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头锁眉的听着玄秋的话,捕捉到一个细节,道:“你是说崔氏激怒了宋衍庭?因何事?”
玄秋摇着头,小声说道:“奴婢不晓得呢,公子送走客人之后,他就把奴婢赶走了,凶神恶煞的样子可恐怖了,其他仆人见了公子这架势,也不敢靠近正厅,后来......”
“后来怎么了?”
玄秋为难地说道:“捕头大人,要不您待会亲自问问贺少夫人吧,奴婢有些事情也不是太清楚呢,等奴婢发现姨娘死的时候,正好贺少夫人也在呢。”玄秋这般说辞,是受了陆纭纭的吩咐,她当时原路返回被邻里看见,没办法隐藏,所以还不如干脆直接点,就待在宋府哪也不去。
“她人呢?”
玄秋指了指偏厅,道:“她被姨娘的死状给吓到了,贺少夫人便去了偏厅安顿心神了。”
“宋衍庭呢?”
“就在正厅呢...痴痴傻傻的,跟中了邪一样!”玄秋说着还打了个颤,像是很恐惧的样子。
捕头沉着脸,根据丫鬟的说辞,这宋衍庭的行为举动确实不太正常。
捕头点点头,让两个捕快去处理宋衍庭,他则和玄秋去了正厅,捕头拍了拍门,就听见一阵脚步声,盼姿打开了门,她看见一身官服的捕头,松了口气。
“少夫人,是官府的人。”
陆纭纭用帕子掩住口鼻,轻蹙着黛眉,神态慌乱,对玄秋说道:“为何要把捕头带来,官府的人不应该去抓捕宋衍庭么?”
捕头待见到陆纭纭时,惊艳不已,他的眼睛舍不得移开,紧紧地盯着陆纭纭,道:“听丫鬟说,宋衍庭在杀死崔氏时,夫人也在场?所以我想问问夫人可是发现了什么不妥之处?”
陆纭纭眼神含着淡淡的惊色,她说话的声音还发着颤音,素手抓紧帕子,不安地说道:“我今儿来宋府是为了见崔氏,因为宋衍庭的腿伤,崔氏希望我夫君能帮他找来太医,所以前些日子派了丫鬟来贺府,就是你身边的这个丫鬟。我忙完了事后就来到宋府,说了几句话便告辞。我那时都要坐上马车离开了,突然想起了我还有件事忘了给崔氏讲,所以就回了宋府后,就碰见了一直在崔氏身边伺候的丫鬟,她告诉我崔氏在正厅,我便去寻她,结果一推开门...就看见...”
陆纭纭偏过头,很是难受的样子,巧玉又不是个瞎子,哪能看不见捕头的眼神,她不满道:“我家夫人刚受了惊吓,你还问这事干什么?真是没有个眼力劲儿!”
陆纭纭拍了拍巧玉,道:“好了,不要说了。”随后眼眸微冷地扫过捕头。
捕头一听陆纭纭说起她的夫君能请来太医,神情瞬间凝重,他被巧玉发了一通脾气后,赶忙拱手弯腰道:“人命关天难免琐事繁多,还望夫人见谅。”
陆纭纭的眉间依旧被恐慌笼罩,她用帕子沾了沾嘴角,道:“那你还有别的事么。”
捕快听出了她的意思,说道:“没有没有,真是太麻烦夫人了。”
陆纭纭起了身,被两个丫鬟照顾着,欲要离去。
捕头眼底精光一掠,讪笑道:“日后或许还会叨扰夫人,可否问一声夫人的夫家是何许人也?也好让捕快去府上知会夫人。”
巧玉呲着一口银牙,道:“你这混人,这次说完了不够,还有下次?”
