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弑储君都做了,谋个反又怎么了,二皇子登基你秦府照旧是京中权贵,你慌什么!”
那是谋反啊,谁能不慌。
秦无隐不可置信的看着李清莹:“这是父亲的意思?”
“那不然呢,你父亲已经投靠二皇子,秦府早已无回头之路,这是一场关乎于你秦府生死存亡的战争,赢了你便依旧是秦府尊贵的大公子,输了,就什么都没了。”
“所以,你应当知道这批粮食的重要性。”
秦无隐深吸一口气,没再开口。
这哪里是一批粮食,这可是关乎于他们整个秦府的生死存亡啊!
他若不能将他们留在永安,那么死的就是秦府。
心底的震惊逐渐转换成狠绝,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种情况下,也只有放手一搏了!
“我会带上所有人手截下这批银粮。”
李清莹见他还算上道,面色稍缓,淡淡嗯了声。
“希望秦公子不会让二皇子失望。”
秦无隐没再说话,折身便离开了破庙。
事态紧急,他得赶紧去调集兵马,人越多,此战才越有胜算。
秦无隐离开后,李清莹便已离开了。
而就在他们走后不久,有一紫色身影飞快掠过,悄无声息的跟上了秦无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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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到了李清莹?”
贺北妱凝眉,脸色极差。
她快速将面前的人打量了一圈,发现确实没有受伤才稍微安心。
“嗯,她与秦无隐交谈了许久后各自离去,李清莹的武功在微臣之上,微臣怕被发现不敢靠的太近,并不知他们说了什么。”
臧山正色道。
贺北妱眯起眼,若有所思:“李清莹怎么会在这里。”
这个女人心思狠毒,且无往不利,她来这里绝非偶然。
一个小小的白玉县到底有什么值得她来的呢。
脑海里有什么一闪而过,只还没来得及抓住便消散了。
“微臣随后跟踪了秦无隐,发现他往驻扎在白玉县外营帐的方向去了。”
臧山又道。
贺北妱身形一顿,去营帐!
他此时去营帐做什么。
“周望!”
贺北妱猛地看向周望,厉声道。
去营帐除了调走兵力,还能做什么!
周望脸色难看至极,砰的跪在地上。
“永安兵符确实有一半在秦公子手里,当初只说是借用。”
该死的,他怎么把这茬忘了!
一城兵符何其重要,无紧急情况不得借出。
这秦公子早不用晚不用,怎偏在这个时候用,用就用还被发现了,真是要害死他!
“哼,借用?”贺北妱气的脸色铁青:“兵符岂是说借便能借的,他秦无隐不过一个小小侍郎,一无明旨二无圣喻,周大人这府尹当的可真是尽职尽责,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当今天下姓秦呢!”
周望匍匐在地,不住的认罪求情。
原本这场斗争谁输谁赢对他来说并不重要,但如今小命握在公主手里,他便别无选择。
“他能调走多少人。”
贺北妱气的眉心直跳,不耐烦的打断他。
此时追究过错显然已于事无补,眼下最重要的是得弄清楚秦无隐到底想干什么。
“回三公主,除了白玉县里与留在永安城的兵力,如今驻扎在白玉县外营地里可用且能调走的有两千人。”
两千兵力并不算多,但在这种地方却可起大用!
“三公主,会不会是冲着银粮去的。”
臧山突然道。
贺北妱心神一凛,银粮!
阿娇昨日来信已找到银粮,按时间推算,眼下应该已正往白玉县运送,秦怀一死新阳无主,秦无隐不可能无动于衷。
可他怎么敢调集兵马去抢银粮!
如此一来不就全都暴露了么。
虽然他们原本的计划就是逼他们自乱阵脚,好抓其把柄,可李清莹搅和进来,她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且秦无隐没那么蠢,他绝不会为了银粮就轻易暴露自己。
除非……除非他有恃无恐!
“不好!”
两道惊呼声同时响起,除了贺北妱,还有臧山。
目光相对,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同一个答案。
他们暴露了。
李清莹来白玉县,是冲着他们,不,是冲着太子太子妃来的!
“臧山,你速速去支援太子妃。”
贺北妱沉声道:“他调集兵马不止是去抢银粮!”
