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一层层地往下渗着。
随着保洁大妈将手中的拖把拖动，那些还未凝固的血被均匀地抹到了台阶的每一个角落，像是在给面包片涂着黄油。
镜头迟疑着， 往下移了两个台阶。
保洁大妈似乎是觉察到了动静， 抬起头来。
朝着镜头， 狞笑不止。
而她身后， 是楼梯间宛如深渊的黑暗。
镜头就在这里，戛然而止。
大家都没有作声，沉默了几秒后。
秦宝成又拿出一个录像带，说道“这是我从便利店里拿到的录像带，放出来看看。”
放映的录像带换了一盒。
雪花闪过之后，镜头面对的，是门口的便利店。
还是白天，阳光明媚，比刚刚压抑黑暗的楼梯间好了许多。
便利店的一切，都和裴穗她们今天早上进去的一模一样。
就连老板涂着的指甲油，也是相同的颜色。
只是不知道用的什么滤镜，整个便利店看起来灰蒙蒙的，有些破败陈旧。
看到镜头推进，老板笑着打了个招呼，挥了挥涂着艳丽指甲油的手，“小南，来了啊！来，这有几个面包，你拿去吃吧！”
镜头晃动几下。
老板又摆了摆手，“不要钱不要钱，这能值几个钱，你拿去吃。”
镜头垂下来，对准了一双苍白瘦削的手。
这双手捧着的，是一个用花花绿绿的塑料袋包起来的面包。
裴穗注意到应该是这位被称为“小南”的，他的手很白，似乎是从来没晒过太阳的那种病态的白。
小南拿着面包，镜头给了面包包装袋上的保质期一个特写。
然后，双手用力，将包装袋缓缓撕开。
里面，是一个干巴巴的发霉的黑面包。
有白色的蛆从面包夹着的不知道什么肉里蠕动着爬出来。
小南吓得手一抖，胖乎乎的蛆全落到了掌心里。
然后便是镜头剧烈的晃动。
隐约间能看出来面包被摔到了地上，一个脚踩上去，立刻变得扁平。
一小部分蛆虫也被踩得爆出了汁。
然后，镜头跑动起来。
伴随着剧烈的呼吸声，戛然而止。
录像带放完，大家又是一阵沉默。
裴穗想了想，分析道“我猜这些录像带是记录的这个叫‘小南’的所看到的一切，摄像机就是他的眼睛。”
秦宝成点头，“你说得没错，之前那盒录像带发生的事情，可能也是他看到的。”
“便利店里过了保质期的食物，我们也见到了，只是没他见到的这么恶心，可能我们运气好点。”
“可是这个小南是谁？他什么时候见到的大妈？我们好像都还没见过他。”女大学生很疑惑，也很害怕，声音又轻又小。
“再放一盒。”裴穗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一盒录像带，解释道，“这是我从快餐店里拿到的，看看。”
断头鬼小弟立刻接过去，播放起来。
电视屏幕又出现雪花。
这次，镜头像是躲在一扇门后，通过猫眼的形状，在观察门外的情况。
而门外，很快走过来一个人。
正是快餐店的那位中年男人，拎着盒饭，吹着口哨。
他走到门口，镜头正好对着他的脸。
中年男人似乎瞥了眼这扇门的标牌，然后露出鄙夷的表情，并且掀开盖子往盒饭上面吐了口口水。
重新把盒饭包装好之后，他才弯腰，把盒饭放在了门口。
再然后，他用脚重重踢了几下门，态度很凶，很不客气。
镜头微微抖动，似乎是害怕得瑟瑟发抖。
又过了几秒，中年男人见没有人来开门。
这才不甘心地骂骂咧咧的离开。
镜头垂下来，小南伸出苍白的手握住门把手。
画面戛然而止。
这盒录像带并不血腥，大家也没之前那样，吓得不敢作声。
女大学生颤着声音说道“我好像看出来了，这些录像带拍的都是坏人。这个叫小南的，生活在这栋楼里，备受压迫！”
买菜大妈顺着她的话说道“是啊，挺可怜的，给他送饭的往他饭里吐口水，便利店老板给他塞过期的变质食物，还不小心撞破了杀人狂保洁大妈清理杀人现场。”
“可是不对，我们认识大妈，她不是坏人，她不可能是杀人狂。”女大学生皱紧眉头，反驳道。
“或许原本录像带里拍到的保洁工，并不是我们的队友大妈，只是她死了，才替代着成为了录像带里的角色。”烧死鬼队长轻飘飘的分析了一句。
他说得很有道理，只是让大家的脸色又白了几分。
