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意兜里还有点瓜子,闻言脚步停下,眨了眨眼。心道:这人在大牢里都带着的东西,会是什么好东西。
连忙含笑折返,直接把他手里的东西抢了,低头端详道:“什么好东西?”
自己的宝贝被抢了,老头有些不舍得,但现在伸手抢也抢不回来,咽了咽口水,就给她解释:“这是老夫多年前研制的一种毒药……也不算毒药吧。反正无色无味,用了他的人,在一个时辰后,会四肢僵硬,宛若石化,十二时辰内不得解,若是用量过大,此生恐怕都难醒。”
沈如意握着手中瓷瓶,眼中光芒一闪:“这种好药,可以给那个劫我师妹的狗贼一用!让他欺辱我师妹!”
当即大方把兜里剩下的瓜子全给了他。
第33章 . 晋江文学城首发 可以让你走(一更)……
徐谨兮入夜之后这才清醒过来, 醒过来后,他便坐在床头坐着,垂着浓密如小刷子一般的长睫, 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素色的帐子映着他苍白羸弱的面颊, 更衬得他面容淡无血色。一绺发丝落在他的面颊上,给他增添了几分魅惑感。
洛迟端药进来时, 便见到自家世子在独自发呆。
他把黑乎乎且带着浓重苦味的药端过去, 喊了一句:“世子, 喝药了。”
徐谨兮抬起头来,漆黑的眼瞳里没有情绪。
“嗯。”
洛迟又听到他问:“她呢?”
想起今日跟沈姑娘的对话,洛迟心里仍带着几分古怪的情绪。
“沈姑娘在房中。”
徐谨兮听到他改口, 闻言眼一眯:“你也觉得他不是宁初莞。”
洛迟对上他犀利的目光,手抖了一抖, 低着轻声道:“无论是与不是, 沈姑娘心中都没有世子, 世子又何必。”
人家还巴不得你死呢。
徐谨兮没继续跟他纠结这个,而是问道:“她今日都在做什么?”
洛迟把宁初莞今天做的事情告诉他:“在院子里逗猫,下午的时候, 村长夫人做饭时她去帮忙添柴。”
“她很喜欢动物?”徐谨兮打断他的话。
洛迟不太确定地道:“应该是吧。”
又看着手里的药碗提醒道:“世子,您的药。”
徐谨兮接过药碗,心不在焉地喝了起来, 仿佛对于苦味有些浑然不觉。
洛迟满眼担忧。
世子这味觉, 仍旧是一点儿都没有好转。
喝完药,徐谨兮把药碗递给洛迟之后, 便躺下了。把碗往外拿时,洛迟看到世子眼眸阖着,神情安静的模样, 心底多了几分欣慰。
虽然在病着,但世子的睡眠,还是好了一些。
结果,刚到子时,徐谨兮又睁开了眼睛,一点儿困意都没有。
他躺在火锅床上,望着没有任何花纹的素帐顶,片刻之后,缓慢掀被下床,往外而去。
洛迟在门外睡得香甜。
徐谨兮推开门,走了出去,望了蹲在门边,打着鼾的洛迟,抬步又往宁初莞的房间去。
片刻后,打开了门走进去。
里头,宁初莞正睡着。
房里点着一盏小灯,照的她雪白的面颊晕黄。
徐谨兮走进去,方才走了两步,里头睡着的人突然惊醒。
接着突然坐起来,一双清澈如水的眼眸,娇嫩的面颊带着烦躁:“你怎么又来?”
宁初莞刚要睡着,就被门口细微的响动吵醒了。清醒后发现又是他,她整个人都是烦躁的。
阴魂不散。
这会儿他神色苍白,长发披散着,披着一件袍子,缓慢走进来的模样。简直跟鬼魂有得一拼。
被抓了个正着,徐谨兮把袖子里方才开门的匕首往里藏了藏,刚要说话,就听到宁初莞问。
“你是不是有梦游症?”
徐谨兮:“……没有。”
他望着她,轻声解释:“就是睡不着,过来看看你。”
也不局促了,走过去,坐在床边,脸贴了过去,就碰了一下她的脸颊。
宁初莞立马躲开,冷冷看着他,扬起白皙漂亮的手掌,就道:“徐谨兮,你别逼我打人!”
徐谨兮眸色微黯,不喜欢她这么激烈的情绪。却还是软着声音解释:“我只是过来看看你,什么都不做。”
宁初莞却还是不乐意,抬着白皙小巧下巴,厌烦地道:“可我不喜欢你过来。你过来我老是做噩梦,会睡不好。”
苍白的指尖动了动,徐谨兮身子也微微一顿:“会睡不好吗?”
