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后嫁了病秧子妹夫——寒夜飘零
时间:2021-03-05 10:12:30

  “先生。”和亲王于阴影里转身,看向赵长史,“谢瑾年便是千年的狐狸,只要他在明面儿上,又何足为惧?怕只怕他是诈死,换个身份到京中去搅风搅雨。”
  赵长史长眉轻颤:“区区一介商户子罢了。”
  若是以前,他也会如此认为。
  然而,自他从谢瑾年手中接过飞羽卫,知晓了诸多秘辛之后,他却是不敢那般自以为是的托大了。
  和亲王皱眉沉吟了一会,盯着大街上远去的谢家马车,沉声道:“谢瑾年可不止是商户子,他若当真是诈死,让他入得京中,那可就是得遇风云便化龙了。”
  赵长史神色微变,旋即垂眸道:“那便让他入不得京。”
  和亲王回身看向赵长史:“谢瑾年身手不凡。”
  赵长史颔首:“至不济京中还有曹相。”
  和亲王似笑非笑:“若是留有余地,不如不做。”
  赵长史心中一突,一整神色,单膝跪地:“王爷请放心,有三十死士,必叫他诈死变真死。”
  和亲王未置可否。
  转身走出阴影,展开折扇,犹如画过眼线的眉眼染上肆意不羁的笑意:“走罢,该去吊唁谢瑾年了。”
  也正好去看看那棺材里躺着的到底是不是谢瑾年。
  赵长史叩首,恭声应诺。
  *
  和亲王与赵长史这一番密谈,先和亲王一步进了谢府。
  梧桐院,东厢。
  白玉茶案上,沸水烫着新茶,烫出满室茶香。
  带着“人|皮面|具”的谢瑾年与蔺先生于白玉茶案两侧相对而坐。
  细竹筒里的密信自谢瑾年手中转到蔺先生手中。
  蔺先生看过之后,执壶给谢瑾年倒了一盏刚泡得的茶汤:“和亲王行事虽肆意不羁,却不该是如此粗莽之辈。”
  谢瑾年捏着茶盏,慢悠悠地啜了一口,曼声道:“引蛇出洞罢了。”
  蔺先生会意。
  和亲王这是拿不准他眼前这位是真死还是假死,故意到鼎沸鱼香里演了这么一出,试探他眼前这位的反应呢。
  却也太小瞧他眼前这位了。
  蔺先生把密信丢进煮水的红泥小火炉里:“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况且当年泰老爷与谢大姑娘那一段风流韵事,王公大臣、皇室宗亲里知情者不在少数。”
  谢瑾年轻嗤一声,显然是对那段风流韵事颇为不齿。
  蔺先生抬眼端量谢瑾年。
  意外的发现,谢瑾年眉宇间竟是没了以往提及那段往事时的阴郁,只有毫不遮掩的嘲讽。
  不论是谁化解了他的心结,如此却是甚好,无怨无恨行事才能更为理智:“自膝下诸子接连亡故之后,泰老爷先是派了尹院正来,紧接着又派了八什金戈卫至此,恐怕疑心公子诈死之人不止和亲王一个。”
  谢瑾年指腹轻抚墨玉马头,漫不经心地道:“进京之路想必会十分精彩。”
  蔺先生错手揪掉一缕胡子,气哼哼白了谢瑾年一眼:“泰老爷给你定的进京时间也十分精彩,说句大不敬的话,却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
  谢瑾年嗤笑:“有尹老头儿给我‘吊命’,死不了就行,左右到京里有满太医院的太医给我调养。他要的是活着的储君,哪里会管我会受多少罪。”
  蔺先生沉默了须臾,劝到:“公子还是早些启程为好。”
  谢瑾年抬眼看向满府缟素,摇头道:“不急,总要把瑶瑛安排妥当了,我才好安心启程。”
  蔺先生又想骂谢瑾年色令智昏了。
  然而,抬眼看谢瑾年一眼,到底没敢骂出口:“令正并非莬丝花,又有谢夫人护着,公子何须忧心?”
  谢瑾年收回视线,看着蔺先生,慢条斯理地道:“但凡有半分委屈她的可能,我便不能安心。”
  蔺先生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咕哝了一句:“美色误人!”