他们眼下恐怕不止是暴露了,李清莹从京城来,一定是带来了什么别的消息,让秦无隐确定白玉县的事已经查到了秦府头上,所以他们现在只有一条路可走,就是一不做二不休将皇兄皇嫂永远留在永安。
只有这样,才能将秦府在白玉县的罪行掩盖。
秦无隐调集兵马就是冲着阿娇去的,他自知不是阿娇的对手,所以才会用这人海战术!
武功再高的人,体力也有用尽的时候,经不起不间断的车轮战,况且还有新阳城兵力。
臧山没有立刻应下,而是捏拳头道:“殿下有危险。”
贺北妱一震,突然明白了过来。
秦无隐用人海战术对付阿娇,那么李清莹定是冲着皇兄去了。
“新阳城有多少兵力。”
周望顿了顿,道:“秦怀曾说过大约有五千。”
他本为秦太傅所用,与秦怀自然有交集,两城兵力偶尔也会有所探讨。
“但微臣以为,不止这个数。”
公主浑身散着一股骇人的阴森之气,她看向周望,咬牙道:“说!”
周望垂首如实道:“秦怀此人颇有心机,断不会将实力如数告知,且微臣怀疑,新阳有私养兵马。”
私养兵马!
如此一来,新阳的兵力远远超过五千!
加上永安的两千,秦无隐恐怕能调一万左右的兵力去围堵阿娇!
云眠带秦怀回了京,此时阿娇身边只有宋知安,九尾,与一些丐帮弟子。
丐帮弟子实力如何尚未可知,但宋知安是个实打实的娇贵主儿,打架估计是只会扯头发的那种,除非他能凭那他张嘴把人说死!
阿娇九尾以两人对一万人,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贺北妱深吸一口气,看向周望。
周望被公主盯的后背发凉,颇识时务道:“三公主有何吩咐,微臣万死不辞!”
他就只是说说而已,公主可千万别当真啊,他去打架只会送人头。
“周望。”
但公主并没有听见他的心声,淡淡道:“本宫原本是没准备留你的。”
周望一愣,头垂的更低了。
这个结果他早就猜到了,他助纣为虐酿成大祸,朝廷不可能会放过他。
但他也知道,公主当时那句功过相抵的意思,是可以不必牵连他的家人。
诛九族的大罪若只死他一人便能平息,他已经知足了。
“但现在,你有一个机会。”
周望一惊,猛地抬头看向公主。
“秦无隐先走一步,赶过去阻拦应该也来不及了,你即刻去调集驻扎在白玉县的所有兵力从后方突袭,能拖住多少人便拖住多少人,若最后你与太子妃都能活着回来,你便是救驾有功,活罪逃难但死罪可免。”
贺北妱盯着他,压迫性甚浓:“你意下如何。”
周望动了动唇,好半晌没作声。
“若你不愿,本宫也不迫你,解药会按时给你,你的家人仍可以不死,但你,必是要斩首示众。”
“是现在冒死一搏,还是多活几日,你自己选择。”
贺北妱顿了顿又道。
“你是永安府尹,秦无隐就算带走了那两千兵马,难不成他们还要对你这个府尹大人出手,你若有本事从秦无隐手里将你的人抢回来,让他们随你对抗新阳兵马,加上太太子妃与世子爷身边的高手,此战并不是毫无胜算。”
公主每说一句,周望便在心里飞快的盘算。
按照规制,永安最多只能有五千兵力,但这些年他不好此道,多有疏忽,能出战的不超过四千,留在永安的有一千,秦公子带走了营地外的两千,白玉县眉最多只能整顿六百左右人马。
他带六百人前去,无疑是送死。
但公主说的对,秦无隐带走的本就是他的人,他从后方突袭对上的自然是他永安的兵,他的人不可能会对他出手,这点自信他还是有的。
可以两千多人对新阳城七八千人,他一点自信都没有。
“微臣愿意一搏。”
几经思考,周望做了决定。
他不去,必死无疑,去了,尚有一线生机,就算是回不来,也不过是提前死几天而已。
第97章 “微臣此去若无法回……
“微臣此去若无法回来, 还请三公主殿下护住微臣家人,不求无罪, 但求给他们留一条活路。”
贺北妱沉默片刻,温淡道:“本宫一言九鼎。”
“谢三公主殿下。”
周望朝公主磕了一个响头,起身告退。
离去的背影带着一股萧瑟,颇有几分苍凉感。
踏出县衙的那一刻,周望的内心无比平静 ,他已不记得自己浑浑噩噩, 趋炎附势了多少年,但这一瞬间,他好像又回到了一腔孤勇的年少时期。
不远处,陆渟正带着人将粮仓仅剩的粮食熬成粥分给百姓, 年轻的脸庞充满了希望与坚定。
