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初婳眨过眼,泪水掉落,她朝她看,眼尾氤氲着湿气,她开口道,“我没绊他,你不要把我说的像个狐狸精。”
“你不是吗?”钟沐妤诧异道,凤眸自她脸扫到她的脚,切着声笑,“小姐沦落成这样,丢世家的脸。”
沈初婳登时披泪,她捂着帕子闷哭,手就想从裴焕手里抽走。
裴焕压不住怒火,匆匆往沈初婳脸上抚泪,直冲钟沐妤冷斥道,“你要是还想进女卫,就给我闭嘴。”
钟沐妤敲敲头,两腿交搭,瞅着沈初媜哭。
沈初婳把脸偏向后方,长睫还带着水珠,颤一下就掉,她蔫声道,“钟小姐何必迁怒我?他不想娶你,你找他就是,次次针对我,不过是看我好欺负。”
“你可一点也不好欺负,”钟沐妤抽出鞭子转着玩,她赞叹道,“你豁出去跟了他,难道真是仰慕他?”
沈初媜捏紧手,一声不吭。
裴焕靠回到椅子上,随意倒了一点清水递她嘴边看她喝下去,他又恢复成淡然的姿态,他对着钟沐妤笑出来,“她是我抢来的。”
钟沐妤一瞬惊愕,她先望望沈初婳,旋即再盯裴焕,大着舌头道,“她家抄家那日?”
裴焕怡然自得的点头,顺便托着沈初婳的手慢慢抚摸,她腮边有一抹红,不知是气还是羞。
钟沐妤一鞭子抽过去,被他张手攥住鞭身,她拍桌子站起来,发火道,“裴焕,你敢趁火打劫!”
裴焕抛开她的鞭子,瞥她道,“我瞧上她了,她就是我的人。”
钟沐妤张着唇从他看过沈初婳,呆道,“你是被他强迫的?”
沈初婳配合着表露出伤心的神情,只把一双水眸落在裴焕身上,哀怨可怜。
钟沐妤不禁磨牙,“我竟看走了眼,还当你是个稳重老实的男人,没想到你竟做出这种事!”
她忽地想起那日沈初婳说的话,她急走到沈初婳面前,欲抓她的手。
裴焕拽过沈初婳坐着的那把椅子后退一截,他的手臂还挡在沈初婳身前,沈初婳双手攀着他,怯怕的望着钟沐妤。
钟沐妤面色难看,她对沈初婳道,“我能救你。”
沈初婳心下发笑,她用得着她救?先前那般羞辱她,现在几句话就能对她转态,真以为她傻,说不定故意这么说,然后寻机把她送走,这样裴焕身边没人,钟沐妤就能趁虚而入了。
裴焕才不会喜欢母老虎。
她戳戳裴焕,裴焕把胳膊抬高,直接将她脸遮住,他撇嘴笑道,“她不需要你救,她在我这里很好。”
钟沐妤捏起拳头直冲他脸上来,“陛下不会饶你!”
裴焕轻松避过,“我和她是你情我愿的,陛下还没闲到管这上面来。”
钟沐妤哼哧着气,“你情我愿?”
她偏脸看挡着沈初婳的那面袖子,难以置信道,“你被他抢进府是自愿的?”
沈初媜咂吧嘴,“自愿的。”
她说的很慢,自愿的意味听不出,倒似被裴焕逼着说的。
钟沐妤瞠目结舌。
“既然扯到陛下,你要我娶你,是不是陛下的意思?”裴焕道,只有这点能说得通,陛下想要将她和自己绑在一起,只能效忠皇权,况且钟沐妤到底是女人,她迟早要嫁人,陛下设女卫必定不想和朝官有牵扯,最好的选择就是和他结亲,他没有家人,只为陛下做事,不必担心结党营私。
实在是最佳选择。
沈初婳大惊,陛下如果真的管裴焕的婚事,到时候必定给裴焕赐婚,即使裴焕不愿意,那也皇命难违。
她匆促的瞅裴焕,他的神色微沉,估计他也想到这个上面了。
“你不用担心陛下会赐婚,陛下不过是一提,我父亲也属意你,我之前当你是个好的,觉着搭伙过日子也不赖,现在你这副流氓德行,岂能配的上我?”钟沐妤显出厌恶,扭身要出门。
沈初婳瞬时放松,扒拉下他的袖子,恶狠狠的盯钟沐妤后背。
裴焕瞧着有趣,探头过来要碰她,她一手撑在他肩侧,皱眉扭腰做口型道,“她还没走,你想叫我丢脸。”
裴焕挑起眉,扶着把手将她圈在椅子里,余光里果然看到钟沐妤回头,他偷声道,“你对着她装可怜。”
沈初婳微蹙起眉,眼眸藏水稍稍扬起,正巧和钟沐妤的视线对上,她在钟沐妤错愕时慌乱的打裴焕胸口,裴焕便凶狠的搂住她,转头冲着钟沐妤道,“你还不走。”
钟沐妤呵呵着笑,跨过门槛直接走了出去,有仆从给她打伞,她抢过仆从的伞,飞快走开。
沈初婳看她走了,便推推裴焕道,“你松手。”
裴焕放了她,半身靠着她的椅子道,“你倒会装。”
“你不也是,”沈初婳理理乱掉的衣领,抹他手道,“你不要靠我椅子。”
裴焕赖着不走,她推又推不走,气的她张手往他脸上挠。
裴焕一仰头起开,捏住那只张牙五爪的手道,“跟她学的泼?”
