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宁致远想也不想就反驳。
“那你……”程柯方指了指宁致远的脸,“你脸黑的实在吓人,除了这个,我也想不到其他的了。”
宁致远就道:“你也觉得何雪青嫁了人比之前在知青点好?”
程柯方非常实在地点头,“对啊,难道你不觉得。”
宁致远摇头,有心想说什么,但之前的那些都只是猜想,不能说出来,他干脆换了个话题道:“不结婚还能有回城的机会,结了婚就等于要一辈子留在这里,你想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
程柯方摇头,脱口而出,“不想。”
宁致远就说:“那你还觉得好。”
程柯方:“可按照何雪青的家庭,她爸妈也不能给她想办法让她回城吧。”
宁致远:“……”
第24章 :找茬
程柯方一句话就问倒了宁致远。
不等宁致远开口反驳,程柯方又道:“你又没办法对何雪青负责,也没有娶她回家的想法,你想那么多又有什么用呢,她现在结了婚总归是她自己愿意的,我看你还是别想东想西的了,万一再影响了他们夫妻的感情,最后倒霉的还是何雪青,得不偿失,你何必呢。”
宁致远沉默了一瞬,到底没有再说什么了。
现在天还大亮着,裴云松一路上往家走的身影自然引来不少注意。
以往,他们也不觉得有什么,反正他们也不和他来往,人家想干什么干什么,总归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
可现在呢,他结了婚还是干着和之前差不多的活不说,连和他结婚的何雪青都不上工了,自然就引来不少嘀咕,只不过碍于名声,没有人敢当面说罢了。
刚到家门口,裴云松就闻到一股香味。
他进屋,没有看到何雪卿往常一样慢吞吞地忙碌,也没看见她在屋里面写东西,只有厨房的锅里面炖了一锅兔子。
裴云松掀开锅看了一眼,又重新给盖上。
他刚转身往外走就看见何雪卿提着菜筐从外面进来,手上还捏了一把小葱。
“回来了。”何雪卿对着裴云松笑了一下,放下菜筐继续道:“我按照晌午问你的方法炖的兔子,你觉得怎么样?”
裴云松点头,“可以。”
“那就好。”何雪卿松了口气,“我还怕浪费了肉呢。”
裴云松嘴角动了动,“没有。”
何雪卿提了一下菜筐又道:“那晚上在炒两个青菜,我等会儿再闷点米饭,可以吧?”
裴云松点头,“嗯。”
话音落地,裴云松去打水清洗,何雪卿搬了个小板凳坐在门口择菜。
晚饭是两个人合伙做的,何雪卿吃到来了这个世界的第一口肉,差点激动的哭了。
饭后,何雪卿和裴云松说了明天去县城拿照片的事情,裴云松答应了。
裴云松道:“我陪你一起去。”
“啊?”何雪卿双眼瞪大,讶异地看着裴云松,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好心。
何雪卿连忙摆手道:“不用了,这次我没什么要买的,不用你过去,再说现在正是播种的时候,你也不好一直请假。”
裴云松摇头,低沉的声线从唇角压出来,“没事。”
何雪卿本还想继续说什么,但见裴云松起身出去,干脆不吭声了。
一起就一起吧。
她丝毫不知道裴云松这么好心的目的其实是因为不放心她的身份。
自然又是一夜无话。
第二天天还没亮,裴云松就起床跑步,顺便还去冯连凯那里请了假。
虽说冯连凯问了几句,不过倒也没有坚持不给假。
裴云松回家后见粥熬的差不多了,就把何雪卿叫了起来。
早饭后,两人就起身往县城赶。
何雪卿的腿上还有伤,走的不快,两人赶到镇上的时候,班车刚巧开走,还是裴云松跑步追上去喊停的。
何雪卿再一次感受了这个年代糟糕的交通,并且再次吐的死去活来。
借着裴云松的胳膊歇息了一会儿,何雪卿才和他一起去了上次的照相馆拿了照片。
何雪卿检查了一下,相片上面的字还挺清晰的,想来孙家的人收到这些后,脸色会很好看。
当然了,还有她那些家人。
把照片还有她这两天写的信分别寄出去,何雪卿拍拍手道:“好了,没事了。”
从邮局出来,何雪卿仰头看着头顶金灿灿的大太阳,觉得压在心口的大石头算是终于去了。
她看向边上的裴云松笑道:“现在这个时候最适合逛街大采购的,可惜没有票,不过我们可以去新华书店问问张哥有没有把课本收集齐全。”
裴云松表情依旧淡淡,不过还是点头应了一下。
新华书店的张哥见到何雪卿和裴云松过来,都顾不得招呼边上其他人了,对着两人热情道:“你们来了,我刚才还在想你们什么时候过来呢。”
他弯腰从脚边的柜台下面搬出来一摞书,大手往上面一拍,道:“看,都在这儿了,一本没有落下,你们先看看?”
