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看上的这位,到底是什么神仙?
不知道殿下知不知道徐小姐的不寻常,不过,金歌好似已经看到了殿下追求虞小姐困难重重的局面。
后半夜再无话。
隔日早晨,众人收拾妥当便继续出发,路上再没遇到什么波折,傍晚顺利入了城。
一路舟车劳顿,此时大家都忍不住露松了口气,但还是一齐把虞氏父女送到了住宅。
虞姝下了马车,左右一看,依稀觉得这儿有点眼熟,但也没多想。她也累了,很快被虞志南嘱咐回房休息。
莫先生给她探了探脉,发觉只是体乏力虚,病情并没有恶化,松了口气,吩咐府上好好照顾,他明日再来。又婉拒了虞志南让他直接住到府上的请求,便回去了。
其他燕染留下随护的人也回去复命了,虞家带来的家仆则手脚利落地搬运行礼,安顿下来。
虞姝休息了一晚,第二日醒来精神奕奕的。
不知道是因为持续按照莫先生的药理调养身体,还是这十天赶路也起了点运动作用,她觉得自己身体好了点,不至于一步三喘了。
吃早饭的时候,虞志南说原本有些家仆都留在瑞州了,如今要重新采买些人手使唤。又惦记着她身边那个别人塞过来的丫鬟,说要给她重新买两个丫鬟用。虞姝点了头。
吃完饭,虞姝趁着状态好,带金歌把新宅子逛了一遍,发现宅子挺大,景致也好,只有两个主人住倒显得奢侈而空荡了。
老管家能这么快找到这么好的宅子,也是幸运。
走完了宅子里边,虞姝额头都冒了一层汗,但她觉得出出汗也好,总比整天躺着要舒坦。于是又到宅子外看了看,后门、角门、大门都走了一遍看了一遍。
金歌看她一副踩点的模样,已经是见怪不怪了,只是劝道:“您看完了就回屋吧,当心晒久了头晕。”
虞姝置若罔闻,在新宅子大门口转了一圈,又看看周围,突然眼睛一动,往巷子深处看了看,脚步停下了。
哦,她就说昨天在门口下车就有一种熟悉感呢,原来是这里。
“小姐,怎么了?”金歌亦步亦趋地跟着,见她突然停下来若有所思,不禁问了一句。
虞姝回神看了看她,淡淡地吩咐道:“你去,打听打听巷角那户有没有人住,是什么人家住。”
金歌虽然不解,但也没有废话,点头应了就过去。
虞姝就站在自己家门口外等着,手里团扇轻摇,日光下肌肤白得发光,颊染桃晕,腰如细柳,弱不胜衣,足以叫见了的都惊为天人。
那边在金歌不屈不挠的敲门下,终于有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人开了门,他神情不甚耐烦,甚至可以说暴躁。
见门外是个黑脸丫头,大声地问:“你是谁?敲我家的门做什么!”
说完,他突然透过眼前的丫鬟,看到不远处聘聘婷婷的那道倩影,双目顿时一亮,紧紧盯着再也离不开。
金歌不着痕迹地移了一步,挡住了他的视线,一边道:“这位公子,奴婢昨日随主家初到京城,冒昧来打听一下左邻右舍,日后也好称呼。”
刚才还满脸不耐的少年立刻换了笑脸,哗啦啦地交待了,“哦,劳烦这位姐姐上门了,我家姓徐。家父徐荣心是宏徳年间举人,母亲詹氏最是和善人,小生徐耀文年方十七,正在家中苦读圣贤书。”
金歌福了福身,“既然如此,就不打搅公子用功了。”
她说完就要走,徐耀文赶紧叫住她,又旁移一步痴痴地看了眼手摇团扇的美人,期期艾艾地问:“那位长得如天仙一般的,是你们家小姐吗?”
金歌脚下稍动,再次挡住他的目光,却不得不答道:“是。”
徐耀文眼睛更是亮起来,浑然没有读书子弟的矜持有礼,一个劲儿地问:“你家小姐几岁了,有没有许配人?叫什么名字?……”
金歌不答一词,直接转身离开,快步拉着貌美惹眼的小姐回了自家宅邸。
她心道,要是殿下知道虞小姐一回来,就“招蜂引蝶”,也不知会是什么心情。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将打听得来的消息告诉她。
虞姝点点头,一边往顺着她往回走。一边想道,看来一心想通过卖女求荣的徐荣心,忙活了七年也没有结果,还在巷角那个小宅子里挤着。
不过话说回来,她没了,徐若瑶应该也嫁人了,他们一家四口应该也不算挤了。当然,是比不上如今她家的院子宽敞舒适的。
——说到这个,她上次死了之后,燕染应该把她的尸骨收殓入葬了吧?
