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竟然为了她,再度生出了一颗心。
他低低笑出声来。可怖的笑声久久回荡着。
然后,她死了,他给她的心,回到了他的胸膛。
两份疼痛,都在他身。
月秋崖冷笑着看他。
“郁宿舟,你活该。”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还记得这本书的名字吗哈哈哈哈还记不记得神殿里娇娇给了眠眠一颗心?现在眠眠“死”了,他给她的心回来了。
一个人,双份疼痛。
哈哈哈哈,不过这还不算什么(露出了变态的笑容)
大家拭目以待吧哈哈哈哈哈
晚安呀!大家的留言我都有一条条看的,心里暖暖的,爱你们呀!感谢在2020-12-0922:37:02~2020-12-1021:05: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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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月秋崖许久没有再见到过郁宿舟,据说他消失了很久了。而她,依旧在南诏的深山之中,寻找着江未眠的魂魄。
她恨不得早些杀了郁宿舟。他害死了阿眠。可是她又觉得,杀死郁宿舟,真是便宜他了。
他应该这样痛苦地活着啊
他杀的,是眠眠啊。
是她的眠眠啊。月秋崖浑身战栗,双目渗出红色血液。
那是她人生中,唯一一个向她伸出手的人。
那是她用尽全力想要保护的人,那是哪怕她恶语相向,也选择相信她的人。
而她草率地决定了眠眠的命运,企图将她逼走,于是,眠眠死了。
月秋崖每每想起江未眠,是从骨子里在疼。
南诏山中,不知岁月,是这砭骨的疼痛,让她这千岁的老妖怪,还知晓自己还活着。
她现在唯一的心愿,便是杀了慕家家主,为月家报仇——哪怕,她知道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自己。
上古大妖,夺舍为人。封印了自己的力量,创造了“秋”。
于是她真的成为了“人”,她有所爱,有所恶,她在南诏长大,和同伴一起降妖除魔……
但这一切不过是她千年人生的南柯一梦。
而那个给她唯一温暖的人,也湮灭在这场梦中。
她将一直活着,寿命悠长,不能忘记。
自从乾骨出世,自己双目被挖,钦天监便再没有多余心思花在她身上。
她偶尔会想起慕寒,察觉到当年他是为了保她,但是她也不会多想了。
眠眠死了。他们之中,最不该死的便是眠眠。
她只能定期下山,化为陌生人模样去看望江老爷。
江老爷总是很感激她这个陌生人常常来看他,总是念叨着,眠眠怎么还没有来信呀?
不知道长安冷不冷呀?这小丫头自幼便被他照顾得极好,不知道在外头习不习惯呀?
又下雪了,她会不会晚上又踢被子?
他苍老的面容上带着忧虑,还有让月秋崖心头尖锐疼痛的期待。
眠眠已经离开……这样久了啊。
她笑了笑,只是说:“伯父放心吧,江小姐一定会回来的。”
后来她开始伪造信件,伪造眠眠的笔迹,这对于妖来说,太过简单了。有时候她到的时候,江老爷正在看上一封信。他总是反反复复地看“眠眠”来的信。
月秋崖知道也许他早已经想到了,眠眠已经离开了。但是他收到信的时候,还是一如既往地喜悦。额头的皱纹,似乎都写满了快乐。
江老爷絮絮叨叨给月秋崖讲,自己妻子早逝,眠眠是早产生下来的,当年大家都以为她活不下来,是他每日给她喂米汤羊奶。
眠眠一点点长大了。
从牙牙学语,只能握住他一根手指头的小女孩啊,长成了可以离开家出门游历的大姑娘。
“她快回来了,我知道。”他总是这样说。
后来,月秋崖遇到过一次郁宿舟。
那是在蜀郡的茶楼里。她隐约看见一个墨色的身影,牵着个红色衣裙的姑娘的手,走出了茶楼,跨上了马车。
青年生得越发惊艳,眉眼飞扬,琉璃人似的动人。
月秋崖惊心动魄地发现,那个红色衣裙姑娘,似乎是眠眠。
眠眠的魂魄,被他找到了?
