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来了。”席朗带上笑容,把手里的烤串装盘给人送去。
洋房,二楼。
随意收拾了下房间,幸而侧坐在床上,看了会儿地展开上的行李箱和趴在沙发上的寄风,拨了个电话出去。
“你还好吗?”电话那头有些吵闹,听得出来在酒吧。
幸而从床上下去,一只手拿 * 着电话,一只手将行李箱里面的现金一摞摞拿出来,放到床边的保险箱里。
她垂眸,答非所问:“看到幸洐了吗?”
“你等我一下,有些吵。”秦缙推开黏上来的女人,去了外面走廊,“听我家老爷子说,你哥在两个小时前失踪了,现在不止我家,各大集团的掌权人都在找他。”
“你去哪了?最近最好别露面,我偷摸去你家别墅外面转了一圈,围满了人,这件事是顾家和周家一手推动的,现在不清楚你哥的失踪和他们有没有关系,已经有人报案了。”
幸而默默听着,那边说了半天没回应,以为信号不好:“喂?幸而?”
她直接把电话挂断,靠着床边坐在地板上,一条腿伸直,一条腿弯曲,手垂在膝盖上。
顾家,周家。
什么东西。
她静坐了十来分钟,起身的时候腿都麻了,幸洐让她来泗水街说明那边的事他自有打算,能应付的来,她只要相信他,等着他的消息就好。
她从小就和幸洐相依为命,双方都是对方最重要的人,幸洐也从来没让她吃过苦,他不足十八岁就在群狼环饲中保住了幸家的产业,短短十年不断扩大,做到了全市最强,他这样算无遗策的人,不可能轻易被打倒。
她觉得幸洐在暗中图谋什么。
但又说不上来。
去洗了个冷水澡,她看了眼时间。
十二点,一分不差。
该睡了。
翌日,太阳透进窗户。
五点多幸而就醒来了,翻来覆去半个多小时才继续入睡,八点多钟,寄风就趴在床边用爪子扒拉她。
幸而不耐烦的砸了个枕头过去。
被砸中头的寄风满脸委屈,等了一会儿,看到床上的人没动静,又继续用爪子搭上去,继续扒拉。
床边摆设的大瓷青花瓶碎了一地,幸而冷着脸,避开瓷片渣滓,去浴室洗漱。
寄风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耷拉着脑袋,萎靡不振。
从楼下经过的俞舟听到哐啷当啷的巨响,忍不住抬头上望。
这是拆房子啊。
他低下头,脚步更快了。
洋房里的东西很齐全,基本上都是没拆封的新的,她站在衣柜前,看着琳琅满目的各类衣服,再看看旁边塞得满满当当的鞋柜,打死她也不相信幸洐这狗东西没有预谋。
半个钟后,她牵着寄风,下了楼,先把车开进洋房内的车库,一人一狗步行去街上找东西吃。
她今天穿了身白色的裙子,腰间围了根黑色的牛皮腰带,脚上踩的是十公分的黑色细跟高跟鞋,寄风实在饿极了,起步就想跑,她一扯牵引绳,它老老实实放缓脚步。
这条街外面看来是挺破旧的,但是早上人很多,热闹,各种卖早点的摊贩都在吆喝,早餐店里也坐满了人。
逛了四五分钟,她在一个看起来还算干净的店铺前停下脚步。
这是家卖云吞面条的,老板娘是个中年妇女,微胖,笑起来很和善。
“姑娘,你是从外面来的吧? * 看着面生。”老板娘边说话边利落的将煮好的云吞捞进早就备好调料的大碗,用抹布擦掉台面上溅出来的汤汁,立马就有食客自己上来端走。
幸而点头,“一碗云吞,不要香菜葱花,多加生菜辣椒,谢谢。”
“不好意思啊,”老板娘继续手里的动作,歉意道:“辣椒酱没有了。”
幸而看了眼她左手边揭开盖的透明辣椒酱瓶,还有大半瓶,她只是挑了下眉梢:“那就不加辣椒。”
“可是,生菜也没有了呢。”老板娘放下捞云吞的笊篱,为难道。
她面前的粉色塑料篮中都是绿油油的生菜,能这么堂而皇之的说没有,幸而一时之间不知道这老板娘是不是眼瞎了。
她面色不虞:“那就麻烦给我一碗云吞吧,什么都不用加。”
“云吞也卖完了,要不你明天来吧。”老板娘擦了擦手,哼着曲儿坐在一旁的塑料凳上看手机。
周围的食客也是一脸看好戏的表情,此时再不明白那就是傻子了。
这是被排斥了。
她冷眼瞥了下老板娘,嘴角扯出一个薄凉的笑容:“那我明天再来。”
听到她这话,老板娘倒觉得很惊奇,这姑娘真能忍啊。
对上她阴冷的目光,老板娘也只是和善笑笑:“欢迎下次光临。”
出了早餐店,她又去了别的摊位,和这里的情况一样,不是说没有,就是不搭理,还有直接赶客说不欢迎外来人的。
幸而抬头望天,什么时候一条破街的土著还他妈生出优越感来了,排外?