沈初婳伸腿往他膝盖上踩,将将好被他捞起整个抱腿上,他拉长脸道,“我还没找你算账,你先给我拳打脚踢?”
沈初婳脊背立直,坐在他怀里也是气咻咻道,“我因着你受她气,你该打。”
裴焕覆住她的软腰,莞尔一笑,“她说的是难听,但都说到点子上了。”
沈初婳肃脸道,“那你把我放开,叫陛下给你跟她赐婚,我这个外室也算功成身退了。”
裴焕笑收住,冷冰冰的看着她。
沈初婳也不怕,只把眼跟他对着,叽叽咕咕道,“你在外人面前对我不尊重,我生气还不行,你太霸道了。”
裴焕神情转柔和,一掌盖住她的嘴巴道,“你想的多,我待人接物都那般,怎么不见旁人说我不尊重?到你嘴里我哪儿都不行,你昨儿教我个词颇适合你。”
沈初婳扒开手,“你才学了几个字,就班门弄斧。”
裴焕道,“这个词我觉得就是为你造的,你一教我立刻就记下来了,旁的学不来,这个却是真学到肚子里了。”
沈初婳倨傲的抱着胳膊,心想和她相配的词那都是极其奢丽的,总不至于是什么坏词,她放心道,“你说就是。”
“吹毛求疵,”裴焕一个字一个字的蹦出来道。
沈初婳立时委屈,她揪他衣襟瘪嘴道,“分明是你借机训我,我教你别的你都不会,用这么个词埋待我。”
裴焕摸摸她的长发,近她唇边想亲亲她,被她举着手给摁住嘴,她羞红脸道,“你就会来这招。”
半棍子打不出一个屁,连一句好话都不跟她说。
裴焕啃着葱白的指尖,看她要缩手便按住不让走,看她难受的要摔倒,便把人捧住,他笑着道,“我牺牲那般大。”
钟沐妤的怒怨都冲着他来,沈初婳向她展露的憋屈悲惨都会叫她心生同情,他在钟沐妤的眼里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禽兽。
沈初婳心上泛酸,伸一点手把他的脖子抱住,揉他耳朵道,“你在堂屋就对我这样,你牺牲再大也抵消了。”
裴焕哦着,手在她后脑勺拍,“簪子怎么说?”
沈初婳不耐烦道,“我生辰快到了,哥哥送我的,你给弄坏还扔了。”
裴焕安然道,“说的好像你们兄妹感情有多深似的。”
沈初媜道,“他以前对我很好。”
裴焕看着她面露怀念,温声笑道,“多好?”
“我每年生辰,他不管离家多远都会赶回来,有一回我误吃了花生发疹,他在国子监得知消息,半夜赶回来站我院子前站到天亮,”沈初婳呢喃着声道,可是后面就渐渐奇怪了,他把徐琰昌介绍给她,说他们是良配。
她瞧不上徐琰昌,因为徐琰昌的官不是自己考上去的,他父亲托关系将他塞进了礼部,职务也低,除了相貌算俊秀,其他的一无是处,但碍于沈湛明又不好直说,后来她父亲出了那事,徐琰昌趁机说了会救她们一家,她才勉强答应要嫁他。
裴焕问,“他为什么待你好?”
沈初媜笑,“对我有所图。”
裴焕摩挲她的脸颊,道,“聪慧。”
屋外雨下小了,裴焕抱起她沿屋廊往东边主屋走,“他送我一包糖,我还是没摸清楚什么意思。”
沈初婳靠着他的颈无聊道,“没准巴结你呢。”
“也许吧。”
裴焕踏步进屋内。
明德府那边在十几日后传回来消息,韩朔将百姓安抚住了,汪泽却做了件叫人啼笑皆非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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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她是外室(49)
汪泽这人是个出了名的色鬼,他到明德府第一件事就是叫底下番司给他找女人,番司当然顺话做,带着人进了当地最大的青楼。
可惜女人没玩成,他的命差点就丢在了青楼里,摸黑被人给吊起来打,打的去了半条命,还是韩朔带人去将他救了出来,顺便把打人的抓住了。
正是那些百姓口中的黑眚,是好些个人伪装成的,他们一面散播着对新帝不利的谣言,一面靠着黑眚的身份掩藏在暗处杀人越货。
谣言不攻自破,再加上朝廷发下来的赈灾粮款,百姓们自然无事可闹。
番子把这个消息提前带回了邺都。
三月的最后一天,锦衣卫对徐府动手了。
彼时院里的桃花开的正艳,沈初婳坐在秋千架上晃荡,红锦在她身后推着秋千架,光线映在她的脸上凸现出一种脆弱的美感,她伸着纤手够桃枝,没够着。
红锦就近折了一束桃花递她手里,她将桃花别在发间,称的那脸娇艳欲滴。
裴焕就站在耳房的窗边,手里执笔看着她,一个字都写不下去,他喊她,“你过来。”
沈初婳跳下秋千,板着脸进屋里,老气横秋道,“你写了几个字了?”
