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点娇黛(重生)——南珣
时间:2021-03-03 09:25:51

  当然,凡事不绝对,若想改变出身,还有一种方法,考科举,但他更想踏上父亲走过的路,知晓,父亲到底如何死的,而不是只听他们说,他父亲死的壮烈,是个英雄。
  卫阿嫱当初救他搜身时,发现这颗杏仁,却当做无用的东西没有拿走,其实这杏仁对他的意义重大,远比那腰牌重要的多,因为船上有他父亲。
  那十个小人站在最前面的男子,就是他死去十年的父亲。
  江晓啸的目光一直落在那杏仁上,直到他放进衣领中,他只感叹道:“你果真是他的儿子,是叫小钰吧?”
  崔言钰眼眸犀利,身上气势转变,犹如一柄利剑,指缝间滑进薄如蝉翼的刀片,问道:“你认识我父亲?你究竟是何人!”
  “你戴着的杏仁便是我刻的,你父亲还说让我将他刻得俊美些,这是他要回家给儿子的,他得让儿子瞻仰一下自己的容颜。”
  江晓啸说着自己竟然笑了一下,摇着头道:“你父亲,烂好人一个,可是身为锦衣卫最不需要的就是善心。”
  “闭嘴!”崔言钰厉喝,无人可以诋毁他的父亲,刀片飞出,悉数被江晓啸接住。
  他手指一松,刀片掉在地上,“我曾是你父亲同僚,那杏仁上最后一个年轻人是我,小钰,你应叫我一声江叔。”
  “你曾是锦衣卫?不可能,官船上那些人除了义父,都死了!”
  “他是这么跟你说的?”江晓啸严肃认真的脸上出现诧异,随即了然点头,“当年同行之人回来后,就他一个还在当着锦衣卫,黑白均由他说了算。”
  崔言钰眼眸微睁,眼尾勾人之处都被撑了起来,他道:“你若是真是当年知情人,那我且问你,我父亲怎么死的?”
  江晓啸向门外看了一眼,重新坐回了自己的木头前,说道:“你无需试探我,我没有骗你的理由,至于你父亲,我只能说,我也不知道。”
  “你觉得我会信?”
  “信什么,你怎么在这?不是已经登船了?”卫阿嫱进来就见到立在屋子正中央的崔言钰,颇为惊讶,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喜。
  崔言钰最后警告的看了几眼江晓啸,嘴里道,“自是回来帮你的,你自己一个人,要如何带走你阿姐?”见江晓啸没有想将自己身份揭露出去的样子,这才收敛神情转向卫阿嫱,“你……是卫阿嫱?”
  进来之人身高与他相仿,宽肩窄腰,平胸瘦削,指甲修剪的圆润光滑,身穿锦衣卫平日出行才穿的深青色衣裳,外披一大氅,脚蹬鹿皮短靴,大小与他一致。
  她的脸做的过分苍白,两条浓密的眉毛直挑进发中,再细看,脖子上竟然连喉结都有!
  在院中,还有两匹她牵过来的骏马。
  他下意识看了自己一眼,再去瞧面前之人,总觉得不去看脸,宛如自己翻版。事实上,卫阿嫱还真是照着他的样子,来装扮自己的。
  见他目光落在自己胸上惊疑不定,她语气冰冷,“看哪呢?”
  崔言钰也意识到自己的不妥,赶紧收回视线,却还是想时不时看她一眼。
  旁边的江晓啸满意地点头,说道:“不错。”
  卫阿嫱脱下大氅,拍了拍自己胸口,让不小心瞄到的崔言钰眼皮直跳,只听她十分坦然的同江晓啸说:“师父,我觉得裹胸并不安全,在外面又加了一层薄木,裹着棉絮,但套在身上,有些喘不过气。”
  “这是自然,不要用薄木,若是被人触碰,一定会被发现,可以用皮革来代替,我去给你找两块,另外你的腰还是太细了,稍微再加宽些。”
  他说完,就出去找皮革了。
  屋里只剩他们两人,卫阿嫱目光落在崔言钰身上打转,尤其是他的腰,在他快忍无可忍时,说道:“把你棉衣脱了,让我瞧瞧。”
  崔言钰怀疑自己耳朵出现问题了,“什么?”
  卫阿嫱找出绳子,“是你自己脱,还是我帮你脱?我想量一下你的腰围。”
  结合刚才江晓啸所言,和面前卫阿嫱这身男子装扮,崔言钰还有什么不懂的,只好解下冬衣扔在椅子上,张开双臂任卫阿嫱将绳子放在他腰上。
  她如今脚里垫了东西,加上头上束发,接近崔言钰时,几乎是与他面对着面,崔言钰侧过头,她呼吸尽数喷洒在他脸侧,让他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
  “我就说不是我的问题,是你的腰太细了,我分明已经加了很多层东西。”她收回绳子又放在自己腰上比量了一番,确认自己的腰是和崔言钰一样的。
  崔言钰真的是,看着她毫不避讳的动作,无奈道:“你是女子,我怎么也是个男子,你注意一点行不行?”