话说回来,就算是住在徐家不远处,他们也认不得自己,她的身份也不是他们能接触的了。
她只是了解一下,知己知彼,再不打算与那个徐家有丝毫纠葛了。
刚这么想着,虞姝午睡醒来,院子里就落入了一只风筝,上面竟然还写了一首诗……
这糟糕而狗血的聊.骚试探。
虞姝冷笑一声,直接让金歌丢回去,并且——“再有第二次飞风筝进来,少不得让小黑去他家转转。”
小黑趴伏在她腿边,闻言碧瞳眨了眨,低沉地喵呜一声,仿佛在应答她。
“真乖。”虞姝伸手揉了它光滑漂亮的毛发。
金歌一阵飞檐走壁,依言把风筝扔回徐家的院子,恰好砸了抬头望天、想吃癞蛤蟆的徐耀文一头。
回来这边院子,恰好发现一只小白鸽飞来,金歌抓住它取下纸条,又随手放了,看了纸条上的内容,微微皱了眉。
屋内虞姝正抱着小黑玩得开心,见她回来了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奇怪地问:“怎么了,风筝没丢回去,还是这么快就来第二次了?呵,那只得让小黑出马了。”
“不是……”金歌有些踌躇,看着她的脸色,不知道该不该把一些事情主动跟她说。
毕竟,如果自己不说而虞小姐又总能察觉的话,就挺尴尬的。
作者有话要说: 唉.
第34章 登基
虞姝拍了拍小黑让它去玩, 看着金歌, 正色道:“你有话就直说吧。”
金歌面色就有些尴尬而为难。
想了又想,她决定委婉地提一提:“小姐, 殿下迟迟未决定登基之日,您如何看?”
“我看什么。”虞姝颇觉无聊,面无表情道, “你们殿下肩负国家大任,不早日登基维护世道安宁, 是等着再出乱子吗?”
金歌听出她话里有些怨怪的意味, 不由得愣了愣。
虞姝却误会了她的神态, 才想起来人家可是口断生死的顶层阶级, 自己这样随便吐槽, 好像有点大不敬的意思?
便又说一句:“当然, 你家殿下什么时候登基还是看他自己的意思。”
金歌便不再多说, 应声是,收拾了茶壶出去,趁着烧水的功夫, 回了字条, 让飞鸽送走。
鸽子飞到了皇城,落到了御书房外面的杨峰手上。杨峰从它脚上取下了字条,转而大步进入御书房。
御书房里几个大臣正在讨论殿下登基大典的事情。
今天早朝就提这件事情了。当今一切都在往好的方面发展, 登基这头等大事却一拖再拖,眼看已经拖了六个月了,殿下此次离京归来也该给个准话了吧?但燕染似乎还没有选定日子, 这让大臣们十分疑惑而担忧,故而下朝后仍有一些心腹大臣再议这件事情。
此时有些吵闹,大家争论点只要集中在两件事情,一是登基大典的日子,二是殿下先娶妻再登基还是先登基再大婚。
毕竟燕染年纪真的不小了,当今男儿真的少有年过二十不娶妻的。这也让大家心里有些隐忧。
燕染坐在上首,大家说话他都在听,又好像没听进去,脸色是一贯的沉稳冷静,大家都摸不准他的意思。
“殿下。”杨峰大步上前,将来信呈上。
燕染眼神一动,总算有了些精神,取过字条,上边只有一句话。
燕染抬眼,看向底下一干大臣,大家还以为有什么大事发生了呢,结果就听他说了一句:“登基大典的日子,就选在月底吉日吧。”
这真是幸福来得太突然,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还未等他们哗然,燕染又淡然加上一句:“大婚一事,登基后再议。”
大家恭声答:“是。”
于是,登基大典紧锣密鼓地准备起来。在三月二十九这日,祭拜太庙,敬告先祖,举行登基大典。燕染登基为帝,恢复燕国称号,年号复初。
举国上下为此欢腾。
新帝对诸臣论功行赏,抚恤百姓,减免赋税,革新弊政。过几日恰好是清明,便重安皇陵,祭慰列宗。
这样热热闹闹过了好几日时间,虞姝每天吃药、溜达、陪小黑玩,然后就是睡觉了。时间一长,觉得闲得发慌,有点无聊。
她就开始琢磨着找点事情做,想来想去最后想到了首饰店。
一来她家是做珠宝生意的,她学过简单的珠宝鉴赏和设计,算是有一点点基础;二来不管古代还是现代,女性的消费市场都是很巨大的;三来当朝有律令,为官者不能行商,家眷却不限。所以这个主意是行得通的。
当然这个事情要虞志南同意才可以。最近他的官职也确定了,叫什么承宣使的,她也不是很明白。不过虞志南变得忙了起来。
也只有一起吃饭的晚饭时间,虞姝才把话说了。
虞志南一听就误会了,“好好的怎么要开铺子?咱们家钱够用的,你娘也给你留了嫁妆呢,姝姝一辈子都不必为钱财发愁的。”