裴焕把笔丢桌上,“没写。”
沈初婳瞪大眼,“你没写,叫我过来干什么?”
裴焕坏笑一声,她大感不妙,拔腿就要跑,奈何没他迅速,被他一抻手给勾过来,捧起她的脸狠狠亲。
她挣了好几下,摇头扭身挪脚全使上了,不仅没撼动半分,反倒被他圈着拎起来坐到桌子上,她被吻的往下栽,头上戴的那束花撑不住力落下来,一直沿着她的衣裳滚到裴焕手里,裴焕捏着桃花放鼻尖闻过,又给她戴了回去,他托起她的脸,两指便让她昂起来,脸颊细绯犹如点了桃花妆,真真正正的娇媚。
他狭长的眼眸浅浅觑起,笑了道,“哪是狐狸精,应该是桃花精才对。”
沈初婳比他高出了一段,身后的窗户还开着,她觉得难堪极了,她拽裴焕头发,撒气道,“你把我这样,她们都瞧得见。”
裴焕探一只手绕过她把窗户关上,手还环在她的腰边,道,“这个时间,楼骁差不多收网了。”
沈初婳一下兴奋的坐不住,跳下桌子道,“真的能将徐家一网打尽吗?”
“当然,”裴焕提笔在纸上写了个“杀”,浅薄笑道,“当场格杀。”
沈初婳亢奋的抱住他,嘟着嘴在他脸上贴,激动的语无伦次,“不要让他们活,我想叫他们碎尸万段,你这么厉害,你答应我的。”
裴焕靠进身后的软榻上,任她像猫儿似的往他脸边一点点碰,他摸到她腰上她就倒进他的怀中,她往他怀里拱,两只手握在一起缩他衣襟上,极轻道,“你都没应声,你回答我。”
裴焕不接声。
沈初婳泪眼婆娑的打他,“你又跟我装样子,你就会哄我!”
裴焕用两根指头夹住她的手腕轻摇,“这不是顺理成章的事吗?被锦衣卫抓到的人,还有活的可能?”
沈初婳便又高兴的笑,“他们徐家全死绝了才好。”
裴焕微抬下颌,深思道,“我怎么觉得你近来越发作了?”
沈初婳把身子一转,鼓着腮睨他,“你要受不了,你放我回家。”
她故意刺他,谁叫他老说她作。
裴焕捡起桌边的一本书随意翻了翻,又扔开,“我放你回家,你父亲留你?”
沈初婳顿时又抹眼泪,嗔怪他道,“你管我死活,左右你腻了,我也不想被你成日里指着鼻子说,我父亲便是不留我,我自己去路边当乞丐,再不跟你们这些狼心狗肺的人有交集。”
裴焕听着张嘴乐,还禁不住抖腿,沈初婳坐不稳差点掉下去,被他抱牢了才防住。
“你当乞丐讨不到饭,乞丐都要趴地上还得脏的不能看,你行吗?”
沈初媜想想都嫌恶,只得绷着脸不看他。
这时耳房门被敲响,赵妈妈隔门道,“爷,那位楼大人过来了。”
沈初婳眼睛一亮,急嚷着道,“快叫他进来!”
裴焕轻扶她站直,扯嘴笑道,“我瞧你快踩着我上天了。”
沈初婳翘着鼻子当没听见他在说话,直跑到门边匆促开门,正见楼骁一身血气冲过来,他手里的那把绣春刀上沾满血水,滴滴答答了一路,他抬袖子擦洗一把脸,冲她拱手问道,“嫂子。”
沈初婳闻见了浓重的血腥味,她一点都不怕,相反,她振奋的止不住颤抖,她的眼睛在流泪,但她嘴边却带笑,因为这些血都是徐家人的,她慌忙虚托他的手道,“谢谢你。”
这一声谢是谢他替自己报仇,她更要感谢的是裴焕,没有他靠她一个人根本无法这般快的将徐家灭掉。
楼骁微讪脸,转脸对屋里的裴焕道,“大人,除徐琰昌外,徐家三百多口尽数伏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