何雪卿笑了一下道:“好,幸苦张哥了。”
张哥摆摆手,“小事儿。”
何雪卿不再说话,一本本查看了之后,就把这些课本收了起来,直到买书的人都走了,何雪卿才道:“张哥,我看了,都齐全呢,真是谢谢你了,你收集这些应该也费了不少功夫,你看除了上次给的五块钱定钱,我还应该补你多少。”
张哥“嗨”了一声,脸上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嘴上道:“哪费了什么功夫,就是跟左邻右舍地打听两句话的事儿,不过这些书也确实是我帮着卖的,你再补四块钱好了,回头我再给他们。”
何雪卿直接递了五块钱过去,见张哥准备找钱连忙道:“张哥不用麻烦找了,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也不能让你白帮不是。”
张哥找钱的动作一愣,抬眼看了何雪卿一眼,有些心动有有些不好意思道:“那哪儿成,咱不能干这样的事儿。”
其实他找的这些书都是亲戚自家找的,一共也就费了四块钱,说起来还要倒找何雪卿两块呢。
不过上次何雪卿给他的五块钱早就被他私底下买粮食花光了,又舍不得贴钱,今天就是仗着何雪卿不知道才多要的。
何雪卿不知道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也没注意到张哥脸上的表情,倒是裴云松多看了张哥两眼。
何雪卿道:“张哥,书店卖纸笔吗,我这才想起来买了书还要买纸笔,可供销社在北城呢,有点远,不太想去,你这儿要是有,我顺便一起买了。”
张哥把找来的钱放在柜台上,冲着何雪卿摇头道:“这个还真没有。”
说着,他忽地顿了一下,急忙忙道:“对了,我给你拿点废报纸你看成吗,反正也能写字。”
何雪卿想到家里面已经有报纸了,本想摇头的,结果不等她开口,张哥已经快手快脚地搬来一大摞报纸。
张哥道:“都是些没什么用的,也卖不出去,大妹子你都拿回去好了,不要钱。”
何雪卿:“……”
“那怎么好意思。”何雪卿道。
张哥说:“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两人又扯了几句,谁也没有提及之前一块钱的事。
全程作为工具人的裴云松一句话没有说过,直到离开的时候才帮着何雪卿搬东西。
两人离开后,张哥笑嘻嘻地把钱揣进自己的兜里面,心里面盘算着以后可以多注意一些以前的书,说不定哪次何雪卿又要了,这样他又有钱进账。
何雪卿这会儿却和裴云松道:“幸亏你今天跟着过来了,不然我一个人还真拿不回去。”
裴云松没吭声,何雪卿也不觉得有什么,一边拿手扇风一边道:“你猜张哥这回从我这儿赚了多少钱?”
一直没什么表情的裴云松这会儿猜偏头看了何雪卿一眼,低声道:“你知道?”
何雪卿满不在乎道:“这不是很正常的嘛,我是通过他私人买的,又不是书店买的,他怎么可能一分钱不赚,要不然他后面能送我这么多旧报纸。”
说着,何雪卿忍不住“啧”了一声,又道:“虽然不知道他赚了多少,但肯定不少,不过我要是早知道这一出,上次过来就先不买旧报纸了,拿着这么多旧报纸其实也没什么用。”
说着,班车终于摇摇晃晃地过来了,两人赶紧在售票员的催促下上了车。
好在这个时间点没什么人,两人赶紧找了位置坐下。
又是一路摇晃,回到镇上后,何雪卿又吐了一回。
她拽着裴云松的袖子大喘气道:“太难受了,我以后除非必要,不然我绝对不坐车了。”
裴云松不吭声,何雪卿也没觉得有什么,直到缓和的差不多了,又拉着他慢悠悠走到镇上供销社买了不少纸笔,这才晃悠着回家。
到了家的时候正是晌午。
在田地忙活了一上午的社员这会儿都在往家赶。
看见裴云松和何雪卿两人从镇上回来,一个个都拿异样地眼神盯着他们看,时不时撇撇嘴,一副看不过眼的模样。
索性不管是何雪卿还是裴云松都不在乎这些眼神。
快到家门口的时候,有人忽然挡在了两人的面前。
不等何雪卿看清楚,那人就忽然道:“这些日子正是春耕的时候,谁让你们一天天不上工往城里跑的?还有没有点组织纪律性了,啊!”
