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为公主裙下臣——庄生公子
时间:2021-03-03 09:18:50

  前面大汉将军一声令下,御驾徐徐驶向京师。
  李韶拎起一块蜜饯放入嘴中,饶是蜜甜也变得苦涩无味,最后落得一个吐掉的下场。
  御驾进京时天幕已经漆黑,李韶支开旁人,亲自将李映柔送进府邸。
  月凉如水,府中燃起的明灯亮如白昼。到达寝房时,李映柔紧了紧身上的披风,回身对他说:“回去吧韶韶,累了一天了,好好歇着。”
  灯笼随风摇曳,在廊下倾洒半面光影,两人互视许久,交织的眼神窥察不到往昔一丁点的温暖。
  “皇姐,”李韶睇着她,幽深眼瞳蕴着几分戚然,“皇兄不是朕杀的,你信吗?”
  这样的话李映柔听他说了无数遍,内心毫无波澜,踅就往屋里头走。
  殊不知李韶往前追了几步,一把将她拉进怀里,悲愤之情不加掩饰:“皇姐,你今天必须给朕一个说法!你本就不相信朕,是不是?你怀疑朕杀了皇兄,你可以直说!”
  对于李韶突如其来的质问,李映柔心生纳罕。
  他一向是个明白人,知道她介怀此事,从不纠缠。皇兄的死是他们之间的忌讳,两人对此讳莫如深。
  今天这是刮的哪门子邪风?
  李映柔避而不谈,想拂去他钳制的手,却被箍的更紧,唯有瞪着一双杏眼不解地凝视他,“韶韶,你这是做什么?”
  “往日你总是不肯与朕谈及此事,朕今天只想跟你解释清楚。”李韶眉头紧皱,声音变得沉定:“毅德太子不是朕杀的,朕对这个皇位从来没有过念想。当初父皇执意让锦衣卫停止追查,这才让朕背了这么多年的骂名。”
  他顿了顿,好看的喉结微微蠕动,“朕会重新追查毅德太子的死因,还朕一个清白!”
  这还是李映柔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一丝惊诧自她脸上飞逝而过,纤长的眼睫轻轻扇动,释然笑道:“倘若真能如此,那我就先谢过陛下了。”
  两人眼中倒映着对方姣好的面容,李韶凝她许久,这才松开她,紧绷的面容舒缓下来,再度换上那幅温隽娴雅的神情。
  “皇姐不必客气。”
  李韶轻握她的手道别,踅身时脸上笑容尽散,瞳中冷冽如冰。
  一路上他步伐轻健,双手紧攥着袖阑,融融月光洒在他身上,翼善冠下的轮廓镀满苍凉和决绝。
  出了公主府,李韶并未回到大辂,而是登上了福王的马车,轻唤一声:“李显。”
  李显年岁还小,舟车劳顿让他倍感疲惫,此时正匐在矮几上闭目养神。听到天子的声音顿时坐直身,茫然道:“陛下……”
  李韶正襟危坐,无甚喜怒地对他说:“李显,你竟敢污蔑朕杀害毅德太子,你知道这是何罪吗?”
  “臣……”
  李显一时哽住,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许是方才的谈话传进了天子的耳朵中。他滞了须臾,叩首道:“臣罪该万死,请陛下恕罪!”
  李韶不置可否,微震袍角,“因为皇兄的死,你对朕有怨恨也无妨,但朕最讨厌挑拨离间之人。”
  在李显怔愣的眼神下,他自箭袖摸出一把精巧如拇指匕首鞘,稍稍一拧,顶端就弹出三寸长的刀锋,反射着刺目的寒光。
  “以后你要再敢在皇姐面前说朕的坏话,朕绝不轻饶。”他将刀锋贴在李显的脖颈上,绵里藏针道:“朕的好脾气,只留给皇姐一人,你记准了吗?”
  脖子间的凉意让李显仓皇失措,他断然没想到三皇兄会对他刀剑相向!
  他眼波震颤,点头道:“臣记准了……”
  “那就好,这才是朕的乖弟弟。”李韶和风霁月的笑起来,将匕首的刀锋收起,续进了李显的手中,“朕赏给你了,留着防身吧。”
  说完,他挑开幔帘,俯身下了马车。
  不多时御驾启行,顺路前往惠王府。
  轻微的颠簸中,李显缓慢起身,掌心的匕首重如千金,压的他心口滞堵。
  静默许久,他将匕首砸在马车篷壁上,清透的眼睛蕴起一股不和年纪的狠戾之气。
  作者有话要说:    晏棠:好吃!
  李映柔:嘤嘤嘤,不亏……
  匕首乱入:大家好,请记住我,我最后还会出场的~~~
  这几天三次元忙着置办家业,我会尽量保持日更,字数上不去了。
  鞠躬!