最后她去了斜对面那个烧烤摊。
席朗是搞宵夜,晚上通宵,六点多才散场,好不容易在床上眯了两小时,就被啪啦啦的砸门声吵醒。
他一个激灵从床上跳下来,浑身上下就穿了条花裤衩,先给顾矜打了个电话:“顾哥,林句那狗东西来砸场子了。”
顾矜也正睡得迷糊呢,还没等他说完直接就挂了,翻个身,继续睡。
“哐啷啷……啪……”楼下动静越来越大,席朗随便套了个上衣,从墙角拎了根木棍,一路小跑冲下楼梯。
蹲下来刚把卷闸门拉了一米,就对上一双泛着幽光的兽眸,他手一抖,直接松开,想关门,一只纤细的手从下托住,将闸门升了起来。
半蹲着的席朗对上女人居高临下带着威胁的眼神,欲哭无泪,将这位祖宗请了进来。
幸而在店里坐下,牵引绳在手指上绕了几圈,她翘着二郎腿,冷声道:“饿了,昨晚的烧烤不错,再来一份。”
说完,脚尖勾了勾趴在腿边的寄风:“给它也来一份。”
席朗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道:“我是弄夜宵的,白天不开张,要不您去别的地方吃?”
“赶我走?”幸而拍了拍脚边的寄风,“我饿了倒没什么,它饿了可是什么都吃。”
接到指示,寄风抬头,白色的鬃毛乍起,虎视眈眈地看着席朗,似是会随时暴起。
席朗被吓出一身冷汗,不敢再 * 多说什么惹这位祖宗不开心,点头哈腰道:“我现在就去准备烤串和碳火,您稍等。”
顾矜过来的时候就看到女人慢条斯理在吃着烤串,席朗手上动作慢一点,那头白色的雪獒就不满低吼。
看到他来了,席朗真的就像看到了救星,不敢出声的他疯狂用眼神求救,先是瞥了眼身后的幸而,然后又无奈的把大块的烤肉送到雪獒嘴边。
顾矜差点乐了。
能把席朗逼到这份上,这女人也算是个人物。
第3章 攻陷 唯有温柔不可攻陷
顾矜今天穿了身白色运动套装,他绕过烟熏火燎的烧烤炉,“给我也来点,刚起,还没吃呢。”
席朗赶紧应了声:“好。”
顾矜自己去冰柜拿了瓶豆奶,回头看了下低头玩手机的女人,又拿了一瓶。
他坐在幸而对面,嘴里咬着吸管,另外一瓶推到幸而面前。
“请你的。”他说。
幸而听到动静,抬头看他,半晌,勾唇一笑。
“一瓶豆奶就想泡我?”
没等顾矜说话,她对辛勤烤串的席朗说:“我饱了,喂狗吧。”
席朗不知道她是有意还是无心,这句话太有歧义了,他看了眼腿边的狗,又看了眼顾矜,觉得气氛不对,赶紧收回余光。
顾矜饶有兴味,笑弯了眉眼。
只是笑意却不达眼底。
过了十来分钟,寄风也吃饱了,幸而抽出五张钱,放在桌上,旁边那瓶豆奶她连碰都没碰到。
起身后,她看一眼对面的男人,他倚在墙面和桌面的斜角处,微微垂着眸子,右手轻扶在瓶身,想了想,她略微倾身。
女人身上淡淡的樱花味钻进鼻腔,他有些不适,幸而温热的呼吸落在他耳畔,两人的姿势有些暧昧,但是女人声音却是很冷漠:“本来这辈子你我都不会有交集的。”
顾矜稍稍偏头,躲过她的气息。
眼睛直视女人那双眸光潋滟的桃花眼。
对视片刻,他倏然笑了。
“泗水街不适合你。”
“顾哥,你的串,按照你口味来的,豆腐多葱加香菜,微辣。”席朗适时把装了烤串的盘子端了上来。
幸而有双多情的桃花眼,但此刻那双眼睛里只有显而易见的蔑视,在听到席朗对他的称呼后,眼底的不屑更甚。
“寄风,走了。”她款款而去,雪獒摇头晃脑追了出去。
席朗看了眼桌上的钱,又瞄了眼低头吃串的顾矜,心里犹豫要不要收,或者等顾哥走了再收?