捕头对巧玉求饶,道:“这...官府办事,就是如此啊。”
“不必了,你顺天府尹若是有事,让他来找我即可。”
贺章之在贺府左等右等就是不见陆纭纭的人影回来,他便坐不住了,因着路上结冰且天寒,不利他骑马,所以只能坐了马车出府。
他是知道陆纭纭今日会去宋衍庭的府上,就让贺良驱车前往。
贺章之他特意早早回了家,因为忙碌了大半个月,现在近年关,终于可以松懈下来了,本想好好陪着陆纭纭,哪知一回来被仆人告知,她竟然还未回。这让贺章之自是担忧上心,他也没敢让贺金氏得知这件事,就喝令管家让府上的仆人管好自己的嘴,他也没有表现出丝毫的焦急,照样气定神闲的出了门。
贺章之的马车刚到那条巷子时,就察觉到前方拥挤,人都围在一起,不知道在说着什么话。
都到了这里,贺章之也不拘于马车上,撩起袍边,他利落下了马车。
他不知道宋衍庭住在哪一处,所以就让贺良去询问邻里,结果贺良刚说出宋衍庭的名字,那男子就是一惊,指着一户人家的宅子道:“就这家,你们找他做甚?他疯了呐,都闹出人命了!”
太平盛世,这靖州已经好久没有出现过这种事儿了,所以自然要被人注意起来,没瞧见这巷子周围都站着人么,这都是跑来凑热闹的,特别是听说了宋衍庭的往事后,他们对宋衍庭就更是好奇,都聚在一起议论着他。
贺章之锁眉惊诧地问道:“崔婧雁死了?”
贺良点头,“邻里都是这般说的,是被宋衍庭掐死的。”
不知道为何,在听到崔婧雁身亡一事后,贺章之的心猛地一紧,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陆纭纭,只有见到她安然无恙,贺章之才能彻底放心。
贺章之再也耐不住自己的脚步,推开宋府的大门快步走了过去,其他人见贺章之竟然敢闯宋府,纷纷猜测他是何身份。
他一眼扫过院子,听见了陆纭纭的声音,贺章之小跑起来,俊颜面无表情,冷厉的风刮在他脸上,也丝毫没有动一下眸子。
捕头的话被他听了个正着,待见到陆纭纭平安无事后,贺章之眼眸乍暖,荡起温柔的涟漪,他双手揣怀,倚着门框对捕头说了那句话。
捕头只见一个高大的男子,他俊逸非凡,望着自己的那双眼睛不含温度,这让捕头眼皮子一跳。而又听见他平淡的说起“顺天府尹”时面不改色,捕头就知这一定是个出身权贵的人。
贺章之对陆纭纭伸出手,责怪道:“你怎么不让盼姿去寻我?”害得我担心你。
陆纭纭绽开笑容,心安理得的享受着贺章之对自己的搀扶,她说道:“今日兵部无闲事了?”她没回应贺章之的那句话,是因为崔婧雁这件事,她自己一个人也可以处理好,没必要再去麻烦他。所以她另说起了旁的事情,二人说着家常,却不知身后的捕头被怔住。
“年关了,再怎么忙也得让我休息休息吧。”贺章之自嘲着,他又对捕头说道:“我乃兵部侍郎,贺章之,宋衍庭这事儿和我夫人并无干系,捕头若是有异议,大可来找我一谈。”
捕头这么一听,当即吓得双腿发软,他跪在地上,给贺章之磕了个头,颤颤道:“没有异议没有异议,贵夫人已经向小的讲明白了之前所发生的事情,请大人恕罪,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望大人可以饶小的一次。”
贺章之没有再理会这人,他陪着陆纭纭缓缓离去,当跨过府门门槛时,他偏头对贺良交代了一声,贺良颔首低眉。
他护着陆纭纭上了马车,陆纭纭闻着这淡淡的香气,好似覆盖了鼻尖萦绕着的血腥味,她幽幽叹息,倚靠在贺章之的怀里,说道:“累坏我了。”
贺章之敲敲她的头,说道:“跟我详细说一说,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陆纭纭慵懒地打了个哈欠,说道:“也没什么,就是我来的路上碰见了柳侧妃,她也是来找崔婧雁的,我装着糊涂让她陪我去了宋府。她见了崔婧雁刚开始只是冷嘲热讽,不晓得那嬷嬷对她说了什么话,惹得柳侧妃直接打了崔婧雁几巴掌。许是今日就是崔婧雁的死劫吧,她竟害了喜,以至于让宋衍庭也得知了这件事。”
贺章之梳理着头绪,道:“然后宋衍庭就发疯杀了她?”
