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着这会儿,那个将人直接当场砍/杀的官兵就这么扯高了声音,大声说道:“此人并非是我们所寻的患有疫病之人,但因为‘观星寺’判断此人有问题,所以我处奉命直接当场砍/杀,宁杀/错一个,也不放过一个,以绝后患!”
这样的一句话,直接让佛子的脸色有点难看了起来,其他僧人更是气愤,下意识就想上前反驳说不可能,他们‘观星寺’是不可能算错的,那个人就是他们所寻找患有疫病之人!
可僧人们的动作,却是全让佛子拦下来了,只见他就这么静静地看了眼前的官兵一眼,便重新将视线落在了眼前已经死透的中年男人身上,道了一声‘阿弥陀佛’,便让僧人将这男人的尸体拿去后院埋了,并将叮嘱将眼前的血迹给清理干净。
到这会儿,他才重新抬起头头来,面对着眼前的官兵说道,“我熟不知道,原来朝廷重兵可以随意砍杀人命,既然我们找‘错’了人,各位大人尽可以直接开口说,虽然‘观星寺’从没有算错过,但也从类没有说,不能接受‘算错’的结果。”
佛子这话极冷,几乎就是直接抨击眼前那些官兵的做法了,但对此,眼前的官兵却也没有恼,就这么虚伪地拱了拱手,仿佛是理所当然地说道,“佛子这是有所不知,临村疫病严重,死伤无数,圣上直接下死令,要求将疫病压死在摇篮里,要是疫病稍有传出,人头落地的可是我们了,我们可以拿了立杀令而来了的,宁杀/错一个,也不放过一个,希望佛子能够配合我们。”
这样的话,别说那佛子听着皱眉,就连温禾听着,也禁不住皱起眉头来,觉得眼前那些官兵完全就是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那样子,看着完全不像是来抓拿患有疫病之人、压制疫病来的,反而更像是一副来‘挑事’的模样,而针对的那个人,便是那个与沈晏长得极像的佛子。
但这些,远远不是重点,因为这样的一个插曲,原本已经冷静下来的香客们又不禁慌起来了,禁不住就是议论纷纷,一边脸色恐慌地说着怎么办啊,那些官兵竟然就这么砍杀了,一边又在质疑着‘观星寺’不是说从没有算错的可能吗?怎么这会儿竟然算错了?那个患有疫病之人还能找出来吗?要是找不到怎么办?那么,他们是不是就这样被封死在这里了,还是说他们不久后也会被传染上疫病?
顿时,恐慌便在人群中蔓延开来了,并且越演越烈,甚至越来越多的人承受不住这样的心理压力,哭喊,或者是大声咒骂起来了。
见此,住持便是让剩下来的人先将铜钱给掷了,先进行筛选,住持的话,那些香客们还是听的,便是依次一个个上去掷了铜钱。
但此时,不得不承认的是,浮躁感已经不知不觉蔓延开来了,而且,更为糟糕的是,当剩下的所有人全都将铜钱给投掷完后,却是没有一个人能像是之前那个中年男人那样,出现铜钱在卦阵正中心圆圈里竖起的现状了,而是所有的铜钱都随意地平躺在卦阵之内,并没有格外的异常。
于是,在最后一个人投掷完铜钱之后,现场终于禁不住爆发起来了,只见着在这么一瞬间,有瞬间长得高大、脾气急躁的香客便禁不住要直直地往住持的方向冲上来,边冲上来,便边开口大骂着什么,要不是边上的僧人们眼疾手快地将人给拦住了,估计那几个高大的香客就要往住持的方向出手打去了。
现场一下子就乱了,无数都在质疑着‘观星寺’的做法,情绪已经处于半崩溃边缘。
“你们‘观星寺’不是什么都能算吗?还保证一定不会算错不是吗?那么现在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那个患有疫病之人究竟是谁?你们究竟能不能找出来?你们‘观星寺’的人是要害死大家吗?要是连累我们被感染了怎么办?!”
“不要啊,我今年三月初才刚刚定了亲,等来年就能嫁给我最喜欢的人,我来‘观星寺’不过是想求个平安符,问个卦而已,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我不要啊……”
“都怪你们‘观星寺’,要是我们真的得了疫病,我们就永远见不到我的家人了,可怜我的孙子才刚刚满月,这个责任谁来承认啊!”
随着女人的哭声、男人的咒骂声、老人的叹息声连续地起来,现场的恐慌便蔓延得更加严重了是,就连原本当中还是信任着‘观星寺’僧人们的香客,都不禁被其他人影响得动摇起来了,禁不住就频频像着边上的僧人,住持进行质问。
眼看着情况越演越烈是,所有人似乎都下意识地将过错归到了‘观星寺’的身上,可明明,这并不是‘观星寺’的祸,‘观星寺’不过是按照往常一般,打开寺门接受香客来上香听经而已,那个患有疫病之人是自己混进香客当中闯进来的,那又与‘观星寺’又有何关系?
