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这样说,但她还是很欢喜,裴焕的话她当然不认为有假,但发了誓她好像更安心,以后就不怕有女人会来抢他,他这是叫她顺心。
沈长鸣听着誓言神色渐缓,也垂首道,“罢了,你都说了这样的重话,我再恶言相对倒显得我不是,亲事就这么定了吧。”
裴焕这才显出一丝高兴,和沈初婳对看着乐。
“既然初婳和裴大人的婚事定了,初婳再住在裴大人府上是否有些不合适?不若先搬回沈府,”沈湛明恰时提议道。
他说的合情合理,新人成婚前都要避嫌,沈初婳确实不适合呆在裴府。
如果这话是沈长鸣说出来的,裴焕自然会留沈初婳在沈府,但这话是他说的,他对沈初婳有肮脏的心思,如果裴焕真顺他的话把沈初婳留在这里,只怕今晚他就要后悔莫及。
裴焕交叠着手道,“我和她之间本就不是高门大户的礼数能决定的,我自己也不喜拘泥礼数,现而今没多少人知道她在我府里,等成婚前一日我再送她过来也不迟。”
沈初婳必须看在他手里,放出去一刻他都怕出事。
沈湛明抿声笑着,“裴大人果然不在乎小节,您是男人自是没甚在意的,但初婳到底是沈家的千金小姐,这要是谁走漏风声,别说初婳自己,就是连着沈家也要叫外人看低。”
他停了停,大概是觉得自己说重了,便又添些中听的道,“裴大人别介意,我也只是考虑沈家这一头,您可能不知道这其中的严重性,若不说出来,没得到时候我们两家都要被人看笑话。”
他这是用家族名誉来逼迫,说辞冠冕堂皇,裴焕更不可能留下沈初婳,他压着眉未答声。
沈长鸣也摸着胡须不赞同道,“话是这么说,但婳儿毕竟是沈府嫡女,未婚就和你这般已算是违背常理,你如今有良心娶她,就该给她周全,婚前失仪会被人诟病,往后她在外头要被人戳着脊梁骨说。”
裴焕唇线板直,良晌道,“你们不说出去,没人会知道。”
沈长鸣顿时扼住声,才要动怒,沈初婳急忙握住裴焕的手指,瘪着唇冲沈长鸣道,“父亲,我不想跟他分开。”
沈长鸣恨铁不成钢的训斥她,“你还知道礼义廉耻吗!”
沈初婳被这一训,立时红着眼流出泪,裴焕瞬时就要发作,她死蒽着他的手不让他动,眼睛也紧盯着他,才叫他只能忍耐。
魏夫人这时也哭,手还掐在沈长鸣身上,一个劲儿说他的不是,“你说他们做什么?他们一对儿小儿女想在一处有什么不对,女婿为着女儿牺牲良多,有几个男人能做成这样的,就叫他们婚前呆在一起还能培养感情,你当谁都想你这个老古板,娶一屋子女人,只顾着自己逍遥,你想过我多委屈吗?”
一大一小两个女人哭的让沈长鸣头疼,他把手里的保健球往桌上一放,烦躁的朝外走,“随你们胡闹去!”
沈湛明沉着面也向裴焕福了福身,随着沈长鸣一同出了堂屋。
他们一走,沈初婳和魏夫人就都停了泪,两人默契的相视一笑。
魏夫人擦擦脸,道,“他是个守死理的人,有的时候说话根本不顾及别人感受,你们也别太在意。”
裴焕弯唇称是。
沈初婳凝眉道,“母亲,沈湛明分家出去后,您也得注意不要让父亲和他走的太近,他这人可怕的很,父亲若到时候给他灌了迷魂汤,我不在您身边,您估摸要受苦。”
魏夫人听得发怵,忙站起身道,“聘礼也送来了,你们快回去置办其他物事,我要过去看着他们,别这么会子就叫明哥儿钻了空子。”
沈初媜捂着嘴笑。
裴焕也笑,连忙跟她告辞道,“那小婿就带婳婳先走了。”
他很少叫她名字,叫婳婳更没有,这么突然叫她小名,她面红耳赤的轻捶他,臊的没地儿躲。
魏夫人挥挥手,“回吧。”
裴焕便和沈初媜出了沈府。
裴焕去沈府求亲这事到晚上就传遍的大街小巷,倒也不算什么稀奇罕事,不过就是多了些酒后谈资。
但当天夜里裴焕被萧祁谨召进宫去了。
裴焕跪在乾元殿,萧祁谨手里捏着自己的画像,微眯着凤眸欣赏,好半晌他才似记起裴焕这个人,呀着声道,“朕听说你去沈府求亲了?”
