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阿嫱冷笑一声,他姐姐,那还是,算了……
“哐当”她将长刀扔在地上,终于说了话,“我没想要他的命,只是想让他做不成男的,少去祸害女子罢了。”
她一说话,灵薇当即就扑了上来,整个人砸在她怀里,死死搂住她,“阿嫱,我就知道是你。”
卫阿嫱亲昵地抱着她,手摸着她的发,“抱歉,这么久才救你出来。”
安思文被卸了臂膀,疼的眼冒金星,根本没听见卫阿嫱的女声,崔言钰给他接回来后,看着“高大的”卫阿嫱将灵薇抱在怀中,只觉得浑身的疼都比不过心裂的感觉。
第41章 身份败露 拜拜了您内,分……
卫阿嫱瞥了安思文一眼, 抱着灵薇转了个圈,想看她阿姐, 做梦。
安思文脸色一僵,眼中晦涩不明,继而痛苦地倒地,发出强自忍耐,却终于忍不住的闷哼声,在不大寂静的破庙里, 准确传入灵薇耳中。
她从卫阿嫱怀中退出来,伸头见安思文到地,红色嫁衣沾满了脏污,本应风光霁月的男人, 如同路边无人要的小狗蜷缩在一起, 当即心就揪了起来, 奔了过去。
卫阿嫱只来的及拽住她的衣角,衣料在手中滑过, 不留痕迹, 耳中只有她焦急的询问声:“你怎么样?是受伤了吗?还是之前的伤口又崩开了”
安思文满脸都是之前被安上臂膀的汗水, 都不用费尽心机作假, 就能表现出自己难受伤重的样子, 但他没有再继续加深自己的情况,反而淡淡拨开她的手, 说道:“我无事。”
“怎么可能没事呢。”灵薇更加注意他的伤,不赞同地扶他起身,一句句的问着他到底伤到哪里,眼里全是他。
安思文像是获得胜利般,用隐晦而又挑衅的目光看向卫阿嫱, 卫阿嫱啧了一声,张口便道:“阿姐,刚才为了救你出来,不小心伤到了他,真是对不住,不过是些皮肉之苦,疼上一阵就好了,没伤筋动骨。”
阿姐?
他用询问的目光看向灵薇,灵薇不好说你是为了我才伤的人无事的,毕竟受伤之人就在自己面前,所以她躲闪了他的目光。
在他心下一沉之际,才小声道:“那是我妹妹阿嫱,你没认出来吧,她假扮锦衣卫,我差点都没认出她来。”
安思文生硬开口:“你妹妹,卫阿嫱?假扮的锦衣卫,两个都是假扮的?”
“正是我,”卫阿嫱双手抱臂,要笑不笑的看着装疼的安思文,而后视线在灵薇放到他身上的手打转,“阿姐,他的卖身契给你。”
“哦,对,”灵薇眼里浮起笑意,“能用夏员外的钱给你赎身,也算是好事一桩。”她在安思文不舍的目光中松开他,接过卫阿嫱的卖身契。
“喏,给你。”
她蹲下身,将卖身契双手放在他眼前,“从此你就不用在受制于人,自由了。”
以往求之不得的卖身契现今被送到他面前,可他感受不到任何一丝欣喜,他问道:“你就将它给我了?”
“不然呢?”灵薇疑惑,将卖身契塞到他手中,“日后天高海阔,你想去哪都行,拿着。”
面前的女子恬淡的冲他笑着,她清丽的脸庞上没有对可以奴役他的卖身契有丝毫不舍,仿佛给出卖身契,是自己是喝水吃饭般轻易的事。
在卫阿嫱冷冷的注视下,他将卖身契还给了灵薇,“既是你帮我赎的身,日后,我的命便是你的。”
他强烈的自尊心本不会让他说出这种话,可望着灵薇的脸,他觉得,自己的选择是对的。
灵薇下意识寻求卫阿嫱的建议,卫阿嫱虽不待见安思文,但她阿姐快乐最重要,有她在,安思文也别想打其他主意,便道:“全凭阿姐自己心意。”
“那……”灵薇放好他的卖身契,“就先放在我这里保管,你若想拿走,便管我要。”
安思文的目光就没从她脸上移开,他重重点了下头。
他们这里确定了安思文要跟着灵薇一起去顺天府的事,那边崔言钰已经将夏康之五花大绑置于墙角处了。
夏康之眼睛蒙着,身上尽是沾染呕吐物的酸臭味。
卫阿嫱走到崔言钰身边,用脚踢了踢夏康之,问道:“姑苏根本没有锦衣卫的诏狱,这说辞明眼人一听就知道是假的,如今该怎么办?”
崔言钰慢条斯理地拿外面的大氅擦手,分外嫌弃自己刚才的触碰,闻之翘起嘴角,“那就让他认为这里就是诏狱。”
说完,他竖起手指,示意众人都别说话,一刀扎向夏康之大腿,惨烈的犹如杀猪般的嗷叫声在破庙中响起。
夏康之清醒了,疼的面部都扭曲,嘴里连个句子都说不全乎。
“我问你答。”崔言钰的声音响在空旷的破庙中,当真有种从四面八方说话的声音之感,夏康之声都带着哭腔,“窝,窝,真的,什么都不吱道。”
崔言钰哼笑一声,“不知道?那你可知这里是什么地方?”
