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遵命!”
风起,雪落,血纷纷。
宫里有子女的娘娘们这一日失手砸了一批瓷器,在看见程鸢新脱去肥肉,变得机灵又讨喜时,无数花草被折枝。
而众大臣均头皮一麻,就在他们家旁边的邻居,之前还在朝堂之上谈笑风生过的人,转眼,就被抄家,顺天府的诏狱,都要满了!
崔言钰怎么命这么大,就没死在外面呢!
第43章 风起云涌 卫阿嫱,你自己……
崔言钰和程鸢新的归来, 有人欢喜,有人愁。
朝会上, 天武帝抱着程鸢新一同上朝,引得无数人惊叹,程鸢新果然还是那个最受宠的皇子。
天武帝在朝堂之上大发雷霆之怒,狠狠责骂了一番臣子,说他们耳聋目瞎,为何外面天灾连连, 他却除了青州的奏折,其余一本没看见。
随即他责令锦衣卫和都察院共同负责彻查此事,大臣们在散朝后,小声嘀咕, 天又要变了。
又有人说到程鸢新, “那是二十三皇子?可与之前那蠢笨模样大不相同了。”
“此言差矣, 虽殿下之前肥硕了些,却也相当聪慧, 其他殿下这个年纪可不及其。”
“诸位慎言, 殿下不过是更加钟敏灵秀罢了。”
以前的程鸢新, 纵使有陛下偏疼, 又天生便有些小聪明, 可他珠圆玉润,看了就让人心生烦闷, 可如今的他,变样了。
天不亮,不用人催促,他自己就爬起来去上早课了,在课上, 认真听讲,再不复往日的玩中学,学习进度一直在往后赶。
且他出去一遭,眼界大为开阔,以往听不懂的地方,现在能够理解,还能问出一二三,求得解答。
他的兄长姐姐,从年纪大到已经及冠,到年纪小的比他大个一岁的,和他一起上学的加上他不过三人,很快,因他进度太快,甩开了两位兄姐,被单独授课。
同时,他也没忘了锻炼身体,撒娇求得天武帝给他找了武课师傅,日日完成课业后,都要到师傅手里走上一遭。
可武课师傅换了一个又一个,他们无不向陛下反应自己教导不了二十三殿下,殿下不知是被何人启蒙,学的全是杀人的路子,他们这些正统拳脚功夫,反而不适合殿下了。
演武场上,程鸢新“哼哈”地冲向今天教导他的武课师傅,人看着小,可出匕首的角度刁钻阴狠,专挑人身体的薄弱地方而去。
在看到他仗着自己灵活,要猴子偷桃时,连天武帝都忍不住同身边的宦官道:“这定是言钰交他的。”
“陛下说的是。”
“走罢,我得给他找个合适的师傅,另外你告诉他宫里的……罢了,我晚间亲自同皇后谈,让小二十三搬进她宫中。”
天武帝声音渐行渐远,他还急着回去批复奏折,那些被压制着没有上报的天灾消息,已经陆陆续续递到他手中了,大昭遭此劫难,他当得打起十二万分精神。
隐瞒天灾消息,阻止灾民进入顺天府的一众官员,是最先被抓到诏狱的,他们以为自己会是诏狱中最惨的人。
可有比他们还惨的人,耳边听着日日不停歇的惨叫声,这些养尊处优的大臣们,没撑几天就全招了,顺道问了一句:“不知,隔壁关着何人?我怎的听着,像是已经招供了?”
锦衣卫收起招供的供书,厌恶道:“是背叛崔同知,害死几位同僚的老鼠,崔同知正提审他们,老爷们好运气,我们两位同知均抽不开身来亲自“照料”你们,不然,你们一样连招供的机会都没有。”
一墙之隔,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皮,正享受老虎凳的锦衣卫破口大骂:“崔言钰,你不得好死!”
“崔同知,我真不知情,放过我吧?”
“啊啊啊!别打了,我说,我说!是陆同知让我们这么做的啊!是陆同知!”
一块干净的汗巾递到崔言钰面前,陆行止脸上浮起害羞的迫不得已的笑,“擦擦血,欢迎回来,你没死我很高兴。”
崔言钰手撑在曲起的膝盖上,并未接过,脸上一道被渐出的血痕慢慢凝固,他饶有兴致的仰头看着陆行止,“陆同知就没什么想和我说的?他们,可说是受你指使害得我。”
“你我同僚多年,唤我陆同知多生疏,言钰,你可信他们说的?不过是随意攀咬。”陆行止半分没有不自在地收回汗巾,叠得整齐放进怀中。
他冷笑连连,“我只信证据。”
对面就是在受刑的锦衣卫,两人面不改色的交谈。
陆行止站在他椅子旁,他道:“我并未让他们出手伤人,他们是受另外之人指使,我曾将杨虎调离顺天,前往东北,以保他一命,只为引出幕后之人,现在杨虎正在押送回来的路上,你能亲自提审他,若事情真是我做的。”
他的脸上又出现了那种堪称腼腆的笑容:“我不会让他们活着离开扬州,我只是欲要打扰你破案进度,给我留出些时间来,陛下要扩充锦衣卫,我想负责此事,再者说,要是我真有害你之心,怎会同意你冒充我身份行事?”