声音有些低。
“你说呢!你天天晚上跑来我房间,像鬼一样,正常人都会睡不好!”宁初莞说到后面,神色都有些激动。
徐谨兮望着她激动的模样,想要伸手把她落在面颊上碎发拂去的手垂落身侧。心底有些压抑,沉默片刻后,他妥协道:“好,日后夜里我再也不随便进你房间了。”
本来还打算接着往下骂他的宁初莞声音顿住,狐疑地看了一眼他,似乎是不相信。
徐谨兮凄然一笑,从床边起来,拖曳着松垮的鸦青色长袍,转头出了门。
而后,从外边把门给合上。
外边,夜有点凉。
已经入秋了,加上这两日不时下午,夜晚更加清冷。却很适合睡觉。
徐谨兮走后,宁初毫无心里压力,倒头就睡,没心没肺到极点。
而徐谨兮,立在外头,凉风垂着他的外袍,吹的簌簌作响。他望着黑漆漆的门口,再也不敢进去,只能透过窗,借着浅淡的月光,望着里边睡着的人。
他这次知道,
原来自己进去会影响她。
他很少能够睡得好,知道每日噩梦,到底有多难受,他不希望她跟自己一样。
接下来两日,徐谨兮夜里果然没来过,宁初莞也再也没有做过噩梦,不过她也没能离开这里,就有些躁郁。
午后日头正暖,宁初莞在院子里喂猫时,因为想事情想出神了,就忘了把手里的鱼干丢给猫咪。
黄色的小猫见她迟迟不松手,不乐意了,爪子一挥,就抓到了宁初莞的手,几道长长血痕,就出现在她白皙漂亮的手背上。
手上的痛楚让宁初莞回神。
她错愕地看着上边冒着血珠子的伤痕,又看了看低头吃着小鱼干,抬头时,一脸委屈,而后叼着小鱼干爬上了屋顶的猫。
率先发现宁初莞手上有伤的时候李江氏,正从屋里把豆子拿出来晒,见到宁初莞对着手上的几道血痕发呆,立马惊诧问道:“这是怎么了?怎么弄得这几道口子?”
一抬头,就见到屋顶上,黄色的猫咪正在上边喵喵叫。
李江氏放下手里的豆子,低骂道:“这坏东西,竟然敢抓姑娘,等会民妇就教训她!”
说着心疼地拉过宁初莞的手,蹙眉:“这得找村里的大夫过来。”
宁初莞笑着摇头:“大娘,没事,是我不小心,它想吃鱼我没给它,它着急了。”
李江氏眼底带上两分斥责:“姑娘啊,这猫啊没大没小的,你也别跟它胡闹,伤着了还是您痛。”
说着把她往门口拉:“罢了,还是我们一道去找村的大夫吧。”
徐谨兮身子今日已经大好,刚好从门外进来,听到声音,便快步走进来,把宁初莞的手从李江氏手中拽出来,就低眸看向宁初莞,抬眸看着她时眼眸晦暗:“怎么弄得?”
李江氏不好意思地解释道:“猫抓的。”
徐谨兮抬头看了一眼屋顶上的猫,那猫被他的眼神吓到,连忙飞蹿到屋子后边的樟树上。
徐谨兮拉着宁初莞的手往房里走,见到双鱼之后,道:“你进来。”
双鱼不明情况,却还是跟他进去了。
把宁初莞拉到房里桌旁,把她摁在长凳上,徐谨兮抬眸看了一眼双鱼:“给她看看。”
双鱼看到宁初莞上边的伤痕,诧异道:“被猫抓了?”
接着低头握着她的手,给她看上边的伤势。看了一会儿伤口后,双鱼看向徐谨兮:“将军,去山上寻点草药回来,给姑娘把伤口敷一敷,再煲一些药喝两日就好了。”
徐谨兮催促:“还不快去。”
双鱼连忙去写药方。
宁初莞没想到双鱼竟然还会治伤,惊愕地问徐谨兮:“她会治伤。”
徐谨兮拿了一块干净的白绸过来,低头坐在她旁边细心给她擦手上的血珠,垂眸淡声道:“她家中三代都是行医。”
手背上的血很快就被擦干了,本来白的跟棉花一般的白绸,红色不规则地晕开。宁初莞看了一眼徐谨兮专注的侧脸,而后把手收了回来,客气地道:“多谢公子。”
看到她故意把手收回去的东西,徐谨兮眼皮一跳,指尖触碰着那白布上沾着嫣红的血的一角,他起身,转头往门口走:“那猫,日后你别玩了。”
身后宁初莞问道:“我们什么时候走?”
这村庄之中,虽然景色秀丽,但沈如意她们并不知道她在这里。倘若徐谨兮要长时间把她困在这里,她怎么离开。
徐谨兮背对着她,脚步停顿了一声,道:“这村庄之中有些蹊跷,待查明这里发生了什么之后,我们再走。”
蹊跷?
