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眨眨眼。
入目的依旧是裴云松那张脸,眸光清正,轮廓分明,就连额角的疤痕也分外明显。
如果不是他自己也憋的面红耳赤,何雪卿都差点以为他是个老手了。
居然强吻。
好在裴云松没有对她做出什么按在怀里亲,何雪卿轻轻后仰和裴云松拉开一段距离,不自然地抹了一下唇角道:“你干嘛?”
裴云松眼睫半垂,睫毛不停颤动,面对何雪卿的质问,脸上比之前更红。
指尖落在毛糙的凳子截面,裴云松下意识攥紧,唇角抿了一瞬又松开,断断续续道:“我……我……喜欢……反正……不离婚。”
说到最后,还有些气闷。
何雪卿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触碰了一瞬,有些麻麻的,痒痒的。
她觉得自己真的是造孽,早之前的裴云松哪里会是这个样子。
可这样纯色的欢喜又让她有些贪心的想要收起来,揣进怀里。
何雪卿看着他,直到好一会儿后,她才放轻了声音道:“我不能怀孕啊,真的和我在一起,你这辈子恐怕都不会有孩子了,你明白吗?”
裴云松抬起眸子静静的看着何雪卿,声音在烛光下格外温柔,“没关系。”
没关系的,有你。
何雪卿看清了他眼底的温柔。
短短的三个字差点让她泪目。
何雪卿眨眨眼瞪了裴云松一眼,“你傻不傻。”
裴云松摇头,“不傻。”
“你傻!”何雪卿又瞪了他一眼。
“我不……”反驳的话在撞见何雪卿眸光后瞬间打了个转儿,“我傻。”
“扑哧!”
何雪卿彻底忍不住笑了,忍不住又嗔了裴云松一眼,“傻子。”
裴云松动了动唇,见何雪卿心情终于好了,也不再提孩子和分开的事情,也跟着笑了。
“你笑什么?”何雪卿故意虎了裴云松一眼。
裴云松:“……”
他的面容顿时收起,严肃起来,“我不笑了。”
何雪卿:“……我不让你笑你就不笑啊?”
裴云松认真点头,“嗯。”
顿了顿又说:“我听你的。”
明明是个再有气势不过的大男人却说出这种软和的话,何雪卿绷不住戳了戳裴云松冷硬的轮廓,“还说你不会哄女孩子开心,那这些你都是和谁学的?”
裴云松:“……我没学。”
何雪卿扬眉,就听见裴云松低声说:“以前听战友说的,结婚了要听老婆话。”
“那你刚刚亲我呢?”何雪卿忍不住追问道:“这也是听战友说的。”
裴云松好不容易消解的红脸再次有了上升的趋势,好一会儿,何雪卿才等到他的回复:“嗯。”
“嗯?”何雪卿不解,裴云松却不愿意说更多了。
何雪卿不知道的是裴云松不想说完全是因为当时的战友说什么家里的婆娘要是闹脾气怎么都说不听就别的不用,直接先亲,亲到腿软就好了。
要是亲也哄不好,那就直接上,一场事儿办下来,嗓子哑了退软了,哪还有什么闲心闹脾气。
裴云松当时也是急了,他不会说话,就下意识做了亲吻的动作。
原本他并没有觉得这种事情有他们说的那么好,但现在只要一回想刚刚的触感,他就忍不住身上颤栗,有些激动。
生怕自己生出更多乱七八糟的心思,裴云松赶紧掐死心底生出来的小火苗,“我去烧水。”
他脚步匆匆。
何雪卿一直目送裴云松的背影离开才收回目光。
她一个人独自坐在堂屋,只有一盏微弱的烛光陪着她,偶尔摇曳。
说实话,裴云松的选择实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但她也确实可耻的心动了。
她想,或许也不是不可以尝试的。
不是所有人都是她的那对父母,或许裴云松就是那个例外呢。
再说了,她其实也不是那种依附男人的人,等到日后改革开放,她能做的就更多了,其实完全不用在乎也不用考虑那么多的。
万一裴云松后来真的后悔了,她也不是没有退路的。
乱七八糟想了一通,何雪卿反而觉得自己之前才是着相了,明明不该想那么多的。
不过既然想通了,她也不愿再多思量,就好好过吧。
未来的事情,未来再说。
裴云松回来后迎接他的就是何雪卿比以往更加甜的笑容。
他脚步微顿,随后就明白过来,也冲何雪卿露出了一抹笑容,心情好了许多。
“水烧热了,可以洗了。”裴云松走过来说。
“我去端水。”何雪卿刚站起来就被裴云松从后面拦住,“我去。”
因为回家后已经洗过,两人这会儿也是简单的清洗后就躺下了。
火炕早就被烧的热乎乎的,暖到了心里。
何雪卿和裴云松依旧一个人一个被窝,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何雪卿照旧被裴云松送着去上班。
供销社那边对她这几天没去还是挺好奇的,当然也有点怨气,毕竟现在是年关的时候,供销社也算是最忙的时候。
这时候缺人手,当然麻烦了。
何雪卿自然也晓得这些,她好声好气的和其他几个解释了一遍,又给每个人分了两个再省城买的头绳,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等到那些人消停,供销社也不算太忙后,何新红才摸到何雪卿的面前低声问道:“你去看大夫了嘛,怎么说的?”
