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初念点点头，叹了口气把刚刚解开的围巾又系上，跟着郑子昂出了门。
外面飘着雪,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郑子昂看她被冻得瑟瑟发抖，笑了笑说：“太冷了，你回去吧，我是过来这边买礼物看见罗阿姨了才去拜年的。”
两个人实在太过于熟稔所以没那么多虚礼，林初念冷得不行点了点头：“咱们小时候幼儿园那条路开了一家新商场，你去那儿看看吧。”
“行啊，你赶紧回去吧一会儿感冒了。”郑子昂朝她说的方向看了一眼，吸了吸鼻子说，“我给陆灼买完礼物也回去了，这天儿太冷了，冻死老子了。”
听见他的名字，林初念脚步一顿：“给陆灼买什么礼物？”
郑子昂诧异地看着她：“今天是他生日，你不知道？”
这她还真不知道。
他们认识十几年，同桌三年，可她从来不知道他生日是几月几号，也没听他说起过。
看着她的表情，郑子昂大概猜到了她真的不知道，愣了愣安慰道：“没事儿，他从来不过生日的，我给他买礼物是为了感谢他前段时间帮我补习，我爸说我考进全年级一百名就给我买车来着。”
他今年满了十八岁，可以考驾驶证了。可是他爸为了让他能达到出国读书的最低标准线开了这么个条件，于是他找了陆灼帮他补习，两个月后在寒假之前他顺利的考到了第87名，拿到了自己的新车。
郑子昂原本也是不知道他的生日，但是前段时间班里组织活动每个同学生日都会得到班主任的祝福短信，他这才知道陆灼的生日是大年初一。
“知道了，”林初念有些蔫了，转身回了大院：“你走吧我不送了，太冷了。”
她忽然发现，这十几年间她从未送过他一件像样的礼物，哪怕是后来她和陆灼走得越来越近，那些送给他的东西也大多不值一提。
送给他的无非是一些她喜欢吃的糖果、喜欢的的玩具，又或者是一些她也搞不清楚哪里来的小玩意儿，还有她过生日时的一块蛋糕。
林初念回了家心里有些难受，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
罗雪正在做着晚饭，见她的样子有些奇怪，纳闷道：“怎么了念念？”
“我出去一趟，晚饭不用做我的了。”她忽然站起身，戴上厚厚的围巾手套。
“这么晚了你去哪儿！”罗雪诧异道，“这都临近晚饭时间了，不吃饭这要去干什么？”
林初念一边穿鞋一边回答：“我放假前有东西落在艾宇楠家了，我现在去拿回来，就不回来吃饭了，我在路上随便吃点儿就行了。”
罗雪知道她以前也去过艾宇楠家，那里离林初念家里很远，坐车大概需要一个多小时，晚饭是肯定来不及了。
“你这孩子，吃完饭去也不迟啊！”罗雪拿着锅铲从厨房出来想阻止，却看见林初念已经走了。
客厅的门刚刚被关上，带起一阵寒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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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初念出了门，找了最近的一家蛋糕店买了一个六寸的蛋糕，这家店现成的蛋糕都不是很好看，但是她没有时间等他们重新做只好随便选了一个。
等她到陆灼家的时候已经接近晚上七点了，林初念把蛋糕藏在身后按响了门铃。
门铃响了半天都没有任何回应，她咬了咬唇有点儿后悔这么冒冒失失的过来了，早知道该先给他打个电话确认一下在不在家的。
林初念拿出手机正想给他打个电话，房门蓦地从里面给打开了，一股寒气从里面涌出来，好像比室外还要冷上几分。
陆灼昨天凌晨打了一架，早上根本疼得睡不着，中午才稍稍眯了一下，这会儿被吵醒一肚子的火，沉着脸打开门却看见站在门外的人是林初念。
眼前的少年头发睡得乱糟糟，衣服也带着乱七八糟的褶皱，林初念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陆灼，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伤口有些不知所措：“你的脸怎么啦？”
“我没事。”陆灼不自在地揉了揉自己的头发，花了几秒钟想了一会儿家里有没有什么臭袜子脏衣服之类的，“你先进来坐，我去换身衣服。”
面对她，他总是不愿表现自己不好的一面。
