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着在原本因为夜深,已经变得十分安静的外头,忽然间就喧闹起来了,一声尖叫声就这么直直地打破了深夜的寂静,没一会儿,周围房间油灯全亮起来了,只见所有的僧人都在走廊上跑着,脸色一片难看,还有就是因为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见此情形,禁不住变得极为紧张,表示也跟着过去的香客们。
一时间之间,整个‘观星寺’都有那么几分乱起来了。
见此,本来就心事重重没有睡着的沈晏和温禾,也被惊醒起来了,见着外面这样的情况,便是一把抓住了在眼前路过、有那么几分脸熟的小僧人,开口就直接问道:“你是那个名叫‘长生’的小僧人,我们白天的时候见过,你还给我们带路来着,能请问一下前面究竟是发生了些什么事了吗?怎么一下子就吵起来了,这大半夜的……”
然而,沈晏这话还没有说完全,便被眼前小僧人欲哭的表情给硬生打断了,好一会儿,才听那个小僧人这么瞪着一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得有点通红的眼睛,就这么开口说着:“文师兄……疫了,听闻死亡原因是水疫,我们现在都在赶过去调查情况,并去见他最后一面……”
死亡原因是水疫?这怎么可能,明明唐晏已经确认患有疫病之人虽然曾混进了‘观星寺’来,但‘观星寺’尚未来人被感染才对,而且,刚刚他们为了以防万一,在离开了唐晏的房间后,他们自己便也算了足足三次,结果都是一样,‘观星寺’中并没有污秽之物传播,又怎么可能会有人死于疫病?而且听‘长生’小僧人这样的称呼,怕是死去的人并不是香客,而是这‘观星寺’内的僧人。
见此,沈晏和温禾两人对视一眼,都感觉此事并不寻常,几乎都不多犹豫,披了一件外套,便也像是其他香客一样,跟在了那些僧人的身后赶了过去,而事发地点的距离并不远,没有多久,他们便已经赶到了现场了,抬头一看,第一时间便见到在人群中异常显眼的唐晏了,他难得一反平常的淡然,而是紧拧着眉头,一脸的严肃,而他边上站着的,是白天才见过的住持,此时,住持脸色苍白难看至极,似乎无法接受自家僧人就这么忽然死去的事实,竟是一副快要晕倒之相,要是边上还有其他僧人在撑着,估计那住持早就已经摔倒在地了。
因为外面围着的人太多,沈晏和温禾都并不能看清楚眼前的情形的,但隐约能看出死的僧人很年轻,隐隐地还有那么几分脸熟,似乎就在白天见到过,不,不是似乎,而是真的就在白天才见过,那人不是别人,正正就是很敏/感,盯着沈晏疑惑地看了半响的那个年轻的僧人,好像是在睡梦中死去的,同房的僧人因为在外头处理一些手尾没有那么早回房,到了深夜才回房间去休息,却不曾想,才刚回房便发现同伴已经没了气息了。
而那个年轻僧人的皮肤上,全部都是鼓起青紫色斑斑点点,看起来极为恐怖,并且开始腐烂起来了,这些症状,就和得了水疫的病人一模一样。
为了证实边上这些所说,温禾和沈晏还是费了力气挤进人群去去证实这件事,的确就如那些人所说,那个僧人的脸上确实呈现了不正常的青紫色斑点,但温禾和沈晏并不了解水疫患者症状会是怎么样,并不能断定具体情况,而沈晏则是当场借着死角,并根据具体时辰和地标进行捏算,捏算出来的结果,却是让沈晏的眉头一下子皱得死紧死紧的,脸色沉重,直直朝着温禾摇摇头,无声地朝着温禾示意道:‘这事恐怕有点问题,现在不方便……我们回房间去再说。’
第72章 、072
见此,温禾也了悟,毕竟现在人多口杂,并不好开口说话,便对沈晏微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便装作与其他香客一样,脸上带着‘惶恐’和‘害怕’。
而就在这个时候,因为角度的问题,温禾刚好看到边上那个与死者‘文师兄’同一房间的僧人,并且看见了对方的眼中隐含了极为‘痛快’的疯狂,而这种疯狂,也就只有一瞬,快得几乎让人无法补抓得到,要不是温禾碰巧偏转了角度过去,又碰巧她是对周围人情绪变化极为敏感的人,都无法补抓得到。
这瞬间,温禾只感觉到有个声音在耳边疯狂叫嚣:不对劲,这并不对劲,这说不定并不是什么水疫,而是……
“人为。”
随着人群散去,一回到房间,沈晏便沉着脸,沾了杯子里的茶水,在桌面上写出了那么两个字,这是沈晏捏算出来的结果,算出来的卦象显现并非自然死亡现象,原本至少能活上近百年的寿命,却是被些什么外力给猛然中断了。
虽然温禾心里已有所猜测,但当沈晏确认了之后,温禾脸上的神色便是不由得变得更难看了,而温禾的异样,从之前在那边的案发现场,沈晏便已经察觉到了,见此,便是将视线落在温禾身上,压低了声音问道,“怎么了?小禾,你是发现了些什么了么?”