  卫阿嫱瞥了他的腿一眼,后知后觉,这个人伤已经养得差不多好了,再次对上的话,她还真未必打的过。
  利索地收起绳子,正好江晓啸回来了,她拿过皮革,找了间空房间为自己裹上皮革,想到刚才量的腰围,不禁笑了下,揉搓了下手指。
  一个大男人,腰怎么那么细。
  等她再次出来,整个人身形更加俊朗,一点违和感都没有。
  崔言钰抱胸站在一旁,漫不经心道:“这就是你的计策?假扮男子?”
  卫阿嫱看着他,从衣襟中拿出一块木牌,挂在了自己腰上,“安思文说的对,你的身份十分管用,哪个人能不怕锦衣卫。”
  她的手从木牌上拿开,锦衣卫的熟悉木牌落在崔言钰眼中,他身子骤然挺直,“你要假扮我去夏府?万一被识破该当如何,你可有想过?”
  “你放心,我不是那般下作之人,用你陆同知的名头,给你惹麻烦。”
  木牌被她翻了个面,崔言钰看见上面的人名,惊得差点一口气憋在胸口,他看向一副置身事外表情的江晓啸,皮笑肉不笑的道:“崔,崔言钰???”
  在卫阿嫱那看见刻着自己名字的锦衣卫木牌是什么感觉?
  就好像没有任何准备,直接在她面前,脱光了衣裳的寒冷。
  他紧紧盯着卫阿嫱,卫阿嫱摆弄了一番自己做的假木牌,说道:“忘了,陆同知理应是认识崔言钰的,是你的同僚,怎么,你和他关系很好?”
  崔言钰咬着牙,憋闷道:“甚好。”
  “无妨,”卫阿嫱说,“反正他也是同知,身边有无数人为他作证,他不会出现在姑苏,你不必紧张。”
  他十分想揉下额头,告诉她,不,他紧张,你拿着的可是他的身份木牌……
  呼出口气,一方面庆幸她不知道他就是崔言钰,一方面头一次感觉到隐瞒身份的坏处。
  “咳,”作为知道崔言钰身份的人,江晓啸收拾东西准备回房间了,“阿嫱,这几日你在街上晃悠一番,我让我儿子放出你来姑苏的消息。”
  “是师父。”
  崔言钰看着他走出屋子,立刻问道:“你从哪得知的崔言钰?你随便编个人名不就行了,非要用他的?”
  卫阿嫱道:“随意听说的,官位低的锦衣卫你觉得夏康之会放人?官位高的,编个假名字,谁会信,又没用你的腰牌。”
  她摩擦着崔言钰三个字,这个人名,是她上辈子从他师父那听到的,她师父十分可惜好友之子早殇,同她念叨过许多次,她便记住了。
  这次重新拜师,她自然也是对师父坦诚,将自己与陆同知的真实身份告知,照着陆行止的腰牌刻假木牌时,也得了师父指点,这个名字,师父也是同意她用了的。
  倒是没想到,陆行止和崔言钰关系看起来颇好。
  崔言钰道:“不管你用谁的名,假扮锦衣卫,你疯了?”
  “我没疯,我得救阿姐出来,陆同知,你若不帮我,也不要阻我。”她手伸向后腰,在崔言钰的下一句不行时,将手铳拿了出来,直指他眉心。
  炭盆烧的正旺,冒出爆裂的声音,崔言钰闭眼,让自己冷静下来:“火铳?他竟然连这个都给了你?”
  卫阿嫱摇头,“不,我从师父那偷的,他不知情。陆同知,你能回来说帮我,我真的,十分感谢你,我自知拿了火铳假扮锦衣卫死路一条,不愿连累你,望你今日走后,不要将这件事说出去,即使要说,也等我救出阿姐,安顿好她的。”
  “卫阿嫱,你真是。”
  崔言钰舔了下唇,质问道:“我且问你,你声音怎么办?”
  “待我阿姐要嫁给夏康之那日,我自会服下毒药,将嗓子毒坏。”
  “那我再问你,就算你真的将你阿姐带出夏府,你如何出姑苏城?”
  卫阿嫱拿着手铳,丝毫不抖,她道:“姑苏知府姓江,是我师父的儿子,当天夜晚,城南的城门,将给我留一条缝。”
  崔言钰抬起手使劲按压着自己跳动的太阳穴,“放下你的手铳。”
  “陆同知,我送你去港口。”
  “不必,”他看着卫阿嫱腰上那刻着自己名字的木牌,没好气道,“我与你一同去。”
  “真的?”
  “真的!还喝毒药,”崔言钰再次觉得自己真的不该回来的,“把我的腰牌还我。”
  卫阿嫱收起手铳,将刻着陆行止的腰牌扔给他,他挂在腰上,深深凝视了一番卫阿嫱,索性他要回顺天府了,只要赶路赶的快,身份泄露也无碍。
  要是她提前用他的身份,能不能活着来到姑苏都是个问题,他怎能不跟着。
  姑苏城闹市,众多人在茶楼听戏聊天。
  “你听说了吗?姑苏城来锦衣卫了。”
  “老爷这几日都命令官员们扫好自家门前雪了,说锦衣卫要是来抓他们进诏狱,他护不住。”
  “我见过那两位锦衣卫,一个长得赛一个俊俏,买东西都知道给钱。”
  “还两个呢?!”
