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长胜同样点头道:“对,牛车快点,反正我跟你胡爷爷也没事,你要去哪我们一起吧。”
自从知道县长小舅子晴天白日的在县里欺辱过姑娘,现在他是一万个不放心闺女单独在县里走动。
叶桑:“去我姐家。”
去的路上叶桑跟胡奉林和叶长胜说的是,去找她姐打听一下县长小舅子是个什么玩意。
把牛车赶到叶桃婆家在的那条街头,车就停了。
“我跟你胡爷爷就不过去了,你自个进去吧,要是你姐婆家人问起来你记得编个瞎话。”
怕小闺女相亲对象进派出所的事让大闺女在婆家丢面子,叶长胜还特意叮嘱了下。
人言可畏,最主要的是他不想给大闺女添麻烦。
“哎,是桑桑吧?”
叶桑听到有人她喊名,跟胡奉林和叶长胜一起条件反射的回头去看,看到一个婶子在见到她正脸的那刻,脸上露出真情实感的笑来。
“真是桑桑,你可是好久没来你姐家了,咋大晌午的来了,晒不晒得慌。”
叶桑还记得这个婶子,家离她姐婆家不远,挺爽朗一人,来找她看过失眠:“路婶好久不见,最近身体咋样?”
“挺好,你给开的那个方子挺管用,我吃了小半月有时候都能睡一整宿不醒了。后来有人听着信再来找你才听你姐说你家有事不能常来了,家里事完了么?”
叶桑笑着点头道:“没啥大事,因为我不下地挣工分,所以得在家做饭喂猪。”
听叶桑这么一说,路婶才想起这姑娘的家在得挣工分才有饭吃的乡下,前些日子坐诊给他们免费看病耽误了工夫。
想说她医术这么好完全可以收钱坐诊,既能养活自己,真有病的还真不在乎那几个诊费,不过想到国家情势她到底什么都没说。
想起叶桑是从牛车上下来,看着车上俩生人她关心道:“都快下半晌了,你们这是来找你姐有事?”
真要有事冲前些日子她免费给大伙看病的情分上,那些受过恩惠的只要能出上力估计都不会干看着。
“没大事,就我跟我爹来县里办了点事,正好路过这边,我娘让我问问我姐啥时候有空回去。”
这个解释叶桑给的合情又合理,路婶也没扯着叶桑不放,不过走前特意跟叶长胜夸了几句他这闺女生的好,不止心善医术还好,比起医院的大夫来也半点不差啥,才走的。
听得胡奉林连连点头,倒是叶长胜听完脸有些红,也不知是晒得还是闺女被夸他激动地。
赵空青的事他们虽然着急,但是也知道光着急没办法,还不如先老实看看叶桑的法子管不管用。
因为婆婆中风那事,本来打算孩子满四个月就回厂上班的叶桃到现在都没能脱手回去,所以叶桑过来的时候,她还在家带孩子。
“怎么这时候过来了?吃晌午饭了没?”
“吃了吃了,我来找你打听点事,就你跟小东在家?我大娘他们没在?”说着叶桑伸手把外甥从她姐手上接到自己手里。
把孩子送出去叶桃起身去给叶桃倒起水:“都没在,下乡坐席去了,你姐夫他舅爷家的孩子结婚,你想打听啥事?”
“县长小舅子你知道是个啥样的人么?”
叶桑这话让叶桃倒水的手一抖,水洒出来她都没顾上管。
“你咋想起打听谢老三了?出啥事了?”语气不是一点半点的着急,她是真怕她妹跟畜生沾上边。
在他们县,只要土生土长的县里人就没有不知道县长小舅子是个什么玩意的。
叶桑把跟赵空青相亲还有昨天发生的事简单跟叶桃说了说,说完才接着问:“你给我说说,他都犯过啥事。”
叶桃警惕的看着她妹警告道:“你想干啥,你插不上手的,你别乱来。”
“哎呀,我能干啥,我就打听下他都干过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到时候赵空青部队上来人调查我好有个准备。”
把他弄死,死的透透的那种。
按照叶桃她婆婆的话来说,谢老三做的那些畜生事讲个一天一夜都说不完,不过叶桃还是挑着特别畜生的给叶桑讲了几件。
自打谢老三他姐夫当上县长,欺男霸女这种事他没少干,欺辱姑娘这事他也不是头一回了。
上次被他欺辱的那姑娘性子烈,留下封遗书自杀了,不过姑娘一家子都是乡下人,当爹的啥也不懂只知道拿着遗书来县里派出所报警,据姑娘他爹说遗书被派出所打着鉴别真假的名义扣下了,当时这事在县里闹的沸沸扬扬的,不过最后因为没人证,物证也没了,姑娘他爹只能憋屈着回去了。
“听说那姑娘他爹回家没两年就死了,大伙都在说他是憋屈死的。”
这事还是叶桃从她婆婆那听来的,都是四五年前的事了。
听完叶桑有些好奇:“那姑娘他爹就没想过去上面告?”
