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考虑下头的人未见过风长老,帮内便传下了暗号,便是这句‘风过无痕,万世长安。”
暗号取自风长老的名讳,风长安。
贺北妱脚步一滞:“……”
公主猛地折身看向此时受丐帮弟子尊敬的漂亮乞丐。
宋长风,宋知安。
真是好一个风长安!
他倒是会给自己起名字!
“他……他什么时候……成丐帮的长老了?”
也不知是惊的,还是纯粹觉得丢人,公主的语气带着些微的颤音。
臧山亦是没想到还有这个变故,凝眉摇了摇头道:“微臣也不知。”
“看到没有,那两个人,尤其是那个姑娘,是本长老护着的,你们眼睛都擦亮点,绝不许得罪了!”
话落,一群乞丐与公主遥遥对视。
贺北妱唇角一抽,飞快转身绝尘而去。
她跟他没有关系。
绝对没有!
占了山头做个土匪头子就算了,还在丐帮里混了个长老!
宋知安这些年到底在外头干了些什么!
“他还知道他是个世子么。”
公主咬牙切齿。
臧山唇角轻弯,认真回道:“应该知道。”
贺北妱深吸一口气,走的更快了。
第87章 夜入府衙
贺北妱没有第一时间去永安府衙, 而是在府衙后头租了个小院子。
院子还算干净,公主没在银两上计较, 不过两刻便谈拢了,屋主没见过这般大方的租客,好听的话说了一箩筐,包括祝小夫妻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臧山一身墨青劲装,身姿挺拔,带着几分浑然天成的贵气, 那张有着酒窝的俊脸,不笑的时候气场骇人,与同样冷冽尊贵的公主格外的契合,屋主下意识便将他们当成了一对小夫妻。
贺北妱冷冷瞥了眼屋主, 却并未开口反驳。
臧山抿了抿唇, 解释的话不知为何生生咽了回去。
见二人性子都冷, 屋主很是识趣的没再开口,乐呵呵的揣着银两买酒去了。
小院里有一颗桂花树, 此时正飘着香, 公主安静的立在树下。
公主在宫中大多都是着以黑为主的宫装, 如今到了宫外要隐藏身份, 自然不能再着黑色。
今日便是一袭堇色束腰窄袖长裙, 腰肢纤细,墨发如瀑, 少了平日的冷艳,多了几分柔和。
臧山关好院门,盯着公主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才缓缓走过去。
贺北妱察觉到身后的脚步声,微微侧目。
“伤好了?”
臧山应道:“回三公主,已经无碍。”
内伤本不严重, 解了毒修养一些时日自然也就没有太大的影响。
公主淡淡嗯了声,走向堂屋。
臧山微微诧异,正要跟上去,却突然想起了什么,脚步一顿。
‘待伤好了自己来请罪’
‘他的账算在你身上’
臧山望向贺北妱的背影,唇角紧绷,没回寝房而是去了堂屋,她这是要跟他新账旧账一起算了。
一刻后,臧山才缓缓走进堂屋。
小院有两间寝房和一个堂屋,此时,公主正坐在堂屋的主位,手里把玩着一个青色荷包。
见侍卫进来,她只抬了抬眼皮子,又将视线放到荷包上。
臧山看向她手里的荷包,心绪难宁。
他该要怎么解释他将她的荷包贴身放入怀中,又该怎么解释,这个荷包在他手上。
“一刻钟。”贺北妱瞥了眼一旁的香,淡淡开口。
臧山怔愣,当即掀了衣摆半跪在地:“微臣前来请罪。”
公主语气淡淡:“请何罪。”
进来之前,臧山已经做好了准备,遂一板一眼道:“微臣洋装昏迷欺瞒三公主,乃罪一,擅用三公主之物,为罪二,请三公主处罚。”
话落后,堂屋陷入了长久的沉寂。
直到贺北妱起身缓缓走向臧山。
她微微弯腰,伸手勾着臧山的下巴,居高临下道:“臧大人,本宫倒愈发看不懂你了。”
臧山微微凝眉,却不敢直视公主。
靠的近了,蜜桃的香味愈发浓郁,侍卫双拳紧握,似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两罪并罚,那就跪两个时辰如何。”
贺北妱轻声道。
臧山的下巴被公主被勾着,他不敢反驳只得就那般应下:“微臣遵命。”
然侍卫的乖顺却触怒了公主,她手指微微用力,迫使他抬头看着自己,冷声道。
“怎么,臧大人宁愿罚跪也不对本宫用苦肉计了么。”
臧山被迫与公主对视,在看清她眼底的寒霜后,心微微抽疼。
她真的生气了。
“为了留下本宫的荷包,臧大人不惜使用苦肉计,怎么现在不用了。”
贺北妱说完便放开他的下巴,手指转而捏在他肩上那处受过伤的地方,微微用力。
那处虽说已经无碍,但淤青还未完全消退,被公主用尽全力一捏,还是有些刺痛。
“疼吗。”
“疼就告诉本宫,便无需罚跪了,如何?”
