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子被拉了上来,同时,她摸到了一只手。
一只冰凉的,修长的手。
江未眠一瞬清醒过来,头皮一炸。
她朦胧的睡眼清明,借着月光,看清楚了那只手。
那是她熟悉的手,那双手曾经托着她的腰,握住她的足踝,带着她共赴极乐。
同样,也是这双手,合上了她脚腕的锁链。
她先是惊讶了一瞬,而后很快平静了下来。
她一点点抬起眼,望向自己床前的影子。
那个人不知在这里看了她多久,见她醒来,也没有挪动分毫。
他身影一点点在她逐渐习惯了黑暗的眼眸中清晰。
琉璃一般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他殷红的唇,鲜烈颜色的眉眼,都在这一片静寂无声的黑白之中。
他等着她唤他的名字。
江未眠一双圆圆的眼睛,一点都不带犹豫地看着他。
随后她开口,声音是熟悉的,清亮的:“月姐姐!”
那一瞬,他眼睫一眨,几乎要笑出声来。
几百里的路程,他的愤怒已然被凝结成了一片冰雪。
此时没有灯,否则她可以看见他病态的晕红的面容上的笑。
“阿……阿眠。”他声音很哑。
随后江未眠只觉得喉咙猛然被束缚,随后便是脊背撞上床榻的疼痛。
她脑海空白了一瞬。
睁开眼睛,才看见他的眼。
那是红的,仿佛渴的,饿极了的野兽。
江未眠挣扎,想要挣脱开他的手掌。
“阿眠,你还是跑了。”
那是森然的声音,带着惋惜,带着厌恶。
“你说,你为什么要走呢?”
“我们不是已经要成婚了吗?”
“你为什么要走呢?”
“我不是让你等着我吗?”
江未眠只觉得喉口的呼吸一寸寸被掠夺,自己缺氧到即将死去。
随后便是一松。
她猛烈的咳嗽着,生理性的泪水夺眶而出。
她坐起来,往墙角缩。
却被拉进了冰冷的怀抱。
他没有温度地笑,柔情万种地抚摸她的发:“阿眠,我很想你。”
“你想我吗?”他冰冷的指腹滑过他方才握住的细弱脖颈。
那只手一直顺着衣襟滑了下去。
江未眠打了个寒颤。
“娇娇!”她在那冰凉滑过小腹之时,急声唤了他。
他停下了手,似笑非笑:“你还记得我是谁。我以为你已经忘了呢。”
她方才都没有唤他。
郁宿舟一双漂亮的眼眸一弯,随后将面容抵在她锁骨处,轻轻蹭了蹭。
他语调诡异而充满眷恋:“我方才是真的想杀了你。”
江未眠打了个寒颤,没有动。
他的右手还握着她的脖颈。
那修长的手指不断摩挲着那脖颈,仿佛在考虑从哪里下手最为干净利落。
但偏偏游移的姿态带着一种莫名的不舍。
“阿眠,你怕我?”他温热的鼻息在她的耳侧。
随后他轻轻吻过她脖颈后骨头:“别怕,我不会杀你。”
他极其冷静而温柔地道:“我舍不得啊。”
“就算你骗我,就算你一次又一次离开我。”
“我都舍不得杀了你啊。”
他的右手离开了她的脖颈,随后一点点拂过她的唇,勾勒描摹一般,唇瓣,唇珠,唇峰。
然后是用力地揉。
他含笑道:“你说你,这一次跑得这么远。”
“我差点找不到你了。”
“阿眠,该不该罚一罚你?”
“看来那个锁链还是太小儿科了?亦或者是,阿眠不喜欢?”
