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成想,尽管她已经伸展双臂,极力维系身体的平衡,还是在雁怀剑往前飞动的那一刻,功亏一篑。
当是时,只见她因为剑身往前运动所带来的惯性,整个上半身都往后倒去,为了克服自己后仰的趋势,她使力往前倾了倾。
万万没想到,她前倾的力度实在太大,一个不小心,她就往韩江雪身上扑了过去。
在她的指尖触碰到韩江雪的那个瞬间,雁怀剑骤然下坠。
第28章 下不为例
突然从高空坠落的失重感令杜若洲很是心慌,她身体紧绷,下意识地抓紧了韩江雪的衣衫。
过了好一会,雁怀剑终于不再下坠,它忽的停在半空,剑身微微颤动,发出一阵奇异的嗡鸣。
此时的杜若洲仍旧有些气短,她甚至还觉得自己已经双腿发软,她紧紧地攥着韩江雪的后襟,战战兢兢地说道:“师…师父……”
“松手。”
啊这……她不敢松手啊……
她要是松手了,待会肯定要掉下去……
要真从这个高度摔到地面上,她不死也得半残吧……
杜若洲的双手和双脚都抖了抖,她小声地嗫嚅道:“师…师父……那什么…我…我站不稳……”
过了好一会,她见韩江雪没有任何表态,又试探地问道:“师父……要不……我还是……下去步行?”
“麻烦。”韩江雪冷冰冰地说道。
啊这……他这是什么意思?
是同意放她下去,让她步行到凝霰峰?还是同意她继续抓着他的衣服来保持平衡?
杜若洲心中疑惑不解,正当她准备就这个问题追问一下的时候,身前的韩江雪又语气冷淡地抛出一句:“下不为例。”
那就是同意她继续抓着他的衣服来保持平衡了……
等等,韩江雪他一次性说出了四个字?!四个字?!
如此看来,她要完成任务可谓是指日可待了?!
杜若洲仿佛是看见了希望的曙光,她满怀期待地点点头,应道:“好的……谢谢师父……”
稍倾,雁怀剑徐徐上升,回到坠落之前的高度,紧接着,它缓缓朝前方驶去。
原以为又要体验一次后倒,并因此做好了预防措施的杜若洲,在雁怀剑减速前行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而后,她抬起头,小心翼翼地往前方看去,雁怀剑正在重重云层间穿行而过,她的眼帘中到处都是漂浮着的云朵,此情此景,颇有些‘人在画中游’的味道。
微风轻柔地拂过她的面颊,隐约浮现的梅雪香萦绕在她的鼻端,杜若洲慢慢松开韩江雪的后襟,逐渐站直身体,她稳稳当当地站立在雁怀剑上,随它一同缓缓地掠过云端。
不知过了多久,雁怀剑缓缓降落在一片开阔的平地上。
“阿嚏……”
雁怀剑刚刚落地,杜若洲便打了个喷嚏。
这儿也太冷了吧……不清楚内情的人八成要以为这儿是广寒宫呢……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高处不胜寒’?
杜若洲从雁怀剑上走了下来,她一边双手抱臂取暖,一边转头打量四周,正在这时,一个清脆稚嫩的正太音从右前方传来。
“江江!”听到动静的烛照飞奔而来,“你怎么这么迟才回来……”
韩江雪并未接话,他收起雁怀剑,快步朝正前方走去,没一会便消失在杜若洲和烛照的视野中。
烛照对着韩江雪离去得颇有些急促的背影望了好半天,直到他彻底消失不见,它才回过头狐疑地盯着杜若洲,质问道:“你对江江做了什么?”
???她什么都没做啊……
再说了,她哪里有那能力去对韩江雪做些什么哦……
它有必要这么疑神疑鬼的吗……
杜若洲大为无语,她摇了摇头,否认道:“没有,我什么也没有做,你别胡说。”
“那江江怎么不理我,还走得这么快?”烛照半信半疑地盯着杜若洲看了好一会,见她神色无异,遂放弃道:“算了……”
它转过身,一边悠哉悠哉地往正前方踱步走去,一边对杜若洲说:“这件事以后再算,你先跟我来……”
哈?以后再算?
