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其实你从一开始就走入了一个误区。”
“是什么?”
玉鸾问道。
蓟苏说:“梨花醉其实也可以是一种气味。”
玉鸾疑惑。
“我要在镇北侯府上先找一找,也许能找到一些线索。”
玉鸾细想之下,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其实从在马车里时,就已经感到了心神恍惚。
只是她也不能确定,但她还是把这一点告诉了蓟苏。
蓟苏道:“我知道了,先查了再说。”
他打开门走出去,玉鸾却将他一把拉住,“这里是镇北侯府。”
他冷笑道:“镇北侯府也不过尔尔。”
可见这几天他在这个地方是足够如鱼得水了。
玉鸾阻止无用,只能看着他的影子消失在院子里。
她颦着眉,蔡叔的话又让她不敢大意。
过了两日,府里仍然平静,但玉鸾却一直没有听到蓟苏的动静。
她的心口实在有些不太/安宁。
郁琤出门之前,盲谷告诉郁琤,“最近屋顶上的足迹越来越频繁了。”
“那人是个高手,轻功极好,绝对在我与和溪之上。”
郁琤闻言嗤笑,“作死的东西。”
和溪给他披上一件玄色氅衣,他侧头看了盲谷一眼,下颌被日光渡上了一层颇为完美的弧度。
“在我回来之前收网,我倒要看看,这次又是哪个不长眼的虫豸落入蛛网。”
然后他便留下了盲谷,带着另一个下属和溪出门。
盲谷在郁琤离开府里之后没有多久,便叫来了福管事。
他对福管事道:“你去将这件事情告诉那禄山王养女。”
福管事颇有些不解,“这事情告诉玉女郎做什么?她一个女人家能干嘛?”
盲谷皱眉道:“你照做就行,别的事情自然会有我与侯爷来处置。”
福管事点了点头,便也不再多问。
过了晌午,福管事便亲自带了两个侍女去给玉鸾送衣服,“这是侯爷先前令人按照女郎的尺码制做,料子用的也是京中贵女们最喜爱的雾縠纱,侯爷是个粗人,穿不了这等细致娇气料子,便特意吩咐绣娘为女郎赶制出来的。”
这雾縠纱是上头的贡品,珍稀异常,面料霞光映彩,裁制上身如着云裳羽衣,皇族女子都没得到多少赏赐,大抵也是郁琤打了胜仗回来的时候,主上一股脑赏赐下来的东西。
玉鸾倒也不同他推辞,道谢收下,让侍女摆进屋中。
福总管送完东西,又对她交代道:“对了,另一件事情便是要告诉女郎,这些日子不要胡乱走动,最近府上发现了匪人出没,盲谷他们设了陷阱正带着人围堵对方,估计要不了多久就捉住了。”
玉鸾诧异,“这青天/白日的,哪里来的匪人?”
福管事说:“其实这也没甚稀奇,这些人不怕死,还以为这镇北侯府这么宽松的守卫是闹着玩的。”
他说着莫名地笑了笑,“这种人多半都是要送命的。”
说罢,转身悠然离开。
玉鸾在屋里来回踱步,果真是坐不住了。
她出了珩院,先是往四方阁的方向去了。
玉鸾到了那里,便发现盲谷正带着人一群人往南边追去。
四方阁门口还守着两个散漫的仆人,让玉鸾正是犹豫不决。
这时忽然有人朝她身上丢了颗石子,玉鸾找了一圈,才在一个墙壁拐角的翠竹后找到了疑似受伤的蓟苏。
她走到跟前细看,他是真的受伤了,脸色都十分难看。
玉鸾都来不及骂他,他一把握住玉鸾的手臂对她道:“带我去附近库房,那里有我离开的捷径。”
玉鸾点头,仔细打量着周围,确定没什么人在,这才小心翼翼离开。
一路躲闪,到了那库房外,蓟苏便将库房一个看守的老媪打晕。
玉鸾推开那库房门,将后窗打开让蓟苏先行离开。
蓟苏也不同她客气,一个闪身便消失在了屋里。
接着外面便响起了一阵紧密的脚步声。
不是一个人的,是很多个人的!
