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张张嘴,想了想又什么也没说。
似乎,也不太好安慰的。
万一多说多错。
两人又走了几分钟,何雪卿见裴云松一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这才张嘴问道:“我们还要继续走吗,再走的话,就要进深林了。”
原主真的曾远远看过有野猪从密林里面跑出来,虽然最后被附近的人给宰了,最后肉还进了他们的肚子里面,但吃了不代表不吓人不害怕啊。
况且还有人说有野狼,传的有鼻子有眼的。
裴云松这会儿终于开了他的尊口,“外面没什么东西。”
何雪卿“哦”了一声,又跟着他走了一会儿,进入了她之前从来都不曾进来过的深度后,何雪卿就发现林子中间竟然分开了两条岔路。
裴云松领着她走了左边的岔路,又走了大约十分钟,她忽地眼前一亮,视野宽阔了起来。
原本的密林大变样,从树林变成了竹林。
珠子根根都有裴云松的小腿腕粗细,高大粗壮,一眼望不到头。
竹林的旁边还有一个不是很大的池塘,池塘上面飘着残败的荷叶,大约再过些时日,这些荷叶就会重新恢复生机,长出莲花,结出莲子。
何雪卿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荷叶可以做菜,可以煮水,荷花也是如此,更别说莲子,就连水里面还有藕呢。
她下意识咽了口口水。越想越想吃了!
何雪卿看着四周,认真搜寻了一下原主的记忆,“这里……我好像没来过。”
裴云松言简意赅道:“这里没事。”
何雪卿想了一会儿才明白他的意思——这里是安全的。
吊着的心放下来,何雪卿这才认真打量四周顺便回忆脑海中的记忆,想着要干什么。
哪知就在她想的时候,裴云松又开口道:“你在这儿,我进山里看看。”
淡淡的,没什么情绪外泄。
何雪卿:“?”
正要说话,裴云松就继续往林子深处走,眨眼间就不见了。
何雪卿:“……”
她深吸了一口气,想着裴云松动作那么熟练,估计不是第一次了,想来应该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再者他既然敢进去,应该也有把握安全出来,何雪卿就放弃了跟着他的做法。
何雪卿看到竹子自然就想到了竹笋。
竹林下面的腐叶有些深,加之之前不间断的雨,地上泥土松软,她很轻松就发现了刚刚冒了尖尖的竹笋。
何雪卿干脆叶不想其他的了,蹲下来开始挖竹笋。
她一开始的动作不熟练,甚至还挖断了几回,也幸好这里泥土松软,她也渐渐掌握了技巧。
何雪卿也一直没敢往里面进,而是在四周挖。
这里似乎没什么人知道,何雪卿挖了一会儿就停下来了。
无他,筐子快装满了。
她和裴云松两个人,挖太多了也没必要,还不好存放。
中途的时候她还看见了不少菌菇,不过鉴于她本人没有辨别能力,她也没敢采摘,只是摘了她唯二认识的两种,其他的做了记号。
就在她百无聊赖,想着要不要去另外一边的树林的时候,忽地就听见林子中又细细簌簌的声音,像是有风穿过,又像是又什么东西。
何雪卿瞬间又想起来以前听过的那些传说,后脖颈汗毛瞬间炸起,惊出一身冷汗。
她站在原地不敢动弹,实际上手脚都酸软了,这时候要是有人轻轻用手指戳她一下,她能瞬间倒下,让人怀疑她在故意碰瓷。
原本还轻微的声音越来越响,就在她壮着胆子终于拔开第一步想要蒙头逃命的时候,就见侧方树林里面眨眼间窜出来一条细长的身影。
是蛇。
至少有三米多长,背部呈棕褐色,几乎有她手腕一大半粗细,速度很快,眨眼间就窜到了她的脚边,就像风一样。
何雪卿:“!”
