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太子的脸色此时已经黑的跟碳差不多了。
也是,突然得知多了个大师兄,还是自己的情敌,啧啧啧,任谁都难以接受。
这天山也是奇怪,别人收了亲传弟子都恨不得广而告之,苏山倒好,藏着掖着,以至于江湖人都不晓得那天山大师兄竟是苏山的亲传大弟子,要不是他偷听到了他与渔瞳的对话,他们现在还被蒙在鼓里呢。
这下好了,那是个大师兄,殿下呢?
成了小师弟?
贺北城紧绷着唇角,娇娇,竟唤的如此亲近!
他还记得,当初他那位师傅告诉他,他是他唯一的亲传弟子,却不知,这个大师兄又是怎么横空出来的!
一旁,宋峤却若有所思,无意识念出了声:“娇娇。”
这是巧合吗,苏侧妃的真名竟与唐大小姐重名。
他刚念完,便被一道骇人的视线吓得一怔,连忙跪下请罪:“殿下恕罪。”
他真是一时魔怔了,苏侧妃的名字岂是他能念的,况且,这两个字对殿下尤其重要……
不对。
他总觉得殿下对苏侧妃的在意,与以往天差地别。
这世上,分明只有一人能让殿下这般看重,就算是苏侧妃很得殿下的心,也不可能短短几日让殿下变化如此之大。
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闯进宋峤的脑海。
他猛地抬头看向贺北城,沙哑道:“殿下?”
他似乎听见了自己狂烈的心跳声,说的话颤不成音。
臧山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贺北城瞧宋峤的神色便知他猜到了,遂收回目光,良久后才嗯了声。
“如你所想。”
他们是他的心腹,他本也没打算瞒着他们,只是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告知。
宋峤震惊的脑海一片空白,过了许久才在臧山疑惑的询问下恢复了一丝清醒。
如他所想,所以苏侧妃就是……
怪不得,怪不得殿下突然对苏侧妃如此不同,原来,原来是殿下心心念念的人回来了。
宋峤眼眶发红,忍不住喜极而泣,她回来了,殿下终于能从那无尽的黑暗中走出来了。
臧山被宋峤又哭又笑的样子弄的很是无措:“不是,你干嘛呢。”
宋峤抹了把眼泪,恭敬的朝太子磕了一个头:“恭喜殿下。”
臧山:“……”
恭喜什么,恭喜殿下多了个大师兄?
这不能吧……
殿下不会想被恭喜的。
贺北城淡淡的瞥了眼臧山,没吭声。
但臧山还是看出了一丝嫌弃。
直到深夜,他赖在宋峤房里得知答案时,才终于明白那嫌弃是为何意。
而得知真相后,他的反应也没比宋峤好多少,最后还是去找卫高打了一架才稍微平复心中的激动雀跃。
然兴奋过后,问题来了。
苏侧妃就是唐大小姐,那么苏侧妃的未婚夫,就是唐大小姐的未婚夫了。
而那未婚夫还是殿下的大师兄,杀肯定是杀不得,且估计也杀不了。
至少,他打不过。
思来想去一夜,臧山终于反应过来,这不是他该考虑的,这是殿下该考虑的。
真是太子不急侍卫急!
_
当夜,不急的太子就来了梨苑。
十多日的静心调养,唐娇娇背上的伤口已经结了痂,开始擦太子拿来的祛疤药。
贺北城到时,屏珠刚给唐娇娇擦完药。
察觉到太子脸色不虞,屏珠很有眼力劲儿的告退。
唐娇娇无辜的盯着贺北城:“夫君?”
怎么气成这样了。
谁又惹他了,不是她吧,她没有。
第43章 清梅殿
贺北城所有的戾气, 在这声软软的夫君后,销声匿迹。
被迫欣赏太子变脸的唐娇娇:“……”
“伤口可还疼?”再开口时, 太子又是一惯的温柔。
唐娇娇摇头:“不疼。”
然后,无端陷入了沉默。
一个站着,居高临下,一个坐着,微微仰头。
最后还是唐娇娇率先挪开视线,压下跳的异常欢快的心跳, 稳住心神道:“夫君有事吗。”
自上次她特意警告他不许给她上药后,他便再没突然闯过她的房间,今日来的这么急,刚刚又是那般脸色, 想来应是有事的。
贺北城瞥了眼她微红的耳尖, 心中的愉悦早已吞噬了刚刚的怒气, 径自坐到床边看着她:“孤无事就不能来?”