到了这会儿,温禾有那么几分忍不住了,尤其当她听到那些香客们越来越过饭,越来越难听的话,忍了忍,终是忍不住了,下意识就像是上前去,但却是让沈晏一把给拉住了,摇了摇头,并在温禾的耳边压低了声音说道,“不要贸然搞进去,别忘了,我们现在正处于一个幻境之中,不论这个幻境是完全虚构的,还是历史上本来就存在过的痕迹,不管是哪种,我们都不能随意插手,一旦插手了,就更难脱离幻境了……”
沈晏说的这番话,温禾当然明白,她不过就是忍不住这口气来,毕竟在某种程度上来,眼前的‘观星寺’如果真实存在的话,那么,它应该也是一个玄学派的发展之地,只不过他们是佛家弟子出身而已,同样玄学界之人,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被诋毁,温禾就有点忍不住了。
幸好,感觉到不甘、生气的,并不是只有她一个人,就在她被沈晏拉住的这会儿,一个小僧人便是气不过直接挤进人群里,护在住持的身前,涨红着一张气极了的脸便是大骂了回去,骂得嗓音都禁不住破音了。
“你们想对我们住持做什么?什么是我们‘观星寺’的错,是我们‘观星寺’强迫着让你们来的吗?又或说着,是我的师父师兄们不让你们离开‘观星寺’了,‘观星寺’的大门在那里,边上还有另外三个侧门,全都大开着,你们愿意从哪个门走出去,都还请自便。”
“这话说得好听,你以为我们不想离开这里吗?这不是外头有重兵把守吗?你刚刚没看见吗?就这么贸贸然冲出去,会被那些官兵砍/头的!”
“那又与我们‘观星寺’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我们‘观星寺’要砍你们的头,要哭要骂,朝着外面那些家伙哭骂去,这与我的师父、师兄们并没有任何关系!”
小僧人‘长生’显然是气极了,一张气得通红通红了,生起气来,身上竟是颇具气势,完全不像刚才算卦时紧张至极的模样,而这样一气起来,那些闹腾的香客们确实是有所收敛起来,说实话,他们又何尝并不知道‘观星寺’的僧人们并没有拦着不让他们离开,拦着不让他们离开的,是外头的那些官兵们。
但刚刚那些官兵们拿着死令办事,说砍就砍,不给任何解释的模样,分明就是一副不将‘患有疫病之人’揪出来,就不会让任何人踏出去的模样!这样的一个情况,那些香客们又怎么可能有胆子靠近佛寺的大门,生怕就这么被那些官兵们一把砍掉了脑袋,只得下意识地将恐惧和怨气发泄在‘观星寺’的住持和僧人身上去。
而就在这时,佛子的声音便传了过来,只听他是这样说着的,“长生,我不是告诉过我,凡事都不要轻易动怒吗?”
“但大师兄,他们却是……”听到这话,小僧人‘长生’便是下意识反驳道。
只是,他话还没有说完,便让佛子给直接打断了,“好了,长生,你先扶着师父下去休息吧,至于其他人……我看现在天色也不算早了,不如先休息一下吃个晚饭如何,既然现在吵闹没用,那不知可否给我们一点时间,让我们再想想办法。”
佛子这话,听着似乎很谦虚很随和,但他脸上的表情可完全不是这样,就连这话都并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这并不是在咨询着其他香客的意见,而是直接将他们给安排了,他脸上那毫不在意、隐含威压的表情,分明就是一副‘如果你们不照我的安排来,完全可以自便’的模样。
顿时,香客们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竟有那么几分畏惧眼前的佛子,不过,如果不按佛子的安排来,他们确确实实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无法,虽然心有不甘,但他们也就只能按照佛子的安排来,先稍作休息再想想其他办法,很快,众香客便是让僧人们尽数安排下去了,不过因为香客的人数确实是太多,即便‘观星寺’的面积很大,客房很多,也无法全部都容纳下,只能安排好几个人一间房,有的还是僧人将自己的地方让出来,和其他僧人去挤挤。
而小僧人‘长生’将住持扶回去房间休息之后,也很快和其他师兄忙于安排香客们休息的事儿了,但也许是因为之前被佛子训话了的缘故,他的脸色有那么几分臭,显得闷闷不乐的样子,路过佛子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更是不自觉地委屈,也难怪,小僧人‘长生’如果崇拜佛子,被佛子训话了,可是比什么都难受,即便佛子的训话很轻,但依旧难受得很,甚至扭过了头并不愿意与佛子的眼神对上。
但在刚擦身而过之时,却是被佛子给喊住了,只听他就这么微微叹息了一声,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话,说着:“傻孩子,我们并不值得为那些不值得的人生气。”
这话,是对佛子之前训话的解释了,不是因为小僧人‘长生’做错了事,而是因为他觉得并不值得为那样的一些生气,顿时,长生的脸就像是雨过天晴一般,瞬间变得明亮起来了,显然心情变好了不少,连忙开口应声道,“知道了,大师兄,我现在就去忙活去。”
这声音应得响亮,明显之前的郁闷和委屈全都一扫而光了,表情都明亮多了。
这样的一幕,看在了温禾的眼神里,直让她不自觉地频频在那个佛子和沈晏之间来回回望着,越看越觉得这两人真的像,尤其是在威胁别人的时候,简直就是一模一样,只不过是那个佛子更收敛一点,而沈晏则是更加放一点、肆无忌惮一点,但这与性格还有时代背景也有一定的关系。
而就在小僧人‘长生’走后不久,佛子却是再次将视线望来了,直接对上的沈晏和温禾,就开口道,“两位施主,不知道方不方便到我房间来与我详聊一下?就冲我们这张有所相似的脸,我认为,我们很有必要聊上一下?”
