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夫子又来了——一木森
时间:2021-03-04 09:48:58

  钟静不会告诉别人,其实是因为他想和唐来音试试这充满情趣的晶石墙。
  一开始大家都无法接受,到了后面,大家都排队轮着去泡温泉,反正没人知道,当然能享受便享受了。
  待铺子里的事平顺了,钟静与唐来音的婚事便提上来了。
  八月十五那天早上,钟府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来到了唐府,喜娘将盖着红盖头的新娘子背出了大门,唐幼一抹着泪眼跟出来,看着姑姑弯身入了喜轿。
  随着吆喝声响起,队伍又浩浩荡荡地从唐府门前缓缓而去。
  “小姐,我们也去吧。”身旁的陈书枫轻声道:“您还没去过钟府呢,我带您逛逛。”
  唐幼一点点头,用手帕拭去泪水:“好,我要看看姑姑的家。”
  钟静父亲是当地屈指一数的富商,子嗣却单薄,除了上面还有一个哥哥外,再没有其他兄弟姐妹。这位哥哥钟良是商州巡抚,全家的骄傲。二公子钟静从小体弱多病,每次算命都是早夭短寿,能活到如今这般健康强壮,对钟家上下来说是个奇迹,所以对他的管教与期望没哥哥那么多。
  原本钟静说要娶比他大七岁的女人进家门,他们是反对的,然而一看那女子丰润的身子,又慢慢默许了,因为他们对钟静的期望也就是替钟家开枝散叶。
  钟府二公子的大喜日子,宴席自然要盛大无比,钟府也不知是派发了多少帖子,吃喜酒的人是络绎不绝,到了晚上宴席都进行到一半了,还不停有人拿帖子进门,把门口迎客收帖的仆人累的是够呛。
  终于,门外不再有人走进来,仆人正要趁此尿遁,外面忽然传来男子沉冷的声音。
  “有人吗?”
  仆人龇牙咧嘴地忍着尿意转回来,瞥见来人身着华贵的月白菱纹织袍,嘶地抽了口气,春光满面地迎过去。
  “有人有人!欢迎欢迎!请大人……”见他面若冷玉,剔透无暇,五官俊朗如刻,是个公子爷,忙又改口:“请公子出示帖子。”
  来人薄唇轻掀,声音徐徐无波。
  “没有。敝人是你家二公子的同门,你去问问他便知。”
  仆人不敢怠慢:“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今日是姑姑的大喜日子,一生人仅此一次,作为她娘家人,唐幼一自然不能在这么重要的日子里丢姑姑的脸。
  早在半月前她便去成衣店定制了件奢华的翡翠烟罗绮云裙。穿给姑姑看的时候,姑姑几乎是两眼放光。
  可看了两眼后,又说这样式有点老气,适合二十岁以上的妇人,而她才十八,又长得娃娃脸,更适合烟染朦胧的纱裙,当即要拉着她去成衣店买,被她一口回绝。
  她也喜欢烟染纱裙,尤其是桃粉色的。
  上辈子,有个人看出她喜欢又不敢穿,便悄悄给她买下。可是,她穿着他买的裙子,在他的目光下被人凌/辱,最后在他面前咬舌自尽。
  她不会让自己再穿那种裙子。
  她想让自己穿得成熟稳重些。
  可她的身型实在太惹人注意,坐在宴席之中,唐幼一只是稍微喝多了两杯,周围的人便开始窃窃私语,嗤笑她一个寡妇喝这么多酒,不就是等着男人上门怜爱吗。
  唐幼一暗叹口气,感到无趣,又不能去喜房看姑姑,只能是回家了。
  她抬头向四周望了望,寻找钟静的身影。
  现在时辰也不早了,姑父方才已敬完了酒,或许是去姑姑那儿了。
  找不到姑父,但是瞧见了门外角落站着的人,即朝那人招了招手。
  那人正是陈书枫,小姐身边就带了他一个人,所以他不敢离她太远,一直在外面等候。见她朝自己招手,当即快步进来,眉眼低顺地微微俯下身:“小姐,您找我?”
  虽说这陈书枫方方面面都令人满意,唐幼一对其却不冷不热,保持足够距离,现在有几百双眼睛看着她,言行举止更是尤为注意。
  她侧着脸淡淡问他:“吃过了吗?”
  “吃过了。”
  “可看见我姑父?”
  “方才我见他急急忙忙去了外头,如今还没回来。”
  外头?唐幼一闻言便起了身:“走吧,去找我姑父说一声,我们便回去。”
  陈书枫跟着她走出门,从背后扫见她颊色艳丽,眉眼微醺,心不由砰砰直跳。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说,要不要让那位意外的来客,见识见识肉一的魅力?
