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苏苏纤长的眼睫眨了眨,唇畔笑意清浅,似是并未将这件事放在心上,“长不长得出,都无所谓了。”
弓玉明白,在她心里闻人缙远比成神更重要,他眸色复杂,动了动嘴唇,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临关上水镜前,弓玉说要派人送来一份神籍。
“这份神籍是上次在神陨之地寻到的,上面似乎有凤凰气息,只是被设了封印,族中长辈都试过了也没能打开。您如今觉醒了凤凰血脉,或许可以一试。”弓玉说道。
“好,那你便让人送过来吧。”
关掉水镜,裴苏苏重新看了眼识海中那本书,封皮依然有缺损,上下两个字都消失不见,只剩中间一个“魔”字。
神启告诉她,这本书是《渡魔录》,如今已经确定容祁就是闻人缙,她自会渡他。
容祁已经可以开始修炼,而且他们日日相伴,他应当不会有什么危险。
不再需要那本书时时提醒她,容祁每日都做了什么。
所以看不看得见书里的内容,于她而言,并没有什么妨碍。
只是不知为何,裴苏苏总隐隐有些心神不宁,好似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应当只是错觉。
裴苏苏再来的时候,容祁将魂芥袋里那份灵剑残骸拿了出来。
他的注意力一直放在裴苏苏身上,没有错过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惊喜和怀念。
不需要任何回答,容祁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这柄剑,确实曾属于虚渺剑仙。
裴苏苏收回思绪,在床边坐下,将这些碎片暂且放到一边,“这是你从前的本命灵剑,过几日,我将这些碎片重新炼化,融入‘破妄’中。”
对于她的安排,容祁自然没有意见。
只是,他心中一直有个疑问。
容祁靠在她肩头,低声问道:“姐姐,百年前的我,是如何渡过死梦河的?”
裴苏苏握住他的手,察觉入手温度有些凉,她便收紧手,将他修长的手指裹在自己手心,“你为了帮我找寻龙骨花,自逆经脉,损去修为,才得以渡过死梦河。”
可,他从刚出生起,经脉天生便是如此,并非刻意逆转。
容祁垂下眼,将这句话藏在心底。
如今已经确定,这是虚渺剑仙的剑,说明他确实去过望天崖。
若是他死在望天崖上,怎么都不会连尸骨都没留下。
所以,虚渺剑仙很有可能还活着。
那他如今会在何处?
不管怎样,绝对不能让虚渺剑仙再出现在裴苏苏面前。
自己必须在裴苏苏之前,找到他的下落,将其诛杀。
容祁眼底蔓延开决绝的杀意。
“在想什么?”
伴随着担忧的话语,容祁眉心落下温软的触感。
裴苏苏的指腹贴在他额间,轻轻帮他抚平眉心的褶皱。
容祁迅速隐去眸中情绪,温和地望着她,舔了舔唇说道:“没什么。”
裴苏苏松开他的手掌,张开手臂,将他单薄的身子拥进怀里。
“好好养伤,什么都不必担忧。”
“嗯,我知道。”
“待你养好了伤,我便教你虚渺剑法。之前在问仙宗,你无意间使出过一招,还记得吗?”
裴苏苏稍一形容,容祁立刻就想到了那天的事。
那是她第一次夸他。
竟然,也是因为虚渺剑仙么……
“记得。”他说。
“你天赋卓越,定能早日重回巅峰。上次亲手毁了你的元婴,这一次,我会亲自帮你温养出新的元婴。”
说完,裴苏苏低下头,轻柔吻过他的眉心,眼尾,动作充满了疼惜。
片刻后,他们的双唇贴在一起,容祁还来不及细细感受,轻啄一下后,她就已经退开了。
容祁喉结滚动,心中怅然若失。
不够,远远不够。
他仰起下颌,去寻她的唇瓣,想要更多。
眼看着就要亲上,裴苏苏却侧了侧脸,薄唇擦着她的脸颊而过。
容祁身子微僵,心跳蓦地加快,因为她的拒绝而升腾起浓浓的不安。
许是因为知道自己并非她要找之人,容祁无法不心虚,所以总是战战兢兢,所有情绪都被裴苏苏轻而易举牵动。
“不可继续了。”裴苏苏语气略带无奈,桃花眸微弯,盛满了细碎的光。
“为何?”容祁紧张地盯着她,黑眸一瞬不瞬。
“你可知,这世上除了凤凰泪以外,还有一种很厉害的欢药。”
“什么?”容祁下意识追问。
裴苏苏伸出手指,指腹在他唇上轻点两下,吐出让容祁浑身冰冷的两个字:“龙涎。”
容祁漆黑瞳孔骤缩,惊慌无比地看向她。
她是如何发现的?
