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无事。”
见她坚持,三人对视一眼,只好同意。
这时挑事的锦衣卫走了过来,张宝宝护住卫阿嫱,喝道:“你们要做什么,还想打一架?”听到他的声音,其他锦衣卫也走了过来,虽然他们功夫不行,但站在他们身后,就是一副要给他们撑腰的样子。
来人齐齐向卫阿嫱拱手,领头的人道:“卫强,我敬你是条汉子,今日之事,是我们错了,给你们赔礼了。”
后面的人都没想到这些人会赔礼道歉,当下也不好板着脸,像是挥走晦气一般道:“算了算了,都是同僚。”
两方人就这么化干波为玉帛和好了。
卫阿嫱累得走不动,霍旭皓和何成扶着她进了屋坐下歇息,张宝宝就管别人要了几瓶药,扔给卫阿嫱两瓶,然后坐在他们旁边给自己上药。
她别开视线,不愿去看他脱衣。
霍旭皓和何成其实也身上带伤,差点就要脱衣上药了,看卫阿嫱这副避讳的样子,才收回了自己的手,对张宝宝道:“别上药了,赶紧去医馆看看,你这都得有内伤了。”
张宝宝哪里肯干,他囫囵给自己擦了遍药,郑重地对卫阿嫱抱拳,“今日,多谢了。”
其余两人也跟着道:“今日多谢卫兄,若没有你,我们三人只怕危矣。”
何成叹道:“我差点以为自己会死这。”
霍旭皓道:“卫兄,日后你有事,尽管吩咐。”
而后,他又像往常一般劝说:“不是我说卫兄,你且看今日陆同知对你的态度,难道不生气?明明不是你挑起的事端,他偏偏要罚你,你今日都被车轮战了,还让你明日就上街巡逻。
你这哪里像他的亲近之人,我看他今日就是奔着你来的,目的就是惩罚你!我跟你说,你快赶紧弃暗投明,崔同知对属下很好的!有个词怎么说来着,‘护犊子’!”
张宝宝重重点头。
何成跟着说:“陆同知此人被称作笑面虎不是没有道理的,被他惦记上,犯到他手里的人,少有能活过三日的,你……不投靠崔同知,就小心些吧。”
卫阿嫱费劲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觉得自己出现了幻听,问道:“刚才罚我们的那个同知,你们说姓什么?”
三人互相看了看,一头雾水,答道:“陆啊?你不就是走的他的路子进的锦衣卫,怎么,你不认识他?别开玩笑了。”
他姓陆?
锦衣卫中只有两个同知,他姓陆,他姓陆?卫阿嫱几乎是咬着牙又问:“他叫什么名?”
“陆行止,陆同知!”
“砰”她一拳砸在案几上,愤怒让她的身体又生出了无穷的力气,她一个字一个字问:“他是陆行止?”
三人被她吓了一跳,霍旭皓察觉到了什么说道:“我确定他是陆行止,陆家嫡子,排行十七,你随意上街上打听一下,只要是顺天府生活的人,都知道他。”
卫阿嫱吐出一口浊气,引得自己咳嗽连连,他若是陆行止的话,那跟她一路从扬州,千里迢迢赶到顺天的又是谁?
那个王八蛋骗她?
“你们锦衣卫可有长相,颇为妖魅,且一身武艺出众,被赐下过飞鱼服之人?”
“赐下过飞鱼服的多了,不过最近只有一人被赐下过,”霍旭皓小心道,“结合你说的相貌,那应是崔言钰,崔同知。”
她再次确认:“可知他为何会被赐下飞鱼服?”
“因他护送二十三殿下回顺天府有功,才被陛下赏赐了飞鱼服。”
何成接着道:“当时我父亲还是锦衣卫,没将身份让给我,我曾听他说,当时他们锦衣卫所有人都以为崔同知和二十三皇子命丧扬州,又有人冒充崔同知和陆同知在姑苏犯案,锦衣卫忙的脚不沾地,
然后就在这时,崔同知抱着二十三皇子回来了,让大家措手不及。”
都不用听旁的,只一条护送皇子有功,卫阿嫱就能确定与她一路走来是崔言钰。
所以,她当着崔言钰本人面,在姑苏冒充了他?
第47章 诏狱相见 反咬一口。(晋……
好一个崔言钰。
卫阿嫱抬脚进入锦衣卫的大门, 一路上遇见诸多同僚,都同她打招呼。
“卫兄, 你来了,今日可有你上街巡逻的班?”