周望眼角微涩, 年少时, 他也曾立志做一个好官,为百姓谋福祉, 为南庆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可后来究竟又是怎么走到今天这一步的呢。
这些天, 他看着陆渟毫无怨言的早出晚归, 看着百姓对他的维护与爱戴, 这份双向纯挚的爱让他倍感羞愧。
也让他明白,所谓的局势所迫, 和自以为是的识时务不过就是一个借口,一个让他助纣为虐时心安的借口。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迫不得已,无非都是自己的选择。
有的人一身傲骨,不为权财所诱,不向恶人低头, 活出了自己的风采,上无愧于天地,下无愧于百姓,比如陆渟。
有的人空有一腔热血,却难以保持初心,在分岔路口皆是做了对自己有利的选择,最后一错再错,再无回头之路,比如他。
陆渟似有所感,朝周望遥遥望来。
县令正是嫉恶如仇的年纪,对助纣为虐的周望没有一丁点儿好感,眼里是毫不掩饰的尖锐。
周望一怔,为官多年,还从未有人用这样的厌恶的眼神看过他.
陆渟很快便转过了头,似多看一眼都觉不屑。
许久后,周望立在原地苦涩一笑,他身边多是阿谀奉承之辈,哪怕他犯了天大的错他们也只会附和,从来不会这般明目张胆的表达对他的厌恶。
生气吗,好像并不。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他这种人,难不成还指望得到别人发自内心的尊崇么。
周望转身走向城门,但愿陆渟能守住自己那颗赤城的心,一生清风,不添浑浊,亦不会步他的后尘。
蓝色的官服似在刹那黯然失色,与身后那道生机勃勃的绿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两道身影背道而驰,一条路似乎已到了终点,而另一条道才刚刚开始,散发着无限的可能。
陆渟是曾经的周望,但周望会不会是多年后的陆渟呢,如今无人能下结论。
或许,他们真的是不一样的。
只愿这位年轻的县令能抗住未来诸多的狂风暴雨,砥砺前行,不忘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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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望走后,贺北妱放了两道信号。
一道是召江澈行动的信号,另一道是黄色的警戒信号,朝着长风寨的方向。
“周望应当能拖住一些时间,希望江澈能及时赶到。”
贺北妱深吸一口气后看向臧山。
“但江澈再快,也快不过新阳城的兵,就算有周望两千多人相助,也抵不过几千大军,阿娇与九尾撑不了多久。”
臧山沉着脸,双拳紧握。
他知道公主的意思,若论紧急,太子妃此时更需要支援,可他明知殿下有危险,又如何能安心去新阳。
“你不是李清滢的对手,就算赶回去作用也不大。”
贺北妱道:“但若是去新阳,便可多拖延一些时间。”
“可殿下、、、”
“放心,有峥儿在,出不了事。”
臧山的话还未说完,便见路山悠然走了进来。
臧山蹙眉,峥儿?
“就是老夫那大徒儿,算算日子,他应该已经到了长风寨,有他在,定能护太子周全。”
贺北妱闻言微微松了口气,但还是朝路山颔首,认真道:“李清滢的手段歹毒,不容小觑,还劳烦您走一趟。”
就算路山没进来,她也要去请人。
眼下能压住李清滢的,唯有皇兄这位师傅。
路山不甚在意的摆摆手:“峥儿的武功足以对付那个北周公主,你们放心便是。”
“倒是娇娇,恐怕情况不妙。”
贺北妱凝眉:“您可是知道些什么。”
路山点头,面色略微沉重:“新阳城有一万余兵力。”
此话一出,贺北妱与藏山皆是一惊。
“若全数出动,就算周望与丐帮弟子能抵挡一部分,娇娇与宋世子身边那个侍卫至少也要面对七千人,哪怕他们二人武功再高,也无法突围。”
贺北妱的面色逐渐开始惨白。
七千人,何止是无法突围!
刀剑无眼,一个不小心便能丢了命。
不,阿娇绝对不能有事,她已经离开过他们一次了,不能再有第二次!
“老夫来是想问问,援军最快多久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