刚被扎了一刀的夏康之,回道:“诏,诏狱?”
“凡是进了诏狱,就没有能囫囵个出去的人,想来你也不例外,不知道没关系,”崔言钰手指放在刀柄上,轻轻转动了一下,听着夏康之再次发出的惨叫声,说道,“我们这里还可以点灯,你想尝尝是什么滋味吗?”
夏康之疯狂摇头,崔言钰松开刀柄,缓缓给他介绍,“点灯,便是将你整张皮剥下来,做成天灯,这皮子也有讲究,最好是在人活的时候扒,死了,皮就硬了,你放心,我会给你找一位手艺好的,不会特别痛苦,没了皮,你也能活,你说,我将你的皮,送给你姐姐可好?”
“啊,对了,”突然的这一声,在破庙中,十分具有惊悚之感,他凑近夏康之,对着他耳语,“届时你的身体血肉清晰可见,观你骨相,想来血淋淋的十分可爱。”
见鬼的可爱,夏康之受不住的叫唤起来:“啊啊啊,你别过来!”
“好似我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夏员外,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不想让我将你的皮送给你姐姐,那送给你父母可好?”
“我说,我说,我说!”夏康之心神剧烈,已然是受不住了,而后他道,“我在顺天打死了人,我父亲拿钱给我摆平,将我送至姑苏,我……”
崔言钰嗯了一声,表示疑问,他就不敢停下继续往外说。
“在姑苏没人管着我,我仗着自家有个进宫的姐姐,就,就认识了一些倭人。”
卫阿嫱下意识看向崔言钰,见他漫不经心的神色立刻变了,腰背挺直,目光炯炯看向夏康之。
夏康之罗里吧嗦,把他和倭人一起出去妓坊都道了出来,可崔言钰并未阻止他,看他神色,似是在背诵夏康之的话。
一些不重要的小事说完了,见无人说话,夏康之问了句:“还有人在吗?”
扎在他大腿的刀,这次可不是轻微转动,刀锋整个扭转,崔言钰冰冷着脸:“继续说,你和那倭国商人,又做了些什么?你父亲可有参与此事?”
夏康之疼的说不出话,可崔言钰却没有体谅之心,不说只会受更多罪,疼的更厉害。
“我,我,我和他说好了,给,给他送人,男的、女的,卖给他,反正,也没人敢查我。”
“都是些什么人?卖去倭国做什么?”
“有,有我纳的小妾,还有,一些我买来的贱籍之人,说是去倭国干活,不过,皮相生意肯定也逃不掉,而且我听说,他们还要用人试药……”
崔言钰神色愈发凝重,他想的比夏康之还要深远,扬州知府通寇确凿无疑,姑苏府中竟也混入倭国商人是他没有想到的。
姑苏有着最大的港口,船从这里走,可以直接通往倭国,他们偷大昭的人回国,会不让他们绘制地图?
就算是什么都不懂的人,生活在姑苏多年,也会对姑苏哪里戒严,哪里能去一清二楚。
这件事,需要立刻禀告上听!
他走到完全说完的夏康之身前,拔出长刀,竟没有渐出更多的血来,夏康之以为他要杀了自己,急中生智,抢着道:“别杀我,别杀我,我愿意假意和倭国商人周旋,然后透露消息给你。”
“真的真的,我还可以将家产奉上,别杀我。”
崔言钰冷笑,目光阴森,不用卫阿嫱劝,他也不会杀了夏康之的,你道:“你以为,我抄家抄的少吗?跟我讲条件。”
他一脚踹向夏康之,将他整个人踹到后面墙壁上,砰一声,又砸落下来,吐出三口血。
“我,咳咳,不敢,饶我一命。”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崔言钰眉峰皱在一起就没放下来过,站在他身侧的卫阿嫱神色不变,灵薇虽不同情夏康之,但别过脸去不再看,安思文将她护住后,紧紧盯住崔言钰,眸子里充满憎恶。
最后他将刀架到夏康之脖子上,逼他自己爬上马,夏康之身上的御寒衣物给扒了下来,又受着伤,冻得鼻涕都要流出来了,眼泪在脸上快要形成冰坨,但无比开心,自己能求得小命在。
“今日饶你一命,夏员外,可别忘了,你对我的承诺。”
“忘不了,忘不了。”
重重一挥鞭,识途的马将会带着夏康之返回姑苏,他们也摆脱掉了一个大麻烦。
说不能杀死夏康之的就是崔言钰自己,刚才卫阿嫱都以为他要控制不住自己,给夏康之一个了断。
他这一手,秀的出乎她意外,他一人都快赶上一整个戏班子,将夏康之骗得一愣一愣不说,还倒豆子似的说出了自己犯下的事。