“我已经差人去造新的了。”他辗转吻过她的肩头,笑意盈盈,“这一次还有一个漂亮的笼子。”
他温情脉脉:“你会喜欢的,非常漂亮。”
江未眠咬牙。
肩头的衣裳已经滑落了一半,他恶意地咬了一下她的侧颈,惹得她下意识地一颤。
江未眠听见他低低的笑声。
“阿眠虽然不爱我,但是还是很爱和我玩游戏的。”他声音低醇如酒,带着醉人的笑意。
他懒懒咬住她的发带,轻轻一扯。
“阿眠,想我吗?”他在她耳畔问。
江未眠抗拒地侧过头躲开,换来的只是他低低的笑声。
她没有回答。
他似乎很冷,极力在她身上索取温暖。
像是迷途的人,望着远处雪原上的火光。
江未眠吃痛的皱眉——他咬了她。
他从来没有咬过她,以前。
“惊讶吗?”他挑了挑眉,笑意深深。
“我早就想这么做了……”
“阿眠身上都是我的印记,多好。”
黑夜里,她看不清他的神情。
他继续道:“阿眠,为我生一个孩子吧,好不好?”
江未眠一瞬脊背一僵。
他似乎没有察觉到她的不乐意,继续柔情蜜意地吻她的肩:“好不好?”
她不回答,他就轻轻地咬她,带着恶意的挑/逗。
“嗯?”尾音上翘,说明了他现在愉悦边缘的心情。
江未眠回答了:“好。”
他浑身一颤。
江未眠平静道:“好。但是我有一个要求。”
他笑了笑:“阿眠有什么要求,我都会答应的。”
江未眠圆而亮的眼睛望着他。
随后她道:“要求就是,让我再和月姐姐一起待一晚上。”
“她眼睛受伤了,我不能这样丢下她。”
他忽的嗤笑一声。
随后他温润得体道:“好。陪她一夜,你就跟着我走?”
“我的阿眠真聪明,还知道和我做交易了。”
“哥哥。”她打断他的话,“你这样说,我会生气的。”
郁宿舟喉结一动,随后哑声笑了笑:“阿眠,你是在引诱我吗?”
“我不会杀她的,虽然我很想。”
为了一时的恼怒,在她和他中间留下永久的伤痕——那不划算。
他起身,为她拉好衣裳。
随后他开口道:“去吧,阿眠,和她告别。”
江未眠一双明亮的眼眸望他。
他舔了舔唇,随后道:“你们走不了,让她别再多花心思——”
江未眠望窗外看,看见了客栈外的火光。
四面八方,都是火把,和沉默的马蹄。
江未眠点了点头,跳下了床。
她牵起郁宿舟的手,道:“娇娇陪我一起去吧。”
郁宿舟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随后意味不明地笑:“好。”
“阿眠真乖。”他唇落在她耳垂上,让她又颤了颤。
他笑意温柔:“你跑不了。”
作者有话要说: 唔,娇娇坏掉了。感谢在2020-12-0523:46:20~2020-12-0621:14: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江楚30瓶;桃仔10瓶;橘味梦季、缇色5瓶;Z4瓶;Moo色2瓶;妄安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4章
等到江未眠走出房门,才发现,其实月秋崖是听见了她那一声呼唤的。
因为面上覆盖白绢的女子,正被五六个不知身份的人押着双肩。
郁宿舟见她一怔,忍俊不禁在她耳边道:“阿眠,你猜猜,如果你直接跟我走了,没有说你想要见她……”
他声音冷淡而优雅:“她会怎么样呢?”
江未眠没有答话,她只是拽了拽郁宿舟的手指,轻轻的,小猫蹭似的:“娇娇,月姐姐她现在身体不好,你能不能放了她?”
郁宿舟琉璃般瞳孔定定望她,莞尔一笑:“好。”
“我说过的,”他手指落在她腰间,将她往前一推,“阿眠有什么要求,我都会答应的。”
江未眠没有回头,月秋崖在郁宿舟的示意下被释放,她将月秋崖抱紧。
月秋崖忽然开口了:“阿舟。”
郁宿舟饶有兴致地看她。
“阿舟,你和眠眠不合适的……”月秋崖面容坚定,望着郁宿舟的方向。
郁宿舟勾起唇笑了笑。
“师尊,”他温和道,“虽然您瞎了,我也不介意再将您变成哑巴。”
月秋崖没有动摇:“阿舟,你听我说,你在长安有千千万万贵女选择,而阿眠如今的状态,和你成亲……”
郁宿舟突兀地笑了一声,随后他示意江未眠到一边去。
小姑娘抓紧了月秋崖的手:“娇娇,你得答应我,不要伤害月姐姐。”
郁宿舟点了点头,眼中是笑意:“嗯。阿眠乖,到一边去等一等。”
江未眠犹疑了一瞬,随后抓住他的衣袖,踮起脚尖给了他一个吻。
他侧脸冰冷,像是雪人一般,让她哆嗦了一下。
她站到了一边。郁宿舟似笑非笑看她。
随后他俯身,在月秋崖耳边道:“师尊,你觉得阿眠现在这个状态不好吗?”
