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静怡是你养父母的女儿,她为辛家拿到陈信达的合作,理应出国与她父母汇合,但她偏要来到港城,还是在周年宴会之际。”
霍家的宴会只针对霍家人,但期间举行的拍卖会却是公众活动,有记者采访和报道。
辛璃接上话头,“的确,辛家的发展重心早已转移国外,港城人生地不熟,来这难道是见故人?”
很难不让人猜想她的目的。
阿原担忧道:“阿璃小姐,你不想见她,我可以让她永远消失。”
辛璃懒洋洋滑上屏幕,“再说吧。”
她怎么做不重要,有纪廷峥为她撑腰,就算白静怡要来,以何种方式而来,辛璃都不会害怕。
在金城,她能从容与她谈条件,在港城,在她的地盘,更不用怕了。
辛璃心眼算不得小,但也绝对称不上大。
她承认自己在辛家长大,是抢了白静怡的幸福,可她躺了五年,相当于是白白丢了五年的青春,她自损一千,还不惨吗?
再说,她要还的已经连同拯救辛家那份摇摇欲坠的家业,七七八八换了个大概。
纪廷峥不喜欢欠人情,恰好,辛璃也是。
哥哥给辛家牵的合作,是辛家父母八辈子都难求的财富。
他曾说:“情份我们还不了,但钱可以,如果不够,就再砸,十倍,百倍,千倍,哥哥都能给。”
纪廷峥是她的靠山,辛璃靠的舒舒服服。
就像他所说,这辈子还不了情面,钱多多少少能抵消一些。听起来,挺没有人情味,但辛璃自认就该这么处理。
她昏睡五年间,辛家父母早移民国外,从她车祸开始便断了联系,醒来后照顾她的护士说之前只有一个护工守着她,看着就觉得可怜。
辛璃不觉得自己可怜,她昏睡中也窥不见旁人如何对她,可怜只是外人给的标签,她不觉得。
加上她没有记忆,与父母过去的关系是否亲密,她不知,也不会去想。
短短人生数十载,能陪着的人其实很少。
或许他们的缘分只能停留在五年前。
既然养父母并无牵挂于她,辛璃也不会再去打扰对方,她有了哥哥,有了嫂嫂,他们就是她最亲的人,只要他们过得好,辛璃便觉得幸福。
也许,幸福中带着些落寞的滋味。
苦涩点缀在唇边,心口胀痛,不过一瞬,便是风轻云朗的好时候。
她在想什么?
阿原默默注视着辛璃,她望向窗外的风景,似乎在看又眼神飘忽,阿原正想开口,手机震动几下。
恰好,辛璃转头。
阿原说出刚才的信息,“收到消息,陈信达即将召开记者发布会宣布破产。”
辛璃轻笑一下。
明白了,白静怡是来要债的,人情债。
**
宗思蔓是港城有名成衣设计师,新潮派,在国内外拿过不少奖,她的每一件高定成品价格不菲。众所周知,一套高定只会做1个尺码,如果身材不好的人穿,宗思蔓连尺寸都懒得改,会直接将人轰出门。
新锐设计师脾气大在所难免,艺术家都有个性,没有个性,设计的东西也失去了灵性。
霍家向来都是国外秀场第一批高定预定者,但这回霍以灵偏偏选中了港城的设计师,只因为她十岁才来港城,十岁前都在金城生活,设计理念里有融合金城的特色,这就是霍以灵选她的原因。
辛璃第一眼认定了宗思蔓的设计。
她刚到店面,霍以灵的电话打来,询问的仔细,听到她对宗思蔓的设计赞不绝口,便说:“阿璃,这点与我达成了高度统一,至少在审美上我们的品味都属上乘。”
辛璃笑着点头,也不管这是在电话,霍以灵看不见,纪廷峥的笑声传来,电话换成了他来接,“阿璃,选完礼服,阿原再带你到处逛逛,看看还缺什么。”
“嗯嗯。”
“还有,季未央回金城后又运来大片娇贵兰花,说要赠予你,那兰花珍贵的很,你回头给他打个电话道个谢。”
辛璃微愣,“他还真听进去了,我不过是随口一说。”
在落入泳池后,季未央将丢失的兰花捏碎,辛璃觉得可惜了。
辛璃又道:“上次还说一朵值五十万,我可养不活,你叫未央拿走吧。”
纪廷峥让她自己去。
辛璃此刻正坐在窗前的沙发里,温润的光洒下来,映得她的脸比兰花还娇嫩,她与哥哥撒起娇来,仿若天性使然,旁人听的甜蜜,自己也不觉得奇怪。
等挂断电话,阿原插上一句,“季总的兰花谁都碰不得,能送给阿璃小姐算是忍痛割爱,有心了。”
“是吗?”辛璃单手撑下颚,眼神扑闪,“你说,未央是不是喜欢我?”