玉鸾低头看见地上竟还有蓟苏慌忙之中落下的血迹,千钧一发之际,她甚至已经听到了门缝处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
门正被人推开。
玉鸾来不及弄伤自己伪装伤口,索性跌坐在地上,将那滩血迹挡住。
盲谷这时候正带人闯入。
“刷拉——”
众人抽出腰间佩剑,将剑抵在了玉鸾颈部。
玉鸾手指掩在心口狂跳的胸前,分毫不敢乱动。
她不是没有被人用利器威胁过。
但一下子这么多把剑齐齐架在她的脖子上,是真的吓到她了。
他们只要稍稍用力,就用这么多把锋锐长剑抵着她的脖子绕个圈,估计她就能人头落地了。
她吓得面无血色身躯颤抖,盲谷见状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心思,只冷哼一声。
“玉女郎,你暴露了。”
第7章 她有作为反贼之女的自觉?……
玉鸾心口窒了窒,过了片刻才眼神平静地抬眸与对方对视。
她知道此人是郁琤身边的心腹。
玉鸾抿了抿唇,低声承认道:“是……是我打晕了外面那个老媪,是我想……趁虚而入。”
她说完便好似羞惭了一般,低眉顺眼着,裙摆如花一般铺了一地,乌黑柔美的长发却在另一侧垂落,添之几分楚楚动人,美得像一幅画,但盲谷始终不为所动。
郁琤回来之后,便瞧见了这么一幅场景。
他缓步走上前去,那些将剑架在玉鸾脖子上的侍从顿时也都纷纷收剑退去两旁,唯独盲谷仍未撤剑。
郁琤垂眸望着她。
“你怎么在这里?”
他的神情很是平静,竟一丝意外的情绪都没有,也没有喝退盲谷。
玉鸾姿态柔弱道:“与侯爷相识许久,侯爷一直都没有送过我东西,所以……”
“所以我想看看侯爷的库房里有没有些精美的物件,我先看中了,到时候才好……才好同侯爷索要。”
“弄出这么大的动静,都是阿鸾的虚荣心在作祟……”
她越说,声音便愈发得细弱。
若不是她不是个爱哭的人,这时候再添上两滴鳄鱼泪做点缀,委屈的效果一定可以翻倍。
郁琤从容地听着这些似在思索着什么。
“女人的虚荣心么……”
她这话让他难免想到他那些脑满肥肠的同僚,他们确实喜欢送礼物给宠爱的小妾粉头。
他是没有送过,但他只给她一个人睡,她不管夜里想要几次他都能及时满足,这难道不是对她最好的奖赏吗?
她果然不知餍足,贪婪无度。
郁琤不紧不慢地让人先将外面的老媪弄醒。
老媪醒来之后,盲谷便问:“谁打晕了你,你有没有看清?”
老媪茫然地揉着脖子摇头,真真是一问三不知。
玉鸾微微松了口气,郁琤却忽然将那老媪叫进屋来。
“去将她的裙子掀起来。”
他指了指玉鸾侧坐在地上、铺成扇形跟朵花似的裙摆。
玉鸾心口咯噔一声。
这点端倪之处就连盲谷方才都没有发现……
婆子倒也没有犹豫,直接掀起她裙子一角,将她裙子从地面挪开露出底下的地砖。
“哎哟……”
地上印着团血痕,吓得那老媪手指一抖,连忙退开。
玉鸾阖了阖眼,神情愈发难堪,连白嫩的额上都不受控制地沁出了一层冷汗。
郁琤这个时候才让盲谷将剑撤开。
他在玉鸾面前蹲下,身形正好将门外的阳光遮挡住,将玉鸾整个人笼在了他的阴影之下。
“这是哪里来的血?”
玉鸾望着他,好似被一条冰冷湿滑的毒蛇盯上的猎物一般,从气场上便生生地被人碾压了一截。
她浑身冷汗涔涔,在他沉沉莫测的目光之下已然有些吃不消。
郁琤看着是个粗心随意的男人,但在面对他时,他反而比盲谷更不好糊弄。
他的瞳仁冰冷,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抬起一只手轻而易举地扣在玉鸾白皙的脖子上。
玉鸾微仰纤细的脖子,冰凉的肌肤落在他滚热的掌心里,却是下意识的一阵颤栗。
“你该不会以为我很好欺骗吧?”