陆纭纭懒洋洋地点点头,“应该是吧,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有他们最清楚。不过宋衍庭应该听到了我对崔婧雁说毒药的事情,宋衍庭那边,你得照看一下。”
“行,这宋衍庭你就别管了,我会让人盯着顺天府尹。对了纭纭,我问你件事。”
陆纭纭用额头蹭了蹭他的下巴,道:“问什么呀。”
贺章之抱紧她的腰身,感觉到小腹的微微隆起,他问了句:“你其实有很多机会能够亲手解决崔婧雁,为什么你要选择不动手?”
陆纭纭脸上神情不变,依旧是那副慵懒随意的模样,她说道:“你以为我不想啊。”说到这儿,她便停了话,给贺章之留下浮想联翩。等贺章之再去追问的时候,陆纭纭已经睡了过去。
贺章之挑起剑眉,星目一片无奈,小声道:“你经常说我爱吊你的胃口,你又何尝不是呢?小狐狸。”
陆纭纭唇角微扬,面颊露出笑窝,她这是在故意装睡呢。
虽然不知道柳侧妃是怎么发现他们的事情,但自己都得感谢她一次,若不是有她插手,崔婧雁也不会在今日下线。压在她心里的那些烦事儿总算是清理干净了,没有了讨人厌的仇敌女主,这寒冷的冬日也让陆纭纭觉得讨喜的很。
这本书的框架已经被自己搅得一团糟,原本青云直上的宋衍庭变得一事无成,又落下了残疾,日后就算想当官也只是白日做梦。而那个一路被护花使者所保护的崔婧雁,在今天死在了宋衍庭的手里。这对男女主再也不会像书中所写的那般辉煌,他们翻不起什么浪花了。
唯一剩下的,就是那个最终登上皇位的三皇子。不过现下他的情况也好不过宋衍庭,只要太子的位置坐得稳稳当当,三皇子就永无出头之日。
陆纭纭这下终于沉沉睡去,她窝在贺章之的怀里,惬意自在,如果问她冬日里最爱的一件事情是什么,那她一定会回答:抱着贺章之。
因为啊,他的怀抱真的非常催眠,无比的安心,让她不知不觉就陷入了睡梦中。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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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皇子府上,安静的过于死气沉沉,因着三皇子见天儿冷着一张脸,奴仆们也惶惶不安,每当他们经过三皇子的房间时,奴仆们大气不敢出,生怕惹恼了三皇子。
楚淮鸣已经结束了关禁闭的日子,但他依旧没有迈出府门一步,就算刘丞相的人来拜见他,楚淮鸣也不见客,仿佛变得自暴自弃。
楚淮鸣仍旧一个人躲在房间里,每日饮酒作乐,或者是有美人作伴。
“眉儿,尽情舞动,让我瞧瞧你的曼妙身段。”
楚淮鸣单脚支在桌上,他喝的醉意朦胧,神智都有些恍惚,他仰头喝着酒,面红耳赤,衣襟凌乱不堪,整个人显得轻/浮/放/荡。
“眉儿,雁儿,都是鸟儿,就如我一般,飞不出那困笼啊。”
楚淮鸣喃喃自语着,随着眉儿的舞姿翩翩,她身上的衣物也渐渐掉落。楚淮鸣咽了咽口水,痴痴一笑,脚踢开桌子,朝着眉儿扑了过去。
“你这只画眉鸟,往哪里逃。”
丫鬟们见楚淮鸣和眉儿的厮闹,面皮烫红,相互对视一眼便退了下去。
