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如她一般善良的替身不多了
作者:鱼曰曰
文案
苏棠本是首富千金,怎奈一朝家世落败,沦落风尘。
将她从风尘拉出的郁殊、这个令她一眼万年的“恩人”,濒死之际却连她的名字都不记得,只痴痴凝望她的眉眼:“眼睛像她。”
郁殊“走”后,苏棠才发现,这朵黑心莲竟还有闲心寻欢作乐——他有一个已长成少年的私生子。
苏棠将少年接了回去,以了结当初收留之恩:
少年遍体鳞伤,她砸锅卖铁换最好的药;
少年娇生惯养,她赚银钱供他吃好喝好;
少年冷漠怀疑,她仍温言软语如哄孩童;
……
后来,她发现了少年的秘密,沉默了一整夜,收拾了两个包袱:
一个给少年,他伤已好,该离开了。
一个给自己,隔壁卖猪肉的李大哥对她很是不错,而且……她很喜欢吃猪肉。
未曾想等她准备嫁过去时,那“少年”来了,满眼哀色:“棠棠,不要嫁。”
苏棠笑:“咱们两不相欠了,郁殊。”
*
郁殊见过两次最刺眼的红——
一次是苏棠与旁人的喜宴上,嫁衣如火。
一次是攥着苏棠手中的银簪哀求她:“将我眼睛剜了,你的脸于我再无意义,只是因为你。”
满眼的红。
—食用指南—
●本文架空,架得很空,一切为感情服务;
●替身是真替身,但女主自带“看我不爽的后来都真香了”光环;男主就是少年,少年就是郁殊,是朵黑莲花;
●身心1v1,火葬场会有的,咱们一起等;
●古早狗血,不喜欢的宝宝各自安好呀~多多包涵~
内容标签: 灵异神怪 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打脸
搜索关键字:主角:苏棠 ┃ 配角:郁殊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替您个头的身!
立意:不经一番彻骨寒,怎得“棠”花扑鼻香。
第1章
栾京,靖成王府。
正值隆冬腊月,寒风呜咽着席卷而过,万物枯损,积雪厚重,裹得万物一片惨白。
丑时已过。
苏棠安静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铜镜,拿着螺子黛细致的、一下一下的描着娥眉。
一旁烛台上三盏烛火摇曳着齐明,映的屋内氤氲昏黄。
“碰”的一声巨响,窗子被呼啸的冽风吹开,撞在门框又重重弹回了大半。
寒风涌入,烛火剧烈摇晃了下,最终熄灭,徒留缕缕青烟,转瞬消散。
锦云拿着两个包袱走了进来,声音颤颤巍巍:“姑娘,您也离开吧。”
苏棠不语。
锦云见状,终红肿着眼摇摇头,将一个包袱放在床边:“姑娘,王府倒了,愿您……安好。”
话落,人便欲离去。
“慢着。”苏棠作声,嗓音清泠沙哑。
“姑娘?”
苏棠看着首饰盒里仅剩的玉簪、玉镯,终将翠玉镯子拿起,走到锦云跟前,塞到她手里头:“出去后,找个好人家或是做点小生意。”
“姑娘……”
苏棠却已关上了房门。
屋内一片漆黑,只透过半开的窗子,传来阵阵嘈杂。
苏棠拿着螺子黛的手顿了下,拿过铜镜,干脆走到窗前,未曾绾起的青丝被风吹得狂乱,就着积雪的微弱白光与前院的火光,她继续描着未描完的眉。
郁殊最爱她这双眉眼了。
自他将她从教坊司接到王府后院后,他总爱懒懒靠在她膝上,修长如玉石的手抚弄着她的眉眼,说真好看。
他说这话时,唇角微勾,顾盼间流光潋滟,勾人心魄。
而今,该她接他了。
前庭的院房火光冲天,划破了黑夜。
下人行色匆匆拿着包袱,低头四散逃窜,隐隐听见风声里夹杂着侍女的啜泣。
打砸的混乱、哀嚎的凄惨、肃杀的脚步,声声嘈杂。
苏棠笑了笑,左右她也非第一次经历这种事,倒是一回生二回熟了。
将螺子黛放在窗沿,她转身信手拿过玉簪,将墨发绾起,朝外走去。身上的月白色的衣裳如烟似雾,郁殊最喜爱她穿成这般。
先皇病逝的早,当今太后虽并非新帝生母,仍力排众议扶持新帝登基,彼时新帝方才十二岁,年岁尚幼。
外戚郁殊名为靖成王,实则一手遮天,摄政掌权。
而今,新帝已十六,该拿回权势了。
郁殊前几日被太后一封懿旨召入宫中,再没回来。
唯有今日,新帝亲下圣旨:靖成王郁殊,结党专权,不思悛改,理应抄府问斩,念及旧劳,特赦靖成王府上下。