烧死鬼不在意，也从口袋里掏出两盒录像带，“这是我在我隔壁房间和对面房间拿到的，都放出来看看。”
断头鬼小弟继续兢兢业业地放录像带。
而里面的镜头，所拍摄的内容，也果然和大家猜测的一样。
小南撞破了某中年猥琐男住户正在翻垃圾桶，然后近乎变态痴迷地闻着翻出来的女人丝袜。
小南遇见了媳妇躲在楼梯间虐待轮椅上的婆婆，掐着她的脖子给她灌不知道什么药水。
而发现小南看到了之后，他们的表情都变得极其可怕。
镜头都是颤抖着逃走，伴随着起伏剧烈的呼吸。
看完这两盒，女大学生颤着声音说道“是这样的，我们的推测没错！这些住户真是太可怕了！小南简直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断头鬼小弟惊愕地问道“难道说楼里全是坏人！只有小南是好人？我们要搜集到所有住户做坏事时的录像带？”
裴穗深深看了他一眼，忽然听到烧死鬼问道“你们这些录像带是怎么来的？”
秦宝成如实回道“都是从店里捡到的。”
烧死鬼眯了眯眼睛，然后叹了一口气，朝秦宝成说道“这么说，你小弟分析得可能是对的，我们要搜集到记录所有住户‘恶’的那一面的录像带。”
裴穗反问道“你这两盒录像带是怎么来的？”
烧死鬼笑了笑，表情有些难以形容，“这正是我要说的。”
“你们知道吗？我的录像带……是我杀了我对门的住户一家还有我隔壁的住户，那位单身中年男人，然后得到的两盒录像带。”
安静，沉默。
大家都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烧死鬼。
裴穗产生了深深的疑惑，“你为什么会想到用杀人来获得录像带？”
烧死鬼耸了耸肩，“我和小南一样，也发现了这两户的不对，知道他们不是什么好人，所以我才直接动手想找找有没有什么线索，没想到误打误撞，得到了两盒录像带。”
“所以……所以……”女大学生有些喘不过气，不敢把接下来的话说出口。
烧死鬼却替她说了出来，“你猜得没错，所以，我们要屠掉整栋楼的住户，搜集到记录他们恶行的录像带，然后通关！”
“我想，这也是游戏让我们所做的事情，惩治坏人，让坏人得到惩罚！”
“那万一不是所有的住户都是恶人，杀错了好人，怎么办？”秦宝成皱起眉头，觉得烧死鬼这么说，太武断了一点。
烧死鬼却冷哼道“你这想法，可真是天真得有些可爱啊。他们不过是一群没有自我意识的nc罢了，杀了就杀了，管他什么好人坏人，反正等我们走了，下场游戏开启，他们又会重新活过来。”
“他们是nc，是可以复活，可他们现在，也是认认真真地把自己当成一个真正的人在活啊。他们不知道自己在游戏里，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复活，甚至他们还会讨论今天看了什么电视，明天要吃什么菜。”
秦宝成沉着声音，幽幽说道“他们被杀的时候，也会有真实的绝望和痛苦，你说得这么轻松，说杀就杀了？”
烧死鬼很无语地看着秦宝成，“我真怀疑你是不是下场游戏就得死，有你这种想法的，我玩游戏这么久从没见过。”
“我告诉你，nc就是nc，死了就死了，他们痛苦，他们绝望，关老子什么事？”
“老子只要自己能活下去！别说是nc！就算他们是活生生的人又怎么样？”
“在地狱，强者为尊。蝼蚁的命，算个屁！”
第61章
裴穗皱了皱眉， 忍不住插话道“那个……我觉得秦宝成说得没错，并不一定要杀光楼里所有的住户吧？我俩得到的这些录像带，也没有杀人啊。”
烧死鬼瞥了她一眼， 满不在意道“那是因为你是从店里得到的， 或许和房子里获得录像带的规则不一样。”
女大学生、买菜大妈还有水电工都若有所思地点着头。
队长说得很有道理。
只是杀光楼里所有的住户啊……
听起来总是瘆得慌，是不是太残忍了一点？
不过队长有一点没说错。
在游戏里， 只要玩家之间不明目张胆地自相残杀， a对于玩家杀nc这种事， 是从来都没有限制的。
玩家们也都觉得，为了保命， 杀一些nc又如何？
