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撑起眼皮一看,她发现自己的手机不知何时已经落入了沈思谦手中,而且这个人模狗样的狗男人不仅一副衣冠楚楚的模样,就连发型都给整出来了。
殷正国似乎没有出镜,一直只有吴秀琳一个人絮絮叨叨的声音:“是小沈呀,殷子珮搬到你那里住没给你添麻烦吧?”
作为晚辈,沈思谦一副乖巧的样子:“没有的阿姨。而且我巴不得她能麻烦我一辈子才好呢。”
这话说出来有些肉麻和不庄重,但殷子珮她妈的性格本来就跟个孩子似的,时常觉得自己生活在玛丽苏剧里一样,她就喜欢这个调调。而且那么青睐沈思谦,本来就因为他各方面条件都像泡沫剧的男主,无非就是家庭情况差了点儿。
吴秀琳喜笑颜开:“把珮珮托付给你我也就放心了。小沈你晚上跟着她一起来家里吃饭吧?咱们商量商量结婚的事儿。”
殷子珮这下彻底清醒了,她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手机给我。”
沈思谦先是朝吴秀琳温和地笑了笑,然后才把手机放在殷子珮手里,只不过自己也坐在床边和殷子珮一起出镜。
两人头挨着头,看起来很是亲密。
殷子珮现在没空管他那点儿小心机,她皱着眉头道:“妈!现在就谈结婚的事儿是不是也太早了!”
吴秀琳赞同地点点头:“刚刚是我嘴瓢说错了,你们先订婚,毕竟订婚后还要等一阵子才能结婚。如果拖半年再订婚,等你结婚都多大了。”
殷子珮:多大了?我才二十六啊娘,正是花一样的年纪,我的花季从十五一直开到五十五。
“打住打住!妈,我们俩回去吃饭可以,但你们要是催婚的话就算了。”
“可是你们都同居了呀!谈这个一点儿也不早,是不是呀小沈?”吴秀琳觉得女婿是和自己站在统一战线上的。
殷子珮这才想起来——刚刚沈思谦好像没有否认同居的事儿?
沈思谦笑得很和善:“我自然也是想要早些拥有自己的家庭,但是这个肯定还是要尊重珮珮的心意,她的想法才是最重要的。”
他这话两边都不得罪,尤其赚足了吴女士的好感。
在吴女士看来,沈思谦这个男孩子传统且负责任,被女儿吃得定定的——虽然想结婚却还是要看殷子珮的脸色,真是让人心疼呦。殷子珮这个不省心的!到时候要是嫁不出去全是她自己作的!和人家小沈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要不是知道他究竟是什么德行,殷子珮差点儿也被骗了去:“你少在我妈面前装好人,你先给她解释一下我们没有同居。”
都说丈母娘护女婿,吴秀琳不高兴了:“你不要威胁人家小沈好不啦!同居就同居了,又不是什么大事,你妈我也不是思想守旧的老古董。”
殷子珮气得头疼,把手机怼到沈思谦脸上,自己拒绝继续视频:“给你一分钟,打消我妈要给咱俩订婚的这个念头。”
沈思谦果真舌灿莲花,一分钟就哄得吴秀琳喜笑颜开,只说让他们晚上回家吃饭,绝对不提要结婚的事儿。
只是挂了视频之后,沈思谦温柔坚强的外表下不免透露出一分脆弱:“只要是你所希望的事情,我都尽可能去完成。可是我不懂,你为什么这样急着想要将我推出去,连订婚都不愿意。”
殷子珮实在没心情陪他演苦情戏,“那什么……我先去洗漱一下咱再聊这个问题行吗?”
“是我太心急了,我去准备午餐,你一会儿结束了就来吃饭吧。”说完这话,沈思谦转身离开,留给殷子珮一个孤独落寞的背影,只是他不知道这个女人是有上帝视角的。
殷子珮摊手:……再装就有点儿过了啊宝贝儿。
沈思谦这个小可怜从小没见过他娘,他爹也死得早,只能一个人照顾自己,所以厨艺竟然意外很不错。
毕竟吃人嘴短,殷子珮的语气都不自觉软了几分:“我就想安安静静和你谈个恋爱。如果订婚的话,到时候媒体肯定会各种报道,对殷氏集团的股价也会有影响,会产生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没关系,我都理解的。”温柔体贴的沈思谦又给殷子珮夹了一块肉,“强颜欢笑”道:“对了,吴阿姨的邀请太过突然,下午我们一起去买点儿见面礼吧。”
虽然知道大概率是装的,但殷子珮还是小小地心疼了一下他刚刚那个强颜欢笑的表情,哄道:“别不开心啦,下午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买好不好?”
