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云松依旧皱眉,盯着被何雪卿硬赛过来的一百五十块钱仿佛盯着什么让他苦大仇深的东西一样。
何雪卿轻笑了一声又道:“那要不你把这个当作是我对你的感谢费也可以,毕竟看我那对爹妈的样子,今天说不定是要对我动手的,万一他们手下每个轻重,我缺胳膊断腿是小事儿,再丢了命可就是大事儿了,你也不应这样不自在,我接下来少不了要继续麻烦你,我现在也没什么能帮你的,也只有这点钱了。”
裴云松似乎还在挣扎,何雪卿却是又道:“就算你不收,这些钱我还是要丢在你家里面的,大不了你就当成暂时帮我收起来也一样,对了,我是真有事情麻烦你,我想跟着你锻炼,你之前在军中应该学过一些擒拿格斗的技巧吧,我想跟你学一点防身,那个田文秀实在太恐怖了,你晌午走之后她又来找我了,跟疯了一样,我实在担心我的这条小命,还有啊,我还想明天去一趟镇子上或者县城买点东西,大概东西可能会有点多,你有时间吗?会不会耽误上工的活?”
她一连串说了两个问题算是把之前的那件事略过不提。
也不知裴云松是不是真的被她说动了,反正也没有继续纠结那一百五十块钱,而是顺着何雪卿的话道:“可以。”
何雪卿略略一想就道:“你两个都答应了?”
裴云松点头,何雪卿灿然一笑,“那就多谢你了,去县城倒没什么需要准备的,就是跟你学点防身技巧的话,需不需要准备什么?”
裴云松摇头,看了何雪卿一圈,“暂时不用。”
裴云松又折返去上工,何雪卿就又掏出本子和笔,开始给孙治维写信。
顺便还写了一个短篇的小故事。
等到她这边差不多收拾的好了,眼看着太阳已经偏西,虽然还不至于马上就落山,但是也快到烧晚饭的时候了。
晌午的蒿子馍馍还没有吃完,她暂时还不知道裴云松家里面的粮食都放在什么地方,干脆找了个菜篮子挎着,起身去了屋后面的菜园子。
掐了点菜薹和芫荽,又拔了几根葱和蒜,又找了一圈也没见到其他可以吃的,干脆一路择菜一路又这么回去了。
等到了家门口,手里面的菜也都择好了。
何雪卿顺手洗了干净,见天色还早,想了想,干脆又锁上门出去了。
这边山多水多,虽然山的海拔都不高,但里面也长了不少能吃的东西,再加上最近经常下雨,想来山里面有不少可以吃的。
她这边才刚出门走到门前塘,就看见手长脚长的裴云松往她这个方向走,大概是又干完了活。
何雪卿点了点眉心,有些想笑。
裴云松这人还真是,怎么干什么都这么快。
她干脆也不走了,就原地站着等他。
“你又干完了啊?”等到裴云松走进了,她低声问了一句。
裴云松点头,盯着她手上的菜篮子看了一眼,问道:“你这是?”
何雪卿道:“本来想到山里面看看有没有什么地皮、菌菇之类的。”
裴云松皱了下眉,“附近的应该都被那些孩子捡了,现在天晚了不适合走远,别去了。”
何雪卿自然点头,她一个半吊子肯定选择相信裴云松。
边走她边对着裴云松道:“我刚刚去菜园掐了点菜薹,晚上煮个菜汤,然后把晌午剩下的馍馍热一热吃,可以吗?”
裴云松点头:“可以。”
“那就好,我还怕你觉得我自作主张呢。”
“不会。”
“对了,今天算是育苗结束了吧?接下来要干什么?”
“嗯,种花生、豆子之类的。”
“那就是说不用下水了?”何雪卿若有所思,“那我跟你一起去干活?”
裴云松点头,“好。”
“明天我们是不是都要请假,大队长那边会批准吗?”正说着呢,大队长正好迎面走过来。
“何知青,你怎么在这儿,我听说你又把你爸妈送走了,怎么也没有留他们住两天?”
何雪卿笑着和大队长打了招呼道:“他们着急回去工作,不愿意。”
大队长点头,“倒也是,不过也确实着急了些。”
何雪卿笑笑,附和着和大队长说了几句话,裴云松基本上不怎么开口,除了大队长问他。
就在何雪卿准备和大队长说请假的时候,裴云松先她一步提了出来。
大队长还没开口倒是他边上的人皱眉道:“那怎么行,最近春耕忙着呢,哪能随随便便就请假,你这样完全是逃避劳动,是资本主义的享乐腐败思想!”