唐娇娇已洗漱完,上完药便准备就寝, 是以身上就只有一件中衣。
太子靠近后, 她小心翼翼的将被子往身上挪了挪, 隔开两人的距离。
她不是在防他, 是在防自己。
这妖精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她不喜欢, 以往他对她冷冰冰的也就罢了,可现在他说他喜欢她, 还温柔的不像话,她觉得,只要他勾勾手指头,她就把持不住自己。
贺北城看着她把自己裹成了一个蚕蛹,皱眉:“你觉得孤是来占你便宜的?”
唐娇娇确认裹的密不透风了, 才停下动作,认真道:“如果可以,你离我远点。”
太子浑身瞬间结了一层冰
“我怕我会忍不住占你便宜。”
冰又在顷刻间融化。
贺北城盯着露在外面的脑袋,和那双湿漉漉的眼睛,静默了一小会儿,才伸手将垂在她耳前的发丝捋了捋,低笑一声。
“阿梨无需把持。”
修长的手指划过她的耳垂,一瞬即逝,丝毫不显刻意,唐娇娇整个人却如被点了定穴般,僵硬的不像话。
太子眼尾微挑,底色是一片柔情。
刚平稳下来的心跳,再次狂舞,比刚刚更甚,唐娇娇清楚的知道,她被撩拨了。
被贺北城故意撩拨了!
且她明知他是故意的,却还是方寸大乱。
贺北城收回手,瞥了眼面前微红的小脸,眼底笑意更浓:“阿梨很热吗。”
说完,太子又伸手剥掉那层软被:“夜里已经不太凉了,阿梨别捂着伤口。”
熟悉的腊梅香环绕着她,心跳越发激烈。
那只消瘦却有力的手臂避开她的伤口落在她的脑袋上,等唐娇娇醒神时,她已被他放平,躺在床上。
无视那张通红的小脸,贺北城替她掖好被角,俯身对上唐娇娇泛着水雾的眸子。
明明已经娇羞的不行,却还那般直勾勾的盯着他,丝毫不掩饰眼里的觊觎。
像极了当初那只等着被投喂的小鹿。
太子低笑一声,附下身在她耳边轻声道:“阿梨早些休息,孤明早再来。”
起身时,还不忘在她额头留上一个吻。
门轻轻关上,极小的声音却终于让唐娇娇猛然醒神。
额头温热的触感还在,诱人的腊梅香萦绕在她的鼻尖,耳边,脑海,心里,不仅挥之不去,还越来越浓。
脸上的滚烫让唐娇娇心尖一颤,她扯过被子捂住自己的脑袋,发出了一声委屈却又雀跃的呜咽。
唐娇娇,你完了!
良久后,被子一点一点拉开,但脸上的红晕依旧在。
唐娇娇呼出一口热气。
不行!
唐娇娇你不能完。
你还有个未婚夫!
不能就这么轻易的折在这妖精手里。
至少……至少先也让她见见那个未婚夫再说。
然,嘴角的笑意却是怎么也压不住,弧度越来越大,直至最后愉悦的笑了出来。
唐娇娇一怔,被自己的笑声吓到,呆了呆后又将自己埋进了被子里。
外头的风带着点点凉意,却怎么也不浇不熄太子心中旺盛的火苗。
他怎么忘了,她早已在觊觎他。
贺北城食指弯曲,碰了碰自己的脸,他是不是应当感谢母后给了他这张能迷惑她的脸。
有个未婚夫又如何。
能有他好看吗。
嘁!
_
天子寿宴将至,宫中一团喜气,宫人门来去如风,忙的脚不沾地。
东宫里职位空闲的宫人,也早早被借走了,是以,与别处相比,东宫此时清幽了不少。
唐娇娇自受伤后,第一次踏出梨苑。
这是她早晨拉着贺北城软磨硬泡许久,保证伤口已经完全愈合了才让太子点头,许她出去溜达。
但,身后跟了五个尾巴。
屏珠如宛桂平杏青,还有宋峤。
四个贴身宫人跟着,唐娇娇倒能接受,可太子坚定的让宋峤跟着,说可以保护她。
唐娇娇来回打量了宋峤好几次,想不明白一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总管,怎么就能保护她了。
不过,比起窝在寝房听如宛讲故事,她还是宁愿被他们跟着出来溜达。
不是如宛讲故事不好听,而是她喜欢呼吸新鲜的空气。
从梨苑出来,离的最近的就是清梅殿。
唐娇娇停在宫门,望着那几个潇洒俊逸的大字,觉得有些熟悉。
须臾,她恍然。
这跟‘清竹殿’的字迹是一样的。
清竹殿,清梅殿。
唐娇娇眨眨眼:“青梅竹马?”