果然,眼前这个佛子在之前视线对上的那会儿,便已识破沈晏的小法术,看到与他相似的相貌了,不然的话,现在对方也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了。但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是该应对方的话吗?
下意识地,温禾便是望向沈晏,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沈晏则是给了温禾一个安抚性的眼神,让她稍安勿躁,这才抬头重新望向对面的佛子,开口说道,“可以,正好,我也想和你聊聊。”
说着,对面的佛子便是微微一笑,做了一个‘请’的动作,便是带着沈晏和温禾往里走‘观星寺’的内殿走去,便随便吩咐了一下边上的僧人等会儿给他们送去一盏茶和一碟小点心,他要和两位香客聊点事儿。
‘观星寺’内殿很大,但佛子的房间距离并不远,没多久,他们便已经抵达了,才一推开房间,温禾觉得沈晏与佛子相似的感觉便更强烈了。
眼前的房间布置,简直就是现代沈晏在沈家大宅那边房间翻版,除开时代因素的影响之外,布置几乎都是一模一样,他们两人的房间布置都异常的简洁,简洁到几乎什么都没有,除了一些必用的,比如说床、桌子等等,剩下的,便是全部都是书籍了,几乎占满了整个房间的三分之一的位置,而且整理得异常简洁、几乎一尘不染。
而等他们坐下还没有多久,便已有僧人过来敲门将茶水和几碟小茶点送进来了,朝着沈晏和温禾礼貌地打了声招呼,便没有再问些什么,很快就退出去了。
但在这之后,佛子并没有立刻进入正题,而是轻撸起了袖子,极为熟练地给沈晏和温禾两人各倒了一杯茶,倒罢,便是开口说道,“请两位尝尝看,要说这‘观星寺’有些什么最让我满意的,便是这产自我们这山里的茶了,看能不能符合你们的胃口。”
茶是好茶,才刚抿一小口,温禾便已知道了,只不过很显然,茶再好,现在也没有什么品茶的心情,但偏偏,事情重心的两人迟迟都不开口进入正题,温禾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毕竟眼前这佛子说是要详聊的对方可并不是她,而是她边上的沈晏才对,可现在,他们两人都不开口,温禾也就只能干焦急了,久了,甚至不敢哼声,只能悄咪咪地用眼前瞧瞧地打量眼前的两人,尤其是那个佛子,那张与沈晏极为相似的脸,让她更为好奇。
或许是打量久了,没有一会儿,那个佛子竟是猝不及防地微微偏转过脑袋来,就这么直直对上了温禾的视线,眼里含着几分笑意,却是直将温禾惊得连连呛了几口茶水,而这下,就如同踩了沈晏的尾巴似的,他一边轻拍着温禾的背,想让她舒服一点,一边便是直直对上了对面的人,一边将一直收敛着的气场全开,只见着在下一刻,沈晏便已直接开口道:“即便你是我的前世,但你是你,我是我,温禾是我的人,你可是别随意对她动手,不然后果会是怎么样?我想不必多说,你也知道。”
佛子当然知道,毕竟两人的性格几乎一致,对于自己重视的人受到伤害,自己会是怎么的一种反应,怎么的一种做法,他自然是无比清楚的,而且,佛子似乎并没有对沈晏所说‘你是我的前世’这样的话,表露出任何惊讶的表情,似乎他早就知道他们两人间关系,不,还是有点不同的反应的,就在这会儿,他就这么盯着沈晏脸上的表情,忽然间似是极为有意思地笑起来了。
“我还真没有想到,‘我’竟然有这样护着一个女子的时候,原来遇上心上人的我会是这样的反应吗?我还以为,我到死,都只会是独身一辈子,之前觉得并没有多大关系,毕竟我对那些情爱之事并没有多大的兴趣,不过,看到这样的‘自己’,我忽然又觉得有意思起来了,对了,你叫什么名字,也是单名取一个‘晏’字吗?我名唤‘唐晏’,‘唐’之一姓,取自我养父,也就是住持的姓,但要说真正的名字的话,应该是叫‘李晏’,只不过这个真名恐怕并没有什么用到的机会。”
眼前的佛子姓‘李’,而‘李’是国姓,平常人家可不能取,也就是说,眼前的佛子真正的出身其实是皇家中人?猛然一瞬间,温禾便不由得想起了沈晏之前说的那个佛家传奇人物的传说,里面的那个佛子似乎也是皇家出身,再加上突如其来的‘疫病’,难不成说……现在眼前这人,与这传说中的佛家传奇人物有些什么什么关联?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为什么会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