何雪卿摇摇头。
“不太好?”何新红道。
何雪卿说:“开了不少要回来吃,慢慢调理吧。”
何新红想了想道:“咱们女人啊,也是没办法,你也别放在心上,总会好的。”
何雪卿点头,不欲多说这些,而是问道:“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去?”
何新红说:“过小年前吧,我已经和经理说了,他也答应了,不过到时候恐怕就要你们忙了,这越到年关过来买东西的就越多。”
“没事,其实也没那么忙,能应付的过来。”
何新红笑笑,两人又闲扯了一些其他有的没的,到了中午下班,才往外走回去。
中午也是裴云松过来接的。
因为说开了,何雪卿现在和裴云松相处更自然了,直接两只手抱住了他的要,脸贴着他的后背一路回家。
吃了饭又喝了苦苦的药,然后被裴云松送去上班。
到了晚上再次被接回来。
值得一提的是裴云松现在完全不让何雪卿碰冷的凉的,就连之前他战友寄过来的冻梨也都被他收了起来。
另外还有一些寒凉的食物也不让何雪卿碰了,更是准备了一个本子记录看很多注意事项。
何雪卿还是问了他之后才知道这人在她哭了睡着的第二天上午不止去买了奶糖,还重新去找了那位老大夫,问了这些。
何雪卿当时听了之后又想笑,又想哭,又说裴云松傻,裴云松也不争辩。
如是一直到过小年,何新红都回家了,何雪卿的药也喝了有十来天了。
她觉得手脚冰凉的毛病比之前改善了许多,至少没有之前那种仿佛从冰窖里面拿出来的那种好了。
何雪卿这才觉得那些苦的人想吐的中药也没算白喝。
转眼就到了过大年。
二十九的晚上,裴云松还是认真准备了很多的年货,炒了花生瓜子,炸了丸子、小酥肉、炸鱼等等。
到了年三十儿,因为她和裴云松两人都没什么亲朋好友,两人就自己清清静静一起过年。虽然看着不热闹,但也圆满。
晚上要守岁。
裴云松就生了火盆和何雪卿一起围着火盆烤火,顺便靠着红薯、花生、鸡蛋这些。
因为何雪卿之前提过烧烤的事情,裴云松甚至还腌制了一些肉和鱼,又准备了些蔬菜,投喂何雪卿。
不过何雪卿其实没吃多少,大部分都进了裴云松自己的肚子。
过了十点,何雪卿就开始犯困。
裴云松见状就护着她低声道:“困了就去睡吧。”
何雪卿掩嘴打了个哈欠,泪眼迷蒙地看着裴云松道:“我陪你守岁,不然你一个人太孤单了。”
“不用。”裴云松还想劝,何雪卿却直接抱住了他的胳膊,脑袋枕在了他的胸口,“好了,别说话。”
裴云松怔了一下,愣愣看了何雪卿一会儿,才把手放在她的头顶,露出一个小心翼翼的笑。
谁也没有说话,一时间屋里面除了柴火偶尔爆炸的声响,一片静谧。
裴云松的心脏就在何雪卿的耳边,咚、咚、咚……
像是沉稳的鼓,既强大又安稳。
何雪卿听了一会儿,原本上涌的睡意竟然奇迹般的消散,越来越清醒。
她又靠着裴云松听了一会儿,干脆抱着他的腰抬头冲着他的下巴亲了一口。
裴云松诧异低头,一瞬间的不自在后,放在何雪卿腰上的手掌动了动,低声道:“怎么了?”
