不大放心乐乐小朋友,留下点餐号牌立在桌面,去另一头的“沙滩区”找她。
滑滑梯像一座五颜六色的小城堡,共有两个“波涛汹涌”的大梯道和三个小梯道。
小朋友们爬上爬下地玩。
不少大人——或是爸爸,或是妈妈,或是姐姐——在滑梯外围照看。
“穿菠萝图案裙子这个娃?”
“对。听说是……的私生女。”
近处一个年轻男人和女人的议论传到徐枝月耳里。
“抱这娃来的女人谁啊?”
“想倒贴……的咯。私底下都说……很宠爱他的这私生女。”
“这女人够聪明喔,从这娃下手接近……”
“月姐姐!”乐乐发现徐枝月来了,招手和她打招呼。
小朋友活泼又大胆,存着求表扬的心思,从滑梯道往上跑,“月姐姐,你看我厉不厉——”
“小心!乐乐小心!”
徐枝月注意到滑梯上方起点,有个小朋友恰好坐下来。
这个梯道是小梯道,为了儿童们的安全,倾斜的角度较平缓。
但是,上方的小朋友没留意,一屁股往下滑,下方的乐乐回过头,反应不及。两个小人儿撞了个正着,一起滑下来。
地面铺满防护软垫,摔到磕到不至于,不过小朋友滑落的这一幕还是很让大人揪心。
徐枝月赶忙上前,“乐乐,你怎么样?”
另一个孩子那边更夸张,呼啦啦四五个人围过去,有个人还撞了下徐枝月,把她挤到一旁。
“我没事,月姐姐。”乐乐是个心大的小姑娘,刚刚也就摔下来的一瞬吓到,现在没事人似的。
“有没有哪里痛?”徐枝月伸手,“过来让我看看,有没有受伤?”
乐乐走过来,拍拍自己的胳膊,拍拍小短腿,原地转了圈,“乐乐不痛,也没受伤。”
徐枝月松了一口气。
不知道另一个小朋友情况怎么样,徐枝月关心地上前问:“小朋友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哪知小朋友的这一伙年轻“家长”蛮冷漠,都不应声。挨小朋友最近的女人转头瞟徐枝月一眼,挺漂亮的脸上神态显而易见的排斥、傲慢。
徐枝月便不再自讨没趣,走回来对乐乐说:“午餐应该上来了,我们去吃吧。”
“好哦!吃虾虾大力士去咯!”乐乐牵住徐枝月的手。
“安……诶你去哪?”
“安安!岑许安!”
随后,徐枝月感觉右边的衣角一紧。她停下脚步低头去瞧,咦,原来这小萝莉是上次在医院碰到的那个啊?难怪刚刚觉得有点眼熟来着。
“又抓我的衣服干什么?”徐枝月点了点小萝莉揪住衣摆的手,胖乎乎的,“啊,你不说话的,我忘记了。”
小萝莉的圆眼睛水汪汪,红润的嘴唇动了,“姐姐。”
徐枝月没来得及应,便听到小萝莉的那群“家长”惊喊——
“安安?你说话了?!”
“安安会说话了?”
“快打电话报告岑少!”
第20章 020 【一更】
打电话报告岑少?岑??
不怪徐枝月敏感, 小萝莉第一次出现时,岑格非也在附近。同小萝莉说话的西装男人,还恭敬地站起来向岑格非问候。
同一个城市, 哪里有这么凑巧的事?
现在想想,当时岑格非可能不是走向她, 而是走向小萝莉。
小萝莉也姓岑。
所以,大概率,她身后这伙人所说的“岑少”是岑格非。
“松手, 小朋友。”徐枝月往回扯自己的衣角,“姐姐有事啊,不能在这耽搁。”
先前给徐枝月甩脸子的漂亮女人小跑过来,充满敌意地白徐枝月一眼。她弯腰, 跟变脸似的, 轻声细语地哄小萝莉:
“安安要去玩海洋球吗?”
“有红颜色的、蓝颜色的、紫颜色的,还有咱们安安最喜欢的橘色的呢。”
“超级有趣, 来, 姐姐带你去玩~”
小萝莉一脸纠结地看看地板, 又看看徐枝月,就是没看在说话的女人,想走又舍不得徐枝月的样子。
“或者你要吃芝士蛋糕吗?”
“你不是喜欢吃吗?昨天你吃了两块呢。”
“楼下有家很美味的蛋糕店, 姐姐带你去喔。”
“安安乖,别拉这个陌生人,姐姐牵你的手。”
徐枝月“啧”了声,趁小萝莉犹豫, 抓衣角的劲儿减弱,她拽回自己的衣服,“和这位女士去玩吧。”
“——乐乐, 我们走。”
乐乐蹦蹦跳跳,“好哦,去吃虾虾大力士。”
回到“海洋区”的餐位,食物已全部上齐。
乐乐小朋友戴好一次性手套,抓起虾仁培根卷就往嘴巴里塞。
徐枝月心里有些慌,轻声同乐乐商量:“咱们打包换个地方吃吧?”
“换到什么地方?”乐乐腮帮一鼓一鼓,“比这里更漂亮吗?”
