瑛华心生纳罕,望向夏泽,“你说江伯爻不会是那个方面不行吧?把素柔带回府里只看不玩,有病吧?”
这话说的没有一点公主该有矜持,夏泽挑了下眉梢,没接话茬。
她又往后看去,眉心逐渐攒起。
“江伯爻每月初一十五都不在府里,会出去一天一夜,去哪里我也不曾知道。”
瑛华怔住。
初一十五时间特殊,是去上香吗?
想想也不对,江伯爻不信神佛。
铜墙铁壁仿佛被不起眼的一句话沁出了一丝裂缝,她捏紧信纸,眸寒若冰。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只要耐心去揪,当下或许是个机会。
她踅身回到屋内,将信笺扔进了暖炉,看它化为一摊灰烬,“翠羽,去叫穆围他们过来。”
往后的几日,素柔称病闭门不出,每天都会按时放回鸽子。瑛华也会仔细推敲,但没有再寻到什么特别的蛛丝马迹。
等待的日子最为难捱,她每天都掰着手指头算,怎么还不到这月十五,她很好奇江伯爻究竟会去哪里。
夏泽就默默守着她,看她每日期待的样子,心里慢慢漾出异样的情绪。
这天清晨,鸽子再度带回了消息
“江伯爻宿醉,吐了半桶,委实恶心。其余照常。”
简短几句话将素柔烦闷的心境挥洒地淋漓尽致,瑛华忍不住笑出声,明灿灿的样子颇为好看。
夏泽在一边乜她,思量些许,浅声道:“何事惹得公主如此开心。”
“喏。”瑛华笑容宴宴地拿给他看,“江伯爻昨天喝多了,吐了半桶!天神呢,这是吃了多少东西?”
他轻瞥一眼,神色平平道:“哦。”
“你怎么不笑呀?”瑛华狐疑的歪头,“不好笑吗?”
夏泽没说话,皮笑肉不笑地扯了下唇角,一身玄色衬着他肤白清和。
这般敷衍的表情让瑛华吮了吮下唇,那张俊逸如玉的面容深藏着不悦,她全然窥进了眼中。
这几日她只顾着监视江伯爻的事,细想一下有些冷落了他,便往前踏了一步,挽着他的臂弯,娇柔道:“夏侍卫看起来些烦闷?”
言辞间,她慢慢游走,跌进夏泽怀中。
温暖柔嫩的感觉从胸膛处渲染开来,夏泽神情微变,薄唇翕动,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见他沉然不语,瑛华不急不恼的抬起皓腕,如水蛇般缠上他。余光瞧见翠羽闪进了寝殿,她檀口轻启,舌尖扫过夏泽脖颈,惹得他浑身一激灵。
“是不是最近没顾得上你,生气了?”
暖热的气息扑在脸颊上,夏泽只觉得身体窜起阵阵酥麻,就要被这妩媚的皮相所迷惑。
他深吸一口气,集中精力敛起神智,不温不火的说道:“公主对驸马的事挺上心的,宿醉都能如此开心。”
这话说的无甚喜怒,但怎么听都觉得醋味十足。
瑛华一愣,笑意渐浓,“那是当然上心。”
“……”
夏泽面色顿沉,瑛华抬眸睨着他,眼光轻柔似水,“不过并非因为爱而上心,他的行踪可关系着我的春秋大业。”
春秋大业?夏泽略微一怔,肃然拧起眉头。
瑛华点到为止,不等他反应,手扶上他的头,强行将他压下。
迟来已久的吻弥散开来,她吸吮着有些冰凉的薄唇,撬开他的牙关,柔软而有力的侵蚀着他。
夏泽毕竟是个血气方刚的男人,这旖旎的意韵让他百炼钢化为绕指柔,一丝反抗的机会都不给予。这段时间两人甘之如饴的亲密让他食髓知味,区区几天的平淡而已,他竟然有些渴求她。
久旱逢甘霖,他阖上眼眸,抚上瑛华乌黑的鬓角,疏泄胸臆的沉闷。
少顷后,二人恋恋不舍的分开。瑛华红着一张脸,倚在他怀中,盈盈眼眸暗含羞赧地望着他,“你不生气了吧?”
夏泽轻抿下唇,声线轻柔了不少,“公主多虑了,我本就没有生气。”
见他神色舒缓,瑛华扬唇一哂。她微微斜头看了下天色,碧空如洗,便兴致盎然道:“今天天气不错,你陪我去香槐院吧。”
香槐院已经荒废许久,虽有人打扫到底还是不精细,上次去满院落叶,萧瑟寂寥。
夏泽有些愕然,“公主去那里干什么?”
瑛华莞尔,露出盈白的贝齿,“你陪我练武吧!”