崔言钰眯起眼睛,半边顶着血痕的脸妖魅异常,他道:“既然如此,我就信陆同知一回,他们的口供上将不会出现你的名字,不过,陆同知,也得给我些便利才是。”
“言钰信我便好,不知言钰想要什么?”
受刑的锦衣卫已经昏了过去,他伸出两根手指往下压,立刻就有手下上去泼了那人一身盐水,惨叫声再次响起,他道:“如今你成功负责锦衣卫的扩充之事,我让你给我一个锦衣卫的名额,不管是谁,是何身份,你让她通过,留在锦衣卫。”
陆行止思忖片刻,笑着说:“如此小事,哪里值得言钰如此嘱托,将人的信息给我,剩下的事,我来办。”
“那就多谢了。”
“事到如今,扬州知府通寇一案就是架在火上烤的鱼,谁沾都得碰一身腥,押送扬州知府的路上,他定会遭到刺杀,那些人不会让他活着抵达顺天府。”
崔言钰只是掀了下眼皮,便是坐姿都没换过,闻言道:“猜到了,我派出五组的人迷惑对方,分开押送,定能将扬州知府安全送到。”
他翘起嘴角,何况,他们还带着卫阿嫱给他戴着的那块假面具,改头换面无法言语的扬州知府,根本不在明面上的五组人中,他们快马加鞭,再有小半月就能抵达顺天。
就是可惜,面具只有一张,他们研究多日,也仅仅是会贴会卸,但如何做的,没弄明白。
他倚靠在椅背中,看了陆行止一眼,“陆同知还有事?”
出了诏狱,陆行止脸上笑容消失,手中折扇“啪”地收起,崔言钰我说过,你是我此生的对手,我会赢过你的,你只能死在我手里。
崔言钰待他走了后,方才站起身,问道:“查到卫阿嫱一家的落脚点了吗?”
“回同知,查到了,宫里来人了,陛下宣同知过去。”
“嗯,地址给我,一会儿我就不回来了。”
被查到的卫阿嫱一家所在地方,已经称不上顺天府了,就是顺天府旁边扩建的村子而已。
他们家原本还用师父给的钱在顺天府租了个院子,可旁边邻居家有小孩子,跑到卫母跟前玩耍,正正好好是两个小女孩,卫母直接犯了疯病,抱着人家孩子就要带进家中。
给人家小孩吓得哇哇直哭,幸得家里有人,他们还没找好活计,顺天可不像姑苏遍地黄金,人都在家中,当即便阻止了,好说歹说,才不让邻居去报官,自然也是住不下去了。
一家搬到这里,租金照样不便宜,卫父要在家中照看卫母,安思文身处贱籍,灵薇不好抛头露面,家里只出不进,长此以往,只怕是吃都吃不起了。
生存都快成问题了,朝中风云,他们又上哪里知晓去,何况那些顶层之事,下面的小老百姓,如何能有得知的渠道。
卫阿嫱已经决定去锦衣卫门口堵崔言钰了,回到顺天颇久,他似是将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她可不信锦衣卫查不到她们家地方。
将柴火重重劈成两块,小孩子们尖叫着被大人揪着耳朵拎回家中,“嘭、嘭、嘭”关门声相继传来。
“阿嫱,是谁来了?”
卫阿嫱打开门,白色的高头大马上,崔言钰头戴乌纱帽,一身红得滴血飞鱼服,触目所及,前后胸两肩及膝澜处彩绣四爪飞鱼纹,銮带绣春刀,称得上一句威风凛凛。
这是他救二十三皇子有功,陛下亲赐的飞鱼服。
在他身后,尚有若干宦官手捧绢布和黄金,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崔言钰睥睨看着站在白马旁的卫阿嫱,道了句:“许久不见了,卫阿嫱。”
卫阿嫱视线在那堆黄金上转了一圈,决定原谅此人,说道:“陆同知,终于想起自己还欠着我钱呢,倒也不必给我绢布。”
她让开身子,示意那些人将东西放进院中。
崔言钰举起手,制止那些宦官,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示意卫阿嫱上前来,微微俯下身子。
两人面对着面,彼此呼吸可闻,他睫毛轻眨,宛如蝴蝶煽动翅膀,带起微妙的风,他道:“卫阿嫱,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是用那五百两黄金换你进入锦衣卫的名额,二是我身后这些东西,悉数归你。”
“你能假扮男子,甚至还装过锦衣卫,对你来讲,这不是难事,想来这几日你在顺天府充分感受到了无权无势的憋屈之感。”
他的声音充满诱惑力,“所以,你是选机会,还是选钱财?卫阿嫱,你自己选。”
第44章 鸡同鸭讲 空手套白狼……
冬日里的暖阳也融化不开这四周的寒冷。
锦衣卫隶属于陛下, 只听陛下吩咐,可以说是顺天府中独一份能与都察院平起平坐的机构。
而黄金也是卫阿嫱现在急需的, 她家中缺钱。
这两条路,哪一条都不好选。
崔言钰想要看到她纠结伤心的神情,直起身子居高临下的望着她道:“你还有五日时间考虑,大可与家人商量一番。”
可惜,卫阿嫱要让他失望了,她仰着脸斩钉截铁道:“我选机会, 陆同知,日后请多指教。”
“不再考虑一下?”