看着他的背影，林初念叹了口气把门带上，拿着蛋糕进了客厅。陆灼的家还是和之前一样，黑白灰三种颜色的运用让本来就极简的设计更是带着一种浓浓的清冷，好像没有一丝人气。
那只小狸花猫喵喵叫着走到她脚边，轻轻嗅着盒子里的蛋糕。
“这不是给你吃的呀，下次再给你买好不好？”她怕小猫把蛋糕推翻，只好用手轻轻隔开它。
陆灼动作很快，没有几分钟就洗漱好了，他换了一身衣服才出来，神色有些不自然：“你今天怎么来了？”
“喏，来给你过生日的。”林初念拿出放在茶几下面的蛋糕，弯着眉眼朝他笑，她今天穿着一件纯白色的羽绒服，帽子上带着一点点绒毛显得她漂亮又可爱。
陆灼看着她抿起嘴角没有说话。
长久的沉默里，林初念开始心慌，她想起陆灼古怪的性格，忍不住问：“你不喜欢吗？”
“抱歉，我只是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怕林初念误会，他只能解释，“以前没有人给我过生日。”
他从来没有过生日的经历，也没有在乎过这样特殊的日子，可他今天忽然发现有人在意自己的生日是一件非常令人愉快的事情。
林初念放下心来呼出一口气，看着他说：“你做什么反应都可以呀，这是你的生日，你可以自己做主的。”
他小心翼翼地坐在林初念身边，伸出手解开绑着蛋糕盒子的丝带，里面是一个画着小兔子的蛋糕，能看的出来是属相。
“不好意思啊，时间太仓促只能买到这个了，你不喜欢的话，我之后再帮你补好不好？”林初念抱歉地说。
到底是过生日，蛋糕上的属相和寿星的属相不符，还是有点儿不太好。
陆灼摇摇头：“不会，很好看。”
他其实已经很满足了，林初念能在意他的一点一滴他已经很高兴了。
见他真的没有不开心，林初念笑着把蜡烛点好，一个大大的数字‘18’立在蛋糕上。
“那你现在可以许愿吹蜡烛啦。”
哪怕他没什么愿望可以许，也照着林初念的话闭上眼睛沉默了几秒然后轻轻把蜡烛吹灭。
场面太过温馨，林初念高兴地脸蛋泛起红晕：“陆灼你十八岁了，恭喜你长大了！”
“谢谢。”陆灼的唇边也带着些许笑意，能看得出来他真的很开心。
“你以后一定会遇到更多更好的人，陆灼，千万不要对生活失去希望呀。”她不傻，陆灼这两年的状态说明了一切，她只希望他好，希望他活得开心。
陆灼看着她圆圆的眼睛点了点头，心里软成一片。
窗外忽然炸起烟花，强烈的光照亮了昏暗的夜空，林初念惊呼一声拉着陆灼走到窗前：“好漂亮！”
循着她看的方向望去，不远处的空地上有不少人在放着各种各样的烟花，大朵大朵的烟花在空中炸响，点点火星绚烂夺目，映着眼前少女泛红的脸颊，陆灼只觉得此刻心如擂鼓，再喜欢不过了。
他顿时嗓子干涩无比，忍不住张了张唇，压低嗓音在她耳边小声说：“好喜欢你。”
在他说话的同时，炫目的光亮伴随着烟花破空时震耳欲聋的声音，林初念没有听清，回过头看着他：“你刚刚说什么？”
第24章
“我刚刚说……”陆灼微微弯起眉眼,嗓音低沉有力，“念念，谢谢你。”
“不用谢的，我们是好朋友呀。”林初念眼睛圆圆清澈见底,丝毫没有其他情绪,真真切切地为他高兴着。
可他就像一腔热情被冰冷的河水浇灭,他默了默：“对,我们是……好朋友。”
陆灼早已经习惯林初念把他当成朋友，不过至少还是朋友。
刚刚良好的气氛忽然好像变了，林初念不明所以，不知道是不是哪里惹他不开心了，毕竟陆灼从小性格就奇奇怪怪的,生气也不说自己闷在心里。
她只好转移了话题,看着他脸上的伤口小心地问：“你脸上怎么又受伤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陆灼忍不住弯了弯唇：“没有，没人欺负我，是我欺负别人了。”
从小林初念就护着他,受了一点伤就以为有人欺负他，为他打抱不平，去找老师告状，气得那些小男生转过头来欺负她。
听着他的回答林初念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她抿了抿唇说：“那也……那也不能欺负别人的。”
“好,”陆灼握了握手心里绑蛋糕盒子的丝带,“再也不会了。”
他会乖乖听话，只希望这种温柔能离开的慢一点。
窗外的烟花不停地在天空中炸响，四散开来的星火映红了眼前少女的侧脸，这一幕他一辈子也忘不掉。
-
春节过完后的半个月C市各大中学的高二和高三就开了学。罗雪和林景福回了老家探亲,林初念时间来不及就没去，自己一个人去了学校。