她点头说了句:“今日暂无。”
又有人道:“茅房我们已经打扫完了,卫兄不必再去。”
“多谢诸位。”她拱手向他们道谢。
她一边向里走着,一路和大家说着话。
自那日打过一架后,大家对卫阿嫱的态度就有了极大的转变,与她说话都不自然的生出敬畏感。
而且她与他们一道挨罚, 寒冷冬日上街巡逻,总是冻得人难耐,这个时候说些笑话缓和一下气氛,也就与她熟了起来。
身边总是围绕着人, 想要去找崔言钰的卫阿嫱, 都脱不开身, 而回了家后,劳累一日, 又是训练又是巡逻, 完全不想动弹, 更何况她不知崔言钰住在何处, 无法去寻他。
可算今日没有巡逻的班, 她叫住霍旭皓,问道:“你可知崔同知在何处?”
霍旭皓耸耸肩, “我们这底层校尉,哪里能知道同知的事情,不过想来应该是在忙扬州知府的事情。”
他冲着手哈了哈气,又问道:“你伤可好了?问崔同知,莫不是你当真改变想法, 要投入崔同知麾下?”
“我身体已无大碍。”她只回了上半句,完全当做没听到下半句。
说着话,两人看见何成,将他唤了过来,他分析能力一向出众,兴许能推断出崔言钰的所在。
纵使锦衣卫也会出城各地抓捕官员,但崔言钰作为扬州知府一案的负责人,他不会轻易离开顺天,所以,他就在这里。
何成都不用推断,一口咬定,说道:“崔同知不是在昭狱就是在宫中。”
霍旭皓惊了,“这么肯定?”他伸长脖子四处看了看,将两人拉到僻静地方,问道,“如何能确定?”
“崔同知给了幌子,在外面的人还准备刺杀扬州知府时,人已经被他秘密弄回顺天了,现今扬州知府就被关押在诏狱,崔同知只会在那里审讯他。”
“扬州知府的案子有所进展,他定是要进宫的。”
“不过,”他看向卫阿嫱,“咱们连个小旗都不是,恐怕诏狱都进不去。”
进不去,那她就在诏狱外面等他,总能堵到人,用五百两黄金将她换进锦衣卫,他倒是消失了个干净。
另外,她现今就是锦衣卫,怎能放过去看望扬州知府的机会,他的证据都掌握在她的手上,不亲眼看看他的惨状,怎能消心头之恨。
恰逢她今日不用上街巡逻,索性上昭狱一观。
昭狱历史悠久,是锦衣卫奉皇命,关押官员的监狱,按理守卫森严,十步一岗,巡逻人员应一直在巡视,但卫阿嫱蹙了蹙眉,她站在昭狱门口,门外竟一个锦衣卫都没有,这不对劲。
总觉得有视线在看她,她警惕地回头望去,可背后并无人。
她摸上长刀刀把,缓缓将其抽出,雪白的刀锋在阳光下反着光,不知晃了谁的眼,回过头去,她踏上台阶,走了二十阶,推开了昭狱那扇门。
昭狱墙壁厚数丈,在外绝不会听见一点声音,所有的哀嚎都不会被传出,因此卫阿嫱只觉得过于寂静,因其一半都建在地下,她下去后一直都是在向下走的。
墙壁上悬挂着零星火把,整间监牢似乎只有她一个人的脚步声。
视线徒然开阔起来,只留着两个巴掌大小用来送饭的窗口监牢,一排排出现在她的面前。
周围墙壁上悬挂着锦衣卫行刑用的刑具,十八种刑具这里随意挂着,种种耸人听闻,墙壁上凝固的褐色血迹,扑鼻难闻。
火光因她走动而闪烁起来,让这里的气氛阴森恐怖起来,她踱步向前走着,越是重要的官员,越会被安置在最里面。
一时间,除了自己的脚步声,和火焰燃起的噼啪声,她只能听见自己心跳如鼓的声音,危险令她汗毛根根而立。
走过一间牢房时她突然停下脚步,眸光微微后移,只见火把的光亮照进了牢房的门缝,在所有关的死死监牢中,这种光的延伸,更加吸引她的注意,牢房的门开着。
她用刀尖轻轻推开门,火把的照耀下,几名锦衣卫躺在地上,她快步上前去摸他们的脖颈,还有气,没死。
昭狱出事了。
将门关上,她加快了步伐,随即在前方碰见两个一样昏迷在地的锦衣卫,找了间空牢房将他们送进去。
在这一刻,她无比庆幸昭狱的墙壁隔音好,不然她只怕是要暴露,拿牢房中的稻草将鞋底捆住,她活动了一下手指,死死握住长刀,继续往里面走去。
血腥味愈加浓郁了,最后一间牢房的门被突然打开,里面的锦衣卫看见她明显怔愣了一下,卫阿嫱看着他手里还拉着一个耷拉着头的犯人,也是定在原地。
一片寂静中,她开口说话了,像是一个猛地见到长官的下属,慌乱抱拳道:“卑职没有乱走,主要是卑职从来没有来过昭狱,我们千户让我来寻崔同知,就,就多走了点,那个,是要转移犯人吗?我可以帮忙。”
牢房里的锦衣卫浓眉大眼,是她从没见过的,但他身上的衣服可不是自己的绿色,而是青色,明显官位比她高,她这样说,也是正常。
那人掩好了自己的十字弩,带着人走出来,“滚开。”
卫阿嫱赶紧退到墙边,低着头不敢看他,又小心问了一句:“不知崔同知在何处?卑职好去找他。”
“他入宫了。”
“哦哦。”她调整着自己刀尖方向。
她看见锦衣卫的脸了,今日他非杀她不可,为求活命,她也不能不自保。
在降低戒心的锦衣卫带着犯人就要越过她之际,犯人脸上的头发向另一边滑去,不是她此行要寻的扬州知府又是谁,她的好父亲,又相见了!