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这会儿脑子居然还能想这么多,能观察的这么仔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何雪卿空白的脑子忽然回神,看着在她脚边不远处还留着一节尾巴的大蛇,尖叫出声,“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蛇大概是被她的叫声吓到了,尾巴一甩扫在了她的小腿上,何雪卿只觉得自己像是被鞭子狠狠抽了一下,脚下踉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她身侧不远处的竹筐被她打翻,菌菇还有竹笋骨碌碌洒了一地。
手肘碰到地上坚硬的石头,咯了一下,疼的她倒吸一口凉气。
不过幸运的是那条蛇也在这时候窜远了,似乎并没有找她麻烦或者咬她的打算。
何雪卿保持着到底的姿势扭曲着躺了一会儿,等到酸软的手脚差不多缓过来,立马爬起来看了一眼手肘,上面青紫一片,有些地方还出血了。
她咬着唇皱了皱眉,没有继续看下去,而是快速地捡起掉在地上的竹笋和菌菇,提起来试着走了两步,又原地停下,四下环顾。
裴云松进树林了,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儿,要是她就这么走了,他到时候找不到她该怎么办。
可她又不敢等。
来之前,她也曾想过这里面会有野兽,更别说曾经亲眼见过的野猪。
就连蛇她也不是没想过,但她完全没想过居然会见到这么大这么长的一条。
她甚至怀疑那条蛇要是咬她一口,能瞬间要了她的小命。
她想快点出去,可一来要等裴云松,而来,她害怕走林子,不敢一个人出去。
何雪卿低着头看着脚下,耳朵却灵敏地注意着四周,但凡有点风吹草动,她就像是只受惊的小老鼠一样四下观看,生怕再出来一条蛇。
好半响,何雪卿才听见一阵沉稳的脚步声由远逼近。
她循着声音看过去,一直翘首以盼的裴云松终于从林子里面走了出来。
他还是之前的那副装扮,身材高大,面容平静沉稳,眼角的疤痕格外冷冽,手中还提着一只已经咽了气的毛兔子。
何雪卿眨眨眼,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她伸手揉了揉眼睛,见裴云松越走越近,也越来越清晰,之前的惊吓瞬间回溯,她“哇”的一声哭出来,蒙头朝裴云松跑去,不小心踢到边上的竹筐,再次连累竹笋兄弟和菌菇姐妹再次与大地来了个亲密接触。
而她自己也差点摔倒,如果不是被裴云松接住的话。
可这会儿,何雪卿已经完全没有心情管竹筐春笋菌菇这些事儿,她满心满眼的就是裴云松终于回来了,她终于安全了。
她抱着他的脖子,两条腿夹着他的腰,脸埋在他的胸口上哭的稀里哗啦,上气不接下气。
裴云松整个人都是僵的,被何雪卿一头撞进怀里面后,他就原地站着不动了。
他眼睫半垂,眼神也不知道是落在哭的直打嗝的何雪卿身上,还是落在地上,无悲无喜,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也没有伸手去拽她下来。
好半响,何雪卿苦累了,手臂力气跟不上,眼看着就要从他身上滑下来,他居然下意识丢掉手上的毛兔子,一手拖住她的大腿,一手扶住她的后背。
等到意识到他做了什么后,他整个人又有些僵硬,原本就皱着的眉毛皱的更狠了,之前看不出来情绪的眼中带了疑惑不解。
何雪卿吸了吸鼻子,不好意思地在裴云松的衣服上蹭了蹭眼泪鼻涕,才糯糯地张口道:“你怎么才回来,我快吓死了。”
大约是哭过的关系,她的嗓音有点沙沙的,与往日的清甜不同,却显得格外的可怜。
裴云松不自在地“嗯”了一声,停了片刻后才道:“我去抓了兔子。”
何雪卿“哦”了一声,又吸了吸鼻子,两条胳膊用力更加贴着裴云松,委屈道:“我碰到了蛇,好长好长的,至少有三米多长,有我手腕一大半这么粗,还扫了我一下,快吓死我了!”
她抬起一直胳膊让裴云松看自己的手腕,瘪瘪嘴道:“你不是说这里没事的吗,怎么会有那么大的蛇,它要是咬我一口怎么办,我差点就见不到你了呜呜呜……”
说着又哭了起来。
裴云松张了张嘴,嗓子干涩,半个音节也发不出来。
事实上,那条蛇就是他故意赶过来的。
从他发现何雪卿不对劲开始就在观察她的一举一动,一步步分析论证,最终确定她真的有问题。
又或者说她可能不是之前的那个何雪青。
可他还是自信没有谁能不声不响在他眼皮子底下大变活人,他也不相信神鬼那一套,最终推测来推测去,只有两个结论。
一,他猜测眼前这个性情大变的何雪青或许是特1务假扮的,早在她从上江市回来的时候就已经被换顶替,所谓的被迫结婚以及后来的性情大变都是为了接近他,想要从他身上知道某些秘密。
就像是他以前做任务的时候遇见过那种情况一样。
二,要么就还是以前的那个何雪青,只不过她在短时间内被洗脑了。
很明显,第二个可能性微弱,还是第一个可能性大一些。
尤其是他的情况特殊,有特1务接近他也不是没可能。
毕竟他退役前做的最后一个任务的保密级别太高,涉及的东西太大也太严重,甚至为了这件事,当初的队伍几乎可以说是全军覆没,仅剩下的几个还活着的也没办法继续在部队呆下去,只能被迫退役。
甚至还不能是转业被安排工作,而是如他一般当一个不起眼的老农,绝不能让任何人发现不对劲也不能透露任何的消息。
按理来说这件事情很机密,几乎没有几个人知道,应该不会被查出来的。
但是时隔两年,或许真的出事了也不一定。
他身上藏着太多的秘密,现在时局表面上看着还算稳定,实际上那些暗处的魑魅魍魉一个赛一个的多,他不能真的放任身边有这么一个潜在炸弹,但也担心自己冤枉人,只能一点点试探。
今天这一次,算是临时起意。
他进了密林后原本是真的只想打点野味的,只不过恰好碰见了那条风条子,就起了试探何雪青的心思。
所以他一路把风条子撵到何雪青会在的地方,想看看她在碰见这样的蛇后会是什么反应。
何雪卿之前的惊吓和害怕都被他看在眼里,只不过他还是不确定她到底是装的还是真的,所以又等了很久才出现。
毕竟,上一次处理这种代替身份的任务的时候,他们曾经吃了大亏的。
甚至直到现在,他还是不敢确定她到底是谁?什么身份?什么目的?嫁给他到底是为了什么?