合着它是一言堂的堂主呢?这还能给人随便定罪?
杜若洲一边跟着它朝前走去,一边表达自己的不满,“什么叫以后再算?我明明什么也没有做……”
烛照转头看了她一眼,一副自己早就了然于心的样子,“你如果去过中正堂,就会明白,犯了错事的弟子们,在一开始都会矢口否认自己犯下的过错,直到如山的铁证被呈上来,他们才不得不认罪。”
???
问题是,它有铁证吗它……
它这明明是张口就来,凭空鉴错……
对于烛照这番毫无逻辑、漏洞百出的话语,杜若洲驳斥道:“这么说来,你有铁证咯?在哪?拿出来看看?”
烛照停下脚步,“虽然现在还没有,但以后就有了。”
“那就是没有咯……”杜若洲亦停下脚步,说道:“无证无据给人定罪,你这叫诬赖。”
烛照被她这话一噎,好半天才辩解道:“可是,江江刚才同你在一起,除了你,还能有谁?”
“那我怎么可能会知道……反正不是我……”杜若洲摊了摊手,“你要是有证据就拿出来,我也挺好奇到底是谁呢……”
“哼。”
这下子,烛照可是无话可说了,它冷哼一声,抬爪将前头的雕花木门打开,随后,它四足点地,跃过门槛。
见状,杜若洲跟着迈步走了进去。
这便是韩江雪的洞府吗?
杜若洲环顾四周,她如今正站在一间空旷的厅堂中,正对面的墙上挂着一幅山水画,画下摆放着一架师旷式古琴,而左侧的墙面上挂着一排色泽不一、样式各异的长箫,右前方摆放着一张方形石桌,并几个方形石椅。
韩江雪的洞府和她想象中的样子还是颇有些出入的……
它既有点现代简约风的味道,又有些北欧冷淡风的感觉……
此外,还有些像返璞归真的简美自然风……
正当杜若洲打量完四周,开始思衬韩江雪的洞府究竟是什么风格的时候,烛照走到右前方的内走廊入口处,回头对她说道:“你走快点……待会还有别的事呢……”
杜若洲只好暂且放下对洞府风格的分析,快步往右前方的内走廊走去,途径石桌石椅时,她惊讶地发现那并不是普通的石桌石椅,而是由玉石雕琢而成的玉质桌椅,再仔细一看,那套玉质桌椅表面的纹路高度相似,应该是由同一块玉石制成的。
书中世界就是不一般,居然存在这么大块的玉石……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未免有些太奢侈了吧……
看上去无欲无求、无比淡泊的韩江雪在物质生活上居然会这么奢侈的吗?真是人不可貌相哪……
她一边这样感慨着,一边跟着烛照走进内走廊,这是一条宽阔的半开放式过道,过道左侧的墙面上嵌着两扇较大的雕花木门,两扇木门之间的距离至少有六到八米那么长,右侧则开了三扇较小的雕花木门。
烛照走到右侧的第一扇木门前,“这是存放剑谱的屋子。”
紧接着,它往前走到下一扇木门前,“这还是存放剑谱的屋子。”
杜若洲指着左侧的大雕花木门,问道:“那这间呢?”
烛照扭头瞥她一眼,说:“那是江江的卧房。”
?!
那岂不是说,韩江雪现在就在这里边……
杜若洲转头看着那扇雕花木门,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好像看见了一个正站立在那扇木门后头的颀长的身影。
那是韩江雪?
不会这么巧吧……
谁成想,事情还真就是这么巧合,下一瞬,只见她眼前的雕花木门忽的向内打开,韩江雪披散着头发,缓缓迈步从屋内走了出来。
第29章 把脉?