 
 
第53章 六年不见
  走在灯火通明,雕梁画栋的廊道上,唐幼一发现自己今晚居然有些不胜酒力,身体软绵绵的,视线也有点飘,这廊道上又充斥着酒肉灰尘混合的浊气,闻着实为难受。
  应是昨晚没睡的缘故吧。
  从昨天上午开始,为了让姑姑的婚礼毫无纰漏,唐幼一一直忙前忙后打点着,闲下来就陪在姑姑房里与她说话,天不亮又陪她梳妆穿喜服,进行一系列上轿前繁琐冗长的婚礼程序。
  待安定坐下吃晚宴,唐幼一才发觉自己已是疲惫不堪,敬完酒后就想回去漱洗,睡个大懒觉。
  可这钟府真是大啊,弯弯绕绕,高高低低,似乎永远都走不到头。
  唐幼一走累了,正想靠廊道木栏上歇歇,迎面走来两个喝得醉醺醺,嬉笑推搡的男宾客。
  这两人远远就看见了这位身段曼妙,容色绝佳的女子,一左一右想上前搭讪。唐幼一对这种色胚子是极为敏感,一眼就看出他们的意图,正想对其投以怒脸,后面的陈书枫就快步过来挡到了她面前。
  “两位大人,酒席厅往这边走,左拐穿过溪水桥便到了。”
  陈书枫健壮的身板将娇小的唐幼一挡地严严实实,谦和地朝那两人鞠身做请的动作,维护的意思不言而喻,然又给足了面子,搭好台阶给他们下。
  那两人见此也不好怎么样,只能讪讪而去。
  陈书枫回身看小姐有没有吓坏,却见她笑意盈盈,一脸赞许:“书枫有两下子嘛。”
  陈书枫羞涩挠头:“这是小的本份。”
  “别叫自己小的。”唐幼一也是奴婢出身,看不得别人那么卑微。
  “奴才明白。”陈书枫恭敬颔首。
  唐幼一愣了愣,蓦地抬帕失笑。
  陈书枫不明地抬头,便看到了唐幼一含笑的翦水秋瞳,发出的笑声如泉水叮咚,悦耳动听。
  陈书枫迅速垂下视线,但脸颊已是辣红一片,放在身侧的手不由悄悄揪住裤缝。
  笑完便接着走:“走吧。”可看着那漫无尽头的蜿蜒廊道,还有不停从身旁走过的人,投到她身上的肆无忌惮的目光,唐幼一有些吃不消:“还有多远?”
  “这是西院,大门在南院,需一刻钟吧。”
  唐幼一轻叹:“方才进来怎么不觉得远……姑父在哪儿呢,怎么都见不着他。”
  陈书枫看出她不喜欢走在这么多的视线里,眼珠子一转,走前两步:“小姐,我知道从这儿出去有一条较僻静的路,而且能经过一片木芙蓉。木芙蓉您喜欢吗?现在开的正好呢。”
  “木芙蓉……”唐幼一心动的缓下脚步。实在是想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但又有些顾虑:“远吗。”
  “不远,就在这边花园的荷塘边上,从那边去大门也很近。”
  “嗯……带路吧。”
  说起那位不知哪儿去了的新郎官钟静,原本敬完酒已有些醉醺醺,就准备入洞房和新娘子共度良/宵,哪知忽然来了个仆从通报,外面有个自称他同门的公子来贺喜。
  钟静一听那人名字,当下酒就醒了,火急火燎地向外直奔而去。
  他几乎是不敢相信,从长长的廊道上奔向大门时,就迫不及待远远注意那人到底是不是他想见的那一个。
  只见那人侧身负手静候于门外,可看见他的身躯线条挺拔而遒劲,气质却是清冷如寒竹,散发一种不易接近的气场。
  钟静已六年不见他。
  从前他身形偏瘦,苍白慵懒,一副被掏空的模样,而此人不论身高还是体型都好上太多,这么远远看,还真有些不敢断定是他想见的那个人。
  待终于走近了,那人朝他转过脸来,入目的这张瘦削俊脸上,那双疏冷黝黑的眼眸,即与记忆中那人的眼眸重叠在了一起。
  这一瞬间,钟静不由热泪盈眶,比刚才与唐来音拜堂时还要激动,一边大步过去,一边喉头发颤地大呼。
  “鹤棠!”
  臂膀大张就要拥过去,没想那人却无情横掌一挡:“去。”还一脸嫌弃瞥他:“臭烘烘的,别凑那么近。”嗓音沉沉,满是成熟男子的味道。
  钟静毫不在乎他的冷漠,睁着泪汪汪的眼睛凝视他,张了张嘴想说话,又似哽在喉咙无法说出,最后终于给他骂了出来。
  “你他娘的真无情!六年那么长,居然一封信都不给我写!”
  看着钟静那生离死别似的样子,那人冷峻自持的脸终于被逗得忍俊不禁,笑得是明眸皓齿,好似冰雪融化一般,明媚柔和许多,与印象中那个嬉笑怒骂的孟鹤棠又更像了。
  虽然他知道那个他是伪装出来的。
  “婆婆妈妈的,都做人丈夫了,该成熟些了。”说着,从身后递出一个长型锦盒:“给,匆忙备的,礼轻勿怪。”
  钟静眼湿湿接过抱住,一把拉起他的手就往里走:“走!今晚我要和你一醉方休!”