说起这事叶桃才真的想撇嘴:“咋没有,不过听说派出所的人跟他说那个遗书是假的,不小心掉水里泡了,还有人跟他说没有证据就算告到领导人那也不会有结果。”
叶桑:……没想到县长小舅子还是个有前科的人。
没等叶桑把上个事消化完叶桃又道:“对了,以前谢老三还低价买过别人房子,当时人家嫌便宜不卖他就带着俩人天天去给人堵门口,最后那房主被堵得告到了派出所,因为没用才咬着牙把屋低价卖给他。”
叶桑:……
第一个逼良为娼就够他进去待一辈子了,没想到还有第二个强占民房。
“这些事在马路牙子上一问只要是县里的人都知道,不过他是县长小舅子,事儿到不了自己身上大伙都睁只眼闭只眼。”
说完叶桃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把那股突然涌上来的愤怒压下去。
本来叶桑还想去找下昨天那姑娘来着,这次听她姐一讲完她觉得都不用再找了,光靠这两件事就能把那个县长小舅子连带县长一起钉死在监狱里。
因为胡奉林跟叶长胜还在外面,叶桑也没久待,事一打听完就说要走。
叶桃留了留没把人留住,想到她妹身上还有正事,最后倒没强留。
外面叶长胜跟胡奉林找了个阴凉地,等了小半钟头才把叶桑等出来。
叶长胜急切的问:“咋样?你姐知道那人么?”
叶桑扶起坐在石头上的胡奉林,边架着他坐上牛车边道:“知道,路上跟您说,先去趟城南。”
出门前她跟她姐打听过,被逼卖房的那户人家就住县城南边。
路上叶桑把从叶桃那听来的关于谢老三的事,跟胡奉林和叶长胜简单说了说。
听到这些事两人都气的不行,尤其知道还有个被欺辱自杀的姑娘让他们更加揪心。
县城说大不到,住在南边的大多都是些从小在城里土生土长的本地人,想找人随便一打听就能打听出来。
叶桑带着胡奉林跟叶长胜直接杀到了被逼卖房的那户人家的家门口。
“你们找谁?”听到有人拍门,出来的是个男人,见三个从没见过的生人突然上门,还有些疑惑。
叶桑打头站着,所以话也是她问的:“吴三安在家么?”
“我就是,你们找我有事?”
“来找您打一下关于谢老三的事。”
吴三安有些犹豫,说实话他并不想跟谢老三再有交集,上次的哑巴亏吃都吃了,就想这样算了也行。
叶桑看出对方犹豫了,直接开门见山:“是这样,我们家有人被他们冤枉被抓进派出所了,听说您被他强卖过房,想跟您确认下如果上面有领导来调查这事,您愿不愿意做个人证。”
吴三安始终拿不定主意:“可是我听说县长在省里有人。”
当初也是因为听到这个消息才让他放弃了想往省里告的心的,就怕告上去万一告不倒对方,那到时候倒霉的就是他们一大家子了。
要是家里只有他一个还好说,不过老老少少一大家子都指着他呢,他赌不起。
叶桑道:“我不信这世上没有王法,省里告不倒就去首都,咱的领导人说过有事可以给他写信举报。”
吴三安想了几分钟,给了个确切答案:“真要有领导下来调查谢老三,我可以做个人证,前提是那个领导得跟他们不是一伙的。”
“那是当然,有你这句话我就可以放心给领导写举报信了。”
接着叶桑又让叶长胜赶着牛车去了那个自杀的姑娘家。
姑娘哥嫂一听叶桑提起谢老三,眼神就在闪躲,等叶桑说完来意更是直接被拒绝了。
“我们不告了,你们快走吧,我们家因为二妞的事都快被拖垮了。”三十来岁的妇女说的挺情真意切。
胡奉林听得挺不是滋味,刚想开口劝几句,就有个披头散发的老婆子从屋里光着脚跑出来。
见到他们第一句话就是:“你们是不是要告谢老三那畜生,我给你们作证,我家二妞就是那畜生害死了,我家老头子也不是自己死的,是被他吓死的。”
姑娘的嫂子掐着婆婆胳膊边往屋里拽边跟叶桑他们解释:“那啥,我公公死后我婆婆脑子就不清楚了,你们别当真。你们快走吧,我们不想再跟那畜生的事有牵扯了。”
老太太挣扎着抬手去打儿媳妇胳膊,嘴里还念叨着:“畜生,你们几个跟那畜生没啥两样,收了畜生的脏钱就忘了你们爹跟妹子咋死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 更了一万五,四舍五入顶平时的五章下一章在30号晚上8点到10点之间