裴焕将头抵着地面,“回陛下,微臣倾慕沈家大小姐已久,到今日已是情难自制。”
萧祁谨耸着眉头,将画像重新放到墙上,他温温热热道,“朕也是清楚你的心,当初你被沈家的那个女子赶出去,多少有些心结,这念着一个人久了自然也就会生情,你想娶老婆,朕当然不会不让你娶。”
裴焕屏声等他往下说。
果然萧祁谨一步步朝他走过来,站到他手边道,“你娶人都不跟朕说一声,是不是太不把朕放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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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她是外室(56)
裴焕暗下眼,良晌道出声,“微臣有苦衷。”
萧祁谨背手在身后,轻笑道,“你还有苦衷?说来听听。”
裴焕将背压低,沉沉应话,“沈家先前因翼王的事曾遭牵连,后来虽说查清了他们确实无过,但……”
“但什么?”萧祁谨嗤笑道。
他清楚裴焕担心什么,却非要他自己说出来,这就是帝王捉摸不定的心性,他喜欢将人玩弄于鼓掌之间,看人因为他的两句话诚惶诚恐,以彰显龙威。
裴焕了解他,所以这个关子他配合他卖,他想要他胆怯他就胆怯,他想要他对他感恩戴德,他就匍匐在地用最恭敬的赞美来谢他宽宏大量。
裴焕说,“有这一事在前,微臣担忧陛下不允这桩婚事,所以擅自先斩后奏了。”
“好一个先斩后奏,”萧祁谨朝一旁宫人瞄过,那宫人便立刻捧了鞭子上前,他执起鞭子在手上绕了绕,道,“那女子还是待嫁之身,怎么也得算在今年选秀的名单里,你倒是机灵,提前去她家提亲,她也省了参选,朕都没见着人却先叫你给娶了,朕看你是仗着朕对你的倚重无法无天可!”
他扬起鞭子照着裴焕脊骨猛一抽,裴焕闷哼一声,静默的等着接下来的鞭打。
萧祁谨看他哑巴霎时火冒三丈,提起鞭子连翻往他背上抽,一下重过一下,他穿的那件赤红曳撒颜色逐渐泛深,慢慢呈出一种诡异的黑红,犹如淌过水,那衣角浸出水往下滴落,掉在地上便是一块血印。
萧祁谨打累了,扔掉鞭子蹲在他面前,瞧他苍白着脸,双臂战战,萧祁谨又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道,“你最落魄的时候是朕救了你,朕给了你地位、权势,你就是这样回报朕的?”
他给的权势地位是裴焕拿命换过来的,他只口不提裴焕为他付出过什么,只把自己塑造成了被白眼狼反咬一口的可怜人形象,女人嘛他也没多想要,他就是要让裴焕吃个教训,不遵从他的指示,暗自隐瞒他就是这个下场。
裴焕眼前阵阵发黑,他强忍着疼,勉强低声道,“陛下,她在十五岁就已经是微臣的人了……”
萧祁谨明显一懵,随即邪笑道,“她在闺阁中就与你厮混?”
大家闺秀向来循规蹈矩,私下不说如何,但人前却得端庄得体,裴焕一个家奴却能和小姐私会,说不定还是在小姐闺房的床上颠鸾倒凤,这谁能想得到,小姐的院子在府宅里看的最严实,无论哪家都不会准许男仆入小姐院子。
这种事传出去,沈初婳的名声就毁了,浪荡的小姐只会被人唾弃。
裴焕顿了顿,懊悔道,“……她不愿,是,是微臣当时趁火打劫。”
萧祁谨前思后想一遍,就能把事情给摸清楚,想来是那沈家小姐受辱后寻机轰赶裴焕走,可没想到裴焕运气好,被他给带回去了,如今沈家没落,裴焕掌势,想把那女人娶回去也正常,毕竟是肖想了这么多年,总得如愿。
只是那小姐倒霉,要苦一辈子了。
萧祁谨扬眉笑,他用人就得清楚对方的底细,裴焕是他手里人,这些年本分敦实,错没犯多少,功劳却有一堆,皇帝的功臣也是臣,是臣就得顺从君,就怕臣子觉得自己有功了便不敬上,皇帝难做啊,既要赏识功臣,又要提防其权欲膨胀,这个时候最好能手握功臣的把柄,将来他若有违逆的想法,就能轻松杀掉。
比如徐仲。
当然他相信裴焕,裴焕这人木讷忠厚,凡他说的事都会拼尽性命去完成,能拿命替他办事的人他自然不会亏待,虽说强占人小姐是个污点,但男人都那样,遇上心动的女人都想着占为己有,这不算大错,倒也不失为一个拿捏他的痛处,他还继续为他尽忠,这痛处就是屁,他若有异心,这痛处就成了一把刀,杀他轻轻松松。
萧祁谨一手托住他的胳膊肘扶他起来,看着他脚边的鲜血,萧祁谨表现出懊恼的神态,他唉声道,“你莫怪朕,实在是你太冒失,就不能先与朕说一声,朕再不通情达理也不会在这上面管你,你是朕的人,朕自是向着你,不过一个女人你还怕朕不答应,跟朕来这一招,朕当然气。”
裴焕适时展露愧疚,弯着腿要跪回去,萧祁谨托着不让,他便又是感激又是悔恨道,“微臣这次委实做的太过,原本微臣是打算瞒着陛下,等大婚那日再与陛下全数说清,但没想到陛下提前得知……”
萧祁谨嫌啰嗦,挥手道,“你那点事能瞒得了谁,下午朕就听沈爱卿说了,原也算不得大事,只你没出息还藏着掩着,他都叫你妹婿了,朕还傻的不成?”