何雪卿皱眉,忍不住朝着说话的那人看了看,约莫四五十岁的年纪,国字脸,皮肤很黑,看上去有些眼熟,但是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但总归这个人对她和裴云松没什么好意就是了。
何雪卿看向裴云松,他神色平静,似乎并没有觉得意外或者是其他的情绪,似乎是早就见的多了。
那人还在说话,“……想请假可以,扣十天的工分……”
何雪卿倏地笑了,“我上次晕倒去医院检查,医生让我这两天要过去复查呢,这也不行吗,无产阶级的革命一直都是民主和公正,不会连老百姓看病都不允许吧。”
作者有话要说: 前两天三次元出了点意外,受了点伤,不是故意不更新的,现在正常恢复啦,抱歉啊~
第19章 胡说八道
“这怎么可能!”不等何雪卿继续说下去,大队长已然接过她的话头道:“我之前也听说了你晕倒的事情,既然要去医院那个复查就赶紧去,你们小年轻的是要注意一下身体,这才刚结婚呢,以后的日子还……”
说到这儿,他倏地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样有连忙打住,看了边上说话那人一眼道:“你也别这这那那的,对了,明天请假是吧,那行,我知道了,回头你再和你们二队的老陈说一声就成。”
显然后面的是对着何雪卿还有裴云松说的。
完了,又道:“你们这是忙完了是吧,忙完了就赶紧回去吧,我们还有事儿,先走了。”
何雪卿目送着大队长他们一行走远,这才看向边上一直没有出声的裴云松问道:“刚才那个说话的人是谁啊,我看着眼熟但是没认出来,他是故意的吧,怎么那么讨厌!”
裴云松唇角抿着,脸上还是一贯的没什么表情,但何雪卿总觉得他浑身的气度硬是沉了三分,约莫还是有些不开心的样子。
何雪卿眨眨眼,倏地恍然,“是你亲戚?”
她问的有些小心,就连声音不仔细听都听不太清。
裴云松耳力非凡,自然听到了。
他点点头,抬脚继续往前走,“是我二伯。”
何雪卿:“……”
果然。
她“啧”了一声。
要说起来,她和裴云松也算是难兄难弟了。
裴云松从小到大没什么亲缘,她也一样,想了想,何雪卿快走两步到裴云松的身边,低声道:“没事啦,没必要为了不在意的人生气,你看我都被我爸妈拿出去卖了我现在不还好好的,一个二伯而已,管他呢。”
裴云松眉心稍稍动了一下,转头看了何雪卿一眼,“嗯”了一声。
何雪卿对着他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实在看不出来他到底情绪怎么样,秉着多安慰两句也不会出错的想法,又道:“不过你的这个二伯实在是烦人,要不然咱们找机会把他套麻袋打一顿?”
裴云松:“……”
他惊的连脚步都停了下来。
何雪卿立马摆手,哈哈笑了一声道:“没事没事,我开个玩笑。”
裴云松倒也没追问,转头继续走。
晚饭是两人合伙做的,裴云松烧火顺带指导何雪卿做饭,好在何雪卿也有原主的记忆,倒也算是顺顺利利。
第二天一早,何雪卿还在被窝里面熟睡的时候,就听见有人叫她。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往窗户外看了看,天还没大亮,只朦朦胧胧的。
她抱着被子翻了个身,一条腿骑在被子上拱了拱,继续睡。
何雪卿是个睡觉不老实的,这会儿在被窝里面拱来拱去,上半身的衣裳邹巴巴地挤成一堆,露出一段莹白的腰肢。
边上站着的裴云松:“……”
他眸光闪动,唇角抿成一条直线,兀自出去了。
等到何雪卿醒过来,再一次遇见的依旧是已经健身完毕,只穿了一件单薄的军绿色背心回来的裴云松。
她她快速地刷好牙紧跟着裴云松进屋,见他在打水清洗顺嘴问道:“你每天什么时候起来啊,说好了我跟你学两手防身的功夫的,要不你以后早上起床了就叫我吧,我跟着你一起锻炼。”
裴云松:“……”
“我喊了,你没起。”他唇角动了动,又想起早上昏暗的晨光下的那一抹白皙,半响才把这句话说出来。
“有吗?”何雪卿挠了挠眉毛,想了半天也不太记得早上裴云松有叫过她。
她探究着看了裴云松两眼,“你真喊我了?”
裴云松点头,他打好了水也不再多说,端着出门洗漱冲凉去了。
何雪卿也拿着自己的盆打了水开始洗脸,一边洗一边回想,好像似乎有这么回事儿?