下巴没了桎梏,臧山微微垂下头。
他几乎用尽了毕生的克制力,才没吐出那一个字。
因为他很清楚,这个答案意味着什么。
“微臣,不疼。”
贺北妱眼底那仅剩光亮逐渐消散。
过了好半晌,她才幽幽道:“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臧山听明白了公主的意思,他低着头微微闭上眼,心似被针扎的痛。
好半晌,他才睁开眼,一字一句道。
“微臣,愿意领罚。”
他感觉到肩上那只柔软的手缓缓收回,还有她浑身如冰般的冷冽。
在这一刻,臧山忽然明白,有什么东西就要离他而去了。
他的心很慌,慌的就要忍不住伸手拽住她的衣袖,告诉她,他疼。
可那张木床上几滴鲜红的梅点让他保留了最后的理智。
他再次闭上眼,保持了沉默。
“再加一个时辰,此后各不相欠。”
臧山咬牙,沉声应下:“是。”
贺北妱缓缓走出堂屋,眼底清冷淡漠,高贵不可冒犯。
她以为,他不惜用苦肉计留下她的东西,是因为他对她并非无意。
可她就差把她的心意剖给他了,他仍旧无动于衷。
他只要说疼,哪怕前路万分坎坷,她也能劈出一条路来。
而他明明知道她的意思,却还是拒绝了她。
这是她第一次当面对他表明心意,也将是最后一次。
她是嫡公主,是南庆唯一的公主殿下,又怎能三番五次为了一个男人低下高贵的头颅。
她争取过了,哪怕结果不尽人意,也已然无憾。
贺北妱顿住脚步,回身望向堂屋。
那个她情窦初开就爱上的男人,爱了不知多少年的男人,终究与她无缘。
许久后,公主淡淡一笑,似嘲似讽。
转身离开的那一瞬,一颗晶莹自眼眶落下,归于尘土。
就此两清,再无羁绊。
而她不知,堂屋那个曾丢半条命都没红眼眶的人,亦落了泪。
哪怕到最后,她还在为他着想。
她不愿他愧疚,便用罚跪三个时辰让他心安。
可公主的真情实意,岂是短短三个时辰便能算清的,哪怕跪一辈子,他也还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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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的几日,两人默契的对那天的事闭口不提,公主一如既往的清冷,只是看他的眼里再无波澜。
亦没有再唤他一声,小山山。
到了第十日,贺北妱收到宋长风传来的消息,可以行动了。
深夜,两道人影悄然入了永安府衙。
周望是被脖子上的冰冷惊醒的,刚睁眼便对上一把泛着寒光的刀,与一个浑身透着杀意墨衣人。
“你……来人……”
“敢出声,立刻杀了你。”
周望的话顿时咽了回去,他惊恐的望着臧山,额头上吓出了一层冷汗。
“起来,穿好衣裳。”
臧山冷声道。
周望对臧山的要求有些诧异,但却不敢有半点反抗,连忙小心翼翼的坐起身,这才发现他的衣裳早已被扔到了床上。
他做官多年,惯会揣摩人心,虽然初时被那把刀吓得六神无主,但经过缓冲后,便大致明白对方不是想要他的命,起码现在不是。
如此想着,心神便松了许多。
“下来。”
待周望穿好衣裳,臧山才动了动刀,偏头示意。
周望颤颤巍巍的顺从。
识时务者为俊杰,没有什么比保命更重要。
才刚下床,周望便被屏风后的身影吓了一跳,屋内没有点烛火,但在月色的照射下能勉强看清那里立着一个人。
几乎就在瞬间,周望明白过来那个未现身的人才是能要他命的。
“周望。”
还不等他想好怎么开口,屏风后的人便先出了声。
周望一惊,是个女子。
声音冷冽,带着几分不容侵犯的高贵。
周望识人无数,只两个字便听出了那是京城的口音,他稳了稳心神,勉强开口。
“不知阁下深夜来访是为何事。”