两人交错时,他猛地动了,她也拔出刀来。
十字弩被长刀打偏,那锦衣卫带着一个不知死活的扬州知府活动受限,差点被她的长刀砍到。
他拿扬州知府当挡箭牌,可卫阿嫱不在乎扬州知府的死活,长刀差点将扬州知府捅个对穿,就算那锦衣卫反应快,扬州知府也被削下块肉。
扬州知府被疼醒,见到卫阿嫱虚弱出声:“救、救命。”
卫阿嫱给他的回答就是对着他又来一刀,那锦衣卫见势不对,赶紧将扬州知府往身后藏,“住手,都是一起的,没人告诉你,要活口吗?”
“谁跟你一伙人。”
她一脚蹬在墙上,从半空中跳下向他砍去,那人将扬州知府踢到一间空牢房,两人跟着打了进去。
十字弩在近战中所能发挥的能力有限,但墙壁上可是有刑具的,那个锦衣卫进牢房前,顺手从墙上扯了锁链,锁链在他手中如虎添翼,抽到卫阿嫱身上,能将她直接抽翻在地。
他对昭狱的构造十分熟悉,引着她又打到了对面,最后冲进最后一间牢房,拿锁链缠在脖子上,直接拖行到墙壁处要勒死她。
卫阿嫱双脚踹地,欲要腾空翻身,脱离锁链,巧在此时那个锦衣卫身后的墙面向后翻转,他整个人站立不住朝后仰去,手也有一瞬间的松弛,她趁机脱离锁链,回身将其一脚踹进去。
而后避过他射出的十字弩,再次拾起地上长刀的功夫,跟她打的不相上下的人,已经在里面的牢房被人卸下下巴。
整个人如壁虎一般贴在地上,四肢都被折断了,却无法喊出一声。
半蹲在那人身边的人,一身血红飞鱼服,慢条斯理收回手,侧过脸望她,“你谁?敢坏了我的事。”
卫阿嫱静静站在翻转的墙壁外面,看着终于见到面,就像是开在泥土中艳丽又华贵鲜艳,一如往昔般的崔言钰,不在刻意粗着嗓子,说道:“崔同知,好久不见。”
这熟悉的腔调,一如既往扔在人堆里都认不出来的脸,崔言钰瞟到她腰间的牌子,挑起自己一边眉峰,“卫强、卫阿嫱?”
她攥紧自己的刀把,点头说道:“难为崔同知还能认出我,或者我应该继续称呼你为陆同知?”
“陆老爷,骗我骗的不轻啊。”
低低的笑声响在这间牢房,他眉眼俱是笑意:“你如此恼羞成怒,莫不是才发现我的身份,这可跟我想的不一样。”
而后他倏地沉下脸,“那你为何会在此?”
“我说我路过,不知崔同知信吗?”
“你觉得呢?”
两人一蹲一站,几乎同时向对方冲去。
打过、也配合过,双方对对方的招式都熟悉,崔言钰像是猫逗耗子般,说道:“以下犯上,你不想在锦衣卫中待了?”
“若是他们知道其实是崔同知帮我进的锦衣卫,你也逃不了干系。”
他一把扣住卫阿嫱的胳膊,反折在她背后,问道:“你为何要来杀扬州知府?你与他有和关联?”
卫阿嫱咬牙自行脱臼,“没关系。”
“在我的地方杀人,总得经过我同意才行,卫阿嫱,说实话!”
第48章 升职加薪 区区百户算什么……
阴暗狭小的监牢中, 崔言钰和卫阿嫱对上数十招,眼见力有不逮, 卫阿嫱忙道:“我与扬州知府没关系,只是不想让劫狱的锦衣卫拿他威胁我。”
“再说,我是来找你的!”
然而崔言钰没想放过她,缠斗之际,直接伸手去拽她脸上的假面。
一时不察,卫阿嫱心下一惊赶忙仰头, 让他从耳后撕下半截面具,露出自己光洁的下巴和嘴唇。
她手肘捅他腰侧,自己脱离他的钳制,快步挪到墙边伸手在墙上抹了一把血水, 不顾脏污, 直接擦到自己没有面具的地方。
崔言钰紧跟其上, 将她按在墙壁,腿别住她的要踹的腿, 胳膊压在她的脖颈上, 低声警告:“别乱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