裴云松的眉眼沉下,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还趴在他身上委屈的何雪卿,低声道:“现在没事了。”
何雪卿吸着鼻子“嗯”了一声,“我真的快吓死了。”
她像个小袋鼠一样挂在裴云松的身上,丝毫没有下来的意思。
裴云松想了想,问道:“你再具体说说那条蛇的模样。”
何雪卿答:“脑袋扁扁的,很粗的,有我手腕一大半这么粗,至少三米长,身上时棕褐色的,跑的很快,还甩了我一下,现在小腿还疼呢。”
她继续委屈。
裴云松到:“身上是不是有黄色和黑色的纹路?”他明知故问。
何雪卿思索了一会儿,摇摇头,“好像有吧,好像是,我记不太清了。”
裴云松“嗯”了一声,扶着她后背的手掌拍了拍,声音比之前温柔了几度,道:“没事,那是风条子,没有毒,基本上看见人就跑,不咬人,就是看着大,有些吓人。”
何雪卿愣了愣,半响后缓过神来,傻了吧唧地盯着裴云松问道:“没有毒?”
裴云松点头,“没有毒,一般也不咬人,兴许是被什么吓到了才跑的,正好被你撞上了。”
何雪卿“哦”了一声,脑海中下意识回想起那条蛇在她面前倏地窜过的模样,忍不住搓了搓身上的鸡皮疙瘩,又往裴云松的身上贴了贴,“可它好大,至少有三米长!”
“风条子都大,”裴云松垂眼,“不是害怕吗,你先下来,我带你出去。”
何雪卿拽着裴云松衣裳的指尖紧了紧,好一会儿后才不情不愿地“哦”了一声,从裴云松的身上溜下来。
裴云松松手弯腰捡起兔子,抬脚要走的时候就发现何雪卿还拽着他的衣裳。
他倒也没说让她松开,就像是拽小孩儿一样拽着她走过去重新把春笋和菌菇捡起来,提着就走。
刚走了两步,何雪卿就拽了拽他的袖子,糯声道:“你别走的太快了,我腿软。”
裴云松脚步见缓,侧身扭头扫了她一眼。
他体态修长,脖颈利落明晰,喉结突出鲜明,这个角度看过去,十分锋利的模样,很有男人味。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之前的蛇刺激的,何雪卿盯着裴云松一时间有些出神,竟是连走路都忘记了。
裴云松眼神扇了扇,沉声唤回何雪卿的思绪,“怎么了?”
何雪卿脸倏地转红,好在她本就肤色蜡黄,加上之前被吓得白惨惨的,这会儿就算红了也看不出来。
她努努嘴,眼睫垂下多了个主意,半真半假道:“腿软害怕,走不动了。”
裴云松:“……”
三秒钟后,他在何雪卿的面前蹲下,意思很明显。
何雪卿在裴云松看不见的角度抿了抿唇,毫不客气地趴在了他的身上。
裴云松轻飘飘地把她托起来,大步流星往前走。
何雪卿下巴垫在他的肩膀上,感受到身下灼热的温度,强健有力的躯干,心口渐渐平稳下来,惊慌失措慢慢随着他的体温渐染,逐渐逝去。
何雪卿下意识双臂用力又往裴云松的身上靠了靠。
说实话,他身上的味道并不算好闻。
试问一个大男人忙了一天,身上除了汗味还能有什么,但却偏生让她觉得比之前闻过的无数所谓的男士香水的味道都安全。
何雪卿下意识盯着裴云松的半边侧脸,有了依靠,心里面的惊慌散去,她的小心思又活络了起来。
她伸手戳了戳他的腮,瓮声道:“裴云松,我有没有告诉你,你人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