“事不迟疑,我们赶紧上路,若是夏康之反应过来我们是冒充的锦衣卫,只怕会派人来搜。”他翻身上马,径直让马走向卫阿嫱身边,示意她上来。
刚才驮着两个大男人的马,可是不能再承受那般重量了,一男一女分开是最好的选择。
卫阿嫱看了安思文和灵薇一眼,果断坐在了崔言钰身前。
赶路途中,旖旎?不存在的,长时间坐在马背上,风呼啸着往脸上吹,屁股都要颠成八瓣,这个时候谁有闲心关注自己旁边,坐得是男是女。
又怕夏康之派人来追,又怕卫父卫母同程鸢新路上会遇到事,他们四人闷头赶路,马都快累死了,终于在下一个港口遇见了程鸢新。
程鸢新眼睛亮起,发现他们奔着马儿就跑来了。
崔言钰赶紧勒马,马儿身子直立,卫阿嫱抱住他的腰身。行路到后面,他们两人换了位置,前面风大,卫阿嫱已经换到了后面。
卸下了裹胸恢复女儿身的卫阿嫱,身前柔软直接贴上了崔言钰后背,但两人都没有功夫去感受,卫阿嫱斥道:“以后遇见奔来的马,往远处躲,谁让你跑过来的,不要命了。”
程鸢新已经被吓到了,他往后退,继而又高兴起来,“娘,你们回来了!我们都等了你们好几日了,急死了。”
几人终于汇合,卫父卫母日日担惊受怕,抱着卫阿嫱和灵薇哭了好一阵。
他们本是要乘船继续赶往顺天府的,可哪知港口封起,说是前面水面结冰,很多船都卡在那里无法动弹,让他们走陆路。
幸而他们距离顺天府已经不远了,卖了马之后买了牛车,便又向之前赶路时那般朝顺天府走去。
一路上,程鸢新十分好奇卫阿嫱和崔言钰是如何救出灵薇的,再说,灵薇身边又跟着一个男的,怎能不问。
卫阿嫱便将自己和崔言钰假扮锦衣卫的事情说了,惹得两老直呼惊险,也借此,卫阿嫱将自己一直隐瞒的事情告诉给了父母。
马上就要到顺天,崔言钰会恢复他的锦衣卫身份,与他们分道扬镳,也瞒不住了,不过崔言钰的身份,越少一个人知道他们越安全,她没讲他。
重点也不在他,卫父卫母更想知道她被拐卖之后经历的事。
她从自己被拐卖开始说起,一直说到在扬州知府府里的日子,而后说她带着灵薇跑了出来。
路上遇见崔言钰和小胖子,起初只是因为扬州知府不放弃寻找她们,才扮做一家子赶路,后来的事,他们便都知晓了。
卫父卫母也没料到,自家姑爷说变就变,直接就成假的,可想到他们两人曾一起睡到柴房,卫父当真要气得杀人了。
就这样他们一路往顺天府赶去,而与他们目的地相同的夏家人,跑死了三匹马,赶在他们之前入了顺天府,寻到了夏父,求夏父为夏康之做主。
夏康之骑着马回到姑苏,可姑苏城门关闭,他们出的又是人最少的城门,天气寒冷,任他喊破嗓子也无人发现他在城门外关了一宿,等第二日守城人开门,才发现夏康之已经烧昏了过去。
他腿上的血都凝固了,被急急忙忙送去医坊,被告知腿已经冻坏了,需要砍掉,而且崔言钰那一脚力道控制巧妙,虽踹到他小腹上,可却让他直接断子绝孙了。
在姑苏夏府的人慌了,主子被锦衣卫抓去,失了一条腿不说,还伤了那里,他们怎能承担的起,也不顾夏康之还昏迷着,他们擅自做主,当即就派人去了顺天,一定要将此事禀告给夏父。
夏父一身荣辱全系在宫里的贵妃娘娘身上,自己的嫡子发生这样的事情,他当即就让自家夫人进宫告状。
夏母哭哭啼啼,自家宝贝嫡子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当真是想活剐了那两个锦衣卫,她道:“娘娘,你可要为你弟弟做主啊!那两个杀千刀的锦衣卫,竟敢断我儿一条腿,还,他可是夏家三代单传啊!”
说着,她又哭了起来。
夏绮彤手里握着金剪子,“咔哒”剪断一朵牡丹花来,“母亲,被锦衣卫抓走还能活着出来,就该感到庆幸了。”
“你弟弟犯了什么错?就算是锦衣卫,也得拿出证据来啊!”
她一直不间断辱骂那两个锦衣卫,夏绮彤便一直修剪着手里的花,直到她声音尖锐地响起:“你是不是不想出头?你别忘了,要不是我们夏家,你怎能入宫,你一个卑贱的婢女!”
牡丹花被夏绮彤从中剪断,她转过身,这才饶有兴致欣赏夏母狰狞的脸,偌大的宫殿,屋里只有母女两人,她走过去,轻轻捧起她的脸。
轻声说:“是夫人和姑娘,给了我这个机会啊,让我得以顶替她进宫,夫人不也因我进宫受宠,而沾沾得意吗?夏家这些年得了多少利,便不用我说了吧,这欺君之罪,夏家担的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