宁初莞下意识的,就想起那在山中的官兵。莫不是,与那有关?
她再抬头时,徐谨兮已经出去了。
双鱼把药方交给外边的士兵之后,他们按着双鱼的指示,上山去寻草药。
祁山上树木葱郁,杂草丛生,怪石散乱。两名士兵在山上寻草药之时,隐隐约约地听到了不远处有说话之声。
一名高个耳尖,手里拿着拔的草药,拿着小铁锹的手,戳了戳旁边兄弟的手,问道:“有没有听到,有人的说话声?”
那人仔细聆听,果然听到不远处,除了这林中鸟儿的啼鸣声,还有抱怨的说话声。
“这刺史大人死了,那我们这山中的铁矿该怎么办?”
“你不知道吗?这些铁矿都是送给锐王的,锐王恐怕早就已经接到消息了,很快锐王就会派人来了。”
兄弟两一个叫冉望,一个叫冉闻,武功皆是不错,二人闻言,连忙上了树藏起来。
高处望得远,便见到不远处,两名官兵正在树后解手。处理好生理问题后,而后捡起放在草地上的水囊,便往东北方向而去,兄弟两悄悄地跟了上去。
二人回去时,不仅把双鱼要的草药准确地带回去了,同时还带回了一个十分重大的消息。
“将军,祁山深处,藏有铁矿。刘赫的人,如今正在开采,只是刘赫死了,他们群龙无首,如今正等着锐王的人来。”
“铁矿?”
房外周围此刻无人,徐谨兮手指轻叩桌面,浓黑眉头轻蹙:“这祁山之中,怎么会藏着铁矿?”
冉望以为徐谨兮不信他,连忙道:“我兄弟二人跟着一路进了深山里头,里头的确有个山洞,似乎还有不少官兵,因里头人多,我二人这才不敢靠近。”
徐谨兮并未质疑他们二人,道:“我们这次过来,附近村庄男丁少了上百人,恐怕都是进了山中,你们兄弟二人再去查探,莫要打草惊蛇。我立马就给太子去信。”
“是!”二人很快抱拳离开。
而徐谨兮,回到案桌后,便提笔给太子写信。
这两年,他与太子联系甚少,但此事事关重大,锐王那边恐怕已经收到消息了,他若私自瞒下,反而对他不利,倒不如告知太子。至于凌州,到时再由太子的人接手。
信写好之后,他交给洛迟,就让人往京中而去。
双鱼拿到药之后,就拿到村医那里,拿药钵捣碎,而后拿回来,放在宁初莞手上敷。又去给宁初莞剪药,把药端到宁初莞面前,便仔细嘱咐她:“姑娘,这药有些苦,但您必须喝下去,若不然,沾染了疯病可不好了。”
宁初莞知道她说的是狂犬病。
恰好见到徐谨兮进来,宁初莞捧过药碗,就佯装不懂问道:“这疯狗病,会不会如你们将军一般?”
双鱼:“……”
僵着脖子回头瑟缩地看了徐谨兮一眼,见他没生气的迹象,连忙跟宁初莞解释:“这被猫咬的疯狗病,无药可治。”
宁初莞:“我看你们将军的疯病也无药可医,可是被猫狗咬过了?不然为什么还不放我走?”
徐谨兮在这里,双鱼可不敢说话。
跟徐谨兮行了一礼后,赶紧溜出去了。
他过来,看了一眼她手里捧着的陶碗,见她一动不动,提醒道:“赶紧把药喝了。”
宁初莞没给他好眼神,却还是乖乖喝了。
喝完之后,嘴边还有残渍,徐谨兮拿了一块帕子出来给她擦。宁初莞却偏开头。
徐谨兮手落在空中,眼眸沉了沉。
而后,她听到他说:“你这两日好好把药喝了,我就带你回去。”
宁初莞心里高兴,面上却不显,“哦”了一声,又问:“你什么时候放我们走?”
徐谨兮问她:“就那么想走?”
宁初莞的语气充满陌生感:“……我又不认识你,为什么我要留在这里?”
徐谨兮很好说话:“好,等回到凌州城,我就放你走。”
他答应得如此轻易,如今轮到宁初莞狐疑了:“你为什么答应放我们走?”
徐谨兮笑吟吟问道:“你不相信。”
宁初莞翻了个白眼:“罢了,就信你一次。”
他能够想通,这是最好的。
宁初莞却不知道,从她房里离开后,徐谨兮面色阴沉下来,跟洛迟道:“你去查查,他们来时送的那个孩子叫什么。”
洛迟没想到自家世子竟然打起孩子的主意,错愕不已:“世子……你这……”
徐谨兮回头,阴鸷的眸子往他身上一扫。洛迟立马噤声,忙不迭地,就让人去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