  谢瑾年斜睨蔺先生:“先生也知我沉迷美色不可自拔,若是不想我为她倾国倾城,便请务必护得她周全。”
  蔺先生一噎。
  一声“祸国妖姬”硬生生憋回了肚子里。
  *
  怀瑾院。
  静·祸国妖姬·姝,梳好了丧髻,换上丧服,把一根麻绳系在腰间,揣了两条染了姜汁的帕子,便往灵堂而去。
  谢瑾年膝下仅有澜哥儿一子。
  不过是才刚会爬的小崽儿,却也裹着丧服被谢老爷抱着,在灵堂里守灵了。
  静姝一路哭着入了灵堂,扑在棺木之上,很是撕心裂肺地哭了一通,便自谢老爷那接过了小崽儿。
  按理说八个多月的小崽儿,当还不记事儿。
  然而,饶是月余未见,小崽儿却还是记得静姝的,到了静姝怀里便舒展了眉心的小疙瘩,抬着小胖手咿咿呀呀地给静姝抹脸上的泪儿。
  谢老爷看在眼里,轻叹一声:“人死不能复生,端看这般聪慧的孩子,也要节哀。”
  静姝抱着小崽儿,盈盈福身:“老爷说的是。只是想着他孤零零地躺在棺木里,媳妇儿便恨不能随他去了。”
  说着,便又是一阵儿哭。
  “孤儿寡母”守在棺木旁,哀哀切切地哭,那般伤心欲绝,茫然无措的模样,端的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和亲王于灵前上过香,不着痕迹地端量了静姝一瞬。
  看着静姝那红肿的眼,那化不去的悲伤,和亲王倒是有几分信了谢瑾年是真死了。
  然而,转念一想,却又觉得说不准他的这位邻家妹妹十有八九也是被谢瑾年蒙在鼓里的。
  到底还是抹着一把眼泪,抬脚往棺木走了过去:“本王与谢兄虽相识不过月余,却是一见如故。澜沧江上,与谢兄对月把酒言欢之景尚且历历在目,临别之时相约共览虞州盛景之约尚未兑现,不承想再见之时,竟是要与谢兄天人永隔了。”
  猫哭耗子假慈悲!
  静姝心中一突,不着痕迹地用帕子抹了下眼,抱着小崽儿起身,错步挡在和亲王身前,眼尾挂着泪,面无表情地问:“王爷,意欲何为?”
  和亲王驻足,一指棺木:“自是与谢兄当面作别。”
 
 
第103章 娘子胆子倒是大   还能怕你个装死的鬼?……
  信你个鬼!
  静姝抱着小崽儿酝酿情绪, 把一张妖艳的脸从面无表情憋成了敢怒不敢言,兀自站在和亲王与棺木之间,一副倔强隐忍的模样。
  谢老爷看着静姝这般模样, 只当谢瑾年半丝儿口风也未透露给静姝。
  心里暗骂了谢瑾年一句到底年轻不知道好好珍惜, 谢老爷轻叹着劝静姝:“世安的生前好友前来吊唁,想见他最后一面也在情理之中。”
  静姝闻言, 心领神会。
  怒瞪执意要“见谢瑾年最后一面”的和亲王一眼,摆出一副不甘不愿的模样, 挪到脚步, 抱着小崽儿避到了一边儿:“老爷说的是。”
  谢老爷不着痕迹地扬了下眉梢, 挂着一副痛失爱子的老态, 朝着和亲王展臂:“王爷,请。”
  视线在谢老爷和静姝身上打了个转儿, 和亲王歪头,意味深长地盯了静姝一眼,施施然走到了棺木前。
  棺木里。
  “谢瑾年”脸色灰白, 唇色紫青,胸腔无起伏, 看上去确实是已然去世多时的模样。
  和亲王仔仔细细地把“谢瑾年”从头打量到脚, 又从脚打量到头, 也未看出半分端倪来。
  不过……
  和亲王手扶着棺木, 装模作样地轻叹:“谢兄那般风华绝代的人物, 不承想不过病了月余便瘦脱了形, 连寿衣穿在身上都这般宽大。”
  谢老爷仿佛被戳到了心事, 霎时老泪纵横:“王爷有所不知,这却是都要怪老夫。”
  谢万平虽然退隐数年,和亲王却是半分也不敢小瞧他。
  不动声色地审视着谢万平, 和亲王不紧不慢地道:“谢兄骤然离世,咱们这些亲朋任谁也不好受,世叔心中哀恸更是人之常情。然则哀大伤身,还请世叔节哀,莫要太过自责。”
  谢万平抹着老泪,摇头道:“若不是老夫图清静,甩手把谢家丢给他料理,他何至于会……”
  谢万平似是有些说不下去,用袖子捂着脸哭了一会子,才哽咽道,“这孩子也是要强,病成那么个样也不叫人告诉我,只自己个儿咬牙撑着,可不就累脱了形。”
  明知道当年谢家权力交替并非谢万平心血来潮,若是细究,今上的责任还要更大些。
  和亲王却也只能顺着谢万平的话,道了一句:“也是谢兄一片孝心,世叔切莫自责。”
  谢万平泪流的却是更多了,似是伤心不已,探手去摸“谢瑾年”的脸:“只可怜我儿,本还能熬到冬天,却是硬生生被累得早早就去了,连寿衣都没来得及预备,只能委屈他穿了老夫的走。”
  若是穿的谢万平给自己个儿预备的寿衣,倒也不奇怪这寿衣因何显得那般宽大了。
  而且……
  和亲王盯着谢万平在“谢瑾年”脸上来回摩挲的手,见他那般动作,“谢瑾年”的脸也未见半分异样,便信了几分棺木里躺着的是谢瑾年:“世叔,还请节哀。”
  谢万平用袖子抹了一把泪,却还是一副悲不自已的模样。
  既是探得了棺木中的情况,和亲王便再未多留,又道了几声节哀,便离开了。
  *
  离了灵堂,出了谢府。
  赵长史回头看了一眼络绎不绝的、前来吊唁的人,不禁轻叹:“南虞谢家,啧,真是了不得啊!”