就算她自己忘了自己是禄山王养女这个身份,他都不会忘记。
他只是从来没有将她这微不足道的细作身份放在眼里而已。
“让他们……出去,旁人在,我……说不出口。”
玉鸾语气微微艰涩。
他没有很用力地掐她,但那种恍若覆顶的恐惧,无不让人感到压抑。
玉鸾此刻不得不承认,她先前确实有些轻视了这位在战场上厮杀了少说有十年的镇北侯。
他原本是郁氏尊贵的公子,但也是沐血而生的戾兽。
他身上的伤痕刀疤是她亲眼见过的,那些令人震撼的疤痕就注定他绝不可能平庸。
玉鸾与他那双如渊般的漆眸对视,脑中那根弦几乎要紧绷到了极致时,他却忽然笑了一下。
“可以,不过别再说什么可笑的虚荣心了。”
他挥了挥手,让人下去。
那些侍从便丝毫不敢犹豫,立马起身鱼贯而出。
屋中转瞬空荡清静下来,郁琤也松开了手。
只是他那双黝黑的眸子仍是凝在玉鸾脸上。
玉鸾咬着唇转过头去,郁琤耐心地等她开口。
过了片刻,他才听见一小段蚊子哼哼般的声音。
“我……来癸水了。”
郁琤愣了愣,将她说的词汇理解了一下。
癸水?
“你来了月信?”
玉鸾羞涩点头,雪白的耳廓忽然泛起浅粉。
郁琤原本也不知道女人身上的那些东西,不过行军打仗,那时候到处都缺女人缺得很。
军中那些人荤段子编的是一套一套,都说得跟真的似的。
尤其是提到女人身上月信这事儿就咬牙切齿深恶痛绝,因为不能行房。
郁琤狐疑地打量了玉鸾一眼,眼底仍保持着一分怀疑。
他注意到她额角的冷汗,粗粝的拇指替她抹了抹皱眉道:“女人就是麻烦。”
他终于直起身,俯视着她说道:“站起来。”
玉鸾裙子上还沾着血痕,神情微微窘迫,但仍是爬站了起来。
郁琤让盲谷带着外面那些人先撤了,便让玉鸾跟着他走。
玉鸾见他是往珩院的方向去,心底偷偷地松了口气。
不管怎么说,蓟苏这一关勉强算是过去了一半。
剩下的就看他自己有没有那本事离开镇北侯府了。
玉鸾心不在焉地跟着郁琤回到院里。
郁琤将她领进屋去,玉鸾不经意地转头朝门外看了一眼,却陡然看见了对面墙角的蓟苏。
对方正在吃力地□□,翻到了一半。
玉鸾下意识地反手将房门关了起来。
郁琤听见动静,回头看她抵着门缝,磨磨唧唧的模样。
“你在做什么?”
玉鸾颇是无力道:“腿软,走不动。”
郁琤蹙眉,心想她对着自己撒娇做什么?他又不吃这一套。
他愈发地不耐,直接上前去将她横抱在怀里,问她:“这样,你满意了?”
玉鸾脸上的表情微僵,见他又误解了什么,只好尴尬地把脑袋挨着他的脖子,像只乖乖的小动物一般缩在他的怀里。
郁琤将她抱放在二丫床上,问她:“知道撒谎骗我会有什么下场吗?”
玉鸾听他这带着威胁恐吓的话,身子又是一颤。
“会……会失去郎君的宠爱。”
郁琤眼中总算露出一抹满意,“你明白就好。”
然后伸手颇是熟稔地解她衣裙。
玉鸾忙按住他的手腕,红着脸想要阻止,“不能行房……”
郁琤冷嗤一声,“不检查一遍,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撒谎骗我。”
玉鸾哪里知道他竟然要检查到这一步,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
然后他的手便顺利地伸了进去。
过了片刻他看见了一抹殷红,他的神情微微错愕。
“满意了吗?”
玉鸾抖着唇,指着门口对他道:“你给我出去……”
郁琤脸上的神情有些不太自然。
大概他没想到,她竟然是真的来了月信。
玉鸾见他仍杵着不动,索性扑到了枕头上,捂着脸嘤嘤装哭。
郁琤皱着眉,眼里难得出现一抹茫然。
她怎么这就哭上了?
他又没打她……
他平时不也是这样摸她,怎么这次摸她顺便检查了一下,她就哭了?
盲谷在四方阁等郁琤过来。
过了半个时辰郁琤才从外面进来,盲谷立马上前谏言道:“侯爷,咱们现在就该诛杀了鸾女将她挂在城墙上警示禄山王。”
郁琤目光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对他说道:“下去领罚。”
盲谷愣住。
郁琤说:“你的剑划伤了她的脖子,弄哭她了。”
他恬不知耻地把弄哭玉鸾的锅扣在了部下的头上。
盲谷迷茫。
没啊,那妖女脖子白白嫩嫩的跟豆腐似的,兄弟们都没敢使劲儿,哪儿伤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