他声音悦耳,带着笑音。
但月秋崖生生听出一身鸡皮疙瘩,她皱了皱眉:“眠眠她现在只是因为依赖你所以……”
“哦,”他没有温度的瞳孔掠过她覆盖面容的白绢,“您是想说什么呢,让我猜猜。”
他慢条斯理道:“只是依赖,不是爱?她清醒了不一定愿意?”
他忽的嗤笑一声,让月秋崖有些不安。
“师尊啊,你真是天真。”
“你的天真让你失去了眼睛,你竟然还没有醒悟过来吗?”
他声音不大,在她耳侧,江未眠只能看见他在和月秋崖说什么悄悄话。
“师尊,我从来没有说过,要她爱我呀。”青年的声音带着淡淡的看似友善的嘲弄。
“而且,她应该不会清醒了。”
这句话让月秋崖猛地攥紧了手指,她难以抑制地颤抖:“你……”
“师尊,你这么聪明,不会没猜出来吧?”他声音优雅低沉。
月秋崖浑身战栗不止,不止是恐惧还是愤怒。
“你想想,那么多不对劲的事情。”他慢悠悠道,“蜀郡,姑苏,长安……别着急,慢慢理一理。”
月秋崖的脸色一点点变白。
她声音颤抖:“郁宿舟,你,竟然,你骗我……”
郁宿舟却往后退开一步,临走时那句话还残留在她耳边,让她愤怒得浑身犹如火烧。
“恭喜师尊,答对了。”
“不过,”他叹息一声,这也是江未眠唯一听得清的话,“太晚了。”
月秋崖在这一瞬暴起。
郁宿舟没有躲,他甚至眼睫都没有眨一下。
月秋崖痛苦地闭上眼睛。
他的手指寸寸收紧。
江未眠瞳孔一缩:“月姐姐!”
她扑上去,试图救她:“娇娇,你不是说不杀她吗?”
随后他无辜地望向江未眠,露出个思索的神情。
随后他笑了笑:“是吗?”
轻轻巧巧两个字,砸得江未眠身体一歪。
他见她面容惊惧,无辜道:“不逗你了,阿眠,看看你,你怕我?”
江未眠后背衣裳几乎被冷汗浸湿透。
“看来是怕了。”他松开扼住月秋崖脖颈的手指,勾起她下颌,“都吓呆了。”
“这样就怕了吗?”他眸子一弯,火光映照下眉眼深邃飞扬,“看来是平时我太克制了。”
他笑盈盈蹲下来和她平视:“不过别担心,我可以是你喜欢的任何样子。”
“别怕,”那恶魔一般的声音温柔在她耳侧,“我永远都会在你身边。”
江未眠感觉到下颌的潮湿,她目光下落,才看见那腥血竟是从他袖中流出。
他漫不经心顺着她目光望过去,收回了自己的手。
“阿眠,我好痛啊。”他垂眸,撩开了自己的衣袖。
青年瓷白的皮肤上是三道长而深的伤痕。
他昳丽的面容带着委屈:“外头好冷,我用血来找你,伤口很快就凝结了,凝结了,我就又划了新的。”
“好在,我终于找到你了。”他笑意温柔。
月秋崖在地上喘息着,她低声唤:“眠眠,眠眠……”
郁宿舟的笑脸一瞬消失,他本就生得凌厉秾丽的眉眼在光影中一转。
他咬牙切齿道:“你选谁?”
江未眠被他抓住手腕从地上拽了起来,逼近他昳丽如画的,色彩浓灿的面容。
“告诉我,你选谁?”
江未眠静静看了他一会儿,随后低声道:“娇娇,痛。”
他猛地松开手。
随后他面容上又是那熟悉的温柔笑容:“对不起,我太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