沈思谦:突然就很好奇,广大男同胞们是不是都会比较羡慕我能够勾搭上这种壕系女友啊。
虽然知道没什么值得骄傲的,他也不缺那几个钱,但是被殷子珮这样“捧在手心里宠”,沈思谦可耻地发现自己心里竟然有几分窃喜。
或许是高兴她终于入套了吧。
殷氏集团唯一的继承人对他这样好,自己难道不应该感到得意吗?
第79章
殷子珮和沈思谦为了工作方便,平日里都是住在市中心的高档公寓。两人本就相隔不远,只不过殷子珮财大气粗直接买了近两百平方的“豪宅”。
殷正国和吴秀琳则提前过上了养老生活,在偏僻的景区旁买了一栋别墅。倒也不算太偏僻,沈思谦开着车不到一个小时就到了。
大包小包拎着各种礼品回到家,殷子珮觉得自己宛若不是亲生的——吴秀琳女士对着沈思谦各种嘘寒问暖,一个正眼都没有给她。
相比较吴女士的不矜持,殷正国就严肃多了,看样是想给沈思谦一个下马威。
吃饭的时候沈思谦很有礼貌,家里的阿姨给他盛汤时他都会微笑着说一声谢谢,赚足了大家的好感——除了殷正国依旧冷淡。
殷爸爸问道:“你是在迈尔逊做咨询工作是吧?以后准备一直在这个公司发展吗?”
沈思谦立刻将手中的汤勺放下,恭恭敬敬回答道:“实不相瞒,这四年来我借助公司的平台积累了不少人脉与资源。国内的咨询公司一直都很弱势,稍微大一些的企业都不会考虑和国内的咨询公司合作。我想要改变这种现象,计划两年内创立一个属于自己的咨询公司。”
殷正国不置可否:“找到投资人了吗?”
“资金倒不是问题,有好几位老总都有意投资。”
殷爸爸还想再说些什么,被殷妈妈不耐烦地打断了:“打住打住,在家吃饭谈什么公事!说说两个孩子之间的事儿。”
老婆大人都发话了,殷正国哪敢不从:“你们俩最近相处得怎么样?”
沈思谦将目光转向殷子珮,神情温柔,仿佛自己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殷子珮挥了挥手:“相处得不好也不能把他带来见你们不是,”然后将还剩下一半排骨汤的瓷碗向前一推:“我吃饱了。”
殷正国眉头一皱,张嘴就是训斥:“都多大的人了还剩饭!”
以往这个时候一般都是吴秀琳跳出来护着自己的女儿,不过这次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沈思谦倒是站出来了。
他无比自然地将殷子珮的碗端到自己面前,“正好我还没吃饱,给我吧。”
这下别说殷子珮,就连吴秀琳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没吃饱让阿姨再给你盛一碗,那半碗汤就倒掉吧。”
沈思谦笑了笑:“没事儿的阿姨,总不能以后每次她吃不完的东西都给扔掉吧。”
殷子珮:怎么搞得好像你每天都在吃我的剩饭一样???
吴秀琳瞥了殷正国一眼:你看看!看看!你都没有吃过我的剩饭!
殷正国干咳一声,并不正面回应老婆的眼神暗示:“我也吃饱了。”
晚餐结束后,四个人坐在沙发旁吃水果。
殷正国食指轻点自己的大腿,状似不经意道:“小沈你带殷子珮去见过父母了吗?”
吴秀琳诧异地看了老公一眼——她明明给他说过小沈的父母都已经不在了,这死老头子怎么还提出这种问题?
殷正国是故意的,他已经提前调查过了——沈思谦在出生时他妈就大出血死掉了,十六岁的时候他爸也跳楼自杀了。
殷正国这样问,无非就是想探听一下他对这件事是什么态度,是否遗留了什么心理创伤。他可不能让女儿和一个心理有问题的人谈恋爱。
沈思谦细细看着殷正国的五官,瞧着他黑白相间的头发以及威严的眼神,即使一到殷家他就已经打量过自己这位未来的岳父了。
如果,殷氏集团破产、殷正国唯一的宝贝女儿也过得不幸福,殷正国的心情会如何?他还能过得这般滋润吗?
恨意在心中翻滚,沈思谦面上却平静道:“我父母都已经去世了。”
殷正国连一声抱歉都没说,只是微微点了下头:“那看样结婚的事情就是你一人做主了。”
殷子珮怕她爹再问下去,沈思谦的仇恨值会蹭蹭蹭往上涨,她站了起来:“已经很晚了,爸、妈,那我和思谦就先回去了。”
沈思谦感受到女朋友对自己的维护,心情有些复杂。
——不,沈思谦你不该心软,不仅仅是殷正国他罪有应得,殷子珮她也不是完全无辜的!
