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栖扶着宁初莞,看着姿态风雅的锐王,心里突然有些不平。
当初郡主,为何喜欢上的竟然是世子那一类的。
若是锐王这样的,那该有多好啊
不过,她也只是在这里想想而已。
锐王路过,必然是举手之劳而已。
低下身,凉栖拿出手帕,握住宁初莞的腿,就将她腿上的伤势,认真包扎起来。
宁初莞仍然疼得抽气,但也忍着痛,稳住身形。
旁边的锐王见她眉头蹙着,咬着唇的模样,眼底带笑。
又看了看四周的情况,略略沉吟,对身旁一个黑衣男子吩咐道。
“岑勒,你去,给文音郡主寻一辆马车,送她去医馆。”
叫岑勒的男子垂头应是,而后翻身上马,策马狂奔而去。
不用一刻钟,便寻来了一辆马车。
而锐王,一直在这里等着。
见岑勒领着马车来了,这才对宁初莞道:“一道回去吧。”
重新上马,回头望了后头的马车,锐王唇边带上似笑非笑的表情,也不知道在笑什么。
方才宁初莞已经问过锐王为何出现在这里,知道他只是路过,她也没有起什么疑心。
心里还有些许的感激。
宁初莞被凉栖扶着上了马车。
一行人离开后,两名女子以及一名黑衣蒙面男子从林子后面出来,望着她们离开的方向,为首的蒙着黑色面纱带着斗笠的女子面色难看。
“又被她逃过一劫!”
“这锐王,当真是多事!”
依旧是宁初雪,本来是打算设计宁初莞,杀了她,抛尸荒野,而后伪装成宁初莞跟绥王妃一道逃走,没想到,竟然又被人破坏了!
进了城,宁初莞并没有去医馆,而是让人送她回了镇国公府。
锐王并不打算回自己的王府,而是要去徐太傅府上,与她顺路,便直接送她回到了镇国公府,送到门口之后,这才离去。
回到房中,凉栖喊来了住在府上的太医,给宁初莞诊了伤,又上了药。
上好了药之后,宁初莞有些困倦,便上床躺了过去。
醒来时候,夜已经有些深了。
腹中空空,宁初莞便让凉栖给她准备一些吃食,坐在檀木圆桌旁,便低头安静地吃了起来。
徐谨兮这时候带着一身寒意进来了,见到她坐在桌旁低头安静地吃着东西,眉目深蹙。
一开口,声音便有些不善:“你今日出去了?”
宁初莞拿着羹匙喝着汤,闻言手中羹匙微微一顿,见他神情不善,垂眸冷淡地道:“是。”
“你去求锐王去帮你查安国公府的事情?”徐谨兮的声音更加冷冽。
房中黄色灯烛跳跃,宁初莞听着他冷冽的声音,心中不免有事,放下手中的羹匙,语气也冷淡许多,清眸也冷冷的。
“怎么,我自己能力不足,还不能寻别人帮忙了?”
“宁初莞,你别忘了,你如今是谁的妻?”徐谨兮冷冰冰地看着她,冰冷的眼神含着冷锋。
说到这个,宁初莞肩膀垂了垂,嘲了嘲:“世子觉得,你我如今的情况,还适合做夫妻?”
宁初莞说的是实话。
徐谨兮却听得怒火中烧,看着她面无表情的面容,手中拳头紧握。
深呼出一口气,良久,徐谨兮稍微冷静了一些,质问道:“这便是你寻他的理由?”
宁初莞初时没听出徐谨兮什么意思,待听出来之后,她皱了皱眉,而后无所谓一笑:“世子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既然他这么觉得,宁初莞便也破罐子破摔了。
他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徐谨兮脸色极为难看。
忍住上前的冲动,他黑沉着脸色,转头拂袖离开。
而宁初莞,目送他远去之后,再没了吃下去的心情。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还在疼着的脚,她自嘲一笑,心情也烦躁无比,
接下来几日,徐谨兮再未踏足宁初莞的院子。
宁初莞有时候独自坐在房间里,低头看着自己的脚伤,微微出神,却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同时,宁初莞也让人四处去寻宁颂的消息,也查无所获。
弟弟失踪,宁初莞也变得有些狂躁起来。
这日,宁初莞又不顾脚伤出去找宁颂,再一次无功而返之后,她坐着马车往镇国公府往回返。这时,一个穿着深蓝色花布衣的中年的妇人突然撞到了她们马车旁。
妇人应声而倒,车夫连忙停下马车。
车里的宁初莞皱了皱眉,也连忙探头出去看。
看了一眼后,就对凉栖道:“你出去看看。”
凉栖从马车上下来,将妇人扶起来,连忙关切问道。
“大娘,你没事情吧?”