裴苏苏柔软的指腹划过他的唇,随后她收回手,解释道:“所以,在你身子养好之前,暂时是不行了。”
她身体里存在着精纯的龙族血脉,获取血脉提升带来的好处的同时,也继承了龙涎的效果。
容祁现在身上的伤还未养好,自然不能总让他动情,对养伤不利。
原来她的意思是,她的口水会影响到他,并非像他想的那样,发现了他的龙族身份。
容祁整个人像是重新活过来一般,呼吸恢复正常。
他这才发现刚才只是短短一瞬,背上衣服就被冷汗打湿,黏在身上不太舒服。
容祁缓了缓,继续问:“龙涎……对有龙族血脉之人有用吗?”
他想知道,裴苏苏昨日的动情,是因为龙涎的存在,还是因为心中有他。
“自然有用。龙族性淫,龙涎本就是龙族为了互相催欢而存在的。”裴苏苏道。
原来不是他昨日想的那样。
容祁心中涌上一阵失落酸涩,偏还不能表现出来,只能尽力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裴苏苏并未发现他的异样,继续轻声与他说着话。
过了会儿,她脸颊微微泛红,双瞳剪水,语气轻松地说:“我怎么忽然觉着有些热?若不是知道人族无法炼化龙骨花,我差点要怀疑,你是不是摘了两朵龙骨花了。”
闻言,容祁的嘴唇一下发白,脸色有些难看。
方才只是蜻蜓点水般碰了下而已,居然就让她隐隐察觉出了异样,到底是她太过敏感,还是他的龙涎效果太强?
容祁这才发觉,既然龙涎对拥有龙族血脉之人也有用,岂不是意味着,自己永远都无法与她亲吻了?
不然若是发现他的口水有催欢效果,以她的聪慧,定会怀疑他的身份。
紧张之下,容祁的声音都在发颤,“怎会?我只摘了一朵。”
“我随口一说而已,你这么紧张作甚?”裴苏苏笑着捧住他的脸颊,作势要亲他。
这一次,在她的唇印上来之前,容祁忍着不舍,微微侧开脸。
裴苏苏以为他是担心自己又会忍不住动情,并未怀疑。
只是,目光转到他彻底红透的耳垂,稍稍停顿几瞬。
突然得知永远不能与心上人肆意亲吻,这件事对于容祁的打击实在太大,让他很难保持冷静,整个人看上去心事重重,萎靡不振的样子。
裴苏苏以为他累了,嘱咐他好好休息以后,拿上灵剑残骸离开了房间。
作者有话要说:上章结尾稍微修改了一下下,可以回看也可以不看晚上还有二更呐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王祁30瓶;小小懿二伞10瓶;感谢灌溉,水蜜桃会越来越肥美哒~
第41章 神籍(小修)
魔域。
察觉到羊士到来,盘膝坐在石台上的闻人缙停止体内的魔气运转,缓缓睁开眼。
“不错,这么快就进入元婴后期了,不愧是虚渺剑仙。”羊士感应了一下他现在的实力,阴阳怪气地说道。
闻人缙懒得与他说这些废话,清寒目光直直望向他,冰冷嗓音毫无起伏,“你有何事?”
羊士盯着他,故意说道:“妖族最近出了一件大事,一个蛇妖不知用了什么计谋,成功夺取妖王之位,还把那个猫妖赶到了偏僻的碧云界。这件事妖族可瞒得死死的,里边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说完,他果然看到闻人缙放在膝上的手微微蜷了蜷。
对于闻人缙这种情绪向来不外露的人来说,这样的表现已经说明,他心中并不似表面看上去这么平静。
可不管心中再怎么担忧,闻人缙都不会上羊士的当,更不会如他所愿,乱了分寸。
他掀起眼睫,不急不缓道:“既然妖族上下瞒得严密,你又如何得知?”