发现了些什么……她发现了……
“恐怕……这并不是什么水疫症状,而说不定是某种致/命毒/症的症状……”说着,温禾便是将之前的发现和沈晏说了,那个僧人那样的眼神并不对劲,那样‘痛快’疯狂的眼神绝对不是什么平常的眼神,“我认为那个僧人即便不是主谋,但应该是知道些什么了的,不然的话,他应该不是‘痛快’,而应该是‘害怕’才对,毕竟水疫具有传染性,患有‘水疫’的人就与自己同一房间,那个僧人更应该感觉到害怕才对,而不应该像是这样的表情,这样的表情,看着就像知道什么,而且之前在现场的时候更是,那个人与死/者的距离已经远低于安全的距离,比起佛子唐晏的距离还要近。”
这个细节,沈晏倒没有留意,他之前全副精力都放在捏算上了,但现在经温禾这么一说起,他也感觉到了确实有些不太对劲,而就在这会儿,温禾便打算出门去到佛子唐晏那边将这件事告诉他,但却是让沈晏给一把拦下了,并摇摇头。
“小禾,别去,无论现在发生的一切,是否是事实,你都要记得我们并不能插手,即便那是我的前世,一旦插手,我们就更难出去了,即便……这里的所有人都……”
全死了。
最后这几个字,沈晏并没有直接说出来,但他脸上不为所动的表情却已经很清楚地表明了这个意思。
其实,沈晏说的,温禾都明白,毕竟这里只是一个幻境,不论现在发生的一切,是否是当年历史的还原,还是虚构,那也是已经过去的事儿,这座佛寺最终会覆灭,过去的事实不会变,即便他们做了努力也一样,都无法改变历史,也都只是徒劳无功而已。
这一点,温禾是清楚,还是清楚得没有再清楚,甚至可以说,在之前授经正殿上沈晏提醒过一次后,温禾便已经记住了,并再三提醒着自己,让自己要忍耐的。
但见到与沈晏极为相似的那人后,她却是有点难以冷静下来,尤其是当她看到那人似乎与这世界融不进的时候,那样子的神情,偶尔有那么一两次,她也曾在沈晏脸上见到过,当时她还以为沈晏与某些玄学大师关系不好才会是这样,现在看起来,这个似乎并不是根本原因,不是因为别的,只是那样的神情,简直就与唐晏脸上的表情一模一样。
这样的一个想法,不知道怎么的,让温禾感觉到格外的窒息,并且胸闷,在她的潜意识里,像是沈晏这样出色的人,应拥有更好、更辉煌的一切,而不应该露出这样的表情来才是!正因为如此,这使得温禾有点难以就这么什么都不干,袖手旁观。
所以,在这一次,面对着沈晏的再次提醒,温禾却并没有像是最开始那样爽快干脆地点头,而是张了张嘴欲说些什么,但最终,她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并没有摇头,也并没有点头,就这么倔强地沉默了。
这一刻,不禁让沈晏微微皱皱眉,他似乎并不能明白温禾现在的想法,在他看来,这里的这片幻境让他感觉极为不舒服,总隐隐感觉一个不小心就会牵扯到他身上去,更是担心温禾的安全问题,在此情况下,更应该尽早破解这个幻境离开这里不是么?还有,那个叫什么‘唐晏’的,虽然是他的前世,但他没有由来的,对他带有好几分厌恶的情绪,尤其是当他发现温禾放在唐晏身上的注意力并不少的时候。
毕竟,那个人,始终不是他。
而温禾看那个人那般带着欣赏的眼神,几乎从没有在他身上出现过,难倒他不优秀吗?他不好看吗?又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区别对待?明明以前他还没有回到本体的时候,他和温禾的相处明明不是这样的。难不成说,这一切……都是他在自作多情,其实温禾一直以来,都并没有喜欢过他?也并没有对他产生过好感,而是一直都是他在心甘情愿?