妇人面容带着沧桑,像是一个普通的农妇,面容也有些黑,握住凉栖的手,摇头道:“无事。”
却往凉栖的手心塞了一张纸条。
凉栖一愣,接过纸条后,看着妇人,渐渐回神。悄悄把纸条塞进袖中之后,她态度柔和许多,问道:“大娘,你要不要去医馆看看?”
妇人摇头,扶着腰就走:“罢了,是草民不妥,冲撞了夫人,草民儿子就在附近,草民去寻我儿子。”
“好。”凉栖愣愣地。
目送她走了之后,这才连忙上了马车,将手中的纸条给宁初莞。
“明日午时,吉祥茶馆见,云梦。”
字迹是母亲身旁的云梦姑姑的。
宁初莞一愣,片刻后,狂喜起来。本来压抑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回到府中后,宁初莞依旧如故,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本想着第二日去见她,却不曾意料到,定安侯病情加重了。
整个镇国公府皆是一惊。
一大早,听闻幼弟出事,镇国国公夫人便匆忙往定安侯府出事。
宁初莞脚上有伤,虽然已经半好,这几日外头偶尔下雨,脚伤有些发痒,有时候夜里睡不安稳。
听闻定安侯府出事,凉栖就是再心疼宁初莞,也不得不把她唤了起来。
“郡主,定安侯府出事了。”
被凉栖唤醒。
宁初莞初时有些迷蒙,听清楚了凉栖说什么,她立马就醒了,而后连忙坐起来,错愕问道:“发生了什么?”
凉栖一五一十地把打听到的事情说了。
“定安侯的心脉,似乎跳动得更加微弱了。”
宁初莞一惊,眉头一跳,从床上下来:“扶我起来,我们去看看。”
凉栖皱眉,有些犹豫:“可侯夫人,未必会喜欢您去。”
宁初莞自然知道。
但还是道:“如今我还是镇国公府的世子夫人,若是不去,也说不过去。”
“况且,我也想过去看看。”
简单地打扮了一番,宁初莞由凉栖扶着,往定安侯府而去。
定安侯府离镇国公府并不是很远的距离,宁初莞坐马车,不过一刻钟便到了。
这日天日放晴许多,宁初莞被凉栖扶着下马车,便见到了定安侯府门口两头高大威猛的石狮子。
定安侯府宁初莞之前跟镇国公府来过两次,每一次,宁初莞都觉得,这定安侯府的气势,要比别的府要沉一些。
也不知道是因为定安侯是曾经带领百万雄师的大将军,还是里边,躺着似乎永远都不会再醒来的定安侯。
宁初莞拖着伤腿被凉栖扶着走了进去。
可这府中,似乎无人欢迎她。往里而去时,路过的奴仆,纷纷错愕,抬头瞥向她时,面有不快,却碍于她的身份,不敢去犯上。
只能匆匆离去。
凉栖心底顿时有些郁闷,望了一眼身侧的宁初莞。
她恍若无所察觉周围人对她的不喜,一瘸一拐着伤腿,直接往定安侯所在虑清居所在。
虑清居
从宫中出来的太医院院长诊完脉之后,与其他大夫一样,皆是摇头。
扶了扶长髯,他神色凝重地道:“定安侯若是再不醒来,危矣。”
顾乐仪稍微镇定一些,立在旁边,轻叹了一口气。秀美的眉,却是如罩着乌云一般,沉沉地压着。
侯在旁边焦急地等待着消息的定安侯夫人听到太医院的院长也是如此说,有些受不了刺激,身子往后踉跄了一步,面色发白。可哭红的眼睛干干的,再也挤不出一丝眼泪。
旁边的顾清彤连忙过来扶住她,再度哭出了声:“娘!”
门口这时候进来一个青衣丫鬟,看着一眼屋里悲伤的众人,顶着压力,垂头禀报道:“夫人,表少夫人来了。”
本来还在哭泣的顾清彤见状,眼眸一冷。立马抹了眼泪,就冲了出去。
“她来做什么,是要看我爹是不是死了是不是?”
顾清彤面容扭曲,活像恶鬼
进来禀报的丫鬟头垂得更低,也是有些同样的疑问。
这表少夫人明知道自己来这里不受欢迎,为何还要来。
第12章 . 12(修) 他的冷漠
“你还有脸来!