  “锦衣卫也查不到我们头上,操什么心,老爷身为知府身正清廉,两袖清风,这大昭就没有比他更好的知府了,锦衣卫才不会抓老爷。”
  “就是,与其说他们,不如说说夏员外,他要娶第二十房小妾了,据说那小妾十分受宠,夏员外为了她,今儿个还要办宴席。”
  “若我说,锦衣卫就该去查他,一天天仗着自己是皇亲国戚,作威作福。”
  “嘘!”
  夏府门前挂着红绸,宾客满盈,内里搭着戏台子,咿咿呀呀唱个不休,无数人恭维在夏康之周围,一口一个“恭喜员外娶得娇女。”、“也不知是谁命这么好,能嫁给夏员外。”
  夏康之喝的兴起,指着席间一个宾客道:“你们瞧他长得像不像狗。”
  附和声响起:“像极了。”
  还有人起哄:“是狗就得钻狗洞!”
  “钻狗洞!”
  那被指着的宾客满脸笑容,从夏康之的□□钻了出去,得了夏康之赏他的一百两银子,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
  又有人提议:“我们投壶吧,找个人顶壶,看谁准头好。”
  兴奋热烈的场面被一声尖叫打断了。
  “老爷,锦衣卫来了!”
 
 
第40章 营救灵薇下   八目相对,一片……
  崔言钰带着卫阿嫱犹如在逛自家庭院般, 一路畅通无阻来到宴席摆桌的地方,戏台上的戏子连婉转哀怨的调都找不着了, 吓得闭了嘴。
  原本还热热闹闹的宴席鸦雀无声。
  唯一的声音来源处便是两人的脚步声,一前一后,一轻一重。
  卫阿嫱的男儿装扮做了调整,自己之前的那身行头,全给了崔言钰,此时她要矮上半个头, 但鞋里垫的东西薄了,走起路来也是虎虎生风。
  她本就没有女儿家的柔弱姿态,拌做男子姿态方面都无需注意过多,绝不会让人联系到女子。
  两人均换了一张脸, 用假脸在姑苏各处刷了一遍身份。
  崔言钰在主桌上寻了个位置直接坐下, 眼睛瞟了一眼卫阿嫱腰间的木牌, 说道:“崔同知,坐。”
  在卫阿嫱挨着他落座后, 他才好像注意到场间的人被吓得噤若寒蝉, 一副主人家的指使样, 抬起手道:“你们也坐。”
  所有人都不敢不听话, 纷纷落座, 有人吓得不轻,屁股连椅子都没坐上, 一下子摔在地上,而后脸憋得通红,爬上椅子。
  他随手扒了粒花生,手指一弹用嘴接住吃了起来,姿态分外从容, 扬着下巴点点戏台子,“唱曲的继续,今儿来的还挺凑巧,还能喝杯喜酒,这在顺天府,谁能给咱们递帖子邀请喝喜酒。”
  这话,他是偏身同卫阿嫱说的,卫阿嫱微微颔首以示回应,一句话不说,充满了高冷姿态。
  夏康之踹了身旁之前说要投壶的人,他长得人模狗样的,收敛平日嚣张跋扈本性,到还真像那么回事,拱手道:“两位老爷,来了就是客,今儿是我纳妾的日子,吃好喝好。”
  “跟你客气,你还真当我们那么闲。”崔言钰身子微微前倾,充满压迫感。
  他将腰牌摘下拍在桌上,在戏子不成曲调的唱功中,冷声道:“锦衣卫办案,闲杂人等自行退去。”
  谁敢伸头去看他腰牌,姑苏早有传言,说是来了两个锦衣卫,宴席间寂静一瞬,倏而桌椅摩擦着青石板的声音响起,脚步声叠乱,只一刹那,人跑了个干净。
  夏康之在崔言钰的盯视下,身子抖了三抖,腿一软,差点就要给跪下,勉强撑着,给两人一人倒了一杯酒,人多的时候,胆量还能大些,可此时人跑了个干净,锦衣卫摆明是冲着他来的,他如何能不怕。
  任谁见了锦衣卫不像见了猫的耗子。
  崔言钰端起酒杯并不饮,把玩着看着他,说道:“夏员外你可知罪?”
  这谁知道他是犯什么罪撞在锦衣卫手里,夏康之满脸苦涩说不上话来,他不说话,崔言钰就带着卫阿嫱等着,顺便消耗一下时间。
  还不到宵禁时刻,若是这时带灵薇出门,人多眼杂,不便出声。
  无声的压力最让人心生惶恐,崔言钰和卫阿嫱两人在桌子上摸着花生等物填肚子,夏康之被吓得脸色苍白不说,还在寒冷冬日冒了一脑门子汗,汗滴顺着他的脸往下流,被凉风一吹,冷得嗖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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