回去的路上两人有些沉默,殷子珮敏锐地察觉到自己对沈思谦的态度也在悄然变化。
如果她仅仅是在经历穿越或者穿书,那么她还可以抱着玩闹的心思与高高在上的上帝视角唾弃沈思谦这种“想要玩弄女主感情”的渣男行为。
但如今这本书的所有剧情都是由她一人书写,沈思谦所拥有的那些苦难与仇恨都是她轻飘飘给的设定,看到他难受的样子,她的心里总是会有一丝微妙的愧疚。
虽然他在骗她,但她又何尝不是在向他选择性隐瞒一些事实?
明明自己已经事先知道了所有剧情,又何必去走所谓追妻火葬场的老路子呢?
她虽然不能直截了当地告诉沈思谦他对殷家的仇恨就是一个笑话,但是她可以旁敲侧击地将真相告诉他不是吗?
如果到时候他还是选择继续欺骗她,那么她就会毫不犹豫放弃这段始于欺骗的感情。
犹豫了一下,殷子珮有几分真心实意道:“对不起,我爸爸他说话不太顾及别人的感受。”
其实也不是,殷正国从来都不是一个情商低的人。只是在他的眼中,以沈思谦如今的成就与地位,自己还不需要面面俱到照顾到这个人的情绪,更何况他本身就存了试探与敲打的意思。
在普通人眼里沈思谦是金龟婿,全国的好姑娘可以随意挑,但在殷正国眼里,毫无疑问是沈思谦高攀他们家了。
虽说以沈思谦的能力与手腕,日后创立一个市值超过殷氏集团的企业也不是没有可能,但现如今他的身家在殷氏这种“豪门”看起来就是不值一提。
正巧在路口遇到红灯,沈思谦侧过脸来看了殷子珮一眼,心里罕见地出现了一丝迷惘——她在向他道歉?因为这种小事?
看样她早就清楚他家里的情况了,但她体贴地从未主动提及,甚至还在为别人的不体贴而道歉。
沈思谦突然觉得自己很卑劣,妄图将自己扭曲的快感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上,尤其这个人还是这样一个几近完美的女人。
如果没有当年发生的那些事,沈思谦觉得自己一定会爱上这个天之骄女——虽然家境优渥被父母捧在手心里长大,但她并没有成为一株需要依赖别人的菟丝花,反而长成了一棵可以为别人遮风避雨的大树。她在工作中独立强势,在生活里又是一个充满了爱的人。
她好像什么都不缺——金钱、学历、事业、美貌、亲情、友情……还有一颗热爱这个世界的心。
原来,有的人天生就是上帝的宠儿,每一天都生活在阳光之下。
即便他的父亲没有自杀,他家没有破产,也是自己在高攀她。
昏暗的霓虹灯下,看着殷子珮略带愧疚的眼神,沈思谦一阵恍惚,当年的记忆走马观花一样在他脑中过了一个遍儿。
姥姥说,谦谦是他妈妈的小名,但妈妈在生他时大出血去世了,爸爸就给他取了这个名字。
姥姥还说,他爸妈是青梅竹马,从两岁时就认识了,初中背着两边的家长偷偷摸摸确立了恋爱关系,谈了十多年恋爱,一到法定年龄就顺理成章结了婚。
虽然姥姥一直坚称不是他的错,爸爸也没有怪他,但沈思谦从小就觉得自己是有罪的。爸爸也一定是恨他的,要不然为什么会对自己那样冷淡?
可即便如此,即便两个人一年到头都说不了几句话,在他心里,父亲依旧是他唯一的亲人也是自己最敬重的人。
可是在他十六岁那年,他唯一的亲人没了。他眼睁睁看着父亲从高楼纵身跃下,感受着父亲的体温逐渐变得冰冷,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
这件事发生得太突然,沈思谦只觉得他的天都塌了。
沈思谦本就不是爱说爱笑的性子,那一年他的精神状态就更不好了。许多同学们看到他阴沉的眼神都犯怵,最后班主任迫于其他学生家长的压力“劝”他休学一年。
那一年的时间足够他去查清楚父亲究竟为何自杀。
只是调查到最后,一切矛头都指向了殷正国。
殷正国那时就已然身家不菲,他名下有很多家公司,除了投资和收购的公司,还有两家是殷正国作为创始人组建起来的公司。
纵横旅游便是这两个公司中的其中一家。那时公司依旧处于上升期,股票连年上涨。但不知为何,殷正国却突然将自己手里的所有股票抛售。
两个月之后,纵横旅游被曝财务造假,股值大跌。
这件事便是他父亲轻生的导*火索。
虽然同是公司的老总,然而和殷正国这种财大气粗的资本家不同,沈家亏损个一百万都足以让公司运营不下去,更何况沈父的公司亏损了足足三百万。
但仅仅是三百万还不至于让一个企业家去死。
沈父手里握着纵横旅游近一百万的股票,一旦将这些股票全部卖出,这一百万便足以支撑自己的公司度过这个难关。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将这些股票抛售,造假事件一经曝出,股票变得一文不值。
实在没有办法,沈父便只能去借高利贷,但高利贷又哪里是这样好还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