对上闻人缙清冷的目光,羊士忽然有种自己被看透的感觉。
他神色微僵,很快便恢复如常,“我自然有我的消息渠道,你不必管。我只是提醒你,那个猫妖说不定中了蛇妖的圈套,身陷险境,现在不知是什么情况。你若是想早点离开魔域去见她,最好好好配合我。”
闻人缙没等羊士说完整句话,直接闭上眼睛,旁若无人地开始修炼。
“你什么意思?”羊士恼怒。
“若你每天都只有这几句话,不必特意到我面前来说。”
“你!”羊士气急,转瞬间想到自己确实每天都在说这些无聊的话,撇了撇嘴,总算开始说正事,“东边骷颅山里挖出来一条魔脉,你派我手底下的魔王前去。”
在魔域,他表面看上去只是个普通的魔王,地位远不如虬婴和其他修为高深的魔王。
可实际上,羊士一直在隐藏实力,许多魔王都是他的麾下。
“知道了。”闻人缙依然没有睁开眼睛,闭目冷声道。
羊士又说了几件事,才悄悄离开魔王寝殿。
他走后,闻人缙重新睁开眼,眸中寒芒乍现,抬手取消了遮掩修为的禁制。
其实他真正的实力并非元婴后期,而是已经迈入了化神后期,很快便能突破至炼虚期。
羊士敢这么肆无忌惮地刺激他,无非是仗着他如今修为低微,即便再担忧,也什么事都做不了。
闻人缙心里很清楚,与羊士合作只是权宜之计,羊士巴不得自己永远留在魔域为他做事,不可能真的帮他离开,不然也不会一直暗中派人盯着他。
他想离开魔域,唯一可以依靠的,只有自己的实力。
魔王殿内魔气充足,用不了多久,他就能迈入大乘期,只有到了那时,他才真正有离开魔域的资本,才能去找裴苏苏。
所以不管心中再怎么担忧,都万万不可被羊士的话影响了心神,耽误修炼,那样反倒落入了他的圈套。
压下所有思绪,闻人缙闭上眼,继续专心修炼,黑色魔气在他经脉中快速运转。
在许多珍贵丹药的滋养下,容祁的身体恢复得很快,没多久就可以下床走动了。
裴苏苏每日都会来看他,还会扶着他去院子里走路。
“我重新将破妄炼制了一次,比从前威力更甚,待你养好了伤,就能继续练剑了。”
“多谢姐姐,”容祁脸色依然有些苍白,衬得薄唇愈发殷红,“对了姐姐,你不必让人送冰灵玉过来了,我现在有灵力在身,不惧暑热。”
裴苏苏小心地扶着他的手臂,“冰灵玉对你身体恢复有益,等你伤养好了,我再让人把冰灵玉搬走。”
“好。”容祁便不再坚持。
他们走了一圈,在树下的石凳上坐下休息。
暖阳透过树叶缝隙洒落,在地面上映出斑驳影子。
他们相对而坐,影子挨得极近。
微风吹起少年绑在头发后面的红色发带。
裴苏苏恰好看到,随口道:“你此去望天崖一趟,身体又不小心吸收了一些魔气,这个镇魔绫,还是继续戴着吧。”
容祁颔首应下,“好。”
这是她送给他的东西,他巴不得日日带在身上。
裴苏苏盯着容祁脑后松松垮垮的马尾看了一会儿,眨了眨眼,忽然无奈轻笑,“你这是怎么绑的?”
之前在问仙宗后山上,自己第一次帮他绑镇魔绫的时候,就发现他绑得很奇怪,发带和墨发胡乱缠在一起。只是那时她被更重要的事情吸引了注意力,没放在心上。
容祁耳根微微发烫,墨眸中浮现出窘迫,支支吾吾道:“我随手绑的。”
他从小无人教养,不会用发簪束发,连绑头发都只是随便拿发带缠在一起。
裴苏苏轻轻叹了口气,从芥子袋里拿出梳篦,起身走到他身后,废了好一番力气都没能把镇魔绫拆下来,最后还是输入灵力之后,才将其取下。
柔顺青丝散落下来,如同上好的绸缎,铺陈于背。
她动作轻柔,拿着梳篦在他墨发间穿梭,仔细地帮他梳头发。
“幸好上次在荆河渡,我取镇魔绫的时候,下意识输了灵力,不然可就要扯到你的头发了。”裴苏苏一想起刚才看到的那个乱七八糟的结,就有些忍俊不禁。
容祁红着脸,闷闷“嗯”了一声,僵硬地坐在石凳上,一动不敢动。
这是自他有记忆起,第一次有人为他梳发,带来的感受陌生又新奇。
发间的那只手灵巧温柔,时不时轻轻擦过他颈后的肌肤,带来一阵战栗。
他看不到裴苏苏,却能通过她轻柔小心的动作,猜到她此时应该面带笑意,眸光温柔专注地望着他。
光是想到这个场景,容祁心里就软成了一滩水,胸腔里涌上一阵热意和悸动。
裴苏苏帮他梳好发,又重新帮他把镇魔绫绑了上去。
这下他的乌发就整齐多了,而且不会再像之前那样容易散开。
“谢谢姐姐。”容祁微低着头,声音听上去很沉闷,与平日不太相同。
过了会儿,他轻声喊:“姐姐。”
“嗯?”
容祁侧首,仰起头看向站在自己身后的她,潋滟墨眸燎起星光,认真问道:“姐姐可以教我束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