 
 
第32章 、扶摇上
  翌日早朝,李韶宣布重新追查毅德太子溺水案,并将此事直接交给了锦衣卫指挥使晏棠负责,百官哗然一片。
  首辅靳明阳当场反对:“陛下,毅德太子溺水一案当年已有定论,如今重启追查怕是会引起不必要的猜忌,还望陛下三思。”
  几个位高权重的淮党也紧随复合。
  晏尚同列于前首,与御门下侧立的晏棠递了一个眼色,谁都没有说话。
  面对淮党的反对,李韶早就做好了准备,好整以暇道:“朕心意已决,诸位爱卿不必多言。当年的调查存有诸多疑点,朕一直心怀遗憾。如今朕荣登大宝,又有诸位英良在侧辅佐,自然要将此事调查明白,也能让朕的皇兄含笑九泉。”
  他略微停顿,目光扫向百官,“若无他事启奏,退朝。”
  下朝后,李韶将晏棠叫到了勤政殿。
  曦光自窗棂照入,有轻细的浮尘在光束中起舞。李韶坐在描金榻上,手持红釉茶盅呷了口茶,清秀的面容略显疲惫,徐徐道:“此事一定要谨慎,不可放过一个漏网之鱼,若有需要……”他看向晏棠,“朕愿意接受你们的缉查。”
  晏棠揣摩的眼神落在他面上,早朝时天子一语惊人,如今更甚。
  当年负责查案的是袁刚,晏棠身上另有他案,并未参与其中,内里乾坤还是在南镇抚司翻阅卷宗时了解的。
  卷宗上的记录没有什么破绽,但以他对袁刚的了解,并不能完全信任上面的记载。既然要重启缉查,这一切供词都要推翻重写才是。
  为了确保切入点的稳妥,晏棠踟蹰些许,沉声道:“烦请陛下将当年的事,从头到尾与臣再说一遍。”
  “好。”
  李韶放下茶盅,正欲开口,梁郁中猫腰进来通传:“陛下,靳明阳大人求见。”
  “怎么又来了……”李韶不耐烦道:“传。”
  踩着话音尾巴,官袍加身的靳明阳大步流星地走进勤政殿,揖礼道:“老臣参见陛下。”
  李韶颔首:“爱卿不必多礼,有什么事尽快说,臣与晏大人还有要事相商。”
  晏棠微斜视线,立马撞上靳明阳不善的目光,只是须臾,那目光又变得平静无波。
  靳明阳和顺道:“老臣还是想劝说一下,望陛下三思而后行。当初先帝终止此案的调查,乃是权衡利弊后的决定,如今陛下刚刚登基,若现在这个节骨眼上推翻先帝的定论,怕是会引起朝廷动荡,若是——”
  “若是什么?”李韶打断他:“依爱卿的意思,好像默认了毅德太子溺水不是意外?怕朕揪出真凶,继而引起牵连?”
  他眸光锐利如鹰,直刺人心底。
  靳明阳脊背寒痳,纵有千般说辞,被天子一怼,全部滞涩在他喉咙里,心里隐晦的那点秘密仿佛暴露在□□中,滋滋冒着烟儿。
  少顷,他避开那锋芒毕露的眼神,垂目道:“老臣不敢,还望陛下明察。”
  “这就对了。”李韶敷衍笑道:“靳大人日理万机,只管顾好内阁,其余之事不必劳心费力,锦衣卫会处理好的,你退下吧。”
  “是,老臣告退。”
  靳明阳肃然回到内阁,旋即叫来了他的心腹,御史中丞涂淼。
  涂淼不过三十有二,乃是他在朝廷制造舆论,打击非淮的得力干将。此时身姿笔挺的站着,四方脸上浓眉大眼,内敛沉稳道:“靳大人,有何事吩咐下官?”
  靳明阳走到外面廊下窥视几眼,关上房门,低声道:“今日陛下的决定你也听到了,老夫担心陛下醉翁之意不在酒,借此机会打压我们。”
  涂淼一愣,“那靳大人的意思……”
  屋内陷入沉寂,靳明阳手来回踱步,心头翻涌着惊涛骇浪
  当初他在东宫安插了眼线,发现太子李安早就窥知了他和先皇后的秘密。
  好在李安并未提及此事,念在先皇后的面子上,他并未动手。随着东宫羽翼渐丰,李安却对他动了杀机,开始联合非淮想要剪掉他的斜枝。
  他被逼无奈,只能先下手为强,着人暗杀了太子。四皇子年幼好控,这个脏水被他泼给了李韶。然而让他意外的是,先帝竟然将此事按住,保住了李韶,还扶持他为太子。
  世事难料,他倒也接受,只是没想到时隔三年,板上钉钉的事还要被重启追查。虽然涉事之人都被他处理的干净了,但他依旧忐忑不安,右眼皮止不住狂跳,总觉得会发生什么似的。
  自从晏棠执掌锦衣卫,淮党备受掣肘,李韶也愈发脱控,再这样下去,淮党怕是岌岌可危了。
  末了,靳明阳顿住步子,冷冷道:“晏棠这个人不能留,想办法将他构陷入狱,保你我安稳。”
  这样的事涂淼轻车熟路,眼中掠过一抹暗色,垂首道:“是,下官领命。”
  入夜后,李映柔正欲睡下,雕花栅窗轻微响动,随后有风从外面灌进来,屋内的温度顿时低了几分。
  她将被衾裹在身前,紧张的坐起来,待来人进屋,这才捂住胸口长舒一口气,嗔怪道:“你不是说以后去别院相见吗?怎么深更半夜又跑来了?”