郁殊入宫,不过一场“鸿门宴”。
苏棠朝王府外走去,脸颊被厉风剐的生疼,葱白的手指冻的通红。
没有同那些逃命的下人一般一路朝城门而去,她反朝皇宫的方向走着。
到底是天寒了,家家户户都大门紧闭,远处几里不见半点灯火。
苏棠走了半个多时辰,才终于遥遥望见了宫墙外、护城河里活水涌动泛起的白雾。
厚重的宫门开了一条缝,两个侍卫架着一个人影,如扔秽物一般,将其扔在宫外的积雪里,拍拍手关了宫门。
苏棠站在护城河这边,脚步停了下来,呼吸都凝滞住了,映着雪的微光,望着那瘫软成一团的人影。
好一会儿,那人影动了动。
苏棠紧攥成拳的手渐渐松开,掌心掐出几道血痕。
还活着。
那人影沉静了很久,久到万籁俱寂,隐隐听见树枝上雪飘落的“扑簌”声,他竟挣扎着站了起来,动作极为缓慢。
苏棠不觉朝不远处护城河上的石桥走去,越走越快,直到跑了起来,头上的玉簪松垮垮,如丝绸般的青丝散乱。
直到站在他跟前。
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冲天,地上纯净的白雪拖出了长长的血印。
眼前人的发,被血迹染成了一绺一绺,隐在宽袖下的手,仍在一滴滴的滴着血珠,打在雪地上,开出朵朵血花。
寒风吹得他袍服飞扬,四肢空荡荡的,如骷髅。
唯有那张脸仍是绝色的,苍白的肌肤,额头一缕血线划过眼下,像一行血泪。
面无表情,风华无二。
他像是在望着她,又像是……早已望不见一切。
“王爷……”苏棠轻轻作声。
郁殊的眸终于动了动,看着她,而后将目光痴痴定在她的眉眼上,唇动了动:“为何……”
人突然瘫倒在地。
苏棠僵硬着上前,抱住了他的身子,黏腻的血沾染了手心、身前。
她拥着他倒在地上,让他靠在她的膝盖上,如同过往三年他总爱做的那般,她看着他满身的血迹,声音平静:“疼不疼?”
郁殊没有应,安生靠在她怀中,良久启唇,声音嘶哑的厉害:“这般恨我?”
苏棠拥着他的手紧了紧:“我不恨……”
“这般恨我,依依?”郁殊仍艰涩道着,每一字都像是在抽离他的性命。
苏棠只觉手脚冰冷的厉害,比这隆冬的雪夜还要寒,可偏生又觉得经络里血在“咕噜咕噜”冒着泡沸腾着,灼的她心口生疼。
她不叫“依依”,郁殊也从未叫过她“依依”。
可她依稀记得,当今太后的闺名,名唤秦若依;依稀记得,曾经郁殊带她入宫,总会在太后跟前待她格外亲昵;依稀记得,太后有好多的月白色衣裳……
脸上不知何时爬上来一只带血的手,郁殊望着她,宽袖下血迹斑斑的小臂露了出来,有几处隐隐望见森森白骨,他将指尖上的血蹭到她的眉眼上,低声道:“真好看,”他声音越发的轻,“真好看,依依……”
如过去,在后院他懒懒靠在她膝上一般。
苏棠轻轻道:“我不是依依。”
郁殊眼中的光骤然顿住,他依旧盯着她的眉眼,好久,他的眸光暗了,手直直落了下去,徒留一声叹息:“眼睛像她。”
而后,彻底闭紧双眸……
苏棠伸手探向他的鼻息,再无一丝动静。
“故意的吗?”她低声呢喃。
只手遮天的摄政王,竟然如此草率的便丢了性命。
因为……他口中的“依依”?
苏棠呆了呆,拥着他,越拥越紧,恨不得将他嵌入自己的骨肉里一般,身前、脸上蹭的都是血迹,她恍然未觉。
她一直都知道,郁殊不喜欢她。
在王府后院三年,他从未亏待过她,可也不过如逗猫弄狗一般养着她。
记起来了便去后院,靠在她的腿上望她的眉眼;若不记得了,两三个月不曾见面也有过……
无名无分,见不得光。
可她忘不了,当年苏府被抄、昔日首富苏长山一朝成梁上鬼,她亦被流放到教坊司,耳边听的是靡靡之音、吟语娇喃,眼中看的是男欢女爱、欲色横陈。
在她被呈于台上供人围观出价买她的处子身,那夜宾客如市,人人都想看看曾经备受宠溺的苏家大小姐,如今是何等的狼狈下贱。
也是在此时,台下宾客万千,独一人坐在众人中央,一身暗绯色的袍服,微乱的墨发以一根月白色发带系起,苍白的脸庞上黑漆漆的眸子直直望着她。
这个男子,没有周围人眼中的污浊、龌龊,他只是望着她,目光平静。
一切都成了陪衬,唯有他如星光中的皎月。
他给了鸨儿两万两白银,随后修长如玉石的手伸到她面前:“跟我走?”