那——真是糟糕透了。
瞬间,房间内的空气有点凝固起来了,沈晏和温禾相处的气氛也忽然间变得微妙起来了,几乎一整个晚上,两人都穿着衣服歇息,一句话都没有开口,变得尤其的沉默,只能听到有点频繁的翻身声,似乎两人都并没有怎么睡着,直至到了后半夜,好不容易才勉勉强强地强迫自己入睡了下来。
但第一个僧人的‘意外’死/亡,仿佛就是一个信号,一个死/亡的信号。
在隔天天才刚亮的时候,整个观星寺再一次躁动吵嚷起来,仿佛就像是重演昨天晚上的历史一般,所有的僧人面色再一次变得苍白难看起来了,但与之前并不一样的事,这一次,相比起昨天晚上,不仅仅是香客们,就连僧人们,脸上都带上了那么几分恐惧的神色。
“死……死人了……又,又死人了,还是那一个地方……还是那个房间的人死了,水,水疫,一定是水疫发病病死了……”
同一个房间的人死了,等等,同一个房间的僧人不就是……温禾猛然想起了些什么,猛地就往人群里挤去,果然,好的不灵坏的灵,这一次,‘观星寺’确实又死人了,而且是一口气连连死了三个僧人,而其中一个,便是昨天温禾推测应该知道些什么的那个僧人,却不曾想,还没有等他们探出些什么,这个僧人竟已经……
死亡的恐惧,就这么无声无息地在观星寺内传开了,原本向来都有秩序的‘观星寺’,也开始变得混乱起来了,到了这时,因为接二连三的寻不到原因的死亡,也让僧人们竟不住开始动摇起来了,就这么站着不动,手脚都在颤抖,脸色刷白刷白的,都跟着香客们恐慌起来了,别说去安抚其他人了。
有个别年纪稍大一点的僧人见着情况有点不太对,下意识就想找主心骨,急急就到了内院想将他们的住持和佛子请来,佛子唐晏很快就赶过来了,他的身边还跟着难过得快哭了的小僧人‘长生’,但难得的,今儿的唐晏脸色比起昨天来说,可是要差多了,眼皮底也浮现了浅浅的青黑,似乎一夜都没有睡着。
一到现场,唐晏二话不说,便是立刻隔离处理开来,手段极为果断,不容反驳,但正因为这些动作,有点慌乱的僧人们才勉强找回了主心骨,相对镇定了不少,而去寻住持的僧人却是一脸疑惑地空手而归,表示并没有见到住持的身影,而且床铺是冷的,似乎昨天并没有再回房间内休息,也没有僧人知道住持去哪了,只知道,昨天晚上住持不舒服,将人扶回房间去之后,便没有再见到住持他人了,寻遍了观星寺大部分的地方也没有见着他的身影。
那住持究竟是去哪里了?现在外面都有重兵把守出不去,而且寺内发生了这样的大事,在这样的非常时期,现在也不是外出的时候,住持还能去哪里了?
然而,还没有等他们好好地去寻住持的踪迹,就在这会儿,人群中猛然涌起了一声尖叫声,一个年轻的书生脸色恐惧,尖叫着远远后退了好几大步,甚至因为太过害怕太过急促,自己将自己给一下绊倒了也不觉得痛,只是瞪大着眼睛,脸色惊惧地指着他面前的一个大汉,结结巴巴地挤了那么几个音节:“斑,斑点,青,青紫色斑点……你小手臂上有,有青紫色斑点……”
“是有啊,今儿白天早上我就发现长了斑点,咋了?我可能吃错了些什么东西,身体有点受不住过敏了,就生了点儿斑点,到时候出去去找大夫开点药敷一下就好了,又咋了?一个大男人的,有些什么大惊小怪的……”
突然被指的那个大汉,莫名其妙地望着底下无端指着他喊起来的白脸书生,觉得这些读书人就是小题大做,一点儿青紫色斑点就喊得跟什么似的,然而,他这话还没有说完,那大汉便猛然觉得有点不太对劲了,似乎四周都一下子安静下来了,不仅仅是那个白脸书生,就连周围的所有人都猛然退后了几步,脸色极为难看,对他避如蛇蝎,仿佛像是看到了些什么极为可怕的事儿似的。
“你们这是怎么了,怎么一下子都……”
“青紫色斑点,和那些患有水疫的人一样,都长有一样的斑点……”
第73章 、073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颤抖着说出了这么的一句话,顿时,周围的骚动变大了,就连那个大汉脸上的表情也渐渐凝固了,“这,这怎么可能,我不是……”
然而,他自己这话最终却还没有说完,自己便率先受不了,脸色猛然便是刷白恐惧,无法置信地摇头道着,“不可能,这并不可能,大夫呢,大夫在哪里,我需要大夫,让大夫看看就好了,只要敷一下药就好了,绝不是那什么什么可怕的病……快,你告诉我大夫在哪里,快带我去大夫!”
大汉脸上的神色猛然变得激动起来了,尤其见到周围人听到‘水疫’一词,便是避不可及的样子,完全压断了自己名为理智的那条弦,终是无法控制地揪起了离着最近的僧人领子,歇斯底里起来了,沙哑粗暴的嗓音和动作,眼中全然已是失控的恐惧。
但这里也就是一间寺庙而已,哪里有什么大夫啊?即便领子被人抓得难受,那个僧人还是摇摇头,“对不起,施主,我们这‘观星寺’确实并没有大夫,只有到山脚下才能找到大夫,但现在……”
整座‘观星寺’都被外面的重兵封死起来了,别说是到山脚下寻找大夫了,就连‘观星寺’的大门都跨步出去。
僧人后面的话虽然并没有说出来,但周围的人都明白这究竟是什么意思,而就在这么是一个瞬间,那个大汉便是猛然间将僧人往边上一推,直直地往寺庙大门的方向跑去了,边急急跑过去的时候,还边禁不住大声喊着:“大人,求求好,放我出去找大夫,我并没有得病,我很好,只是有点过敏了,求求你们,放我出去,让我出去找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