阿原却没当一回事,他深知季未央的纹身是为了谁。
他不说话,辛璃便催他,“阿原,你觉得呢?”
“阿璃小姐这么好,人人都会喜欢你。”
辛璃抿唇,合上手中的杂志,送他两字。
“敷衍。”
她的恶作剧没有得到理想中的回答,有些无趣,站起身还能瞧出阿原嘴角的笑,于是恶作剧上头,冷不丁靠近他,阿原被突如其来的亲近愣到呼吸一滞。
“阿,阿璃小姐?”
“阿原……”辛璃仔仔细细瞧他脸,左看右看,硬是把阿原的耳垂看红了,他仓皇起身,往后退一步,眼神看向他处,“阿璃小姐!”
“阿原,你眉间是不是长痘了!”
“?”
“阿原,你上火了。”
“?”
隐隐不妙。
“阿原,你有女朋友吗?”
他猛地抬头,皱眉,辛璃双手抱胸,继续,“听梁鲸说,你近十年身边没有女人诶。”
那又如何?
阿原喉结不自觉滚动中。
他后退,辛璃就往前,“你连女友都没有,你能选好造型师吗?”
阿,就这?
阿原沉声解释,“我作为男人,眼光还不错。”
辛璃“切”一声,“女人穿衣服、化妆可不是专门给男人欣赏的,我的世界我做主,我觉得好看,其他人都得闭嘴。”她扬起自信的笑,落在他眼里,化作了春日的光,倾洒。
“不服,也得闭嘴。”又加上一句。
阿原笑着点头,“你说得对。”
原以为辛璃是被宠坏的一代,其实不是,她的思想觉悟比起他可高多了。
窗外。
黑色轿车里,顾时将两人的互动看的一清二楚。
拳头硬了,心口的火就要冒出。
他无法上前去阻止辛璃与阿原说话、微笑,他甚至连一句“阿璃”都不能喊,即便是要喊也要加上一个尊称。
顾时是彻底被打败了,被她压在脚下,碾压,不能反抗。
他早就放弃了先前的固执,至少掩藏在心底,除了辛璃能看穿能触碰,其余人无法到达最深处,了解最真实的顾时是何等的病态。
辛璃与他演戏。
顾时就陪她演。
她高兴,他乐意,谁叫他犯贱,但凡她多给一个眼神,哪怕是冰凉的掠过,他也能轻易满足。
现在的顾时真的是贱的没边。
有什么办法呢?他自找的啊。
再难再痛也要咬碎了往肚里咽。
他活该。
顾时拧开瓶盖喝了一口,将所有沉闷的情绪压制住,手机响起来。
陌生号码。
本不想接,正巧窗玻璃被敲响。
顾时按断电话,偏头看见一个本不该在港城的人。
一个女人,故人。
“白、静、怡。”
第26章 一道坎而已,跨不去就抹……
车窗外, 果然是白静怡。
她那张脸依旧艳丽,甚至坦然与顾时打招呼,丝毫不觉得两人此时的相遇有多突兀。
“以为看错人, 没想真是你。”
“顾时, 你现在又是以什么身份骗在辛璃身边?让我猜猜……”她竟然开起玩笑,鲜血般红艳的唇一张一合, “哦, 只是个身份低贱的保镖。”
她的嘲讽, 顾时只当耳边风,刮过就散。顾时更在意她来港城的目的。
车门推开,顾时从车里下来那会, 白静怡往车前走了几步,随即扬声笑道:“辛璃, 好久不见。”
顾时顿时愣在原地, 身体僵硬, 拳头握紧,她到底想干什么!