而她,未曾犹豫便握住了这只手。
后来,她方知晓,他是郁殊,那个传闻样貌可怖能止孩啼、暴虐纵肆、阴晴不定的摄政王郁殊。
他却并非传闻那般。
他样貌生的极好,一双凤眼,眯起便是慵懒随性,睁开即是万千风华。便是以往她偷溜进小倌阁内,那个最好看的小倌都不及他一二。
可是,性情不定却是真。
她在后院,曾听闻有朝堂大臣在王府大骂郁殊摄政专权,苛税重赋,将来定不得好死。
郁殊只淡然派人将大臣彬彬有礼扔了出去。
也曾听闻有皇亲国戚、纨绔子弟背后议论郁殊是邪佞奸臣。
第二日那二人便莫名死在府上,血流尽而亡,无人敢吱声。
他性情不定,做事全凭喜好,一双手沾满鲜血:一只沾的是战场敌寇之血,一只沾的是朝堂政敌之血。
苏棠曾以为郁殊是没有心的人,甚至心中也曾窃喜过他的后院独她一人。
怪她愚钝,竟是三年后才察觉到,原来她只是个卑劣的影子而已。
怀中人早已经没有了温度,冷冰冰的。
苏棠仍死死拥着他,滚烫的泪珠终不堪其重砸了下来,她却仍哽着嗓音固执道着:“我不是依依。”
她是苏棠,只是苏棠。
……
养心殿。
身形瘦弱的少年帝王正站在门口,披着黑色大氅,看着跪在眼前的侍卫,声音仍带着几分未褪去的稚嫩:“如何了?”
“禀皇上,靖成王从宫里出去后便倒地不起,断气了。”
沈寻看着跪在地上的侍卫,目光如小兽般阴冷,沉默不语。
侍卫只感觉阵阵阴寒,身子颤抖。
沈寻笑了笑,声音恢复稚嫩,再次问道:“如何了?”
侍卫应:“靖成王重伤在身,皇上仁慈差人送他回去,未想半路伤病发作,断气了。”
“嗯。”沈寻低应了声,似是终于满意了。
“那……靖成王的尸首……”
“若有人前来替其收尸,便带回去,若无人……”沈寻转身,走进殿内,“便扔乱葬岗吧。”
……
宫门外,满地的雪,满地的红。
苏棠仍拥着郁殊,面色苍白。
她不伤心,只是心里头空荡荡的,一遍遍回想着第一次见到郁殊,他望着她的那双黑漆漆的眸子。
她以为他看得是她,原来是旁人。
“你是何人?”头顶,有人冷声问着。
两个侍卫站在她身后。
苏棠不语,一动未动。
“可是来收尸的?”那人接着道。
收尸。
苏棠手抖了下,的确,那曾翻手为云覆手雨的摄政王,如今也不过只是她怀中的一具尸首了,一具可怜的、被人放弃的尸首。
侍卫见她不语,终是失了耐心,上前将郁殊的身子拖了出去,二人架着首尾,走到一旁的马车上。
苏棠没有阻拦,只是安静望着,直到马车渐行渐远,她方才缓缓起身,手脚冻得僵硬。
宫里头走出来几人,利落的将沾了血的积雪扫除干净,如什么都未曾发生过。
天色渐亮了。
苏棠朝着来时路走去,神色平静。手上、身上、脸颊上,处处都是血迹,狼狈又诡异的惊艳。
寅时已过,已有马车朝这方行来,正是上朝的时辰。
偶有人掀开轿窗朝她望了一眼,口中嘀咕着什么,落下轿窗离去。
“苏棠?”一辆马车突然在她身边停了下来,嗓音清雅且迟疑。
苏棠脚步一顿,迟钝了会儿方才转头。
一人穿着靛蓝团领衫,头戴乌纱帽出现在狭窄的轿窗,眉目温厚清敛,比起前几年单薄的清秀,多了几分深邃的雅致。
户部侍郎,陆子洵。
此刻,他正望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