她面生戾气,便要上前,郁宿舟似乎看见了她,他温柔地对眠眠低语,随后眠眠便自己上了马车。
墨色的帘幕一垂,她再也看不见眠眠。
她不愿再等,上前去,却被郁宿舟一掌推开,吐出一口血。
她骇然于他在这段时日里,竟然变得如此强大。
乾骨之身,越是受伤流血,越是强大,他这是——死伤了多少次?
青年声音带着笑意,他低沉道:“月秋崖。”
一双琉璃眼眸没有感情地看她,月秋崖被他这死人似的目光看得心头一凛。
眼看着马车要启程,她也不管自己打不打得过郁宿舟了。只有这一次机会,以后,她若是找不到他了呢?
她焦灼地掀开车帘,伸手去拉里头江未眠的手:“眠眠,是我,快跟我走。”
而郁宿舟在江未眠身侧,只是冷冷地看着她。
月秋崖这才发觉,手里的手,根本没有一点温度。
甚至,没有半点回应。
她骇然抬首,对上“江未眠”的眼睛。
那不是阿眠的眼睛……那双浅褐色的,圆圆的,带着笑意的眼睛。
那双死寂的眼睛,迟钝地一转,随后开始攻击。
郁宿舟不愿意将“她”做得和江未眠太像。
世界上,没有能够替代阿眠的东西。它不会比阿眠更好。
阿眠是最好的。阿眠是唯一的。
而郁宿舟只是阻止了那傀儡人偶对月秋崖没有意义的攻击,他含笑温柔道:“阿眠,别生气。”
“那是月秋崖,你若是活着,一定不会攻击她的。”
那人偶迟缓地收手,关节不太灵活的手,甚至脱臼了一下。
郁宿舟给“她”小心接好。
他下意识想握住“她”的手,触碰到那温度之后,面上染上一丝厌恶。
然而那厌恶像是云雾似的,很快消失了。
他垂首问“她”:“下一站,阿眠想去哪里呢?”
见木偶不回答,他带着虚无缥缈的笑意道:“阿眠不是很想出门玩吗?娇娇带你出门玩。”
“阿眠告诉我,想去哪里呀?”
那木偶僵硬地转动眼珠,关节发出明显虚假非人的咔咔声。
月秋崖望着眼前这诡异的一幕。
人偶说话了,那声音似乎是故意做得不像眠眠。
那带着木质刮擦声的声音道:“下一站,去漠北吧。”
郁宿舟含笑温雅道:“好。我们去漠北。”
他似乎热衷于这自导自演的游戏。
他开口道:“我们之间,不应该有其他不相关的人。”
月秋崖撞上他冰冷的眼睛,下意识放下了车帘。
车帘落下的那一瞬间,她自缝隙里看见,郁宿舟垂下头,极有耐心地替那人偶拂去面上的尘埃。
他声音缱绻,对那木偶耳语道:“阿眠真乖。”
待月秋崖反应过来之时,马车早已经不见踪影。
她脊背发寒,细密的鸡皮疙瘩爬上后脑。
方才那诡异的一幕幕,郁宿舟嘴角的笑意,那木偶漆黑了无生机的眼睛。
她知道,郁宿舟真的疯了。
他疯了。
他不可能做不出和阿眠一模一样的傀儡,他为什么做了这么一个劣质的仿制品?