“不考虑。”她看向那些宦官手里拿的黄金并无要失去的心疼之意,钱她可以自己赚,但能在这个时候加入锦衣卫的机会可不多。
锦衣卫即将迎来新一轮的改制, 自它们从仪鸾司改为锦衣卫, 就一直没有变动过, 新任锦衣卫几乎每个都是世袭。
然而几月后,锦衣卫就将拆分为南、北两大机构, 若说北镇抚司能止小儿啼哭, 令一众官员感觉如芒在背, 脖子上悬挂着一柄寒刀, 那南镇抚司就是掌握着北镇抚司命脉的恐怖之地, 他们负责彻查锦衣卫内部,是更令锦衣卫恐怖的地方。
现在进入锦衣卫, 她便有机会去南镇抚司,新成立的地方,能让她更快速的成长起来,手握权柄。
上辈子她手握海运生意又如何,没有武器, 没有背后靠山,区区一介商人,只有被人沉入海底的份。
夏绮彤还在宫中当她的贵妃娘娘,她有夏家帮扶,自身又能和天下最尊贵的男子吹耳边风,她卫阿嫱什么都没有,所以,只要是机会,她就要抓住!
“我要当锦衣卫。”
哪怕一辈子恢复不了女儿身,她也要让夏绮彤知道,她不是能够轻易被掌控的人。
崔言钰轻笑,他料到卫阿嫱会选择加入锦衣卫,因为他知道她不甘于平反,她有野心,她一直在拿自己当男的使唤,但他没想到,面对黄金她能如此面不改色选择锦衣卫。
“甚好,”他笑道,“恭喜你做出了正确的选择,那你我之间的五百两黄金,就此一笔勾销,将契书拿出来。”
契书一直被卫阿嫱贴身放着,她拿出来直接递给他,在他接过时,她又按住了他的手,问道:“陆同知没骗我吧?”
“自是不会。”他拿过契书,确认是五百两黄金那张,两手一撕,将其撕成比雪花还细的粉末,飘散在白色雪地中,混合一起。
身上没了债务,他这才看向身后的宦官,“公公们,这位便是卫阿嫱,你们要找的人。”
这些宦官难道不是他的人?卫阿嫱疑惑。
他身后那些自开始就没被两人重视过的官宦,终于有机会捧着东西上前来,“卫姑娘,我等奉陛下之令,特意给你带来赏赐,有绢布二十匹,黄金三百两,现请跪下接旨。”
卫阿嫱倏地看向地上已经找不出踪迹的契书,骤然反应过来,自己被他骗了!
“你竟敢诓我?”她看向崔言钰,“这是陛下的赏赐,你迷惑我让我以为这是你带的五百两!”
崔言钰可不认账,他眼里满是愉悦,说道:“我何时说过这些东西是我的?我只说让你用五百两换机会而已,至于你选择不选择我身后的绢布和黄金,都由不得你,陛下赏赐,你敢不接?”
“啊,对了,差点忘说了,到锦衣卫换张好看点的脸,我怕你这张脸丑到我。”
……
“陆同知,你,厉害。”
卫阿嫱被他坑了一道,完全没有自己家突然多了众多赏赐,解决温饱问题的开心之感。
她在安抚了父母和灵薇后,将黄金兑换成世面上流通的银子,全部交由卫父卫母掌管,他们已经知道,她要女扮男装去当锦衣卫,心里是说不出来的担忧。
但她就不该是被困于宅邸之中的女子,因而只能支持她,卫阿嫱怕自己给他们带来麻烦,打算入了锦衣卫之后,就在外面找房子住,不回家中了,因而卫父拍板,不买房了,直接租房,她去哪,他们就跟着搬到哪去,至少离她近点。
卫阿嫱反驳无效,在安思文阴沉的目光中,她搬出了家中,摇身一变,便是个身材瘦弱的不出彩也不会泯然众人的公子。
她在收到崔言钰给的文书证明后,来到锦衣卫的经历司领取腰牌和衣裳,正式成为锦衣卫的一员。
腰牌上刻着“锦衣卫、校尉、卫强”的字样,不在是以前的木牌,经过有人冒充崔言钰和陆行止一事,锦衣卫的腰牌已经全部换成了铁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