何雪卿摇头,没说话。
又过了一会儿,何雪卿干脆撑着裴云松的胸膛爬起来,然后整个人坐在了他的身上。
她抱着裴云松的脖子,脑袋埋在了他的脖颈处。
时间一轮轮的走过,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听见外面有人在放鞭炮。
何雪卿倏然从裴云松身上起身,“接灶了。”
裴云松看向她,“嗯。”
何雪卿抱着裴云松大大笑了一下,“那么,亲爱的老公,新年好啊。”
她猛地亲了裴云松一口。
裴云松动动唇,“……老婆……新年好。”
“扑哧!”何雪卿原本不自在全部都消解在裴云松的话语了,她不想在新年刚刚到来的时候就故意逗裴云松,就推着裴云松道:“好了,你赶紧去接灶吧,我去煮饺子,你要吃几个。”
“随便。”裴云松道。
何雪卿伸出食指晃了晃,“不许随便。”
裴云松立马改口,“那吃六个。”
六六大顺,他想让何雪卿明年一年都顺顺利利的。
何雪卿道:“六个,会不会有些少了,你能吃饱嘛?”
裴云松说:“我不饿,吃六个正好。”
何雪卿点头,“那我去煮了。”
裴云松:“好。”
两人分工,裴云松去放鞭炮接灶,何雪卿去煮饺子。
等到裴云松忙好,何雪卿这边的饺子也刚刚好出锅。
她给裴云松盛了六个饺子,自己碗里也是一样,吃了新年的第一顿饭。
饭后,裴云松洗碗,何雪卿等着他。
收拾好了以后,两人才去休息。
进了卧室,裴云松第一件事不是铺床睡觉,而是拿了一条红色的围巾和一个小册子给她。
何雪卿看了看道:“给我的新年礼物。”
裴云松点头,“嗯。”
“你什么时候买的,不会也是在省城吧?”
裴云松摇头,“不是。是前几天。”
何雪卿觉得太意外了,硬邦邦的裴云松居然会做这种私底下给人买礼物的事情。
不过瞧着裴云松不自在的眸色还有已经红了的耳朵,她难得没有说什么,而是把围巾围上,抬着下巴看裴云松,“好看嘛?”
裴云松点头,“好看的。”
何雪卿笑笑,“你买的肯定好看。”
又去看小册子,居然是裴云松的存款。
“这是……”
裴云松说:“都给你。”
“你所有的存款?”
裴云松点头,“嗯。”
“给我了,你以后花钱怎么办?”何雪卿问道。
裴云松说:“问你要,你管我。”
何雪卿:“……”
她笑骂了裴云松一句傻,说:“可是我没有给你准备新年礼物。”
“准备了,衣服鞋子还有手表。”
“那不是,那是我原本要谢谢你的。”说着,何雪卿又觉得没必要,而是朝着裴云松勾了勾手指,“你靠近一些。”
裴云松靠近。
何雪卿再一次攀住了他脖子,抬头亲了他一口,“这是我送你的新年礼物。”
裴云松眸光微敛,低低应了一声。
何雪卿忽地生了一丝丝狡黠的心思。
她再次贴近裴云松,成功看见他冷硬的脸颊下的纯然。
何雪卿笑笑,再次贴上裴云松的唇,抿了抿,又蹭了蹭。
怎么说呢?
别看何雪卿是个写小说的,上辈子也是用键盘开过车的人,什么婆婆、海棠的都留下了她一生放纵不羁爱自由的足迹,但是真让她实践起来,她也就只能做到这种了。
再往下,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贴着裴云松唇角的何雪卿有些尴尬。
原本以为我在八楼,没想到我真实是在负八楼。
这就难过了。
何雪卿眨眨眼,决定忘记这一趴,淡定地离开裴云松的唇,准备躺下睡觉,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何雪卿面对面的裴云松这会儿却是经历了不自在和震惊之后,身体的本能被唤醒,生出了某些隐秘的渴望。
他抿着唇,眸光低低垂着落在何雪卿浅粉色的唇上。
想亲。
那天柔软的触感依稀还能感受到,裴云松不免又想起以前听战友胡侃的那些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