把行李搬回宿舍后大冬天的她也热出了一身汗，她把罗雪给她织的羊绒围巾取了下来拿在手里扇着风。
凉凉的冷空气被扇动，带走了她脸上过于高的温度。
一旁收拾着化妆品的周雪瞥了她一眼，无意中看见她脖子上的项链，忍不住挑了挑眉梢：“哟，林初念你家挺有钱啊，戴这么贵的项链。”
她声音算不上小，宿舍里也比较安静，顿时吸引了陈静蓉的和艾宇楠的目光。
林初念有些不悦，她皱了皱眉不想引起别人的注意，看了她一眼然后伸手挡住胸前的项链：“不贵，饰品店买的而已。”
“骗鬼呢，”周雪双手环胸似笑非笑，“这项链可要两万块钱，你当我傻子啊？到底是谁送给你的，还是你自己买的？”
居然要两万块？
林初念被吓了一跳，她以为这个项链最多也不过几百块而已，没想到会这么贵，陆灼到底哪里来的这么多钱。
她没有再理会酸言酸语的周雪，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就和艾宇楠去了食堂吃午饭。
艾宇楠一路上欲言又止，忍了好几回终于在吃饭的时候开了口：“念念，你这项链是不是那个三中的陆灼送的？”
“你怎么知道？”林初念诧异地看着她。
“你老实说你们俩……是不是在谈恋爱？”艾宇楠放下筷子凑过去，语气开始严肃起来，“你可别骗我啊。”
林初念吓了一跳，连忙跟拨浪鼓似的摇头：“没有啊，你别瞎说。”
她确实有点纳闷，怎么大家都以为她和陆灼在谈恋爱啊。
艾宇楠：“那你是不是喜欢他？”
她愣了愣，这次居然没有摇头。
艾宇楠被吓了一大跳，恨不得扇自己一个耳光：“不会吧你？”
“应该不是吧，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林初念也搞不清楚，她抿抿唇说，“我一直把他当哥哥来着。”
“吓死我了。”艾宇楠拍了拍胸口，“心脏病差点儿给你吓出来。”
她莫名地看着艾宇楠：“这有什么吓人的，陆灼很好的，谁喜欢他都不奇怪。”
林初念不明白，为什么她们都不喜欢陆灼呢，他明明那么好。
“也就你这么觉得。”艾宇楠翻了个白眼。
她觉得林初念就像是被卖了还给人数钱的小白痴，明明那个陆灼就是个不学无术的坏学生，还天天维护他。
这个话题无论聊几次，两个人都说不到一块去，林初念也知道，所以没有再说什么，笑了笑低头吃着碗里的饭。
从食堂出来还有时间富余，她趁着午休的空档去了一趟三中，想把项链还给陆灼，让他拿去退了，才戴了半个多月应该可以退款吧。
当初拿着的时候确实没想过会这么贵，太过贵重的礼物她不敢收，毕竟大家都是穷学生，哪里来的那么钱啊。
林初念觉得今天有些奇怪，她给陆灼打电话一直没人接。
到了三中后更是觉得不对劲，到处都是三三两两的学生凑在一起拿着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时不时小声的讨论几句。
她路过时隐约听到他们都提起陆灼的名字，林初念皱了皱眉头，随便找了一个人问道：“同学请问一下，你们在看什么？为什么和高二的陆灼有关？”
被她拉住的男生看见她愣了愣，脸色顿时有点红，他把手机递到林初念面前：“这个帖子三中每个学生手机上都收到了一份，你没看吗？”
林初念没说话接过手机仔细看着里面的内容。
男生偷偷打量着她，发现她穿的校服和自己的不一样，才反应过来对方可能不是三中的学生：“你是一中的吗？来找谁啊？”
帖子里的内容让她一时无法做出反应，沉默了良久之后，迟来的情绪才逐渐泛起。
她此时愤怒到了极点，并没有回答这个男生的问题，看完所有内容后，她把手机还给他转身就走：“谢谢。”
“诶，同学等等，加个微信吧……”男生想拦住她。
漂亮的女生总是惹人瞩目，他不甘心就这样错过了。
林初念没有理他绕过这个男生直接走了，握着的双手因为太过使劲而微微发抖，她很久很久没有这么生气了。
帖子里的内容是关于陆灼一切的过往，那些在黑夜中的日子被残忍地剖开，展现在所有人面前。包括他贫穷且痛苦的童年，以及后来发生的意外，就连当时报纸上的内容也没有放过，他完完全全被这条帖子塑造成了杀人犯的儿子。
她不明白，这条帖子的目的到底是什么，难道只是为了让大家看到陆灼的痛苦吗？
于茂材确实酒后驾驶撞死了人，害的别人家破人亡，他死不足惜。可这和陆灼又有什么关系呢，明明已经是二十一世纪了，却还有人在用那套‘一人犯罪连带家属也是罪犯’的言论来伤害别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