“换到……”徐枝月卡壳了,不知道有什么能让乐乐满意的新去处。
“去哪里哦?我们为什么要换地方?月姐姐,你快说。”含着食物的乐乐口齿不怎么清晰地问。
徐枝月用餐巾纸擦擦小朋友嘴角的薯条屑,“……算了,就在这里吃吧。”
先不说岑格非会不会来找小萝莉,即使来找,也不会来到这里,刚刚那个女人不是说要带小萝莉去别处吗?
徐枝月让自己缓和下来,不用太紧张。
吃完茄汁鸡肉饭,徐枝月耐心地等乐乐用餐。
小朋友吃饭挺有意思。吃一根薯条,又咬一口牛肉卷,又转去嗦几条面。
只见她用叉子撩起波纹状的酱汁面,费劲地举起小短手,面条跟着被晃晃荡荡地拉起来,然后小朋友从底下张嘴接面条尾端。
动作可大,整个小人儿都站了起来。
徐枝月支着下巴瞧了一会儿,忍俊不禁,摇摇头,拿出手机捣鼓。
通信平台发来短信告知话费余额不足,徐枝月打开支付宝交去五十元。
返回来一看,账户总资产里的数字,小得可怜。
积蓄约等于零,月工资低,这样的生活别说幸福感,连安全感都没有。
单靠现在甜品店这份工作的收入可不行,她必须得增加赚钱的渠道。
徐枝月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添加鼎雅艺术中心那位老师的微信。对方可能在午休,暂时没有动静。
乐乐小朋友这顿午餐吃了快一个半小时。
“吃饱了吗?”徐枝月让小朋友看时间,“差不多该去翰墨馆了。”
“好了哦。”乐乐擦擦嘴巴擦擦手,背起小书包,“月姐姐,我们快点出发。”
芭迪船餐厅出来往左,转角有电梯。
徐枝月按了轿厢外的下行按钮,和乐乐等待电梯来到这层。
精力旺盛的小朋友,和徐枝月相处了小半天下来,越发亲近,嘴巴越发不消停地嘚啵嘚啵。
“月姐姐,你觉得船餐厅漂亮吗?”
“嗯,漂亮。”
“滑滑梯太好玩了,乐乐没玩够哦,还想去玩。”
“改天让你妈妈再带来玩。”
“那月姐姐要一起来哦。”小朋友的思维相当有跳跃性,“你喜欢海星的灯还是珊瑚的灯呀?”
这俩灯她都没注意到,徐枝月二选一,“海星的灯。”
“我也喜欢海星的灯!超级可爱,用手去碰,粗糙的,会扎手哦。”
“所以不能随便碰呀。”
徐枝月有些好笑,不经意眨眼间,发现光亮的电梯门映出她们身后的人——尽管成像有些模糊,也能看出是——岑格非!
糟糕!她没戴口罩!
口罩呢?口罩呢?更糟糕的是,徐枝月觉察到岑格非透过镜面看向她。
徐枝月想和乐乐说换乘别处的电梯,“我们……”
“电梯到了哦。”乐乐拉着徐枝月往轿厢走,“快进去啦月姐姐。”
徐枝月硬着头皮:“……好的。”总不能耽误小朋友上课迟到。
进到电梯后,徐枝月终于从包里找出一个口罩,飞快地挂在脸上。
厢内四面全是金属板材,她背着身,照样能从堪比镜子的墙面,看到同在密闭空间的岑格非。
男人高挑挺拔,偏休闲的天蓝衬衫,黑色长裤,浑身无形的气场塞满整个轿厢,徐枝月根本没法忽略。
他戴着无线耳机,偶尔淡淡地“嗯”一声,应该是在接听电话。
这电梯怎么走得这样慢?快点到一楼吧。
徐枝月简直要把自己的鞋尖盯出两个洞来。
***
岑格非的左胸口发疼,像有把锈钝的铁刀在里头搅动。
从站到电梯等候廊时开始疼,持续到现在。
这很不对劲。
上个月底的定期检查报告显示,他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
类似的状况前不久出现过。无缘无故,毫无征兆……不对,岑格非深锐的眼微眯,目光落在镜面里娇小的女子身上。
如果非要说这两次心脏疼有什么共同点……
上一次,在医院也是碰到这个女人——纵然她戴着口罩,但他能辨认得出她的身形以及眉眼。
这到底是什么原因?她是什么人?
“……岑经理?您在听吗?岑经理?”电话另一头的助理战战兢兢。
岑格非回过神,忍着身体的不适,“嗯。”
“本市两家酒店的考评制度,十分钟前已发到您的邮箱。”
“今天下午四点半,您计划出席天湖店的主管培训,晚上七点,您和建投集团的李总有约。”
叮。电梯降到一楼。
角落那女人拉着小女孩快步走出电梯,仿佛很赶时间。
她经过他身旁时,岑格非嗅到清幽的浅香。
人走了,香味却仍隐隐缠绵,勾得心尖微微颤动。
这气味,他是不是曾经在哪里闻到过……岑格非不由得略蹙起眉。
“……明天下午三点,您飞城京市参加RJ5峰会。”
“以上是您二十四小时内的行程。”
助理等了半分钟,出声请示:“您现在在哪?我开车过去接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