其中有个丫鬟借故离开,她看了看身后,小心谨慎地去了柳侧妃的偏殿。
待丫鬟见到一个老嬷嬷时,丫鬟的话准确的转述着,老嬷嬷自然不会亏待她,从袖口拿出荷包,笑着塞进她的手里。
二人的交涉并没有被旁人发现,丫鬟得了老嬷嬷的吩咐后,说道:“您就放心吧,奴婢一定会好好的给柳侧妃做事儿,只求嬷嬷能多为奴婢美言几句。”
老嬷嬷高傲地颔首,安然看着丫鬟离去后,她扭动着老腰去给柳侧妃禀报。
柳侧妃能知道崔婧雁的存在,是因为他在楚淮鸣身边安插了人手,虽然只是一个丫鬟,但带来的作用可不小,若不然也不会发现了那崔婧雁和楚淮鸣的私情。
老嬷嬷正是那日和柳侧妃去宋府的其中一个嬷嬷,她非常得柳侧妃的信任,所以什么事都会跟她商讨。因为这老嬷嬷是把柳侧妃从小奶到大的,关系自然非同一般。
柳侧妃被丫鬟伺候的犯了困劲儿,一听到老嬷嬷的话后,柳侧妃蹬了蹬腿,踹翻了一个丫鬟,吓得丫鬟跪了地。
“去去去,都给本宫滚出去。”
老嬷嬷赶紧安抚她,小声说道:“您先别急,老奴还有话没说完呢。”
柳侧妃没好气地说道:“还不快说?愣着干嘛。”
老嬷嬷早就习惯柳侧妃的刁蛮,讨好的说道:“那狐媚子崔雁儿死了,死了没多久呢,今儿好像是第三天吧。”
“你说什么,崔雁儿她死了?”
柳侧妃不由得坐了起来,她拉着老嬷嬷的手臂,面露喜色,声音是压制不住的媚意。
老嬷嬷无奈地表示:“侧妃,小点声儿,别被三皇子给听见。”
柳侧妃浑不在意,她催促老嬷嬷继续讲下去,柳侧妃特别好奇她是怎么死的。
老嬷嬷被她这态度给气得闭了闭眼睛,然后小心地去检查了门窗,她小声说道:“是被她郎君宋衍庭给掐死的,听宋府上的丫鬟说,宋衍庭得了疯病呢。”
柳侧妃小嘴开心的合不拢,她长叹一口气,呼出她心里的郁闷,柳侧妃翘着眉梢眼角,道:“这崔雁儿死得可真是大快人心,敢当着我的面勾搭三皇子,真不把我当回事儿!对了,那宋衍庭真就疯了么?”
老嬷嬷能知道这事,是她让儿子去打听的,本来是想着让儿子盯着她,如果哪天三皇子再去宋府,自己心里也算是有个数。哪成想,她就这么突然的没了。
“到底是不是真的疯了,老奴也不敢确认,不过宋衍庭现在不太好过,他被顺天府尹给抓走了,也不知道是哪个闲心的货报了官,所以宋衍庭被关在大牢里听候发落呢,这都被关进去两天了。”
柳侧妃那眼眸一眯,像极了成了精的妖魅,她红唇微启,不解道:“这崔雁儿不过是个妾室,虽说是个良妾,但宋衍庭好歹曾是朝中之人,那顺天府尹竟没有对他网开一面?”
奶嬷嬷她摇摇头,说道:“这个老奴就不太清楚了,或许是因为崔雁儿是个良妾,所以顺天府尹才会重视?”
柳侧妃轻笑一声,慵懒多情的眸子瞥向老嬷嬷,道:“平民百姓倒也罢了,但宋衍庭手里还有些关系人脉在,逃脱这牢狱之灾,简直易如反掌,哪还会被关在大牢里啊。”
“那侧妃的意思是,宋衍庭还招惹了不该惹的人?”
柳侧妃虽有小性子,但还是有脑子的,她玉指抵唇,说道:“那就跟咱们没什么关系了,崔雁儿已死,这事也就翻篇了,以后莫要再提起崔雁儿,省得去触了三皇子的霉头。你可别忘了,崔雁儿她肚子......”后面的话她就不再说了,但其中的含义,她懂老嬷嬷也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