何雪卿定睛一看,好嘛,可不就是上次裴云松说请假的时候不让,还说要扣他们十天工分的那个嘛。
呵。
裴云松的二伯,裴远山,大队会计。
这些时日,何雪卿彻底把原主的记忆圆融,不仅干活麻利了许多,有些人也不需要她用力想才能认出来了。
何雪卿想到裴云松和裴家其他人的关系,本想直接怼过去的,但转念一想这样有点越俎代庖,便看向裴云松。
裴云松没吭声,但是唇角抿成一条直线,看起来心情似乎不是很好。
裴远山这会儿还在叭叭叭道:“你们知不知道你们这是什么行为,你们这是资本主义腐败行为,逃避劳动,沉迷享乐,我看你们简直反了天了,是不是想要批-斗,啊!”
何雪卿皱了皱眉,看向裴云松,裴云松的眉心也收紧,不过依旧没说话。
边上原本着急回家的人都停了下来,围着他们窃窃私语,指指点点。
何雪卿的脑袋里面忽然出现一段记忆。
第25章 :回怼
那还是裴云松刚刚退伍回家的那段时间。
裴云松和其他人一样上下工,但由于他干活麻利,总能很早完成,就被逮着机会的裴远山这样训斥了一顿,说他不好好干活,偷懒耍滑。
当时那个场面可不小,几乎他们二队这边的人都围观了,包括他们知青点的几个人。
裴云松当初就和现在差不多,冷着脸不吭声。
当时原主还和其他人私底下说裴远山这人狐假虎威,就逮着好欺负的教训,可后来才从其他人那里听说裴云松的名声。
直到后来大队长出面,加上他发现裴云松该干的都干完了,而且还比别人做的好,才不情不愿地算了。
何雪卿揉了揉额角,这些都是什么事儿啊。
明明裴云松小时候都不管他,嫌弃他命中带煞,现在又巴巴地做这些,真当自己是根葱了,拿裴云松立官威。
何雪卿握住裴云松的手把他往身后拽了拽,挡在裴云松和裴远山中间,盯着裴远山一张一合的嘴道:“裴会计好大的官威啊,我们不过是去了一趟县城就成了资本主义的享乐行为了,还要拉出去批-斗,怎么,现在定罪全靠裴会计一张嘴了是吗,说拉出去批-斗就批-斗。”
裴远山皱眉,“咋地,我还说不得了是吧,现在都在抢着耕种,你们却成天不干活,这还不是资本主义享乐行为是什么。”
何雪卿冷笑,“是嘛,既然裴会计这么说,我倒是想问问咱们国家法律有哪条哪款规定了社员春耕的时候不能请假去县城了?又有哪条哪款规定了春耕的时候请假去县城就是资本主义享乐行为,要拉出去批-斗的。”
裴远山:“你少跟我上纲上线说什么法律,我告诉你,春耕的时候就是不许请假,你们这就是逃避劳动。”
何雪卿挑眉,“上纲上线的不是裴会计你嘛,如果裴会计说不出来我就去革委会问个清楚了,镇上的革委会不行的话我就去县里问,县里面不行我就去市里面问,市里面不行的话,我就写信到都去,咱们好好把这件事情掰扯清楚。”
“你……”裴远山被何雪卿堵的说不出话。
何雪卿继续道:“这附近的人谁不知道我们家裴云松从小到大的那些破事儿,这世上也不止裴会计一个聪明人,你打的什么主意我们都看的清楚,无非就是想拿我们家裴云松教训好让其他人害怕,可惜你想杀鸡儆猴的话挑错了对象,我不管你以前是怎么欺负我们家裴云松的,但现在有我在,你再想对他干什么,试试看。”
“你……”裴远山指着何雪卿正想要说什么的时候,身后忽地传来一声不悦的声音。
“好了。”
何雪卿顺着声音看过去,是大队长张成河。
他沉着脸走过来,先是看了何雪卿和裴云松一眼,然后对着裴远山道:“你怎么回事儿?”
裴远山立马委屈告状道:“大队长你来的正好,你看看,你看看这两个,啊,大家伙这段时间忙得脚不沾地,他俩倒好,见天往县城跑,逃避劳动不说还觉得自己有理了要去告状。”
何雪卿冷眼看着张成河和裴远山,直到裴远山说完,她冷笑道:“不是裴会计要拉着我俩批-斗的嘛,那我们总得问清楚为什么批-斗吧,现在可是新社会,没有封建社会屈打成招的那一套,也没有封建社会那种当官的说什么,我们普通百姓就要干什么的毒瘤风气,现在可是人民当家作主,当官可是为人民服务的,不是拿着官架子来欺负人民的,怎么,裴会计还想搞封建复辟,让我们给你当奴做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