虞姝当然知道虞家挺有钱的,一部分是虞家几代积累的家产;一部分是原主母亲的嫁妆,据说也是出身大族。十几年前正是天下大乱的时候,死了许多人,家产就继承到虞志南身上,以后也都是她的。
她叹了口气,有些郁郁地道:“整日里闲着没事,太难熬了,想找个事情做罢了。”
虞志南听她这么一说就不反对了,只是有些担心,“你找些事情也是好的,但爹爹怕你太费心,好不容易才好了些,仔细又累倒了。”
虞姝道:“又不是事事亲力亲为。还想请爹爹帮忙选店面、找师傅,跑腿的也是丫鬟伙计们,我就是有个事情念着,免得闲出别的毛病来。”
虞志南就答应下来。不过合适的店面、师傅都不是那么好找的。虞姝也不急,让丫鬟到京中各家铺子都买了些时兴的首饰,研究研究,又拿炭笔在纸上勾勾画画,想先画出些样子来。
所谓清明时节雨纷纷,四月上旬几乎都在下雨。
以往每到这个时候,虞姝都容易感染风寒,咳嗽不住,今年虞志南也格外小心。还好十来天过去,虞姝都好好的,虞志南高兴得不得了,直又把莫先生好生夸奖和感谢一番。
这日难得天放晴,院子里树叶子青翠欲滴,清新喜人。
莫先生例常过来给虞姝探完脉,看了看天色,笑道:“虞小姐身体在慢慢变好,往后药就少吃些了。我看这几日天气都是晴朗,您不妨多走动走动,也算是锻炼身体。”
虞姝道:“我每日都有走动的。”
莫先生笑道:“不妨出门走得远一点,多锻炼锻炼,看看别的风景,也许就好得快些了呢。”说完笑笑,就回去了。
虞姝倒是有些上心了,道:“莫先生说得有道理,我看我还是运动得太少了,也许我们可以出门转转?”
虞志南早为她买了两个丫鬟回来。不过眼生手生的,许多事情也不会做,还不如金歌用得顺手。虞姝就让金歌教她们,教好之前还是金歌在身边伺候。
金歌点了点头,随口似的道:“明日就是十五了,小姐要不要去上香?听说京郊的佛宝寺十分经验。”
于舒一听,这个佛宝寺简直太熟悉了,上回自己还去过呢,还在那里住了一晚的。
虞姝有些怀念,就点点头。晚上跟虞志南说了,虞志南虽然不太放心但也被说服。
隔日果然风和日丽,适宜出门。虞姝带着金歌早早登上马车,晃晃悠悠了半天才到。
同样的路是第二次走了,虞姝一边想起了以前活泼可爱的青桃,决心回去要打听她的下落;一边又郁闷自己豆腐渣一样的身体。
今日来上香的人挺多,好不容易登阶入寺,里边也是人来人往。
虞姝在宝殿前拜了拜,上了香,看见坐在签桌旁的师傅,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来。
上次自己来的时候,还给自己求过一支姻缘签,那解签师父胡说八道,说是上签却又前路坎坷就算了,还有句什么龙凤和鸣的。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笑了笑。
“虞小姐笑什么?”旁边突然传来熟悉的低沉男声。
虞姝回头一看,面前的男子高大挺拔,玄袍金带,眉目俊朗,低调中却透着不可忽视的贵气,不是燕染是谁?
虞姝一看到他,就想起他曾经偷偷摸摸到自己房间的事情,一时目光十分纠结。
燕染被她的目光弄得一愣,低声道:“虞小姐,怎么了?”
虞姝反应过来,皱着眉,膝盖一曲给他行礼:“民女见过……”
燕染眼脸色一变,明手快地扶住她。看了看殿里人来人往,索性拉着她出了去。
虞姝挣了挣,没挣开。
她回头看了看,发现金歌不知道什么时候不在身边了——这个吃里爬外的东西,就知道不该留着!
虞姝被燕染带到了一个僻静的地方,才被放开手。
她收回手,揉了揉手腕,有些不高兴:“皇上这是做什么?”
燕染绷着脸,好像在压抑着什么,“你……不必对我行礼,也不用喊我皇上。”
虞姝皱着眉,“为什么?”
他问得一怔。
为什么?因为她是如此与众不同,她救过自己的性命,不止一次,他感恩她。他也喜欢她那种洒脱不拘礼的感觉,尤其是对待自己平常的态度。他不想要她称呼自己为皇上,也不要她行礼,永远都不要与自己产生距离感。
他想了那么多,说出来的却是这一句:“因为我是微服出宫。”
虞姝恍然点头。
行吧,古代的皇帝果然都爱微服出宫。不过也不奇怪,她在一个宅子里待几天都觉得闷,何况皇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