月上东山,郁宿舟正牵着那傀儡向住处走。
山路难走,一路都是令人齿寒的咔哒咔哒关节摩擦之声。然而他仿佛根本听不见似的,依旧面带笑意牵着那人偶,时不时还嘱咐“她”,小心些脚下。
二“人”磕磕绊绊地走到了山上的竹屋内。
时间到。
那人偶化作一摊竹木碎片。
他面无表情地从这竹木碎片上跨过。
他望了一眼月亮,站在竹屋门口,熟悉地转过游廊。
游廊前的竹板上,坐着个红裙姑娘。
她转过头的时候,甚至能听见那清晰的咔哒声,她一双黝黑的眼瞳定定看他,随后不自然地笑:“娇娇回来了。”
那木头摩擦的声音,伴随着她站起,靠近了郁宿舟:“我想你了……”
下一秒,它化作一堆碎片。
青年仿佛凝在了夜色里,他喃喃自语:“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阿眠,不是这样的。
他陷入短暂的狂躁之后,进入了房间。
若是江未眠能看见,定能发现,这房间的设计,和王府一模一样。
进了房间,他便看见,一个金发美人正拖动着床上那红裙少女。
他出手,那金发美人的傀儡也爆成一堆碎片。
他上前抱住那红裙少女:“阿眠,别怕,我来救你了。”
他神经质地重复:“他带不走你,他带不走你。”
“我来了,我来了。”
而他怀里传来机械地声音,他低头,又对上一张机械的笑脸:“娇娇来了,我不害怕了。”
不对。不对。
他面上的笑意静止。
随后他面无表情,面前的人偶也成了一堆碎裂的竹片。
很快房间里又填上新的红裙少女和新的金发美人。
他又一次出手。
还是不对。
这样来来回回数十次之后,他把昨天做的傀儡都用完了。
他焦躁地踱步:“不对,不对,都不对……”
半晌后,他停下了脚步。
随后他琉璃般眼瞳望见了地上散乱的红色裙子。
月色低垂如水,竹屋内,行走着个姑娘。
她穿着红裙子,头上的发髻像两只可爱的兔耳朵。
她带着甜甜的笑意,对着镜子一照。
一双琉璃一般的眼睛带着笑意。
对,这样才像。
“她”想,只有自己才知道阿眠是什么样子。
她对着镜子坐下,唤道:“娇娇。”
然后是一个笑的神情,然后是哭,然后再是生气——如此生动。
郁宿舟的声线也随着一举一动变化。
他唤:“月姐姐。”
然后又唤:“慕大哥。”
镜中人对他笑:“娇娇,我好想你。”
“我最喜欢娇娇了。”
随后他对着镜子回答:“阿眠,我爱你。”
镜子里的人没有回答。
郁宿舟久久地等待着。
他又笑道:“阿眠,我爱你。”
镜子里的人,依旧没有回答,“她”甚至露出一个和郁宿舟本人很像的笑。
随后她也说:“我爱你。”
仿佛风都在此刻静止。
不伦不类。
青年忽然低声笑了起来。
他扯掉自己发髻上的山茶珠钗,扯掉身上的衣裙。
他将这些东西都扯掉,扔在了地上。
他低低呵笑着:“阿眠,阿眠,阿眠……”
空荡的室内,连回声都没有,月色下,只有他一个人的竹屋,还有许多竹子碎片。
风空空的呼啸着。
似乎有人在哭。
他冷得发抖,抱住自己的双臂。
过了不知多久,最后他再度穿上了地上的红色衣裙,耐心地编好了一个兔子耳朵一样的发髻,再次坐到了镜子前。
镜子里的人,面上带着泪痕。
他慌了:“阿眠,你别哭。”
他伸手去擦镜子里的人的眼泪,却怎么也擦不到。
那镜中人的泪痕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他忽的哽咽出声:“阿眠,阿眠,你别哭。”
“你笑笑,笑笑。”
“阿眠,别哭。”
“别哭,别哭,阿眠。”
随后那镜子里的人带着泪痕露出了一个笑容,他松了口气:“好了,我给你买糖葫芦。”
“你不是最喜欢糖葫芦吗?”他转身,自柜中拿出一个匣子。
匣子里躺着一串糖葫芦。
他含笑不知在对谁说话:“你看,这是那天你给我留的糖葫芦。”
“本来还能吃的,只是那天下雨了,又碰到那么个妖怪,吓到你了吧?”
他转身对着镜子,发现镜中的人又在哭。
他吓了一跳:“阿眠,别哭。”
他有些焦躁地地低头,随后灵光一闪:“是不是因为我没有吃,你生气了?”
他讨好地对镜中人笑:“别生气,我马上吃。”
酸涩古怪的味道在唇齿间散开,他却没有感觉似的。
他努力对着镜子做出吃的动作,仿佛这样那镜中人会因此高兴似的。
一串糖葫芦吃完了。
他将那根竹签珍重地放回小匣子,再将小匣子放在了柜子上。
他转身,松了口气,镜子里的人终于笑了。
他也笑了。
“阿眠,你高兴不高兴,我们明天再一起出去玩。你想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他小心翼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