  自打那日温存后,晏棠一心扑在锦衣卫,两人多天都没来得及见面。
  望着床上娇美的人儿,他目光轻柔,回身将栅窗关上,随后行至床边在她额头亲吻,“竹筠又被遣开了,你这不是在等我吗?”
  他坐在床沿处,清俊的面容染着夜色寒霜,将她的小手包进掌心。
  “凉。”李映柔抽出手,瞥他道:“我这是怕你突然造访,人多眼杂,不方便。”
  “不方便……”
  晏棠饶有趣味的轻挑眉稍,伸手将她揽入怀中。他已经清汤寡水的饿了数日,当女人软软地贴在他身上时,立马就有了反应。
  芳香浸满鼻息,晏棠眼眸沉黯,匐在她耳边说:“殿下说的对,做床笫之事,的确要方便才行。”
  细密的吻如雨珠般落下来,李映柔微微侧头,避开了他的接触,轻声道:“最近不行,我来月事了。”
  晏棠停下动作,凝望她那苍白的小脸,无可奈何的将欲念压下,扶着她的双肩让她躺下。
  “又不准了?”他搓热双手,习惯性的放在她小腹处轻揉。
  李映柔恹恹点头,“看来还是要调一下,你能不能再去找一下吴叔?”
  前世她月事不准,又经常寒痛,宫中太医的方子只管一时,最后是晏家一位行医的老亲治好的。如今时光回朔,又到了她苦不堪言的时候。
  晏棠俯身在她唇边轻啄,心疼道:“好,我明日就去。”
  “你今天过来,可是出了什么事?”
  晏棠一边为她轻揉腹部,一边说:“李韶今日在早朝下令,要重新调查毅德太子溺水一案,殿下可是知道了?”
  李映柔今天身体不适,窝在府邸哪里都没去,听他这么说,惊诧道:“那晚我只当李韶随口一说而已,没想到他还动了真格,就不怕他自己摘不清?”
  她将皇陵那日的见闻说给晏棠听,短暂的沉默后,她眸色黯淡,“你说李韶到底是不是无辜的?”
  这样的话两人前世已经探讨了无数遍,晏棠依旧是同样的说辞:“我不好妄加揣测,当初此案的确疑点重重,还是要以证据说话。之前不好大张旗鼓的调查,如今李韶允准倒是方便不少。当日涉案的宫人我已经将他们全部圈禁,逐一调查,虽然很多人已经病故,不过仔细挖掘还是能找到蛛丝马迹,就是会慢一些。”
  “唔……”李映柔闷声闷气的应着,目光落在床顶的纱幔上,“如今皇兄的案子摆到台面上了,若是调查结果不利于李韶,那这该怎么处理?”
  晏棠手中动作停下,回想着天子的说辞,沉声道:“李韶说,如若锦衣卫拿出证据,他当遵从大魏律法处置。”
  李映柔默不作声,扶在床上的玉指轻轻蜷起。
  谋害储君篡位,乃是重刑,李韶这般决绝竟有一种破釜沉舟的意味,像是逼急的兔子。
  想到少时两人相处的情景,她心里凭然生出几番酸楚,不知为何他们会走到这般田地。
  一股躁意席卷而来,李映柔怅然的坐起身,双臂拥住晏棠,将头埋在他肩上,“烦请你缉查的快一些,如若不是李韶,还他个清白。如若真的是他,就让他死的快点。”
  细弱的嗓音绵中带刺,晏棠抬手揽住她,低吻她的发顶,“我知道,你且放心吧。明日一早我让人把药送来,记得好生喝下,身体要紧。”
  “明日?”李映柔嗅着他身上淡淡的木香,狐疑道:“吴叔现在还在广安老家,你就是快马加鞭,三五天也请不来他老人家呀。”
  “方子我记得,先让他们抓来喝一下,免得腹痛难忍。”晏棠又将她按回床上,铺开被衾将她严实盖住,“入冬了,不要贪凉,明日叫人把地龙烧上。”
  见李映柔不语,乌亮的杏眼紧盯着他,他纳罕道:“怎么了?”
  李映柔朱唇边噙着笑,看起来有些许讥诮之意,“我倒是没想到你竟然过目不忘,还记得那方子,怕不是有几十味药吧?”
  她体质寒凉又火大,一并调养所需药材甚多,依稀记得方子上面密密麻麻全是字眼,很多药材还是不常见的,名字晦涩难记。
  对于她的质疑,晏棠不以为意的笑起来,轻轻捏着她柔若无骨的手。
  “你的一切我都记在心里,只是你从没察觉而已。”他轻抚她心口,“有的人面冷心热,而你是外热内冷,这可是我花了两辈子总结出来的,你就是生性凉薄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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