香槐院里,亭台水榭因为年久失修而略显干瘪,唯有几株难以抱怀的老槐树还焕发着一线生气。
主楼前的阔院上,瑛华换了身利落的劲装,马尾高束,跟夏泽一人一头,距离约莫数丈。
“不许让着我!”她扬声对那头喊。
夏泽微微挑眉,为了避免伤到她,将佩刀卸下仍在地上。
寒风袭来,撩起衣诀纷飞,两人赤手空拳,蓄势待发。
夏泽身为侍卫,自然是不能率先出手。最终瑛华疾步而起,身姿灵活,迅速闪到他身边。
她下盘一旋,意欲扫腿,然而只是虚晃。夏泽眼眸一凛,向右歪头,就有粉拳携风从耳畔划过。
“机敏。”
瑛华坏笑一下,强势突进。
然而夏泽只防不攻,一套招式下来,肩膀还挨了她一个劈腿。
这明显就是让着她,瑛华满腹怨言的停下,叉腰道:“你再这样,我就让别人来陪我练了!”
夏泽无奈叹气,只得一撩衣角,拉开架势,俊眉秀目锐利如鹰。
见他正经起来,瑛华扬唇一哂,飞身攻了过去。
这一次她招式古怪,不是正流之路。夏泽不禁皱起眉,仔细盯住她,虽有进攻却也只是点到为止。
可瑛华却毫不惜力,几次出手都是气势十足,虽被迎刃而解,却又换种方式卷土重来。
认真来讲,瑛华这点花拳绣腿在夏泽面前过不了几招,可他不能伤了公主,只能陪她玩玩。然而他却小看了这拳法的卑劣,几招下来她全在上攻,在他不备之时,一个曲腿突袭下盘。
夏泽毕竟在禁军磨练十数年,旋即猜中她的小套路,后退借势,一掌轻轻叩在她肩上。
互斥的力道宛如四两拨千斤,瑛华一怔,整个人失了重心。
就在要摔个四脚朝天时,夏泽俯身拽住她的前襟,微微用力将她拉至怀中。
瑛华被环住腰,惶惶的眼眸中映出他那张英俊超脱的面庞。
二人近在咫尺,呼吸都能扑在彼此面上。
夏泽喉结微动,“没事吧公主。”
“没事。”她眯起笑眼,手指不安分的抚上他的面颊,“还是夏侍卫略胜一筹呢。”
夏泽意味深长的扬起眉梢,“公主也不错,招招想制我于死命。”
“开什么玩笑,我可舍不得你死。”瑛华笑着安抚。
她的拳法变幻莫测,甚至有些下三滥。她父皇说过,武学没有固定招式,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击败对方。若非夏泽武学造诣高一些,可以适应她的瞬息万变,一般人还是要吃些苦头。
她对今天的比试结果颇为满意,拳脚的形与势都还在,对垒上也能反应过来,用这几招对付江伯爻这就够了。
毕竟这厮不会武功,杀他如同碾死一只蚂蚁。
思及此,瑛华不禁喜上眉梢。
情绪是相互渲染的,见她开怀,夏泽微勾唇角,面上裹挟出一丝风雅浅淡的笑意。
瑛华一下子就被吸引了,这俊白的面皮真的太好看了,让她有一种后知后觉的感觉。
夏泽正欲将她松开,她却着迷的抬起手,捧住他的脸颊。
两人离得太近,瑛华只是轻轻抬脸就噙住了他微凉的薄唇。
千般压制的情思再度缭绕而起,夏泽愣了半晌,呼吸逐渐粗重。在瑛华的啃咬下,他能感受到理智逐渐让道儿。
“唔……”瑛华微微后退,拉开一点距离,眸光缱绻的望着他,“不如我们做一些别的事,如何?”
夏泽还想要追寻那片娇软,听她这么说,身体波涛涌动却又不得不忍下来,“在这恐怕不行。”
但他灼热难耐,第一次这般急切,不想放过怀中的人儿。眼眸扫视一番,轻声道:“去屋里。”
“不要。”瑛华狡黠笑着,使起小性子,“我就要在这,刺激。”
听到这话头,夏泽眸中的混沌散去几分,“这怎么行,现在是冬……”
瑛华不给他说教的机会,咬唇堵住他的嘴,下手解起了他的衣襟,可是夏泽却忽然扼住了她的腕子。
瑛华看他,“怎么了?”