纵然宁初莞知晓自己过来会不受欢迎,但也没料到,甫一进到虑清居,就被里头冲出来顾清彤推了一把。
被用力推了一把,宁初莞身子往后倾倒。
凉栖连忙扶住她。
可腿上的伤,这时候却似乎被这剧烈的推搡拉扯到,宁初莞痛苦地蹙起了眉,身子也微微弯曲。
顾清彤却似乎压根没有见到宁初莞痛苦的模样,手指指着她,就冰冷地道:
“滚!”
“宁初莞,你滚!”
“定安侯府不欢迎你!”
院门口这时候传来了脚步声。
正在气头上的顾清彤闻声望了过去,便见到一身青袍的徐谨兮从门外奔进来。
神色冷凝,脚步飞快,没有片刻的停留。
他昨日并不在府中,今日一大早,接到舅舅有事的消息,他便匆忙回来了。
甚至连宁初莞都未看一眼,便往里头的主屋大步奔进去,不过一会儿,绣着青竹的袍角,就消失在门边。
入了屋,浓重的药味普通黑雾笼罩一般,席卷过来。
徐谨兮眉头紧蹙,脚步更快
床上,舅舅依旧直挺挺在哪里。看起来没什么变化,却更加羸弱。
本来结实的肉,因为躺了几年,变得蓬松苍白。
眼眸,也紧闭着。
带着几分俊逸的面庞,因为每日有人打理,看起来苍青干净。
而旁边,母亲正安抚着舅母,声音也蕴含悲伤。
望了一眼舅舅的情况后,徐谨兮看向太医院院长,问道:“舅舅如何。”
太医院院长如实禀报。
听闻舅舅的情况越来越差,徐谨兮眉头凝结起来。沉黑着脸地说了一句知道了。
便转头往门外而去。
因为徐谨兮过来了,顾清彤也不好为难宁初莞,立在院中,冷冷地盯着宁初莞。
明明今日出了太阳,暖融融的阳光落在顾清彤紫色的襦裙上,照得她纤盈无比。
可顾清彤脸色却白得跟鬼一样,望着宁初莞的眼神也是渗人得很。
刚想再跟宁初莞发作,就听到熟悉的脚步声从屋里传出来。一转头,果然徐谨兮走了出来。
他朝宁初莞走过去。
在她面前站定,低头凝着粉黛未施的苍白面颊,声音冷冷的。
“这定安侯府,你日后不许再来。”
他说的是不许。
脚痛的让宁初莞痉挛,而他口中吐出来的话,哪怕宁初莞抱着与他不再可能的想法,也觉得难受。
心脏像是被掐住一般。
宁初莞苦笑了一下,道:“是我不识抬举了。”
女子的嗓音带着几分沙哑感。
徐谨兮垂头凝着,恍惚地有些陌生的感觉。
总觉得他们之间,似乎已经隔了一层雾,再也回不去了。
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宁初莞,徐谨兮转头再度后回了房。
之后再也没有出来。
而宁初莞。
定安侯府无人欢迎她,她便也不再久留,转头离去。
脚步一瘸一拐,每又一步,都如同有刀子在割着她的血肉。
走到定安侯门口的时候,宁初莞的脚已经痛到麻木。
不用想,她都知道,那里边,有多么的鲜血淋漓。
二人出门口之时,碰到了锐王。
二人连忙行礼:“见过王爷。”
锐王摇着折扇,风流倜傥,珊瑚色长袍上,金色的流云纹在光下闪烁。
见到宁初莞一瘸一拐地往外走,锐王微微挑眉,神色有些诧异,低头瞧了一眼她的腿,道。
“世子夫人这腿,怎么还伤的那么严重?”
宁初莞扯了下唇,有些讽刺地道:“伤好的慢。”
锐王语气带着关心:“伤筋动骨一百天,夫人这腿上的伤虽然没有这么严重,但也见了不少血。若不好好养着,不仅会留疤,日后天气一变,说不定也会疼。”
锐王的话,如清泉一般,潺潺入心。即使之前对他印象不好,如今宁初莞心底还是有些暖。
暖完之后,便是苦涩。
之前她都是被人前拥后簇的,何曾受过冷落。
可这段时日,除了凉栖,都没人注意过她好不好。
甚至镇国公府那大夫,为她检查时,态度也是冷淡的。
什么叫世态炎凉,宁初莞这段时日感受深刻。
至于徐谨兮。
宁初莞唇翘了翘。
她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想法。
但是,他们两,现在的距离,越来越远了。
宁初莞走神的功夫,又听到锐王如突然反应过来一把,道:“夫人这伤势迟迟未好,恐怕府上的医术也不太好,若是夫人需要的话,本王可以把本王平日里信赖的大夫忍痛一借,包管夫人的腿早日好起来。”
镇国公府上的大夫哪里可能医术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