nc痛苦就痛苦呗， 只要痛苦不发生在自己身上， 那就ok了。
裴穗沉吟片刻， 又拿出一盒录像带。
“我还有最后一盒录像带， 是在录像店里拿到的，看完这个，再来推测也不迟。”
大家都没有异议。
录像机再次打开，断头鬼小弟a把这盒录像带放进去。
电视屏幕再次闪起了雪花。
而后，镜头出现， 正好对上录像店老大爷那张沧桑的脸。
镜头微微下垂， 原来老大爷往小南的手里塞了一盒录像带。
黄色的包装， 还印着一个穿着清凉比基尼的美女笑容艳丽，双腿雪白修长， 交叠在一个男人的脖子上。
是那种一看就知道这并不怎么正经而是在ghs的录像带。
镜头抖动，应该是小南有点慌张。
可是他没有拒绝， 而是把录像带塞到了口袋里。
然后， 镜头抬起， 对向老大爷的脸。
他的笑容变得猥琐而隐秘，眯起眼睛，连眼角皱纹都满是“都是男人嘛我懂你看这个没什么好害羞的”的意味深长。
小南慌慌张张地跑开。
镜头剧烈颤动，忽然又稳定下来，应该是小南在不远处站定，回头望向了录像店。
录像店刚好有新的客人过来，老大爷正拿着录像带给人推销介绍。
因为镜头太远，所以看不清他手上拿着的包装，但好像也是黄色的。
不过他们说着说着话，就一齐向小南看过来。
指指点点，笑容暧昧。
好像在一起说笑调侃他。
小南紧紧攥着口袋，镜头开始抖动得十分厉害。
就这样结束。
裴穗起身，拿回这盒录像带，总结道“现在已经很清楚了，这个小南是个男的，一定要找到他，他肯定是通关的关键。”
“你怎么知道小南不是女的？”秦宝成忽然成了个杠精似的。
“废话，女的谁看这种东西？”裴穗睨了他一眼，“白痴。”
“谁说的？你不看不代表别人不看，我觉得看这玩意儿的女孩不比男人少。”秦宝成好像很懂，笑着露出了雪白的牙齿。
裴穗懒得理他，而是拿着那盒录像带说道“不过你们不觉得奇怪吗？这个里面，那老大爷做的事情也算不上恶行吧？顶多是人品不太好，却也被记录在了录像带里，可是你们觉得他做的事，应该被判死刑吗？”
烧死鬼无所谓地耸耸肩，“既然这样，那就不杀他好了。”
“你错了。”裴穗摇摇头，将录像带放回口袋，踱着步说道，“这很奇怪，其他录像带记录的都是很严重的恶行，比如便利店的老板虽然只是送了小南一个过期变质的面包，可是你们有没有想过面包里面为什么会有蛆虫？因为面包里面夹着的，是人肉。”
“快餐店的老板，他做的盒饭，也全是用的不明来路的肉。”
“还有那个捧着丝袜闻的猥琐男，镜头也一晃而过拍到了垃圾桶里倒插着一只人腿。”
“唯独这个老大爷做的事，和他们的恶劣程度明明不一样，却也被记录到了录像带里，你们有没有想过为什么？”
裴穗还在推理分析，其他玩家则一脸懵地看着她。
裴穗深深呼了一口气，垂眸道“我猜测，这是因为在小南眼中，老大爷和其他住户所犯的罪一样，对他来说，都是十恶不赦的，都该杀！”
“所以记录在了他的录像带中。”
“这录像带，是小南想借我们的手，把他觉得该杀的住户，全部杀掉。”
烧死鬼满不在乎道“既然他想我们帮他杀人，那就杀好了，杀完就通关了，不是挺好吗？”
裴穗看向他，目光深深，“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小南，到底是谁？到底在哪？”
烧死鬼眼神闪烁，“我哪知道他在哪，要不就先去找找他呗。”
裴穗敛下眸子，拿出手机，翻了翻，“你们还记得游戏的名字吗？公寓怪物。这个怪物，才是游戏的重点吧？”
“你们觉得，这个怪物到底是公寓里的住户们，还是……小南？”
她的声音很轻，几不可闻。
可这个推理一出来，在场的玩家都是头皮发麻，倒吸一口凉气。
什么意思？
小南如果是他们在404看到的那个怪物，那也太可怕了吧！
那怪物可是想弄死他们的！
到底该帮谁？
烧死鬼皱起眉，猜测道“我觉得之前小南攻击我们，可能是因为我们没有帮他惩罚公寓里的住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