夏泽脸上写满了意乱情迷,却还强撑心智,“我……我听到那边有点动静,我去察看一下,公主稍等。”
“哦……”瑛华神色狐疑,目送他闪进主楼拐角处,消失在视线中。她竖起耳朵仔细听,除了偶尔的风啸声和鸟鸣,好像并没有什么异常。
今天阳光大好,晒在身上暖呼呼的。瑛华身心舒畅,索性随他去了,自个儿走到不远处的老槐树等着,躲避略微刺眼的日光。
主楼后面,夏泽从怀中掏出一个白瓷小瓶。这是李福带来的秋夕丸,那日他犹豫再三,还是拿走了,以备不时之需。
上次两人缠绵时,他把这事忘了,事后才想来。他侧面打探过翠羽,公主心存侥幸并未再服闭子汤,说那些东西喝多了对身体不好。可万一漏网,事情就大了。
驸马跟公主尚未和离,而且公主未圆房就与他发生关系,这已经是违例,若再怀了身孕……恐怕会掀起轩然大波,江家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有寒风袭过,拂起他的袍角。夏泽将瓶子打开,往手心一倒,凝着那褐色药丸愣了会,眉眼一凛,仰头叩进了嘴里。
药丸干涩的划过嗓子,夏泽皱着眉吞咽几次,适才将药瓶放回身上,踅身离开。
他并非害怕权贵问责,而是不想陷公主于两难境地。可他又无法拒绝公主,甚至开始渴望,思来想去还是从他这里下手吧。
瑛华正倚靠在树上懒懒得晒太阳,有斑驳的光线从枝桠处掠下,映出她脸上的红晕。遽然望去,宛若画中人。
夏泽柔柔看了一眼,走过去将她抱在怀中。
恍惚间,瑛华嗅到一股浅薄的药味,微张眸子,错愕地看他。
她正要问,就被夏泽勾起了下巴。
他的吻不像从前那般平淡,而是愈发霸道,瑛华惊而喜,阖眼享受着他的侵占,院里虽然天光绚烂,但也泛着森凉。瑛华只能衣衫半解,却又显露出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意味,撩人窥探,诱人深入。
夏泽眸光缱绻,足尖轻勾,落在地上的披风冽冽飞起。他扬手抓住,披在瑛华身上,将她从头包裹起来。俯身在她耳畔,声音溢着干哑的磁性,“公主,我要你了。”
“嗯……”
两人渐渐相融,她忍不住沉吟,背靠粗壮的树干,瘫软在他怀中。
这一次瑛华彻底体会到什么叫做男子的精健气魄,沉沦间她数次要支撑不住,全靠夏泽拖着她摇曳。
她忍住没有求饶,直到他缴械才长舒一口气。
云雨之后,夏泽自个儿先穿好衣裳,又替她整理好纷乱的衣襟,拿起披风裹住她,这才打横将她抱起来,送回了寝殿。
翠羽正在回廊上掸被子,甫一见到这场景吓了一跳,“这……公主怎么了?”
夏泽有些尴尬,沉然不语。
“去准备些热汤,我要洗洗。”瑛华淡声道。
见她头发散乱,面上还蕴含着一些难以言说的余韵,翠羽旋即明白过来,拿着掸子的手往裙褶上擦了擦,慌道:“奴婢这就去,夏侍卫先把公主送到里面吧。”
说完,她就小跑着往后院去了。
夏泽抱着瑛华踱进寝殿,将她小心翼翼的放在罗汉榻上,生怕碎了似的。
瑛华靠在舒服的引枕上,黛眉一拢,暗送秋波给他,“夏侍卫这般勇猛,我有点吃不消呢。”
“……”
夏泽有些窘迫,额上还溢着薄汗,有细风从窗户缝中透过来,让他感到一些微凉。
以前这样的男女之事他多是平平淡淡,甚至还有些应付了事,不过现在他心里奇怪的升起了一股征服欲。
这么想着,他垂着眼睫说:“公主恕罪,我下次注意。”
“下次……”瑛华逐字追句,心头甜起来,“下次也得这样,本宫喜欢。”
她调笑着,却不像以前那样讨人厌,反而看她笑有那么点舒心的意味。夏泽耳根微热,就这么静静地望着她。
“你也回去洗洗休息一下吧。”瑛华看了眼天色,“未时你再过来吧,我一会要小睡一下。”
她伸了个懒腰,小猫一般慵懒的靠在引枕上。
“是。”夏泽点点头,只字未再多说,踅身走出了寝殿。
她素来这样,床笫之后总会犯懒,窝在床上不想动。毕竟是女子,精力有限。他没由来的笑笑,日光倾泻在身上,挺秀坚毅的身姿愈发柔和起来。
夏泽是个爱干净的,回到澜华院立马沐浴了一番,穿着中衣回到厢房。
墙面上挂着镜子,他瞥了一眼,骨节分明的手指摩挲着脖颈上新鲜出炉的红痕。
距未时还尚早,夏泽躺在床上阖眼小憩,却又睡不着。满脑子都是她的声音,索性起来抄起了心经。
时间一晃就过去了,外面人声喧闹,想来是未时换值的时间到了。
夏泽慌忙放下笔,从衣柜拎了件靛蓝窄袖袍穿在身上,系好腰带坠上象牙令牌,最后将佩刀戴好,匆匆离开了厢房。
“夏侍卫!”几个护军见到他,垂头打着招呼。
夏泽颔首回礼,抬手整理着窄袖的袖叩,大步流星的走出澜华苑。
刚转进通往乐安宫的府路,就见一个身着绯红官袍的人从宫门口走出,虽已年过半百,眉宇却是威风凛凛,大袖晃荡着朝他迎面而来。
夏泽脚步停滞,垂下双手,冷脸道:“沈太尉,你怎么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