第30章
最后叶桑三人是被撵出来的,站在门口胡奉林有些唏嘘,为刚才看到的画面。
清官难断家务事,其实难得不在断这个字上,而在断完以后的烂摊子上。
从古至今这种事发生的不少,没有哪个官能真正断清楚的。
当年他倒是断的清楚,这么多年来,儿媳不让儿子来看他们老两口不说,连孙子们也不敢过来。
联想到自身经历胡奉林闭了闭眼,觉得儿女都是债这句老话说的确实有道理。
胡奉林情绪一低落叶桑就猜他应该想到自家了,以前她爷活着的时候跟她说过胡爷爷家的事。
大概就是胡奶奶性子太软,以前胡爷爷在县里坐诊没空天天回家,老太太被儿媳妇欺负的挺惨。
后来被老爷子知道后气的跟儿子分了家,因为儿媳妇记恨这事一直没再跟他们老两口来往。
想到这叶桑赶忙转移起话题:“胡爷爷,得先去您家一趟问问赵爷爷有没有部队领导的联系方式。”
直接举报到部队是她目前想到的唯一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举报到首都有点太过,往省里举报又不确定县长的手到底有没有伸到省里。
反正宁可信其有,要是真撞枪口上,那他们又得绕一大圈才能脱身。
叶长胜一听闺女说往部队举报,忧心道:“你直接告到部队领导那去会不会对空青前途啥的有影响啊?”
不怪他担心,这些事没经历过很少有说懂得,而且他还担心闺女再拿错主意,万一赵空青往后前途受到连累,再对闺女有了心结那就不好了。
叶桑道:“应该不会,我会先问问赵爷爷再做决定。”
老爷子既然能在军区医院当大夫坐诊多年,脑子应该也好使。
胡奉林在一旁听得连连点头:“对对,桑桑想的在理。”
胡家这边,因为胡奉林迟迟没把赵空青带回来,胡老太太急的一会往街上走一趟。
反倒是最开始急的不得了的赵水柏,在叶平湖来报过平安后,安静了下来。
“你别这么急,坐下来歇歇,该回来的时候他们就会回来的。”他不光自己悠哉的端着茶缸喝起了水,还劝起胡老太太来。
胡奉林带着叶长胜跟叶桑一回来看到的就是这么个景象。
胡老太太皱眉坐在葡萄架下,跟石桌对面翘着二郎腿坐在摇椅上一摇一晃的赵水柏形成了鲜明对比。
老太太听到动静抬头看过去,见回来的人中没有赵空青就着急起来:“空青呢?咋没跟你们一块回来?”
同时本来还悠哉的赵水柏也停了动作,看向胡奉林等他解释。
“出了点事,让桑桑先跟你们说,我去趟茅房。”说完胡奉林就往后院上茅房去了,因为有桑桑跟着他也不好让长胜停车随便找个地方就地解决,弄得他憋了一路。
叶桑简单把昨天跟今天发生的事又重新说了一遍。
最后说完她问:“胡爷爷,您觉得这事举报给首都还是举报到部队那边比较好处理?”
虽说她倾向部队的铁血整治手段,不过也尊重老人家意见,而且举报到首都也没什么,最多让他们省加上他们县一起在全国出次名。
报纸标题她都想好了,就叫:在领导人的正确领导下黑暗不再残存。
刚一知道事情前因后果,赵水柏想都没想直接拍了板:“举报到部队,我有空青他们部队的联系方式。”
不管怎样,先把人弄出来再说。
举报到首都还不知道得啥时候才能彻底把这事弄利索,部队的人不一样,他们最讲求效率。
正规举报得有举报信才行,信是叶桑写的,洋洋洒洒的写了两张信纸,但是由于寄信太慢,也没电话,最后为了让孙子早点出来,赵水柏花大价钱去邮局给部队拍了电报。
当然他倒没照着叶桑写的那两张纸拍,只是简单阐述了赵空青被冤枉的前因后果,再说目前人还被关在派出所没出来,需要组织上派人支援,最好派个说话管用的,因为还有个别的案子牵扯进来。
不到二百字的电报花了七块六毛钱,看的跟着一起来的叶长胜直咂舌,邮局里的电报员收钱时没忍住也多看了赵水柏几眼。
毕竟这年月打电报是按字数收钱,超过三十字的都很少,像今天这种一次往外发二百字的,还是电报员工作以来头一回遇见。
电报打完还不够,还得等部队那边往回传消息,平日的话无论信跟电报都是邮递员统一送,不过因为今天这事着急,几人干脆也没回去,就坐在邮局门口的牛车上等着。
远在千里之外的沈省318部队电报接收处,负责电报接收工作的张义虎在太阳落山前收到了封格外长的电报。