屋内沉寂了片刻,才听屏风后的人漫不经心道。
“来杀你。”
周望一顿,紧接着抹了把额上的汗,陪笑道:“我这命不值钱,但贵人若有什么要求,我或许能帮上忙。”
不得不说,周望的洞察能力极为敏锐,顷刻间,称呼就从阁下换成了贵人。
天子脚下,贵人何其多,且有这般气场,恐怕不光是能用简单的贵字来形容。
许是见周望很上道,贺北妱唇角轻弯,直接点明了来意。
“昨夜,可是收到白玉县的信了。”
周望一惊,心下道了句果然。
自从白玉县出事,他就一直心惊胆颤,那位大人再是只手遮天,但瘟疫这么大的事不可能一点风声都不露。
只是,朝廷如何会派一个女子来着手此事。
周望眼珠子一转,试探道。
“不知,贵人何意。”
贺北妱皱了皱眉,懒得跟他打太极,轻飘飘的唤了声:“臧大人。”
臧山会意,从腰间掏出一块令牌,冷声道:“看的可清楚?”
屋内无灯,但今夜月色极好,东宫侍卫几个字清晰入眼。
周望心下大骇,猛地望向臧山。
东宫侍卫里,被唤作臧大人的只有一个。
太子殿下的贴身侍卫臧山!
周望双腿发软,勉强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
东宫插手了!
那就代表此事已经上达圣听。
周望僵硬的看向屏风后的人,能使唤太子殿下贴身侍卫的姑娘,这世上可没几个。
且还是这般年纪,某个答案呼之欲出。
不是太子妃殿下,就是那位殿下。
周望的腿更软了。
“可是也要瞧瞧本宫的令牌?”
‘本宫’二字一出,周望砰的跪倒在地。
正欲行礼却又顿住,这两位殿下都可以本宫自称,不知眼前的是哪一位。
臧山的刀随着周望的动作往下,稳稳贴在他的脖子上,声音比刀锋还冷。
“这是三公主殿下。”
周望闻言心中叫苦不迭,但却飞快的匍匐在地:“微臣拜见三公主殿下。”
这位殿下蛮横肃杀的名声几乎传遍了整个南庆,比起那位江湖出身的太子妃殿下,这位显然更让人生惧。
且还有东宫臧大人随行,白玉县的事无论如何恐怕都压不住了。
除非……
“周大人是在想怎么弄死本宫?”
话音落,脖子间的刀又近了几分,一阵刺痛传来,已隐约可闻血腥味。
周望额头冷汗直冒,连连磕头:“微臣不敢。”
这位心思竟如此敏锐,他的想法还未成形便已被点透。
传言中霸道专横的三公主,怕是言不符实。
“你可以试试,是本宫死的快,还是臧山的刀更快?”
贺北妱淡淡哼了声,语气带着几分嘲讽。
“三公主明鉴,微臣绝无此意!”
周望又重重磕了一个响头。
“有没有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没有本事弄死本宫,你背后的人也没有这个能耐。”
贺北妱显然没信他的话。
“周大人若识趣,本宫可以为你指一条明路,若非要赴死,本宫就只好现在送你上路。”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周望若还听不出个所以然来,就不配这么多年的官场斡旋。
“三公主殿下有何旨意,微臣定当遵从。”
贺北妱这才满意的嗯了声,继续刚才的话题。
“白玉县的信是刘师爷写的,让你去白玉县平息百姓暴|乱,对吗。”
周望身上的冷汗已将里衫浸湿,他此时哪还能不明白,东宫早已插手了此事。
否则怎会对这一切了若指掌。
恐怕白玉县也早已混了人进去。
“回三公主,确有此事。”
在东宫与那位大人之间,该怎么选并不难,更何况眼下小命还被攥着,他若想活着,就只有乖乖听从的份。
待解了眼前危机,再做打算。
然周望的算盘注定落空。
“本宫刚在你府里看到一只有趣的小家伙,一时兴起便捉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