算了,记不太得了就不想了。
等到她洗好脸又抹好面霜,裴云松也带着一身水汽进来,头发还湿漉漉地往下滴水,肩膀上氤氲了一大片。
何雪卿顺手给他递了毛巾,想了想就道:“我真记不起来了,估计你喊我的时候我还迷糊着呢,要不然这样,我们待会儿去供销社看看有没有闹……”
“钟”这个字还没有说出来,何雪卿就停了下来。
这个时代,有闹钟这个东西?
应该是有的吧,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卖的?
何雪卿觉得估摸着应该没有,亦或者就是有也很贵,到嘴的话打了个转儿,又道:“要不然这样吧,你下次再喊我我要是不起,你就多喊几次,要是实在没辙了,你就把我被子掀了,这样我肯定能醒过来。”
何大小姐打着包票,丝毫没有注意到边上的裴云松脸色已经越来越怪异了。
她倒是没多想,却忘记了哪怕是后世,若非特别熟悉关系特别好的,哪会有随随便便掀别人被子的,不是找打呢嘛。
更别说现在这个时代了。
裴云松不动声色地看了何雪卿一眼,见她神色认真不似玩笑,指尖顿了顿,含糊着“嗯”了一声,倒也没说到时候会不会掀被子。
何雪卿自觉和裴云松说清楚了,就扭身去厨房看了一圈,把已经蒸热了的馒头端出来,见锅里面竟然难得还有粥,惊呼一声,笑眯眯扒着门框看向裴云松道:“你煮粥了?”
裴云松点头,“嗯”了一声。
何雪卿道:“那你动作可真快,现在天也才刚刚亮呢。”
裴云松只道:“顺手。”
何雪卿点点头,她知道裴云松说的顺手是真的顺手。
这边人煮粥的习惯是米下锅烧开就不管了,用灶膛里面的余温煨着,米会在这个过程中慢慢软化膨胀,等到快要吃饭的时候再重新点火熬煮片刻,米就会开花,一锅粥也就煮好了。
是个既省柴火也省人力的方法。
不过若是灶膛里面的余火足够的话,也可能直接把粥熬好,不需要重新二次加工。
她道:“米没有开花,应该还不能吃。”
裴云松走过来看了一眼,点头,“再烧把火熬一遍。”
“那我来。”
何雪卿说着就到灶膛后面坐下,有些笨拙地用火箝烧火。
裴云松站在一边看了一会儿,见她慢慢习惯,也没有脑出火烧厨房的迹象,这才转身出去。
何雪卿熬好了粥后就给她和裴云松各盛了一碗端出来,恰好看见裴云松从卧房出来,手里面还拿着一把钥匙。
他走过来坐下,把钥匙往何雪卿的手边推了推道:“这是家里面放粮食的柜子钥匙。”
“给我吗?”何雪卿有些惊喜地问道。
裴云松点点头,端着碗喝了口粥,“嗯”了一声。
何雪卿来这里这么久,一直没有主动碰过裴云松的东西,主要就是觉得两人不熟悉,她不好碰这里的东西。
现在裴云松主动把家里面最重要的东西交给她,显然应该是认可了她。
何雪卿笑眯眯地把要是拿起来端详了一阵,以往花钱如流水的何大小姐这会儿竟然觉得自己得了个十分贵重的宝贝。
她捏着钥匙看着裴云松郑重承诺,“我一定会保管好的。”
裴云松被何雪卿这般严肃的态度唬了一下,一时间也不知道该给什么样的反应,就干脆淡淡扫了她一眼,又“嗯”了一声。
何雪卿:“……”
嗯嗯嗯嗯嗯……难不成裴云松上辈子是各嗯嗯怪?
她自顾自这么想着,冷不丁笑了出来。
对上裴云松奇怪的眼神,又忽地摆摆手,“我没事,你不用管我。”
嗯嗯怪就算了,哪有长得这么凶神恶煞的嗯嗯怪。
两人吃了饭又简单收拾了一下就锁门往镇上赶。
这一次因为没有人晕倒,两人只能选择步行。
从两河生产队到镇上,若是骑自行车也就十来分钟的路程,但若是走路,少说也要半个多小时。
两人出门的时候太阳才刚刚升起没多久,等到了镇上,太阳已经有些晒了。
何雪卿想着她今天的打算,倒是没有第一时间进镇上的供销社,而是对身边的裴云松道:“我想先去县城,可以吗?”
裴云松昨天既然答应了何雪卿,今天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和她一起又走了十来分钟才到车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