裴焕眼下微暗,淡笑着露出憨涩。
萧祁谨审度着他,扯唇道,“先时朕本想给你和阿妤赐婚,阿妤倒是爽利,说要自己做主,结果后面就没了音讯,你们两个人一同长起来,朕将阿妤当亲妹妹待,看你稳重才打算给你们牵红线,谁知你心底有旁人了,朕再不明事理也没法叫你伤心。”
裴焕微含歉意道,“钟小姐为人果决,性子耿直,又是那般尊贵出身,微臣这样卑贱的人着实配不上她。”
从泥地里爬上去的人纵使后面再显赫,根子里却自卑,再奢侈的修饰也不能抹灭,那些曾经的灰败嵌刻在他们的骨髓中,到死都摆脱不掉。
萧祁谨看得清,同情的拍他肩膀道,“也就你自个儿在意,谁还记着你的过去?”
裴焕仿佛陷入过去的回忆里的,一脸恍惚。
萧祁谨的怒气消没了,温和道,“定的哪天?”
“这个月二十八,”裴焕回道。
萧祁谨促狭的笑道,“这么急,新娘子岂不是要在闺房里哭好几天?”
裴焕微窘,呆呐道,“她见到微臣就哭,微臣已经习惯了。”
萧祁谨往他脸上疤痕瞅,心想,是个女人估计都能吓哭。
裴焕疼得发木,身体也不自觉在抖。
萧祁谨看出他快站不住,连忙叫人将他扶住,对他道,“放你五天休息,好好准备婚礼,朕到时候过去,可不想看到一个病怏怏的新郎官。”
裴焕匆忙又拜倒在地,给他磕了三个头,嗓音里满是感激道,“微臣多谢陛下体恤。”
萧祁谨张嘴打了个哈欠,甩过袖子扭身回殿内。
这一晚裴焕被人抬回了府中,他背上鞭痕交错,虽是被包扎好了,绷带上也能看到血透出来,瞧着伤重。
沈初婳看他伤成这样,抱着他一顿哭,逮着萧祁谨痛骂道,“他一个皇帝随随便便就打人,这样残暴不仁,你那会儿就不该替他效命,丝毫没把你当个人看。”
裴焕揩掉她的泪,笑着道,“好歹没叫他拆散了我们。”
沈初婳脸红起来,绞着手指道,“他怎还干这种勾当?拦别人成婚也好意思。”
裴焕道,“沈湛明助力了不少,可惜陛下还是顾念我,只要我一日为陛下所用,他就不能把你从我手中夺走。”
沈初婳褪掉木屐睡到他身侧,担忧道,“沈湛明在暗,我们在明,他不会停止的,先前的事他全知道了,现在他指定会寻机报复我们。”
裴焕将胳膊搭在她腰上,缓慢道,“你成了我的夫人,他再报复也没办法将你我剥开,等我摸清楚他的底细,绝不会容他再世。”
沈初婳欢悦的朝他靠了靠,覆唇吻他一下,微声道,“陛下是不是不想叫你娶我?”
她还记得钟沐妤说过的,陛下想给他们两个人赐婚。
裴焕的手掌覆在她面上,爱惜的摩挲着道,“我跟陛下说,你是被我强娶的。”
沈初婳腼腆的歪着脑袋让他抚脸,磕巴声道,“……我们成婚那日,他会来吗?”
“会来,”裴焕活动一下肩骨,阵痛让他皱住眉头,他点点沈初婳的鼻尖,“你要装作被迫跟我拜堂成亲,你拿手的,到时候不能露出破绽。”
沈初婳伸着手指推他,难为情道,“那你也要装吗?”
装恶霸,抢她下花轿,抢她拜堂,再抢她入洞房……
她用手挡住了脸,羞涩的往他怀里躲,“你好坏。”
裴焕噙着笑,将她牢牢扣在怀中。
油灯烧尽,屋内漆黑一片,又是一夜好梦。
转眼到了二十八,裴府提前将府里布置的喜庆,从前院到后院红绫挂满屋廊,大红灯笼也随处可见,仆从丫鬟都换了新衣裳,人人胸前绣了两朵红花,站门边面带笑迎着客人进来。
萧祁谨来的迟,快黄昏时才到的裴府,裴焕着一身喜服立在台阶下,那素日冷峭的面容也称出了喜气,他先给萧祁谨弯身下跪,被萧祁谨扶住道,“今个你是新郎,免跪了。”
裴焕微赤脸笑了笑,“陛下要不然先进门?”
萧祁谨摇手,侧头瞧一众客还跪地上,便叫人都起来了,他往四周看一圈,见着沈湛明立在边角处,便冲他招手道,“沈爱卿怎么孤零零搁那儿站着?朕看你落寞,莫非舍不得妹妹出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