  孟鹤棠一听醉字,当即抗拒地想抽回手,却发觉他手劲儿大的出奇:“就两杯,你的新娘子还在等你呢。”
  “我新娘子要知道是你,她准第一个……”这时,他像想起什么似的突然顿住脚步,回头望住孟鹤棠。
  “你知我新娘子是谁吗?”
  孟鹤棠:“不知。”蹙眉瞥了瞥自己被他抓得紧紧的手,不适地试图抽出:“先放手。”
  钟静闻言,非但不放,还抓得更紧了,瞪他道:“你……你是刚刚才知我成亲?那这贺礼!难道是在旁边的杂铺子里买的?”
  “没错。”孟鹤棠终于将自己的手扯了出来,一边捋顺被他扯皱的衣袖,一边向他递了个烦躁的眼神:“以后少碰我!”
  他最烦就是被人拉手。
  钟静如受到了巨大的打击一样望着他:“你不是来吃我喜酒的,是为其他事来找我的?”
  孟鹤棠眼神闪过复杂,冷道:“我确有急事,不能久坐,贺礼是少了点,明日我着人送到府上,我来就想问问你……”
  “孟鹤棠,你以为我要你贺礼才惦记你?”钟静一脸受伤地指他:“六年前被你无情抛弃,如今我大喜日子又跑来伤害我!枉我刚才还想给你个惊喜,带你见个人……”
  这话听着,很难让人不怀疑他和这位英俊公子发生过叫人倒抽口冷气的纠葛。
  孟鹤棠无奈地睨着他。以前就领教过钟静的感性和粘人,粘的他是束手无策,没想过了六年还是老样子。这对一向淡漠果决处事的孟鹤棠来说头疼无比。
  “得了。”孟鹤棠投降:“我向你赔罪,今晚听你的,要喝酒是吧?成,今晚谁下桌谁是孙子。”
  钟静听到这句话,终于好受一些:“这还差不多!走!今晚你别想出我钟府大门!”
  说着又要拉他的手,被孟鹤棠迅速避开,把手背到身后:“拉什么,我自会走!”
  想不透这世上怎么总有那么多爱拉别人手的人。
  瞅着孟鹤棠那嫌恶不自在的模样,钟静暗暗一笑,这孟鹤棠真一点没变。
  还是和从前那般表面冷情,内心柔软,永远不为自己着想辩护的人。
  他知道孟鹤棠是真的刚到崇延,因为每日他会打听孟鹤棠的去向,昨日还听说他在百里外的烟台,而今却一身华服,装扮得体地带着贺礼站在他钟府门外,说明他是知道自己今日成婚,并用心准备了。当然,也是真有急事,不然不会这么晚才来。
  他习惯在人前表现地冷情,让你与他别那么亲近。
  从前看不透他为何这般,后面知道了些他的事迹后方明白,这是因为他缺乏安全感,还有隐约对自身的轻视。
  按他上辈子在现代的心理学术语来讲,就是有自虐倾向。
  他觉得对自己好的人都会遭殃,或者让对方失望,他就该孤独一人,所以不和任何人建立深层关系,保持足够的距离。
  实际内心柔软敏感之极。
  钟静打心底心疼他,如今好不容易见着人了,他肯定要用尽手段留住他。所以他故意死乞白赖,说一大堆肉麻的话。因为只要说肉麻的话他就会投降。
  钟静带着他往院里走去。
  “你一个人回来的吗?”
  “还有些弟兄。”
  “怎么不带他们一起来?”
  “他们粗野惯了,不习惯这种场合。”
  “吴班主来了吗?”
  “来了,今日前来,便是受我师父所托。”
  “什么事?”
  “想到我二师兄的住处找一样东西。”
  钟静脚下一滞:“二师兄?哪位二师兄?”
  孟鹤棠显得有些意外:“你不认识他?”
  钟静想了想,摇摇头,迎面抓住一个下人:“上些酒菜到里边的清荷亭。”
  然后带着孟鹤棠离开廊道,拐入漆黑的庭园小道,穿过一座假山,来到了一座建于荷塘边,用金丝楠木筑成的小亭台。亭台的匾额上书着“清荷亭”三字,亭内梁上垂挂着一盏贴着双喜字样的大红灯笼。
  钟静今晚喝了许多酒,此时已有些疲倦,一下子靠坐在亭栏长椅上:“我真不认识你那位二师兄。”
  孟鹤棠慢条斯理地背手入亭,撩裾坐到石桌旁的圆石凳上,一举一动落拓而从容,望之叫人赏心悦目。
  他似乎被亭外的荷塘吸引,坐下的时候视线已经淡淡地投了出去。大红灯笼黯淡的红光从上而下薄薄地将他笼罩,将他的五官线条照得更为利落英气,瘦长的脸立体到刚刚好,每一个角度都有一种不一样的美感,就算身为男人的钟静,也被他的气质与美貌吸引地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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