是这个意思吗。
是的吧。
“这字可是夫君提的?”
宋峤忙道:“回苏侧妃,这是殿下提的。”
他下意识便忽略了那句‘青梅竹马’,殿下说苏侧妃已不记得前尘往事,他自然不能多嘴,免得让苏侧妃心里生了隔阂。
虽然这清梅殿本就是殿下为唐大小姐备的,可她现在,是失去了记忆的苏侧妃,难保不会多想。
而他不知,唐娇娇已经多想了。
青梅竹马。
这不就是贺北城为了他曾经的未婚妻准备的么。
她知道她不该在意的,可偏偏心里就有点难受。
“夫君与我说过,他曾有一个未婚妻,不知宋总管可知道,她是哪家贵女?”
能生来就被定为太子妃的,出身自然也不会低。
她本也就是随口一问,哪知听了她这话,身后几人瞬间变静若寒蝉,好像连空气都冷了几分。
唐娇娇疑惑的转头,却见屏珠几人已低着头,像是受到了惊吓。
她只得将目光落在宋峤身上。
宋峤亦是垂首,打算以沉默来避开这个话题,可见唐娇娇执着的盯着他,只得恭敬道:“回苏侧妃,此事过去已久,是不可说的禁忌,还请苏侧妃往后莫要在外头提及此事。”
虽然他不知道殿下为何不同苏侧妃相认,但殿下自有殿下的思量,他要做的,便是护好苏侧妃,护好她的身份。
毕竟,唐氏未翻案前,唐大小姐就算活着,也是戴罪之身,该死之人。
这个答案倒是唐娇娇没料到的,惊讶之余还生了股奇怪的感觉,原来,这世上还有人与她唐氏一样,是不可说的禁忌。
既然不可说,唐娇娇自然也不再纠结,转身便继续往前走。
再往前,便是清竹殿。
唐娇娇只停留了一瞬,便径直往前。
宋峤几人一愣,他们都以为她是来找殿下的。
原来,只是路过?
唐娇娇当然不是路过。
她就是想来见他的,虽然早上才见过。
但想到刚刚的清梅殿,她又觉得,不怎么想见他了。
再往前面便要出东宫,唐娇娇并没有出去的打算,逛了一圈就回了梨苑。
临近梨苑时,唐娇娇才终于忍不住问了句:“夫君在做什么。”
宋峤低头,隐去唇角的笑意,回道:“回苏侧妃,殿下在书房,是招安梨花宫的事有了进展。”
这位一路都心不在焉,他还以为,她当真能忍住不问呢。
唐娇娇脚步一顿:“梨花宫?”
宋峤一板一眼回道:“回苏侧妃,梨花宫是江湖一个很有声望的门派,殿下奉命招安梨花宫,此时,正在接见梨花宫的使者。”
不管有没有声望,先夸了再说。
果然,唐娇娇听见那句很有声望,唇角上扬起一个弧度:“我去瞧瞧。”
第44章 招安
贺北城把玩着手心的令牌, 指腹在上头的‘娇’字上来回摩挲,像是怎么也摸不够。
渔瞳与牧安对视一眼, 都不太理解为什么太子会对一个生冷的令牌生这般浓厚的兴趣。
且到现在他们都觉得不太真实。
宫主吩咐他们务必要在天子寿宴前向太子投诚,是以,夺回梨花宫快速做了布防后,他们便快马加鞭往京城赶。
然,才刚到官道上就被人拦下询问梨花宫怎么走。
于是,经过几番周旋, 他们得知对方是太子贴身侍卫,正要去梨花宫谈招安事宜。
将信将疑后,他们试探着表明了身份,对方惊喜不已, 说要带他们面见太子。
然后他们真的就这样进了东宫, 见到了太子殿下。
太子总算捏够了令牌, 抬眸看向二人:“你们宫主在养伤?”
牧安忙抱拳应道:“是。”
贺北城:“就凭一个令牌,如何证明你们的身份?”
不待二人开口, 又道:“孤听说, 梨花宫起了内乱, 梨宫主下落不明。”
牧安与渔瞳对视一眼, 才道:“回太子殿下, 这只是对外宣称,宫主此时很安全, 等养好伤定会来面见太子殿下。”
这话他说的一点儿也不心虚,宫主养在太子殿下身边,能不安全么。
虽然不知宫主为何不直接向太子表明身份,但宫主自有宫主的道理,他们无须多问。
宫主这些年杀了不少朝廷通缉的要犯, 都是为了等朝廷招安,虽不明缘由,但他们既然跟了宫主,不论宫主所图为何,他们都会追随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