  和亲王轻哼:“后继无人,衰败从今日而起。”
  脑子里过了一遍谢家“瑾”字辈儿的后生,还真就出息了谢瑾年一个。
  赵长史不禁点头:“就看谢公如何教养他那孙儿了。”
  和亲王不知想到了甚么,以折扇轻蹭了下坐下宝马颈上马鬃,嗤笑:“他那孙儿,他想是不敢叫他有出息了的。”
  赵长史扬眉:“王爷方才可是听着了甚么?”
  涉及皇室秘辛,且又与大业无关。
  和亲王并未多言,只是道:“那谢瑾年十有八九是真殁了。”
  赵长史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请示:“派出去的死士可要召回来?”
  和亲王回头,意味深长地盯了赵长史一眼:“先生近来可是有些糊涂了。”
  赵长史心中一突,不动声色地道:“想是老夫当真是老糊涂了,还请王爷示下。”
  和亲王轻哼一声。
  沉默了一会儿,懒洋洋地吩咐:“死士不能撤,监视谢府的人也不能撤。对于谢瑾年那人,再小心也不为过,免得步了端肃郡王后尘。”
  赵长史立时应诺,半句也不敢多言了。
  那端肃郡王可不就是自视甚高,大喇喇南下,又是收买谢府丫鬟,又是接受本地官员投诚的,丝毫不把谢瑾年看在眼里,结果怎么着,可不就是折在了虞州?
  身处虞州,再怎么重视谢瑾年也不为过。
  即便他已经死了。
  *
  南华大街上。
  和亲王与赵长史在谈论谢瑾年。
  谢府,梧桐院里。
  谢瑾年与蔺先生亦说起了和亲王。
  蔺先生看过自灵堂里传来的消息,皱眉思量了片刻,道:“这和亲王怕是不止是奉圣命,尽飞羽卫统领一职职责那般简单,公子当留心些。”
  谢瑾年正歪在罗汉榻上闭目养神。
  闻言,轻笑道:“到底也是世宗皇帝的子孙,饶是被出继给和亲王府为嗣,却也还是皇室宗亲。如今储位空悬,圣上膝下血脉断绝,和亲王心生争位之心在所难免。”
  蔺先生皱眉:“当是没有这般简单。”
  “先生睿智,确实没有这般简单。”事到如今,有些事倒是不必相瞒了。谢瑾年撩起眼皮子,看向蔺先生,不紧不慢地道,“先生有所不知,那和亲王府不臣之心久已,不过是藏得深罢了。”
  蔺先生扬眉,暗叹了一声谢瑾年城府之深。
  指着京城方向,不动声色地问:“圣上可知晓?”
  谢瑾年眼尾眉梢染上快意:“他若是知晓,又怎会把飞羽卫交给冀承清?”
  蔺先生与谢瑾年对视;“公子,可是你……”
  谢瑾年颔首,漫不经心地道:“嗯,我替和亲王府料理干净了首尾,瞒过了泰老爷。”说着,谢瑾年轻笑一声,“那冀承清倒也未让我失望,着实帮我省了不少力气。”
  先前总觉得从太子到八皇子,一切进展的都太过顺利,心中总是有些不踏实。
  如今知道是谢瑾年不动声色地养了和亲王这么一只“猛虎”,回头再看那些事,便成了顺理成章了。
  谢公子,端的是好手段。
  蔺先生看着一副谪仙姿态的谢瑾年,只觉得那一双含笑的眼里尽是高深莫测,却又习惯性地操心:“公子,当心养虎为患。”
  谢瑾年与蔺先生对视。
  看出蔺先生眼底发自内心的担心,谢瑾年眼底笑意渐而变得真挚:“先生,且安心,我心里有数。”
  蔺先生揪着胡子,建议:“公子不妨驱狼赶虎。”
  谢瑾年朗笑:“知我者,先生也!”
  蔺先生跟着笑道:“公子智计无双,心中当是早有成算,老夫不过是白操心一回。”
  谢瑾年神色一整,扶着蔺先生的手臂,真心实意地道:“先生不必妄自菲薄,若无先生,便无瑾年之今日,先生活命之恩,教导之情,辅佐之义,瑾年没齿难忘。”
  蔺先生老眼一红:“欸,好好的,冷不丁说这些做什么?”
  谢瑾年莞尔,笑着道:“说这些自是要笼络先生,好将内子托付给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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