“呀,我应该称呼你一声‘纪小姐’才对, 可我总觉得叫‘辛璃’才没那么生疏。”
白静怡是天生好演技,对人也说鬼话。
辛璃丝毫不乱,面上浮起浅笑, 淡然回应, “辛小姐,还得多亏你的‘巧遇’, 不然以你现在的身份,想在港城遇见我几乎为零。”
“还真是要多谢你呢。”白静怡接着演,偶一回头看向顾时, 伸手指了他一下,“辛璃,既然是故人见面,不如坐下来好好谈谈吧。”
辛璃始终保持微笑,一双眼未曾有半分异样的情绪波动,反倒是顾时正要开口制止白静怡。
“陈信达的案子,我帮不了你。”
辛璃抢了先回她,白静怡被碰到软肋,再强大的内心也会颠簸,这也正是她来港城的目的。
”不过,我可以给你别的合作。”
今时不同往日,辛璃所在的霍家谁人不知谁人不惧,她是纪廷峥寻回的明珠,她说的话价值千金。
她说帮,白静怡就信。
季风会所,包厢。
环境清幽,茶香扑鼻。
阿原是这几人中对港城最熟悉的人,他带他们谈话的地方也是霍家旗下产业,选择的包厢经过一番查看后才让进入。
阿原对周遭环境的谨慎程度让白静怡笑出声,“不愧是住进了霍家,派头都不同了。”间接性带着嘲讽,暗地里却是嫉妒的冒火。
辛璃没理她,当做没听见似的。
阿原却不同,他不会给白静怡一丁点好脸色,凌厉眼神扫过去时白静怡生了一后背的冷汗。
港城霍家,每年花在安保上的钱都要超过3亿,每个保镖伸手敏捷,大多是退役特种兵出身,阿原那一眼,就够白静怡受了。
辛璃坐下来,抬头示意他们都坐下谈。
慵懒的高姿态,着实让白静怡不爽,但她的心情不在辛璃的思考范围之内,就算她现下崩溃,辛璃也只会当她是个笑话。
白静怡以前就讨厌她这种样子,现在更是成倍加剧,明明白静怡也是一只脚踏入了豪门,却怎么都坐不到她那个位置,无法与她对等,只能被迫当一个跟班,白白落了下风。
凭什么?
白静怡的不甘心都被辛璃看全。
她懒得去纠结,自顾自喝茶,还不忘跟阿原说带点回去给哥哥嫂嫂。
阿原点头,又看向守在门口的顾时,他低下身子问她,“阿璃小姐,需要清场吗?”
“让顾时留下来,你和其他人都去外面等。”
阿原余光探向站的笔直的顾时,低声说“是”。
阿原向外走,顾时与他点头碰了碰,径直走向屋内。
“顾时。”阿原叫住他。
“记住你的身份。”
顾时喉结滚动一下,重重的点头。
包厢门关上,阿原守在门外紧紧注视着那道紧闭的门,他烟瘾犯了,想从口袋里淘电子烟时手机响了。
是梁鲸的电话。
阿原脑中空白几秒,才接起。
“梁鲸,什么事?”
“你上次让我看的病历,就你朋友的,他现在还在吃药吗?”
阿原沉声说:“有按时吃,我有告诉他你的嘱托。”
梁鲸松口气,“那就好,过几日让他亲自来一趟吧,光靠一张纸谁知道他真实状况如何?”
阿原随口答应,挂断。
梁鲸虽然脾气大但称得上是在世医痴,对那些疑难杂症最感兴趣,阿原的朋友就是她最新研究对象,时不时会致电关心几句,阿原每次都说的好好的,后来,就没了下文。
烟瘾过了刚才的劲,了然无趣。
阿原仍旧盯上那道门,恨不能盯个窟窿来,最好能看到……辛璃。
辛璃……
阿原心脏猛抽一下,后知后觉,才知内心所虑的私心是什么。
他带了私人情绪去教训顾时,他是在为辛璃不值。
金城三个月的时光,阿原藏在辛璃看不见的身后,一直默默注视她。
他对顾时冷漠,是在泄私恨。
想来想去,还是放弃了电子烟,抽就抽个痛快,下属递上烟盒,嘴欠的来了一句。
“原哥,不是戒烟么?”
三天功夫而已。
阿原呼出烟圈,将所有感叹都揉碎在烟雾里,再道:“哪有这么好戒。”
不戒了,且活着吧。
另一边,包厢内。
白静怡有点坐不住了,辛璃只在那喝茶,对于白静怡前期寒暄没有任何反应,如果她想站起来,顾时下一秒就能按上她肩膀,示意她最好保持安全距离。
比那砧板上的肉还被动。
白静怡要被辛璃的淡定折磨疯掉,白静怡也不知自己在坚持什么,好像先开口就失去了底气,连最后一道骨气也会消失干净。
可现在的辛氏哪里等得起,辛璃可以悠闲喝茶,白静怡不行。
她在纠结开不开口,辛璃陡然放下茶杯,邀请顾时一同入坐。
顾时谨记自己的保镖身份,“辛璃……小姐,我就站着吧。”这间房有装监控,阿原进来时就与会所的工作人员打了招呼,这是很保守的做法,为的是保护辛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