“江江!”烛照立刻跑到韩江雪身边。
杜若洲站立在原地,愣愣地看着披散着头发的韩江雪,她确信自己刚才目睹了一颗晶莹剔透的水珠缓慢地从他的发梢滑落。
韩江雪他……他……
他这显然是刚刚沐浴完毕的样子啊……
杜若洲的目光缓缓地从韩江雪的发梢移到他的衣衫上,当她看清他现下的穿着时,不禁有些神思恍惚。
韩江雪换了一身衣服,他如今内着一层月白色的圆领单衣,外披一件雪白的直领长衫……
当然,他这身穿着原本是没有什么大问题的……
有问题的是他那对轮廓分明的一字型锁骨……还有他修长白皙的脖颈上凸起的喉结……
杜若洲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口水,她觉得自己再看下去必然要产生一些不合礼节的想法,遂强迫自己把目光从韩江雪身上移开。
她发誓自己真的是一个非常非常正经的新时代向上向善好青年……
她的脑海中是绝对不会出现任何带有颜色的想法的……
正在这时,烛照扭头走到杜若洲脚边,抬起前爪在她的小腿上用力一拍,“我就知道你拜江江为师,是别有用心的。”
杜若洲猝不及防就被烛照用力拍了一下,她惊得猛地跳了起来,跳到左前方,“干什么……”
“哼……”烛照冷哼一声,表示自己已经全然看透了她的诡计,“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在觊觎江江,想近水楼台先得月……”
闻言,杜若洲赶忙否认道:“我不是……我没有……你少在那儿胡说八道……”
烛照轻嗤一声,“我才不信呢,你刚刚盯着江江看了那么久,都要看出花儿来了!这不是在觊觎江江是什么?”
不待杜若洲出言辩解,它又接着说道:“我告诉你……不管你接近江江是出于什么企图……”
烛照骄傲地扬起它毛茸茸的下颔,“我都不会让你得逞的!”
“烛照。”韩江雪制止它道。
闻言,烛照气势汹汹地看了杜若洲一眼,而后不情不愿地收起昂首的姿势,扭头朝前面的拐角走去。
啊这……韩江雪还在这呢……
她是跟上去还是待在这里?
犹豫了一小会,杜若洲转身跟上烛照。
“这间屋子……”烛照站在过道的拐角,回头看杜若洲一眼,抬起左前掌指了指左前方的大雕花木门,而后又指了指右前方,说道:“和那间屋子,你自己选一间。”
杜若洲往前走了几步,探出头朝它所指的右前方看去,拐角内侧是另一条宽阔的过道,过道右侧的墙面中端嵌着一扇较大的雕花木门,左侧则有两扇较小的雕花木门。
这还用选吗?当然是距离韩江雪更近的那间卧房啊……
杜若洲几乎是立刻就作出了选择,她抬起手指着左前方那扇大雕花木门,说道:“我选这间屋子。”
“哼……还说不是别有用心呢……”烛照冷哼一声,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我就知道,像你这样带着企图接近江江的人,最后肯定会选江江隔壁的那间屋子。”
“……”
杜若洲无语望天,这世间还能找到比它更自作聪明的狮子吗?
“无法据理力争了吧……”烛照自觉大获全胜,它摇晃着毛茸茸的脑袋,走到左前方那扇大雕花木门前,抬爪将木门打开,“行了,进去吧。”
首先,据理力争这个成语是这么用的吗?
再有,它后面那句话怎么给她一种自己是要进去蹲监牢的感觉呢……
害,别问,问就是忘尘剑宗钟灵毓秀……若非如此,像它这样神奇的灵狮要上哪找去哦……
杜若洲一边这么感慨着,一边走到雕花木门前,她站在烛照左侧,透过大开的木门,将房间内部的情况好生打量了一番,才迈步走进去。
进入室内后,杜若洲站在木门边上,环顾四周,这是一间占地面积约为十七到十八平方米的居室,正对面的墙上开了一排隔扇窗,左前方靠近隔扇窗的地方放置着一套方形玉质桌椅,桌椅后头靠墙处摆放着一张长约两米、宽约一点八米的玉床,右前方靠墙处依次置有一张玉质长条书案、一座玉质宝座式镜台。
奢侈……实在是太奢侈了……
环顾一圈,所见皆是用玉石制成的家具,杜若洲在心中这样想道。
正在这时,门外的烛照晃了晃毛茸茸的脑袋,指着隔扇窗前边的方形玉椅,说道:“你先到那边坐一下……”
???
它这是什么意思……待会是要干什么吗……
不对……这好像是她的房间吧?为啥要听它的?
杜若洲感到莫名其妙,正准备问个清楚的时候,又听见身后传来烛照的喊声:“江江……”
?!
它叫韩江雪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