顾矜吃了两口,随手从兜里摸出张团成一个球皱巴巴的二十块扔在桌上,钱在桌上滚了滚,最后停在几张百元大钞旁边。
“打个电话给林句,约个架。”说完这句话,他就出去了。
席朗知道,顾哥现在心情很不爽,但收钱的动作却没有慢上半分。
说实在话,他挺喜欢这位新来的财神爷。
昨晚到现在,直接进账一千。就两顿烧烤,赶上他平时一周的营业额了。
但他喜欢没办法,他们东街的顾哥,西街的林句,包 * 括中街那两位爷,都不会让她留在泗水街。
叹了口气,他把手里的钱收到抽屉,上了锁。
只希望财神爷能多撑一阵,他想赚点钱,给在外面上学的妹妹攒学费。
幸而牵着寄风过了马路,顾矜余光在她背影流连片刻,很快收回,去了相反方向。
朱红色的大门外,幸而止步不前,寄风突然一跃而起,前爪趴在门上,连声吠叫。
门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用白色油漆喷了个大大的骷髅头,还画了长长的獠牙,面目狰狞可怖。
幸而凝视片刻,没有四处张望看是谁画的,而是直接推门进去。
蹲在对面店铺的小弟起了身,对身后打牌的年轻人说:“冬哥,那女人没什么反应啊。”
“顺子,要不要,报单了。”年轻人抽空睨他一眼:“画的什么鬼东西,逗小孩玩呢,动点真格的,不然东西两街以为我沈冬是吃素的。”
小弟挠挠头,看了眼煮面的老板娘,心里有些发愁。
动真格的?怎么动。
昨晚连夜打了招呼,让店铺摊子都不卖给她吃食,连买菜都成难事了,饿两天总归扛不住吧。
可是那位本事大,跑去席朗那里吃了,东街不是他们的地盘,也不好出面拦。
难不成动手?
当天晚上,幸而收到一份请柬。
说是请柬,其实就是战书,上面简单一行字——
MIX酒吧,恭候大驾。
落款是宋澜。
金钩银划的瘦金体看起来赏心悦目,本来不想去的幸而改了主意。
换了身黑色连体牛仔服,高跟鞋也变成马丁靴,她开着巴博斯,带上寄风,按照手机上的导航,去了MIX酒吧。
刚踩下油门,导航就显示到了。
幸而缄默片刻,蓦然失笑。
神他妈泗水街。
街上空空荡荡,半个人影都没有,路灯被惨白的灯光拉得灯影老长,倒在地上,看着有些渗人。
她下了车,看着头顶上摇摇欲坠的木质招牌,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招牌上写了三个字母,MIX。
旁边围了一圈彩色的小灯泡,五彩斑斓,看起来劣质又廉价。
寄风摇着尾巴跟在她身后进了门,门口没有侍者,里面也没有服务员,一楼空空荡荡,就像被人打劫了一样。
她单手插兜,左手牵着寄风,往二楼走。
她的车刚到楼下时,二楼窗户上就趴了一排脑袋,从她下车开始,黑暗里就有无数双眼睛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澜哥,人到了,”说话的小弟吞了口唾沫,“还他妈带了头狮子。”
本来在跟顾矜组局斗地主的俞舟一听这话差点没憋住。
看来不止是他眼瞎,都瞎啊。
原来大家都没什么见识。
顾矜和林句以及沈冬都是接到请柬过来的,来了宋澜也没多说什么,开口就说:“今晚做个了断,是去是留看她本事。”
泗水街几位说了算的都在这,顾矜林句没多想,答应了。
中街一直没个定数,沈冬宋澜明争暗斗也不是一两天的事了 * ,虽然知道这是个爽快的好办法,但他还是忍不住酸宋澜两句。
“你说可以就可以呗,谁让你是我们泗水街最有文化的呢?是吧,”沈冬指尖夹着的请柬被弹飞:“小宋。”
小宋礼貌假笑两声,没搭理他。
这二愣子越理他越来劲。
门口响起脚步声,屋里的人同时闭嘴,目光投向门口。
幸而大步流星走进来,看了眼屋内或坐或站的十几号人,她将牵引绳在掌心绕了两圈,围着茶几的四条沙发都坐了人,看到俞舟站在顾矜身后,她毫不犹豫的在顾矜旁边落座。
没其他原因,在座的人里,她和俞舟算是比较熟的。
俞舟在看到寄风时,脸“唰”的一下就白了,心里祈祷别过来别过来,谁知道那女人还朝他笑。
笑你妈。
俞舟往旁边挪了两步。
在经过顾矜的时候,寄风的尾巴轻轻扫了下他的腿,顾矜打游戏的手停顿了一下,身体有些僵硬。
等她坐下,宋澜看到那头狮子心里也是一惊,但他面上没表露出来,镇定开口问:“小姐跟他认识?”
这个他是指顾矜。
幸而目光在宋澜身上停留片刻,男人也不过二十多岁,白衬衫加黑裤,戴副金丝眼镜,看起来倒是清爽,整个人也有点书卷气,她心中了然:“宋澜?下战书的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